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夜怀空
“呵!”周处机哼笑了一声:“容世子一看就没有打过仗,断粮草也是要看地形的。从严州大营到九曲关一马平川,和咱们曲门不同。在这种地形下断别人粮道几乎不可能,就算你能打掉一支粮草队伍,引起陈兵警觉,他们完全可以组织起更多更精锐的人马来运送,人家人数的优势在这种地方完全能得到发挥。”
容晏没有反唇相讥,虽然这货说话挺讨厌,但是很有道理。
林祈年目光深邃地望着远方,伸出手指着对面的悬崖峭壁问小六子:“从这上面是不是也可以局高临下到达九曲关。”
陈六玄面带愧意地挠挠头:“主公,那是十三丈高的悬崖,我的人没有上去过,怕是也上不去。”
“不,应该是能上去的。”林祈年抬手说:“把你画的地图给我拿来。“
陈六玄将厚黄纸地图铺展在灌木上,指着其中一个等高线突出点说:“我们看到的就是这个山崖。”
林祈年由衷地夸赞了一句:“小六子,不错,跟我学了几天画地图,这图纸做的相当标准,连等高线的误差都很小。”
陈六玄羞涩低头:“主公谬赞了。”
林祈年没有继续夸奖,而是盯着地图继续看了起来,这九曲关最后的十里地形很复杂,官道在悬崖地形中弯弯曲曲,共盘旋九个来回,像极了游戏中的塔防地图,这些耸立连接的悬崖顶上都可以当做塔防点。只不过要到达顶部十分艰难,所以不论是以前的周国将领,还是现在的陈国将领,都没有对这些悬崖进行改造修建。
但是他必须要去做,不止是为了用很小的牺牲拿下九曲关,更是为了以后把九曲关打造得固若金汤。
“我们要开罩石壁,构建栈道阶梯,到达悬崖顶上,九曲关的城墙夹在悬崖之间,从上往下攻打,能以最小的牺牲,达到最大的作战成果。”
老周又开始挑剔,以显示自己丰富资历的优越感。
“林将军,你这也太不现实了吧,朝廷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三个月,从石壁上凿一条路通到山上去,两个月的时间就没了。就算是两个月之内能上去,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崖顶上与九曲关城墙有十丈的落差,人怎么敢下去?”
林祈年没看这家伙质问的嘴脸,指着山崖说道:“开路上山不止是为了现在考虑,更是为了咱们将来坚守九曲关做准备,这一个个的悬崖才是我们将来的防御壁垒。”
“至于上山之后怎么从崖顶下到城墙上,这件事也好办。从今日起从军中选拔出五百健儿,由周处机你亲自训练,要选择那种胆大不怕高的,训练科目只有两个,一,挥刀杀人,二,从悬崖上进行索降,找个二十丈高的悬崖作训练场地,我要求所有人两个月后都可以用麻绳垂直降落。”
宋横在旁边顿悟,欣喜地说道:“主公此法甚妙,可以出其不意趁着夜间偷袭,里应外合,轻松拿下九曲关。”
周处机也不得已点头赞同,这种战法是费劲儿了些,但无疑是伤亡最小,最可靠的。
他错愕地点了点头,却又摇头说道:“不对啊,为什么要让我带队训练麻绳索降?”
林祈年略微发冷地看了他一眼:“我身边的这些人里,就数你最胆大,你不干谁干?”
林祈年收起地图,转身往山下走去。容晏和小六子紧随其后。
周处机还在错愕中:“怎么就数我最胆大”
宋横在旁边横了他一眼:“怎么不是你最胆大,跟主公都敢顶嘴,还敢质疑他的决策,反正我是不敢。”
周处机没好气的笑了一声:“敢情是在这儿给我小鞋穿呢。”
林祈年阔步走到山下,周处机宋横等人也都跟了上来。
他回首望着这片苍莽疯长的绿意,心境仿佛也和这狂热生长的森林一样,迫不及待要把整个空间纳入自己胸怀之中。
“宋横,你自带领两千人在这山上开凿阶梯修建栈道,我叫小铁匠给你打造一些钢钎,要用最快的
第二十一章 匪患盗割官粮
一百三十里外的平原腹地,一望无际的稻田在夜风中如波浪般低头起伏。下弦月高挂天空,月下稻谷垂头颗粒饱满。今年还好并非灾年,不然刚受兵灾的凤西必然无法承受双重打击。龟缩岭南的大周王朝,也正是靠这雨水充足的肥沃土地,才能在邻国的一次次进攻下坚挺过来。
官田水稻即将成熟之际,凤西地方派出了为数不多的兵丁日夜看守,但这一万三千顷的官田,将几百兵丁撒进去,就像在大海中泼进了一点儿墨汁,很快就被分散淹没在稻田的四周,哪能够全部看护住
陈六玄的斥候们负责望风,他们把朝廷兵丁的巡逻位置报告给荣涛,而荣涛则带领着兵卒们抢收粮食。
荣涛手搭凉棚信心十足地望着远处,脚下是已经被割倒的稻茬。主公派他来干这个算是看准人了,用文雅的话说就叫人尽其用。
他在九曲关当队正之前,就是打家劫舍的绿林好汉,劫大户,抢官粮之类的事情没少干,就算是多少年后重抄旧业,也能找到久违的熟悉感。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干这个,但到了主公的手下,才明白官和匪原来是同一类东西,只要把握好其中微妙差别,这两样职业其实是可以同时进行的。
手提镰刀的兵卒上前来汇报:“荣校尉,割下来的稻谷都装满车了。”
荣涛嗯了一声:“既然装满了,便通知兄弟们撤!明天晚上再过来打秋风。”
十几辆马车载满沉甸甸的稻谷,有条不紊地撤出稻田,沿着官道朝曲门方向行进。
这些稻谷将运到曲门屯田处,经过风干和简单加工处理后,装入粮仓中存储。
接连抢割了两个晚上,稻田被盗割的事情被值守兵卒发现,迅速地报告给了官府。
宣威使大人亲自来到了现场,望着十数亩被割倒的稻子,眼皮一阵阵地跳。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连朝廷的官田也敢盗割,当真是聚众造反了吗
李纲大人开始没有往林祈年这方面去想,只以为是凤西某些山上的山贼,已经开始劫掠粮食为过冬做准备了。
“加派人手!今天晚上丰县宣威使驻地所有的兵卒,小吏都必须来看护稻田,不得有误。”
陈六玄的斥候正在不远处监视着这一切,当天下午林祈年便得到了凤西方面的动向。他下令,今晚去盗割粮食的队伍,全部换上陈军的装束,缺乏条件的换装成山贼盗匪。
……
这一晚的天色真是好,夜黑风高无月亮。刘汝更将军亲自带队,三千多名兵卒壮丁手持火把,散布在田间地头,严密监视着万顷稻田。
刘将军的目光有些黯淡,朝廷方面已经传下旨令,从边军各卫中抽调人马组成左毅卫,他这先锋已然是做不成了。再过几天,新任的左毅卫先锋陈光耀将会来到凤西,带领着七千精锐兵马前来。他这三千老弱病残编入其中,最多能落个镇将军的位置。
“呵,镇将军,左毅卫的镇将军和骁果卫的镇将军有什么区别”
左毅卫镇将军还不如骁果卫镇将军,他这么多年在慕容将军帐下,多少还有昔日的情谊存在。如今落在这位不知底细的陈光耀手中,谁知道对方心胸如何,是否对他有芥蒂。
一失足成千古恨!他此生就栽在了他这优柔寡断,内敛守成的性格上!慕容将军昔日的评价果然应验。
他更像是一个因循守旧的小吏,不敢做决定,不敢多说话,不能锐意进取,更别提建功立业了。
星垂平野的尽头,稻田里的火把飞快地转动着,紧接着发出了惊叫声:“有人盗割官稻!快!快来!”
刘汝更猛地从怅然中惊醒,将火把举过头顶,大叫出声:“莫要慌乱,所有人跟我来!把盗割者拿下!”
他聚拢了一波人朝盗割方向冲过去,却听得远处发出惨叫声,无数人打着火把开始往这边逃窜。
“陈国人!有陈兵,快跑啊!”
“陈兵打过来了!”
漆黑夜中散乱的火把就像是四处游窜的萤虫,逃跑的壮丁连方向都无法辨别,更别说组织抵抗。
刘汝更瘪足了劲儿高喊:“不要跑!哪儿来的陈国人!”
“给我杀回去,都是假的!”
陈兵占据的九曲关距离这里近八百里地,跑到凤西平原来打秋风这不是讲笑话吗!
可在这漆黑深邃的夜里,他除了张开嘴大喊外,几乎无计可施。军令
第二十二章 宣威使与将军
晚上刘汝更加派了人手,盗割稻子的‘陈兵’却更加神出鬼没,他们总是在刘汝更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接下来的三天中,又有几十亩的稻田被盗割。
李纲大人心急如焚,对刘汝更多有怨言,就差指着鼻子对他破口大骂了。
宣威使大人认为他必须去安曲县一趟,跟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谈一谈。
这次他没有带刘汝更,只是一匹马,两名随从,一袭青衫骑在马上孤高自傲,有一种单刀赴会的感觉。
他们从清晨出发,下午时分才到达安曲大营外,营中还像往日那样轮替换岗,没有看出丝毫异样。李纲用他阅遍风尘的眼睛,抬头看着寨墙上的兵士。这些兵卒身杆笔挺标枪,眼窝里有红血丝。李纲老大人实在是想不通,能把军纪整肃得如此严明的人,却能干出那种盗匪般的行径来。
“来者何人,不得在军营外徘徊,速速离开。”
李纲笑着拱起手:“本官乃是凤西宣威使李纲,特来拜访你们林将军。”
寨墙上的军士闪电般地缩下头去,快速地跑着禀报去了。
只是等待了片刻,林祈年便领着容晏和荣涛走出营门,拱手说道:“大人日理万机,却没有忘了我们军旅之人,今日特地前来视察,林某感佩莫名。”
李纲即使不是先入为主,也从林祈年脸上觑见了虚伪客套,他在马上微微拱手:“本官本非是来巡阅,只是想和林将军叙叙旧。”
林祈年咧起嘴角笑了笑,李纲本就藏着一肚子火气,看到眼前这个笑容,自然能联想到得意洋洋这个词。
李纲从马上下来,林祈年等三人拱手跟在身后,伴随着李纲巡阅军营。老大人左顾右盼心不在焉,话头总是飘忽在天际之外,却又突然折返回来。
半晌之后,李纲才说:“林将军,老夫半生混迹官场,有一些独到的经验向你这个年轻人传授,不知道附近有没有什么清净的地方。”
林祈年早已会意,对容晏和荣涛挥挥手,两人拱手告退。
他们负手站立在军营中的校场上,林祈年侧过头来,玩味地说道:“老大人,你不是有经验要向本将军传授吗这校场寂静无人,适合高声谈论,还请宣威使倾囊相授。”
李纲抬头瞟视天空,手捋苍须,早已想好了警告的话语。
“林将军年轻有为,少年壮志,不到二十岁便已经是一军之将,如今又得了太师垂青,今后仕途必将是一番风顺,青云直上啊。”
林祈年知道,这是先扬后抑,难听话还在后面呢,所以他没有什么得意神色,负手等待批驳。
“但是林将军可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你风头正劲,更应该收敛性子,谨言慎行,但凡行事应该深思熟虑,不然必然会给将来前程造成隐患。”
林祈年笑着拱起手:“老大人的话字字珠玑,句句肺腑,林某在这里受教了。”
李纲扭头一看他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半个字都没有放在心上,心中便有些恼意,突然话锋一转说道:“适才突然想起一桩事,我凤西平原上有万顷官田,如今秋稻收成在即,前几日却被不知何处来的盗匪疯狂盗割。”
“噢有这样的事这些盗匪也太胆大妄为了。”林祈年表情中的厌恶不似作伪,装得跟真的似的。
“林将军,这些盗匪,就来自如今你掌管的曲门地区,你难道不想说些什么吗”
林祈年再次拱手:“大人明鉴,我曲门一军,如今都在曲门深山中,积极备战准备收复九曲关。若不是将士们军饷短缺,末将此刻也应该在曲门前线。至于曲门一带是否有顽匪,末将没有细查,就算有,暂时也顾不上。所以请大人见谅,凤西官田盗割的事情末将爱莫能助。”
李纲的肚子里让怒火搅得热腾腾,狠不得一口唾沫喷出来,直接了当指出,盗割粮食的事情就是你干的!
“但是本宣威使亲眼所见,那盗割稻米的可是一伙陈军!将军又该做何解释”
“这怎
第二十三章 明为做官,暗为做贼
但第二天就完全不一样了,李纲大人亲自组织壮丁,调派整个丰县的力量。他老人家也一夜不睡守在田里,发誓要把盗匪的真面目揭露大白于天下
没想到林祈年的动静更大,当晚直接从安曲军营抽调了一千五百人,明确分配任务,五百人负责割稻运输,一千人从旁保护。性质已经完全变了,不是盗割,而是明抢。
从匪二十多年的荣涛也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五品关隘总镇亲自出动,身披陈国白袍,头盔顶黑色簪缨,现场亲自指挥,抢粮的行径更像是一次组织严密的军事行动。
“每人手臂上挽一根白布,夜间方便辨认,出发!”
明月圆朗,天穹星辉璀璨,实在不是盗抢的好日子,但林祈年将军执意而行。
今晚的行动也与平时不同,平时是避开凤西守卫偷悄悄地割,而今晚兵卒们在林将军的授意下,刚到达田间就大喊着:“陈兵抢割稻子啦!”
上百人挥舞着镰刀飞割,齐腰高的稻子被斩倒,哗哗作响十分壮观。张狂恣意的叫喊声从田野的各个角落中响起,甚至是那些躲在暗处的斥候,也时不时喊两声来混淆视听。
宣威使大人李纲站在田间,听见四面八方的喊声,当即勃然大怒,拽紧袖子挥舞在空中喊道:“盗匪胆大妄为,化做陈兵,抢盗官田!壮士们,跟我去!将这些乱臣贼子全部擒拿!”
刘汝更率领着两百多亲兵散在两千五壮丁中,全凭着他们在中间驱赶着这些壮丁前进。一个多月的训练,仅仅是让壮丁们摸到了行军路数和军令,勇敢和纪律还无从谈起。但宣威使大人的鼓动,让他们生出了些许悍勇之气,高喊着挥舞兵刃朝喊声冲过去。
但叫喊声到处都是,宣威使大人组织着人马朝一处猛冲,却发现扑了个空。叫喊的人早不知躲到了什么地方。
“这样不行!”李纲在刘汝更耳边大声说:“你我各带一部分人,兵分两路,朝有喊声的方向前进!一定要活捉一两个匪寇!”
刘汝更吓了一大跳,这李纲大人还真敢想,总共就两千多人他还敢分兵!这些兵是什么底子他最清楚,只要有五百多全副武装的甲兵一个冲锋,全部屁滚尿流一窝蜂逃窜。
“不行,大人,敌人兵力不清楚,不可贸然分兵!”
李纲肚子里憋着一股火,哪里能听进刘汝更的劝说,武断地以官压人:“我是宣威使还是你是宣威使!给我遵命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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