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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夜怀空

    这种话他也有脸说得出口林祈年懒得跟他在阵前磨牙,拱手慵懒地说道“你都说了,他是心腹大患,既然是心腹大患,就得慎重对待,徐徐图之,不急不躁,毕其功于一役。”

    “喔,”陈光耀拽着下巴上的短须穷思了片刻,恐怕是想不出什么话头,索性拱手放声笑道“林将军征战劳累,可在营中补给修整一下,我叫人准备酒菜,给你接风洗尘。你身后的那些山匪俘虏,何苦带回来,既浪费粮食又占地方,不如全部炮制成人头,我给你编了人头册,送上去向朝廷报功,何如。”

    山匪俘虏们一听,顿时面如土色,纷纷向林祈年求饶保命,磕头如捣蒜涕泪俱下。

    “将军饶恕我等性命。”

    “我等早已归顺将军,愿为将军披肝沥胆,求将军念在我等诚心……”

    “安静!”林祈年抬起手掌,盯着陈光耀的眼睛说“我九曲关修建内关城墙需要劳丁苦力,这些人都要送过去出力干活,就不必编人头册了。”

    “林总镇!”陈光耀本就擅长生事,偏偏此番又不甘心,以为喉咙粗声音大气势便足“朝廷有法度,但敢为匪者一律斩首,不得徇私,况且这些人恶贯满盈,手里都有命案,岂能纵容他们活着。林将军若是不忍下手,我左毅卫中刀斧手倒有不少,可以替林将军代劳,你放心,我半个人头都不会贪你的功。”

    林祈年声音逐渐冷硬,如同铁石交击“这些人要送到九曲关去服劳役,陈将军不必操多余的心。”

    “林将军不要执迷不悟,刀斧队呢!出列,把这些贼匪给砍了!”

    林祈年肝火大动,抽出腰间长剑。他身后兵卒们瞬间将刀枪刺出,兵刃的反光暴晒在凤西原冬日暖阳下,枪头上的血污还未清洗,手臂上的疮疤依然开裂。

    “老子跟你扯了半天官话你没听懂!”

    “我看谁敢动!”




第八十章 仇人相见不认识
    林祈年脸上的疲惫之色被驱散了,眼睛里透着血丝,还有幽静与汹涌混杂出的杀气。

    疲惫的老虎依然是老虎,并不会变成猫,陈光耀想得太多,分不清自己是猜测还是臆想。

    “林祈年包庇匪类,给我上,拿下!”

    “断我粮草还没跟你算账!”

    林祈年抖擞马缰从亲兵手里拽出一把长枪,马蹄踏在两军阵前的空地上。

    左毅卫的军阵本来踏出了几步,被林祈年散发出来的浓烈杀气震住,齐齐后退,兵卒们弓着脊背握着刀如临大敌,眼睛犹豫地望着旁人,旁人望着马上的将军,将军望着先锋,先锋陈光耀瞪眼敛住呼吸,他没有搏杀的决心。

    一个太监模样的人骑着马从营门中跑出来,此人是左毅卫新任的监军,江阉十虎之一崔高升。

    他骑着马来到两军阵前,扯着嗓子喊道“这是干嘛呢!两位都是圣公麾下爱将,岂能因为一群待宰贼寇而伤了和气。”

    陈光耀脖颈的喉结蠕动着,他在这紧张的气氛中寻到了一丝喘息,长剑握柄的白色穗尾微微颤抖,随之把剑插回了剑鞘中。

    握着长枪的林祈年脸上露出一丝讥诮“这剑在你手里,终究只能砍一砍宴几。”

    “王八蛋!”陈光耀又将长剑拔了出来。

    崔公公暗自焦躁不已,这林祈年是在逼陈光耀撕破脸皮呐,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林祈年驱马回到了阵中,气氛才终于缓和下来。崔高升策马接近林祈年三丈之外,看清了这位林伦幼子的样貌。

    时间真如白驹过隙,九年过去了,这个被他们在十八里滩追杀中幸存下来的孩子也长大了。

    他相貌清秀,却带有武夫的粗粝,已经有九分边军大将应有的样子。他苍黑色的眼珠中隐藏着野性和执着,这是一双让崔高升嗅到危险的眼睛,接近他的时候使得崔公公身上的汗毛倒竖,心中胆寒。

    这小子就隐藏在圣公的眼皮下,一日一日羽翼渐丰,使得崔公公整日如芒在背,夜不能寐。

    这是一个死结,只要林祈年多活一天,他就得惴惴不安地等待承受欺骗太师的后果。他也曾自欺欺人妄想过,认为这小子翻不起什么大浪来,竖子只能在仇恨煎熬中等到太师寿终正寝。

    可他今天看到了这双眼睛,便抛弃了麻醉自我的幻想,这是一头桀骜不驯的野兽,他迟早能用獠牙撕碎江耿忠耗尽一生拉拢起来的阉党壁垒,这就是崔高升的准确判断。

    所以,林祈年必须死。

    他身后的陈光耀难以指望,丰县大营盘踞左毅卫三千铁甲,但在这疲惫少年虎将的七百健儿面前,这帮人连提刀上前的勇气都没有。圣公养陈光耀这么个孬货,等于养了个酒囊饭袋。

    林祈年把长枪扔回到亲兵手中,扭头觑见这个盯着他看的太监,这阉人相貌没什么特征,就是白,胖,不过瞧他的样子对自己很感兴趣。

    崔高升展露笑容对他拱手道“林将军征战奔波,旅途劳累了罢,咱家替陈将军在这营中摆下酒席,为林将军接风洗去征尘。你二人本无大怨,不过是一点儿小嫌隙,在酒桌上敞开了怀饮酒化解,可好”

    林祈年神情疑窦瞅了他一眼。

    “不去,老子气都气饱了!”

    崔公公撤回拱手,低头抿嘴一笑,暗想你小子可不是个莽夫,还在咱面前装,能在九曲关藏得这么好,连太师圣公都被你骗过了。

    他淡淡一笑“既然林将军不肯赏这个脸,咱也不强求了。”

    崔高升拨转马头,徐徐往营门方向而去。

    “等等!”

    崔高升拽住了缰绳,他抬头仰面凝住呼吸,后心有酥麻的震颤感,好像有把剑随时要刺过来一般。

    “你认识我”

    林祈年警觉疑惑。

    崔公公心跳加速“认识倒没有,不过是在朝中听过林将军的名头。”

    林祈年若有所思,点头说“嗯,本将即刻就要开拔,把粮草调拨给我。”

    崔公公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应声“好的。”

    陈光耀面色铁青,带兵收阵回到了营中,林祈年的七百多人就地散开修整,兵卒们围成圆圈把山匪围在中央,盘膝坐在地上。

    崔公公也回到监军帐中,伸手把官帽摘了下来,用兰花指捏着衣袍抖擞,脊背上已经被汗水拓湿。

    “这小兔崽子,吓死咱家了。”

    崔公公暗暗决定,日后若没有必要,绝不能亲身去接触这林祈年,危险系数太高,他崔高升这辈子,也只有在干爹江耿忠面前流过冷汗。

    陈光耀抬脚踢开大帐帘幕,恼怒得想抽剑砍点儿什么东西,但想到林祈年说的那句话,气闷地把剑解下来,挂在了墙上。

    他盘膝坐回到主位上,越想越气,便端起酒壶往嘴里灌了几口,等酒意稍稍上头,胸口也不那么气闷了。他麾下的几名将军坐在下席,与陈光耀口不对心,只是沉默。

    帐外有亲兵进来禀报“启禀将军,九曲关总镇林祈年,补充了七天的干粮,即刻要前往越河县剿匪,要求将军派出辎重队运送粮草跟随。”

    陈光耀被酒壶呛了一口,抓着壶颈摔到地上啪啦裂成了无数块儿。

    “我给他派个鸟屎!”

    他指着下方的部将们骂道“你们他娘的也配称将军!他只有七百疲兵!只有七百人!就把你们吓成那个鸟样子!一个个缩头乌龟一般!”

    “将军骂得好!”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帐外传进来,崔高升已掀开帘幕进入,笑眯眯地双手负于腰间,款款说道“将军不必气恼,你在凤西的时日还长,迟早有讨回来的一天,眼下又何必与他置气,粮草辎重给他派去又如何。”

    陈光耀扬眉哼了一声“崔公公说得什么话,眼看此人剿匪得利,我把粮草拨给他,不是助他旗开得胜,取得马上功名吗”

    崔高升坐到帐中西席上首,从案几上端起酒壶自斟自饮了一杯,才老神安在地问“陈将军是我江门中人么”

    陈光耀斜睨了他一眼“这不废话吗”

    “这林祈年是么”

    陈光耀凝住了眉头“应该不算吧。”

    崔高升笑着摊开手掌“这你还气个什么劲儿,林祈年来历不明,圣公生性多疑,他就算再立多大的战功,也休想进入我江门的核心。此番凤西剿匪,不过是使这林祈年与山匪两害相争,拔除祸患。”

    “如今这祸患并未伤筋动骨,看来云华台客卿穆先生的计策收效甚微。你我若想方设法除掉祸患,为圣公分忧,这才是真正的大功一件!”

    陈光耀顿时醒悟,眉头舒展,提着酒壶来到崔高升身旁,为他斟了一杯问“崔公公已有对策”

    崔高升狭长的眉眼抖动了一下,咧嘴诡笑道“越河县的贼匪实力太弱,应该资助他们一些兵刃,最好加点儿料。”他抬头探到陈光耀耳边低声窃语“我等如此这般……”

    陈光耀惊异地瞪大了眼珠,连连点头。

    ……



第八十一章 奚照月坊间探秘
    云都城内有越河的支流,名为汨越河,河水两岸酒肆青楼次第排列,高低错落有致。有吊脚楼台探出水面,楼内歌舞丝竹声袅袅传出,恍若流水深处的烟雾,低一声高一声地飘向水面。

    河水中画舫随波荡漾,画舫上舷窗打开,有风尘女子俯身在窗口。

    天色逐渐暗下来,整个云都城内只有这汨越河两岸彻夜灯火辉映,沿着长长的河道璀璨明灭,恍若星河降到了人间。

    岭南深处四季温暖如春,所以这汨越河上不分淡季旺季,就连年节刚过,这些风月场所也生意很好。

    河水下游处水色渐浓,岸上有一处翠红楼,并不算名头很响亮,只是因为和下游处的策玄卫兵营挨得很近,常常有营中的军官在此地厮混。

    楼内此刻来往客人不绝,偏厅酒桌上坐满了黑甲军官,搂着各自的相好,对赌饮酒。

    其中有一锦衣青年,相貌俊朗如美玉,在众多军官中分外显眼。他身旁坐着手持罗帕掩嘴的丽人,轻轻地靠着他肩头巧笑。

    对面女子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脸,被身边的军官一把搂进了怀里,粗鲁笑道:“小娘皮,你瞧他作甚,你相公我在这里!“

    这是奚照月,他每日都来这翠红楼中盘桓,和光顾青楼的军官们对赌,或是在一起饮酒取乐。他酒风极好,赌风更好,说话风趣,待人接物让人感觉很舒服,再加上他仗义豪爽,每每有军官们囊中羞涩时,便慷慨解囊相助,有时喝醉了,连平时他们欠下的赌债也都能给免了。

    时日一长,他和这些策玄卫军官们便熟识起来,口中称兄道弟,聚在一起打牌厮混。漂亮的男人不只女人喜欢,就连男人看了也舒服。

    他的眼睛紧盯着军官摇盅子的手,等到对方扣到桌面上,便猛拍桌子喊道“我赌大,小点喝!”

    络腮胡军官露出笑脸,掀开手中的盅子,低头一看,懊丧地捂脸向后靠去“娘的,今晚老子倒灌六碗酒了!”

    奚照月收起骰子,随手放入袖中,对几名军官说道“我看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不如都就此罢手,不然耽误你们待会儿进不了洞房。”

    一名军官笑骂道“你这混子,老子倒要灌你几杯。”

    奚照月突然哀声叹气“你想灌我酒,我倒是想醉死过去,省得回家看到老娘愁容满面。”

    军官们平日受了他不少好处,这时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纷纷出言相劝道“赵公子有何难处,说与我等兄弟知道,说不准能与你出个主意。”

    “你们帮不了,唉,不说了,来,喝酒!”

    奚照月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这些军官们舍命陪君子,把酒灌下肚,直喝得晕晕乎乎。

    其中一名军官问道“就算我们帮不了,你说出来,也能帮你分解忧愁。”

    奚照月装作叹气“也罢,就说与你们知道,我家世代经商,昔日国都在晋阳时家道中落。家中兄长会些功夫,听说太师府麾下征召策玄卫,便去报名当了兵。可就在九年前兄长消失了,那时国都危急,先皇准备迁都,他失踪前特意回家一趟,说是受差遣到西北方办事,军中规矩甚多,我们也不敢多问,但这一去便是渺无音讯。”

    奚照月说到痛处,强行挤出几滴泪水,才又叹气道“我知道大哥怕已是魂归九泉,但还是想探寻出个结果,哪怕是噩耗,也好让家母知晓。”

    “往日家中穷困,没有精力去寻访,如今已恢复昔日风光,更确切想知道答案,如果有人知道我大哥下落,赵某愿以重金酬谢。”

    几个策玄卫军官面面相觑,脸上露出贪婪之色,有人轻拍着奚照月的肩膀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或许我们了解点儿眉目。”

    奚照月揉了揉眼睛站起,几人驱退了身边的女子,和楼中老鸨要了个僻静的厢间。

    他神志非常清醒,知道接下来就是关键时刻,愈发装得神似悲伤,坐在了厢房的酒桌前。

    络腮胡校尉摁着桌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说道“你大哥,当时是策玄右卫的人罢。”

    奚照月勉强点头“好像是,军中的事情,他从来不说,那时我还年幼。”

    “绝对是右卫的人,我有个兄弟,是右卫将军卫绪的亲兵,他们卫两千号人出动,去抓捕朝廷钦犯,结果遇上江湖强人,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卫将军和几个亲兵活着回来。”

    “如果你大哥是在右卫中,必然是葬身在了那江湖强人的手下。”

    奚照月仰头问道“你们可知我大哥葬身在何处,我也好去祭拜一下。”

    络腮胡笑笑“这个我就不知道,恐怕你得去问卫将军,或者去问卫将军的亲兵。”

    “那你们可知卫将军住在何处”

    其中一人刚才一直没说话,此刻突然闷闷地开口道“卫将军住在西胜桥胡同一带,具体位置我不知道,不过我劝你不要去问他,否则怕是要挨一剑,这事儿是卫将军的心病。”

    奚照月凝视此人,张口问道“你是……”

    这人突然从腰间拔出刀锋,明晃晃的刀尖直指奚月的喉咙。

    “说说看!为什么要打听右卫的事情!”

    几个校尉都吃了一惊,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变故,奚照月神情一滞,随即镇定地说道“刚刚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我是探访我大哥的下落,无意冒犯你们各位。”

    这人把刀收起来,笑了笑“我是卫将军的亲兵,你大哥死的那个地方,叫十八里滩,如今他的尸骨,怕已经被山洪冲走。当年崔公公和卫将军还给阵亡校尉的家属发了抚恤银子,如若你大哥是个小旗官的话,你们家也应该能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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