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夜怀空
林祈年单手提剑追扑上去,把喊叫的山匪斩到在血泊中。
……
第七十六章 山匪余增桑
余匪增桑脸上有一块倾斜的伤疤,从眼睛上掠过,使得他的右眼只有眼白,没有瞳孔。他正坐在洞厅的虎皮椅子上,怀中抱着十几个月大的婴孩,看着儿子的小手抓弄胡须,高兴得嘿哈直笑。
他周围环绕着十几个女人,姿色良莠不齐。她们有蹲在洞底的水洼中洗菜的,有在木案上切剁肉臊子的,有端着砂罐熬粥的,反正除了余增桑之外,女人们都在忙碌。
这是个完美的大家庭,如果不是住在这深山石洞中,应该是惹人羡慕的,况且今天还带了几分浓郁的年味儿。
余增桑看着这一切,心情很惬意,他有大把的时间享受这别样的温馨。
“头领!头领!”一名山匪跑到洞口,抑制住喘息大声喊道“快!快!官军冲上来了!”
“啥!”
余增桑一惊,从虎皮椅上站起来,惊愕地问“你说什么!”
“有几百官军杀上山来了!”
余增桑大喝一声“都别做饭了!”他把婴孩交给身旁一名女子,吩咐众女说“把我娘和儿子带走,转移到后山去!”
“把我的大长刀拿来!”余增桑丝毫没有惊慌,眉宇隐隐有几分兴奋。
他又对那山匪问“喊人了没有,把各个山头都喊过来!几百官兵而已!灭了他们!”
山匪兴奋地答道“喊了,他们稍后就……”
嚓!
一道血刃从他肩头侧斩而下,将他削成了两半,残肢碎尸从洞口滚落,浓稠的血液在石台阶上汨汨流淌。
簇拥着余母和孩子的众女发出凄惨尖叫声,从洞口又退了回来。
余增桑凝神望去,一名年轻将军斜依着洞口,那双苍色很亮的眼睛绽放出幽光,就像猛禽看见了猎物,嘴角露出胜利笑容。
“看来传言不实啊。小日子过得挺惬意。”
余增桑警惕地盯着他,对瑟瑟发抖的女子们说道“带孩子退回洞里去!”
两名山匪从外面扑向林祈年的后背,林将军头也没回,赵独狼牙棒一个横抡将他们肢体敲碎,鲜血如重墨泼溅,把个洞口染成了血糊洞门,血污顺着石壁向下流淌,寒意森森。
现在换赵独堵在洞门口,林祈年踩着台阶走了下去,看着洞中的锅灶和菜肴,还有案板上的肉臊子,他问“过年吃什么人肉饺子吗”
女人们躲到了洞后面,两人之间没有阻挡。余增桑手提长刀冲过来,他这长刀阔重,势大力沉,两人交击发出铜钟大吕般沉闷的金属声。
余增桑大感惊异,对方那锈蚀发黑的剑锋看上去很轻,却有山岳压顶般的沉重感,莫非是重剑
林祈年以快打慢,逼得余增桑沿着洞壁逐渐后退,兵刃交错在洞壁上使得乱石飞溅。
余增桑隐入黑暗中,突然拉出一个女子挡在身前,猛地朝林祈年推来!
林祈年挥剑横斩,女子的头颅带着血花飞起,剑锋在余增桑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女子的尸体直挺挺向前倒去,手中握着一把闪烁蓝色幽光的短刃。林祈年举剑抵着余增桑的脖颈,对着女子尸体冷笑了一声。
这些女人虽说都是余增桑劫到山上来的受害者,但都已在囚禁中心理病态,反而跟山匪同心,叫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余增桑有多大的魅力。
余增桑恨恨地咬了咬牙“行,你比我狠。”
林祈年哼了一声,一剑斩掉了余增桑手上的长刀,对他说“把你的女人们都叫到洞前厅去。”
他提着剑和长刀来到前厅,一只脚踩在余增桑的虎皮椅上,对余增桑说“没有了胡县令通风报信,你这位余头领也只是菜鸡一只,现在该咱们俩来好好谈谈条件了。”
余增桑神色惊讶,随即苦笑了一声“只因为我答应他不劫徐县百姓,只在官道上劫杀过往官绅客商,这位胡大人,不是个脏官。”
“是不是脏官不是你说了算。”
……
徐县的土城墙缺口处,一个戴着纶巾的男子翻下来,刚准备抬脚离去。管崇豹带着两个兵卒挡在他面前,冷声问道“准备去哪儿”
男子镇定地拱手说道“启禀军爷,小的到我舅舅家去一趟。”
管崇豹歪嘴一笑,问“不是初二才去舅舅家么”
“舅舅家比较远,需得早点儿动身。”
管崇豹点了点头“行,你去吧。”
男子低头便走,管崇豹瞳孔收缩,拔出腰间佩刀兜头劈过去,热血扑溅到土墙上。
等了半个时辰,又有一名男子爬出城墙缺口。管崇豹站在地上,拄着刀鞘问“去哪儿”
“军爷,小的要去舅舅家。”
管崇豹挑起眉毛问“你也要去你舅舅家”
这人愣了一下,才点头说“对的,军爷。”
管崇豹对他勾了勾手指头“你过来。”
……
又有一人翻到了城墙上,管崇豹站在下方,抬头问他“是要去舅舅家吗”
这人刚要点头,突然看见了地上斑斑血迹,慌忙翻墙遁回去“我不去了。”
……
……
雷鸣山上的石洞厅内,林祈年坐在虎皮椅子上,余增桑和他的压寨夫人们战战兢兢站在下方。
洞外林祈年带来的七百劲卒结成阵型,长枪刀盾排列三层,外围是杀气腾腾的两千多山匪,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余增桑低垂着头拱手说“原来将军是九曲关总镇,怪不得和左毅卫那帮人行事不同,我余增桑栽到你手里,不算冤枉。”
他顺势跪到地上,双手抱拳庄重行礼“我余增桑甘愿束手就擒。”
他的压寨夫人们顿时啼哭抽噎,像极了爱情,也像极了生死离别。
“你的认罪态度不错,但是,”林祈年揪着下巴说“我要你留在山上,留在这儿,继续当匪。”
为了确定自己不是胡说,他把手掌弯成鹰钩,指着脚下的洞土。
余增桑瞪大了眼睛,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你没听错。我要你留下来,继续抢劫过往官商队,继续和左毅卫周旋。你所抢夺的财物,每年要向我上缴三成。我说的,你可听清楚了”
余增桑露出略带讽刺的苦笑,反问林祈年“大人,您是官吗”
林祈年横起了眉毛“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余增桑顿时觉得,他身上的负罪感减轻了不少。就算他恶贯满盈,跟眼前这人比,简直……这种人也能当官那我就能当圣人了。
林祈年从椅子上走下来,走到抱孩子的女子面前,女子抱着孩子瑟缩后退,却被林祈年伸手抢抱在了怀里。
他看着孩子胖嘟嘟的小脸问“几个月了”
女子主动回答道“启禀大人,十三个月。”
“啧啧,十三个月,才长这么大点儿“林祈年惋惜地咂着嘴巴“让孩子跟你在这深山里,其实是受罪,我把他带走替你养着,少了你诸多顾虑。还有你老娘,我也一并带走。”
余增桑心神俱裂,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两腮上眼泪横流“林将军,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求您放过他,还有我老娘,她是无辜的呀,这山上的一切你都可以带走,你把我儿子老娘留下来。”
第七十七章 人心不古,何为道义
女子中有一白衣妇人,眼泪婆娑扑倒在林祈年脚下,哭声哀婉悲戚“这是我儿子,他离不开娘。”
林祈年低头瞟了这妇人一眼,在众女子中姿色最为出挑,应当是余匪的正妻。
“既然舍不得儿子,你也跟着走。”
女子哭声戛然而止,只是惊愕恐慌地回头,望着余增桑。
余增桑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咬牙沉声说道“我余增桑是真心归伏,将军这样活活拆散我妻儿老母,我岂能甘心受你驱驰!”
林祈年逗弄着这孩子,他肉乎乎的小拳头抓着他的中指,小脸上笑得很灿烂。
他一边逗婴儿一边扭头说“你的真心我看不到,更不会相信。有了人质我才能安心。况且这孩子跟你住在土匪窝里,你准备让他长大继续学你做匪吗”
余增桑依然跪在地上,脸颊泪痕未干,布满绝望沧然之色。
“孩子你可以带走,但我母亲,能否留下来,老母面前需要我尽孝。”
林祈年哼笑一声,声音在洞顶缭绕作响,他吐出的每个字都硬得像冰,凿击在洞中诸人的胸口上。
站在洞口的赵独面目狰狞,让他们感到害怕,但抱着孩子的林祈年,却让他们从骨头缝中感到恐惧。
“余头领!你若是真心归顺,就不会跟我讨价还价。你以为我愿意让你和母亲孩子两地分离我这是迫不得已。”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永远呆在这山沟里做匪。等有朝一日,我林祈年能将整个凤西掌握在手中,那一日就是你和家人团聚之日。”
他踱着步子转过身来,怀里襁褓中的婴孩已经熟睡。
“还不满意不如这样,我允许你一年去探望一次孩子老母。”
余增桑明白,如今已无任何转圜余地。
林祈年把婴儿递到赵独手中,回头问他“余头领,你这雷鸣山麾下有多少人”
余增桑虽然心头增添了新悲,但毕竟是刀头舔血的悍匪,接受了这个既成事实,勉强站立起来低声说“雷鸣山上大大小小的山头加起来,总共两千三百余人。”
林祈年点了点头“经历此战,怕也只剩下一千八百。我要带走一半儿,剩下的你自己慢慢发育,不,发展。”
余增桑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儿子都舍给人家了,还有什么舍不出去的。
林祈年对洞内环视一周,对众兵卒下令“还等什么,请余夫人和余老太太下山!”
“我们撤!”
两名兵卒从洞外进来,去搀扶老太太。
老夫人年纪大概有四五十岁,却皱纹满面显得很苍老,可能是跟着儿子风餐露宿担惊受怕所致。她硬生生挣脱开两个兵卒的手,眼角上挂着泪滴恼怒地说“你们做什么!我自己会走!”
孩子的娘亲也顺从地跟着两个兵卒往洞外走去,她的眼睛却一直盯着独眼怀中的孩子,生怕他受到惊吓。
围堵在山洞外的密密匝匝的山匪,早已把武器扔在了地上,等待着官兵的收编。
林祈年带着兵卒押送人质下山,山匪们目光茫然无措,自动让出一条通路来。恰巧此时赵独怀中的婴孩醒了过来,看见独眼狰狞的面孔,顿时嚎啕大哭,孩子的哭声是那样柔弱无助,惹人动容怜惜。
站在外围的大小头领们,不禁兔死狐悲潜藏愤怒,但眼前的官军势如虎狼,不得不把目光投向大头领余增桑。
林祈年大声斥责赵独“独眼!把孩子给孩儿他娘,你那个样子把他吓着了!”
赵独憨涩地地笑了笑,慌忙走过去,把孩子递到了余夫人手中。夫人眼中含泪,小心地抱过来,怜惜地在怀中轻轻摇晃,凄楚地闭着睫毛,脸颊贴着孩子的额头。
余增桑疲惫地靠在洞口,心中万般不舍,柔肠百结。这一去父子分离多时才能相见,等日后他们一家团聚,孩子已经活蹦乱跳满地乱跑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林祈年回过头来拱手道“余头领,不必相送,也不要忧心,只要你用心给我做事,我会让你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
他单手叉腰,气势十足地指着道路左边放下武器的山匪说“这边儿这拨人,全部跟着我,立刻下山!”
头领们回过头来望向余增桑,余头领心累了,闭上眼睛不舍地挥了挥手。
……
林祈年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下山,与山下看守马匹的部分兵卒回合。此番剿匪初战得利,队伍士气旺盛,意满志得。
他将麾下兵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前方开道,一部分在后方押阵,放下武器的山匪们夹在中间。
“把马匹让出来,给余老夫人和余夫人骑乘。”
余夫人抱着孩子,在马上颇不方便,林祈年伸出手说:“把孩子让我抱着。“
夫人畏惧地看了他一眼,本不想把孩子交给他,又怕惹恼了此人,一怒之下把孩子给摔了,只好忍痛交到他怀里。
林祈年单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马缰,低头看着婴儿的脸,露出了亲和温雅的笑容。夫人和老夫人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松下来,看来眼前的这个人,还有点儿人性。
……
县令胡角穿着一身素白麻服,坐在县衙大堂上。夫人啼哭着跪在他身边,两个孩子满脸泪痕拽着父亲的袍服。
“大过年的,你这是干什么呀!你这是不想活了!”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胡县令的脸颊发青,面无表情,好像一块榆木疙瘩,无论夫人如何啼哭,孩子们如何嚎啕,都唤不起他半点儿生气。
县衙外的黄土道上有马蹄声归来,胡县令的眼睛闭得更紧。林祈年骑着马来到县衙门前,一只手抱着婴儿,瞧见胡县令坐在堂上的样子,呵笑了一声说道“原来你在这儿闭目等死呢。”
胡角支撑着僵硬的身体,从大堂上挪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下官自知有罪,甘愿伏法。求林将军过我的妻儿。”
胡夫人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也慌忙拽着孩子们,跪在县衙的硬砖地上,连连磕头,妇孺啼哭声悲悲切切,让人心中难以落忍。
林祈年哼笑出声,翻身下马,把怀中婴儿递到身后兵卒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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