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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夜怀空

    “林将军,你看啊,他们表面上是跳舞,但和百姓们跳得……不太一样,百姓们跳舞,虽然很……漂亮,但是换做军人来跳,却跳出了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为了表达出佩服之情,卞公公夸张地比划着双手:

    “咱在他们的舞蹈中,看出了某种……孤独感,是那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孤独感,还有在战场上……舍身忘死的气势。”

    林祈年淡淡地点了点头:“好像有那么点儿。”

    卞常胜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偷偷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妈呀,太不容易了。

    “林将军带领的这支军队,一定是战场上最勇猛的军队,可以少胜多,驰骋天下。”

    林祈年侧头又笑着看他,那笑意中带着阴险的态度:“卞公公,你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我吧”

    “对的,对的。”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什么脸啊。

    “有事儿你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林将军,咱今天在地龙岭把宣威使的节杖和招抚令让山贼给夺取了,您看能不能帮我……,那招抚令丢了无所谓,关键是那节杖,那个东西不能丢。”

    “好说,”林祈年大度地笑了笑:“明天一早我就派人去,把地龙岭的山贼剿了,把节杖给你夺回来。”

    卞常胜露出违心笑容拱手:“那咱家就在这里先谢过林将军。”

    林祈年是不会白白给人好处的。

    他用小刀戳起一块肉塞入口中,边嚼边说:“不过嘛,我也不能白帮忙,你能带给我什么好处”

    对于条件交换这方面儿,卞公公颇有心得,立刻搓着手说道:“林将军,你拉出这么一支军队,不就是为了讨个一官半职么咱家是江太师的亲信,可以在太师面前给你美言几句,让你当个镇将军还是可以的。”

    这就是卞公公的聪明之处,先给你开个空头支票,等我拿到节杖回到云都后,倒时候是美言还是添堵那就两说了。

    “不是这个。”林祈年捏着下巴摇了摇头。

    “别的方面”卞常胜试探着说道:“别的方面,你有啥要求我也帮你去办。”

    林祈年对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卞常胜犹疑着靠近了他。

    “你平时是怎么称呼江太师的”

    公公诧异地抬起了头:“干爹啊,怎么啦”

    “你能不能也叫我一个,干的湿的都可以。”

    卞常胜猛然瞪起了鱼眼珠,死死盯着眼前的林祈年,对方的脸上没有一丝戏谑的表情,好像就是执着于要给他当爹这件事。

    他愤怒地从地上爬起来,往大帐的方向走去,走路踉跄摇晃险些摔倒,林祈年瞅着他的背影笑道:“阉人就是开不起玩笑。”

    容晏适时地走到他身边,低声劝说:“这是个小人,也是江阉的干儿子,报复心很强,你这样捉弄他会有后患,倒不如杀了他。”

    林祈年扭头朝向大帐方向,目光幽冷声音低沉




第十二章 双方没有谈拢
    容晏帐中备有笔墨,也有书桌。他端坐在前面,将手中狼毫沾饱了墨汁悬于麻纸上方,抬头问卞常胜和林祈年:“写什么”

    实际上是在问林祈年。

    “呃,”卞公公刚想开口,却被林祈年硬挡在前面抢过话头:“你就写,咱家日前欲至安曲,与林将军商讨收编封赏大事。不料在地龙岭遭贼人埋伏,所带人马皆被残害,仅剩咱家一人玩命儿逃出。幸得林将军带兵相救,又设宴款待,美酒豪饮,咱家乐不思蜀。”

    林祈年低头略作沉思,继续说道:

    “咱家休书一封,特邀宣威使李纲大人前来与林将军共商收编事宜。林将军有功于社稷,有恩于咱家,救命之恩,恩同再造,胜于父母,仅次于干爹。咱家思虑千万之后,认为林将军的功勋,非左毅卫先锋将军一职不可。”

    “你怎么可以这样写!”

    卞常胜伸手便要上去抢夺,被林祈年拦住。

    “为什么不可以这么写难道不是老子救的你”

    “要不是老子,你的节杖能找回来吗”

    “如果不是老子,你他妈早就让山贼给剁了!”

    “你敢说老子对你没有恩吗”

    林祈年一连几个老子,把卞公公给唬懵了。

    卞常胜心中涌起无数腌臜骂词儿,就算问候姓林的祖宗十八代,都不能消解他的愤怒。如果时光能倒流,他宁可让假山贼杀掉,也不要来到他的老巢中,不要面对这个人的嘴脸。

    他白净的胖脸气得发白,手指哆嗦地指着眼前的少年:“你,你!”

    “写好了。”

    容晏抬手搁笔,林祈年伸手从桌上揭起纸张,提在手中抖擞着用嘴吹干墨痕,然后对折再对折叠成方块,放进一个他早已准备好的信封内,伸手招呼门外站着的亲兵:“过来,拿着这封卞公公的信,送到越河县衙给宣威使李纲大人。”

    兵卒领命而走。

    整个过程很短很快,卞公公根本来不及反应,那兵卒已经骑着快马跑远了。

    其实这信产生不了什么恶果,那李纲,刘汝更一眼就能瞧出,他是被林祈年胁迫了,才能写出这种无脑子无节操的信来。

    但这封信,对他的名誉是个影响,也即将成为他人生中的污点,如果信的内容传到云都,就会变成他那十个干兄弟口中笑柄,让他抬不起头做人。

    姓林的,你就是咱卞爷爷这辈子的仇人!

    ……

    林祈年派亲兵送出的信,第二天下午就被呈到了越河县县衙大堂上。很不巧的是,第一个拆开这封信的是刘汝更将军,只抖在手中看了一眼便发出噗嗤笑声。

    宣威使李纲在旁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严肃问道:“怎么回事”

    “呵,你自己看。”

    李纲把信接在手中,看到内容激烈地咳嗽了一下,连忙抬起拳头抵在下唇上,防止控制不住笑出声。

    他把信封拂袖丢弃在桌上,抵着下巴壳儿咳嗽道:“都怪他前日不听我言,轻敌冒进,落得个自取其辱。”

    “那,大人。”刘汝更拱手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真的要去安曲县么”

    “当然要去。”李纲转头觑了他一眼:“我们得把卞公公接出来,不能让他留在那儿继续受辱。”

    ……

    八月一日,宣威使李纲、左毅卫先锋刘汝更携兵卒三百员,老弱壮丁两千五从越河县出发,下午时分到达安曲,与林祈年商议收编事宜。

    两军见面时的场景,也像极了两军对垒。一边是军阵整齐,军容壮盛的安曲三千驻军。另一边是三百军容也算壮盛的军卒押着两千多犯人。

    为了防止壮丁们逃跑,他们全部都用麻绳捆着手脚,串在几根长长的粗绳上。

    有了这样的阵势作后盾,李纲大人感觉自己说话都不敢太大声了。

    “前面这位,可是在安曲县募兵的林校尉”

    “正是。”

    林祈年在马上拱了拱手。

    卞公公从人群后边跑出来,撑着腰说道:“哎呀,你们总算过来了。”

    如果可以的话,李纲大人不想搭理这个货,把阉党的脸面都丢尽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宣威使大人只好转移注意力,看着林祈年身后的庄严军阵,捋须夸赞:“想不到林将军竟能训出这样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实在令本官刮目相看。我大周能有林将军这样的少年俊才,实在是……”

    “甭废话,你能给我个什么官”

    宣威使李纲脸上微微发白,但老头涵养极好,嘴角依然有笑容。刘汝更却有些诧异,没想到能拉出这样一支军队的,是个少年,还是个粗鲁的少年。

    如若李纲身后有一支像样点的队伍,他也许敢对林祈年说,汝能担当校尉。但现在强弱对比太明显,这话实在不敢说出口,万一对这少年的性子和他说话一样莽撞。

    说真话的危险系数太高。

    说点儿糊涂话



第十三章 这是个人才
    刘汝更没有前去给卞常胜送行,两人的关系差到了极端。人和人之间仿佛就这么奇怪,卞常胜并没有因为不听刘汝更的劝告而感到羞愧,回来后反而对刘芥蒂更深。

    他远望着楼船上的灯火明暗,心中有些抑郁,总感觉自己像是错失了什么,或许是某个机会,或许是命运的转折。

    ……

    林祈年站在安曲城墙上,翘首遥望云都方向,他在仪山上躲藏了这么多年,终于要把自己暴露在仇人面前,内心的复杂,思绪的散落,无法用言语诉说的激动和浮躁,正如那天边低垂接山的黑云。

    黑云压城城欲摧。

    容晏站在他的身后,声音调侃还有些小清新:“现在知道担心了?我还以为你真的鬼神不惧,天地不惊呢。”

    “早知道这样,你就该对那卞太监怀柔一点,至少他回云都能够在江阉面前给你美言几句。”

    林祈年低声轻笑了一下。

    “这位江太师,性格乖张,喜怒无常,让人无法捉摸。这也是弄权者惯常的伎俩,以为旁人无法猜度他。”

    “所以卞太监回云都说什么不重要,甚至还适得其反。江阉有各方面的耳目,也有他独到的判断,也不知他根据这些线索如何来判断我的危险程度。”

    他的目光望着天边云团,晶状体中有明暗星光,突然间活跃起来,猛地扭头说道:“让宋横明天立刻动身,前往曲门!”

    他轻步快行奔下城墙,对城门口等待的亲兵们说道:“立即传令给史江,暂停军营修建,集中所有人力重建曲门寨!”

    “还有!给陈六玄下令,让他的斥候队转移动向,全面对九曲关周围地形进行侦察测绘!想办法让人潜进九曲关!三天之后我要知道陈兵在九曲关的兵力配置,粮草多寡!”

    城墙下的亲兵们各自领命而去。

    容晏急匆匆地追在他身后,气息微微不匀。

    “为什么突然要进军九曲关?我们兵卒的铠甲,武器都还没有得到提升,军队的训练也没有完备,对敌陈军风险太大,胜算太低!”

    林祈年斗志昂扬地转过身来,对好兄弟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笑容。

    “打不打九曲关,由不得我们,朝廷的任命很快就会下来。”

    ……

    八月初,在各卫边军中担任监军的阉党干儿子们,也开始陆续回云都,美其名曰与干爹中秋团聚,实则是在江耿忠面前露个脸。

    他们也会将边军各卫这几个月的动向,还有那些先锋大将的所作所为,进行总结汇报,顺便向江耿忠倾诉离别之苦,讲述儿子如何如何在军中笼络人心,劳苦积攒人脉。

    富德侯公子江别鹤死在边关的消息也传了出来,云都百姓私下里拍手称快,五侯纨绔子弟中少了一个祸患,街面上也多少平静了些。某些酒楼堂客们私下里把红烧鸡叫成了红烧鹤,但不免有人因此被抓入衙门挨顿板子。

    云华台的街巷外一字排开了六七顶轿子,色泽分别为绛红与玄黑,轿夫们各自都熟悉,聚在一起谈论江府里的闲杂趣事。

    天黑后,江府宅院中四处掌灯,通往乘云阁的后山石阶上,每隔三丈便有一名女婢手提宫灯,长袖裙裾被夜风吹拂摆动,青丝吹拂脸颊却凝立不动,好似一座座人形的路灯杆。

    上山的监军们各自行走互不交涉,时不时停下来喘口气,遥望已然接近的乘云阁,然后手托在‘路灯杆’的香肩上,继续向上行进。

    ……

    此刻乘云阁内堂中已经跪着一人,左脸脸颊青紫发肿,脸上忏悔泪滴尚未干涸,正是那卞常胜卞公公。

    “干爹,儿子实在是想着立功赎罪,所以便心急了一些,带着人马轻敌冒进,才让那安曲溃军钻了空子,扮成山贼偷袭……”

    “那刘汝更呢?”

    江耿忠仰头躺在榻上,双目微闭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卞常胜心中发怵,生怕他突地坐起吓自己一跳。

    “那刘汝更贪生怕死,畏缩不前。”

    “那他是比你聪明啊。”

    “是,是。”卞常胜瑟缩着点点头。

    站在各阁间的内侍传递通报:“圣公,各位监军在阁外候着呢。”

    “传他们进来。”

    今天回到云华台的有六虎,其余的路途遥远或许明天才能到,他们依次进入内堂中,跪地口呼干爹,语调中带着充沛感情与热忱。

    江耿忠从榻上坐起,目光疏离地漂浮在他们头顶,不过总算有一点笑容,也算是难得的雨露阳光降恩。

    “都回来了,起来在旁边儿候着吧。”

    卞常胜稍稍扭了一下脸,躲避干哥哥们的目光,可监军们的眼睛刁钻,哪是



第十四章 江太师生疑,崔公公胆寒
    监军们表情错愕,表示跟不上穆先生的思路。

    江耿忠发出爽朗却又阴鸷的笑声:“看来还是穆先生深知我心。”

    他低头问卞常胜:“这人手下有多少兵马?你可知道?”

    “回干爹。”卞常胜偷偷查看眼色,才回答道:“应当有三千余众。”

    “愚蠢!”

    江太师指着卞常胜训导:

    “常胜!你身边有玄卫亲兵!有江府客卿!却不知道查探虚实再行定夺!却轻率行动!你可知道,曲门鹿鸣山麓后面有一座万人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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