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夜怀空
“策玄卫!”
陈光耀暗暗心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些人是太师的耳目,曲门这边发生的事情,都会被原封不动地飞传到了云都太师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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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云都风雨暗流
收复九曲关的信报七天前已经到达云都,一封送到了皇帝的御书房,另一封送到了云华台乘风阁江太师的案头。但这奏报就像是泥牛入海,没有音讯了。
朝堂上没有人提起九曲关,江太师把奏报压着不动,是在等待另外一封密信的到来。
三天后四名策玄卫进入云华台,把密信送到江府智囊穆尚的手中。
……
江太师刚刚睡过晨觉,脸上的皱褶比以前更多,他微微侧着身体从绣榻上爬起。穆尚一直静静地坐在旁边椅子上,等到太师醒来才微微欠身。
“穆先生,吾睡了多长时间。”
“启禀太师,足足一个时辰有余。”
“唉,”江太师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睡眠时间越来越短,终究还是老了呀。”
“太师整日忧国忧民,实在是积劳过多所致。”
江太师突然来了精神,抬手轻按暴突的鬓角,扭头问道:“凤西是不是来消息了。”
“对。”
穆尚从宽松袖口中取出一本玄色册子,递到太师手中,并在一旁补充说道:
“陈光耀急功近利,一路直下九曲关,被林祈年埋伏截断。听说他还被请到了关内,有半数兵卒的铠甲武器落到了林祈年手中。”
太师口气略重地哼了一声,把册子扔到了一旁。
“这些个皇亲外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穆尚停顿酝酿了片刻,才又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说明林祈年的确有过人之能,收复九曲关后能保留元气,实是难得。这对他来说是个考验,对我们来说又何尝不是?”
江太师靠在榻上细细考虑,突然侧头问道:“穆先生,吾应该怎样封赏他?”
“封赏之事,属下不太懂,但属下知道一个故事,想讲给太师听听。”
“哦。”江太师喜欢这种寓教于乐的典故,侧靠在榻上点头:“讲来听听。”
穆尚咳嗽了一声,开始编造:
“说是有这么一个人,养了一条很凶的狗,但这狗有个毛病,吃的太饱了,就会跑到主人的房间里偷懒睡觉,但是饿的太厉害呢,就会胡乱吠叫,还会乱咬主人。邻居们都劝主人杀掉这条狗,但主人却说,这是条好狗,虽然生猛了点儿,但能挡住外面的窃贼,我只要给他喂恰到好处的剩饭,再栓一条狗链子,便可以高枕无忧。”
这故事没有任何营养,江太师仍旧听的津津有味,点点头说:
“吾明白了,那就给他加一个五品怀远将军的虚衔,依然兼任九曲关总镇,赏金五百两,锦缎千匹。”
江太师脸上的阴郁之色愈浓,嘴角微微抽动着,这是多年颐指气使造成的后遗症。
他口齿不太利索地说:
“管教畜生应当有管教畜生的法子,既然是狼犬,那九曲关就是栓他的狗链子,只要不动不正当的心思,吾有的是骨头让他吃。”
“叫那陈光耀回凤西郡城老实呆着,先把凤西一带的治安维稳了再说。还有,八子卞常胜不要在左毅卫呆着了,派他到九曲关,给林祈年当监军去。去信的时候一定要安顿仔细,让他严密监视林祈年的行止,要时常汇报。”
穆尚微微躬身:“是。”
江太师靠回到榻上,双手按捏着太阳穴,一边说道:
“李纲年岁比我还大,长留在凤西也不是事儿,让皇帝下个旨把他给叫回来吧。凤西太守这个位置很重要,应该派一个懂得谋划的人去,至于人选,穆先生有什么建议?”
穆先生点着下巴,略做思虑,好似突然间想起一人,连忙说道:
“属下倒是有个人选,李顺章,此人通达活跃,不迂腐,知变通,能左右逢源。眼下凤西,就需要这样的人来权衡。”
江太师一听这名字,便闷闷地憋了口气,摇头说:“他倒是我江门近臣,但为人贪婪好财好色,这样的人,怎么能用到凤西去?”
“李顺章贪财好色是不假,但确实是有能力。若把他放在富庶之地,自然是上下其手,中饱私囊。但这凤西刚受战乱,一穷二白,他就是再想贪,能到哪儿贪去。属下相信,以他的能力,可以将凤西维持在我江门控制中,至少不会受窦信等旧贵染指。”
江太师欣然点头。任用官吏最先考虑的是,能不能把江门一党的权益最大化,至于百姓是否受苦,那都是次要的。
他当即拍板:“来人,写奏折!”
……
从云华台到宫城之间不过三里地,却有专门传送书信的街道和传驿,也有策玄卫兵丁巡逻,岗哨值守。江太师就是凭借这条专用通道,把周王朝的权力中心转移到了云华台。
连云都百姓也知晓,云都官员更趋向于登上乘云阁,皇宫大朝会只是明面上的摆设。
朱雀街两排的柳树已经掉光了叶子,来往的行人也都加厚了衣裳。今年的秋霜来得比较早,清晨的风也带了些许料峭寒意。
街道旁有一座绸缎铺子,铺子的阁楼上窗户常年封闭,只有一扇小
第三十七章 陈军关下叫嚣
十月中旬,陈国在严州大营屯兵达六万人,这对林祈年来说是很大压力,就算他最近获得了陈光耀三千套甲胄武器,连同鹿鸣山大营铁匠铺子的出产,也才堪堪将九千兵卒装备起来。
昔日九曲关驻守兵力也是这个程度。但他的雄心不满足于这一点,他必须整顿出能与朝廷抗衡的力量。
就算他能与朝廷抗衡,也才只是走出复仇道路的开始。
林祈年认为,九曲关既是他能被阉党容忍的依仗,也是消耗他的精力和兵力的束缚,就像是一条坚固的铁链子。
朝廷退守岭南的七年里,九曲关发生的大大小小规模的战斗有一百三十多次,仅被攻破就有六次之多。
这七年来有多少征夫良人在这座雄关上丢弃头颅,泼洒鲜血,城墙下堆积的尸体可以重新砌起一道墙。土地广阔,国力雄厚的陈国自然可以拼得起这个消耗,可偏安一隅的周王朝,却在这一日日的相持中逐渐到达了坟墓的边缘。
陈国像一只贪婪的豺狗,每年都在加码索要年贡,稍微不顺心意,便在九曲关城头上刀兵相见。每打一次仗,大周须得送上金银美人,才能平息陈国皇帝的怒火。
在自己的灭门大仇得报以前,林祈年并不热衷于收复河山,为国雪耻。
自他被任命为九曲关总镇以来,就能感受到那老阉贼的险恶用心。像这样强敌在侧,每隔几天都来这么一场战斗,要想发育起来,真的挺难。
前几天对面严州大营又派兵在城墙下挑衅,来了几次佯装的攻城,更是搞了两次箭雨泼射。林祈年以前见过这种场景,但那时他年幼,钻在黝黑的车厢里。如今真正身临其境才知道什么叫万箭齐发,箭如蝗雨,那密集的黑点即将从天空落下来的时候,给兵卒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他们即使支撑起厚厚的盾甲,却依然脚脖子发凉,身躯颤抖。
强弓重弩这种东西在冷兵器的战争中,的确是相当于炮兵的压制火力。
城墙砖上面插满了箭枝,林祈年从城楼内走出,身后跟着容晏和周处机等人。看情况伤亡并不严重,只有十几名士卒盾牌防护不严密,被箭矢贯穿了腿脚。
城下传来陈国将领的挑衅叫喊声。
“岭南小儿,周国的缩头乌龟!你们给我听着,今年你们皇帝给我国陛下的岁贡怎么还没有送上来!”
“哈哈哈!”
林祈年从城墙边探出头,见城下列阵的陈军大概有万余人。喊话的陈将也并非高中和,而是一个身披镔铁甲的粗莽汉子,骑在健马在城下来回巡游。
这人每说上一句话都要哈哈大笑三声,以显示他对周国南蛮的蔑视。
“周国小儿,给你们皇帝传个信儿!贡品何时送过来,如若再有延迟,吾皇震怒!必有大军长驱直入,攻破云都!”
原来是为了讨要贡品,这种发动战争的借口还真是够直接,有种讨债公司逼要高利贷的既视感。
林祈年也很欣赏这种方式,至少人家目的很明确,很直白,一点儿都不虚伪。
“周国小儿!怎么憋了气儿不吭声,有个喘气儿的没有!”
周处机从背上解下双铁戟,握在手中抖了抖,恨声说道:“请主公下令!末将带兵出城会一会这厮!“
林祈年向他摆了摆手,扶着城墙朝下面喊话,声音听上去有几分讨好意味:“
“这位将军,要不你先撤军回去,耐心等待几日,我立刻修书把你们的来意禀报给云都。“
“你们放心,岁贡银子肯定一两都不会少。“
陈将发出了哈哈大笑声,他后方的军阵中笑声如雷动,又如一**的浪花掀起。
陈国蛮将表现得愈发骄横,举起手中精钢长枪直指城头:
“好,既然如此,俺就等你们这些小儿几日!若到时候还无音讯,我们便发兵来攻!“
“到时候把你们这些蛮子的脑袋割下来,当夜壶用!”
“哈哈哈。”
……
九曲关城楼议事厅内,容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像蚂蚁一般在地上转了两圈,才蹬蹬地走到林祈年面前懊恼指责:“你刚刚说话就像是懦弱的文官,不,简直像个女人。”
林祈年摊开了双手问他:“我这样说不对吗?”
“当然不行!你是九曲关的总镇,代表我大周边将的威仪!怎么能向敌人示弱!“
周处机的面色也很不豫,只是他不敢像容晏这样对林祈年进行正面批评。
“那依你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办,出城去跟他们真刀真枪干一场?“
“就算不出城拒敌,你也应当义正辞严,驳斥强敌,怎能和敌将妥协你难道是怕了那陈国人”
林祈年靠在椅背上闭目默然片刻,睁开眼说:“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还真是害怕。”
“给全军下令,从今天起龟缩不出,除有过往商队通行外,城门
第三十八章 送别归途遇刺
南方没有北方大地上的那种苍凉,但起伏的丘陵线却能展现另外一种倔强的生机。李纲大人就有这样的倔强,虽然说他委身于阉党江门下,失去了读书人的尊严。但这位老大人依然有他所坚持的东西,在这样魍魉同出,复杂变幻的乱世中,一个人怎么可能完全区分出黑白善恶
林祈年跋涉八百里前来送他,好像也是出于这方面的意愿。老先生并非腐儒,这次回到云都后指不定能加官一级,多个朋友多条路,日后他需要人在云都帮忙活动。
李纲对于林祈年前来送他,也并不意外。老大人是人精,对于人精的想法也心知肚明。
他官袍外面罩着黑色斗篷,脸上不免显现出苍老之态,身后的随从们整理马匹,趁着这时间朝林祈年拱手道别。
“陈光耀,卞常胜,还有这个谁,刘汝更,他们都撤到凤西郡城,等着迎接新上任的凤西太守了。有时候县官不如现管,你不去巴结逢迎人家,跑来送我这么一个朝不保夕的老朽,就不怕太守大人给你小鞋穿吗“
林祈年很端正地行了个揖礼。
“凤西城,我会派人去的,凡事都要分个亲疏远近。李大人经略凤西,对末将多有提携,末将又怎能不感佩在心。”
这种官场上的套话李纲不知听了多少,此刻从林祈年的嘴里说出来倒有几分别扭。这个林祈年,跟他见过的所有武将都不同,圆滑却暗藏锋芒,此人肚子里有东西,却非要作出一副草莽模样。
他到底想要什么,李纲不知道。
“算了,庙堂高远,人心叵测,林将军好自为之。”
李纲才闭上嘴巴,就感觉自己后半句话真是多余,眼前这个年轻人,比他这老油条水都深,跟他谈什么人心叵测,让这小子以为自己是说反话。
果然,林祈年露出了自嘲笑容,抱拳说道:“大人,此去云都繁华盛景,深入富贵乡里,大人可别忘记我们这些边塞将士,日后在朝堂上可要替我们多多美言。”
“只要你林祈年行得端坐的正,李纲自然正义执言,告辞。”
“大人,恕不远送。”
李纲被下人扶上马车,迅速把帘幕扔下挡住车厢,看来对凤西的人和事没有一丝留恋。马车开始奔行,车轮在官道上荡起阵阵烟尘。
赵独在旁边有些不解,问道:“主公,这老头已经挪窝,咱都不跟他打交道了,咋还要来送他”
林祈年提起剑柄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你懂什么,这老头来凤西,那是高才屈就,他回云都对咱的好处更大。”
赵独揉着脑壳憨憨地说:“既然有用,你干嘛空着手来,好歹银子也给人家拿二两,这官不都喜欢钱吗”
“废话,”林祈年扫了他一眼:“你当我不知道给人送钱问题是咱有钱吗我把你卖了“
独眼嘿嘿地笑了笑:“俺长得丑,没人要,卖了不值钱。”
“甭废话了。”林祈年打马回头,放慢了速度在马上说道:“独眼,你有什么好办法,能给我弄到钱?“
“主公,这还不好弄,咱们两个卖一匹马,不就有钱了。”
“独眼啊,”林祈年叹气:“我要的不是小钱,我要几十万,上百万两白银,能够把九曲关的内关给修起来。”
他自己盘算着,内关的修建迫在眉睫。建城墙可跟在悬崖上修建工事不同,需要专业技术人才和建筑材料,是需要花费大量银钱的。
“主公,我们不是在曲门屯田了吗?等明年粮食的收成打下来,除去养活士兵以外,别的都可以卖掉换银子。”
“我等不到来年,现在就需要。”
“主公,要不咱做生意?”
“什么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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