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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若安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酌颜




400 成了
    迎面,便是红绡兴奋的脸,“夫人,成了。”

    裴锦箬心下一松,挑起眉来,“人抓住了”

    “嗯。”红绡点了点头,“邵四爷按着之前商量好的,让买通的那几个北狄人在那个客栈里闹起事来,他则趁势带人过去搜查,将闹事的北狄人都先抓起来。谁知道,那个人却是反应极快,等到邵四爷的人围过去时,他和他的人都已经先逃了,幸好夫人留了后手。袁世子的人将他们抓住了,已是秘密交给了邵四爷。”

    裴锦箬点头,还好,最后还是为求万全,让表哥帮了忙,只是,表哥也是设想周到了,竟是将功劳尽数让给了邵谦,也是为她还人情的意思。

    “现在人呢”

    “已是被带进了北镇抚司诏狱。”

    裴锦箬点了点头,如今,人是抓到了,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死犟着不肯认。裴锦箬虽听说过诏狱的手段,但毕竟有些不肯定,若是耽搁得时间太久了,那她想要的结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只是,如今也只能耐着性子等着了。

    好在,没有等太久。

    当日夜里,英国公府便是来了人,说是葛老夫人突发旧疾,很是凶险,怕是有些不好,心里惦记着外孙女,要接她过去看看。

    裴锦箬心急火燎地套车去了英国公府。

    到了二门处,萧灵犀早已在那儿候着了。

    “外祖母怎么样了”她抓了萧灵犀的手,便是促声问道。

    萧灵犀反手抓住她的手,给她使了个眼色,裴锦箬还有些惶惶的心,便是定了下来。

    萧灵犀拉着她,一边往里走,一边低声道,“祖母听说了燕世子的事儿,一时急火攻心,不过是担心你,一会儿见着你安好,想必也能药到病除了。”

    裴锦箬这才舒了一口气,虽然料到葛老夫人的急症怕只是袁恪为了见她,摆出来的幌子,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安,听了萧灵犀的话,这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到了葛老夫人的院子,果然抬头便瞧见了立于廊下的袁恪,还是一身飞鱼服,显见是抽空来见她,连衣裳都不及换。

    萧灵犀将她领到袁恪跟前,便是道,“你们谈,我去祖母房里照应着。”

    “嗯。”袁恪点了点头,待得萧灵犀转身走了,却是蓦然扭头望了过来,一双目光沉黯而锐利,将裴锦箬牢牢盯视着,“我待会儿还要趁夜进宫,因而时间不多,我便长话短说了。”

    裴锦箬心口一跳,隐约猜到了什么。

    果然,下一刻,袁恪的话便是证实了他的猜测。

    “今日,你特意让红绫来给我传话,让我配合邵谦抓了一伙北狄细作。这个时候,还有闲情抓什么北狄细作,想必是与北狄公主被杀一案有所牵扯,是以,人一进了诏狱,我便与邵谦一道加急审讯。却没有想到,那人不等我们用刑,居然便招了。”

    说到这里,袁恪略略顿了顿,才又道,“他一上来,便是自报家门,你猜,我们抓到的,是何许人”

    裴锦箬心口紧跳,面上却是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表哥说笑了,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曾经不小心撞见过那个人,觉得他有些不对劲,所以多有留意罢了。表哥知道的,我之前与北狄人有过接触。昨日,邵四爷因着晙时的事儿到了侯府,我想起这事儿,便与他提了一嘴,却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有了动作。这终究是我提议的,那个人一看便不是好相与的,这才知会了表哥一声,让你帮邵四爷一把,没有想到还歪打正着了。”

    “是吗”袁恪望着她,却是挑起了眉。片刻后,倒是又恢复了平常的冷淡,稳声道,“歪打正着也对,说起来,你也不可能知道那人是谁。”

    “是谁”裴锦箬很是好奇地问道,能让袁恪这个态度的,定然不是什么小人物。

    袁恪目光静深地望向她,“北狄之主,斛律藏。”

    “斛律藏”裴锦箬惊讶了,“他怎么也来了凤京城还这么偷偷摸摸的”

    “是啊!所以,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必然要报知上去,如今,也只能压着这么一会儿,先来问你,便是为了确定此事,不知你可还有别的部署。如今看来……你这歪打正着,于你们靖安侯府,于燕崇而言,倒是一桩好事。”袁恪语调淡淡道。

    “既然你事先不知,那便没事儿了。我要立刻进宫,将这事禀告陛下,之后该怎么做,还要等陛下示下。”袁恪说罢,便是转过了身。

    要迈步时,却又想起了什么,停下步子,转头望向裴锦箬道,“斛律藏偷偷摸摸来了凤京城,这可不是小事。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或许能多拖一些时日,可陛下和谈之心坚决,若是不会对斛律藏如何,而斛律藏逮住了妹妹被害之事,要大梁给个交代,陛下怕是也无法护短了。”

    裴锦箬却只是沉默着没有言语,脸色却是微微白了。

    袁恪恍若不见,收回视线,低垂下头道,“进去看看祖母吧!听说了燕崇的事儿,她很担心你。”说罢,便是负手而行。

    裴锦箬望着他的背影,长长吁了一口气。

    恪表哥还是这般敏锐,也还是这般可靠,看破,却从不说破。不管如何,恪表哥都会帮她的,这也是她有恃无恐,请他帮忙的缘故。

    她自然事先便知道那是斛律藏。

    那一日,春闱放榜,在酒楼上撞上的那个酒鬼,见到他的那一刻,她也吓了一大跳,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没有流露出半点儿异样。

    毕竟,谁能料到堂堂北狄国主,竟在两国和谈之时,隐藏身份偷偷潜进大梁呢

    何况,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妇人,如何能一眼便认出那醉鬼会是北狄国主

    若非前世,先于燕崇棺木被送回京城的北狄俘虏中,便有这一位,她又曾有幸见过,并且被彼时被关在牢笼里,如同困兽一般嘶吼的人吓得不轻,印象深刻的话,她也不能一眼便认出那是斛律藏。

    之后,她连燕崇也没有吐露半个字,只让陈五爷的人帮忙暗中盯梢。陈五爷的人,都是些乞丐泼皮,不引人注目和怀疑,反而是最可靠的眼线。



401 病急
    也是因为有了之前布下的这步暗棋,现在,她才有底气兵行险招,只为了多争取一会儿时间。

    如今,这一步,便算得成了。

    接下来,她便该在袁恪提醒她的那个坏结果来临之前,赶快走下一步了。

    回到靖安侯府,洛霖来了,“依夫人的意思,密切关注了那宅子,可以确定,里面有守卫,而且,人数还不少,防守严密。夫人说了,不可打草惊蛇,是以,没敢靠得太近。”

    裴锦箬沉默片刻,“再仔细观察一日,总得将防卫摸清楚了再动手。”顿了顿,才又问道,“有把握吗”

    “攻其不备,乃是世子爷手下最擅长之事。”洛霖语调平平中,却是难掩骄傲。

    裴锦箬也觉着骄傲,能率领这样一群人,让他们效忠臣服的,是她的男人。

    “那便再多一日准备,明日,我得先去见一个人。”

    只是,没有想到,斛律藏那里到底如何,还没有消息,她要去见的人还没有见得,宫里却是匆匆来了人,宣她进宫,却是说太后娘娘骤然病重。

    裴锦箬想起那日宫中所见,太后娘娘精神确实不太好,登时心中一紧,忙收拾了一下,便连忙赶进了宫。

    到了寿安宫,果然瞧见宫人、御医忙里忙外,而正殿内,已是聚集了一堆人。

    永和帝、郑皇后,各宫妃嫔,在京的各位皇子与家眷,无一缺席,裴锦箬见状,心下,便不由得一“咯噔”。

    与在场的贵人们一一见了礼,只是,她大着肚子,大家也没有那个心情,她堪堪要拜下去,魏俨便是凑到永和帝身边耳语了一句,永和帝转过头来,便是挥了挥手,免了她的礼。

    裴锦箬退到旁边,瞧见了卢月龄,便是凑到了她身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卢月龄亦是一筹莫展,摇了摇头。

    看来,只有等着了。

    裴锦箬叹息间,偏殿终于有了动静,紧阖的隔扇开启,御医们鱼贯而出,到得永和帝跟前回话。

    “回禀陛下,太后娘娘久病沉疴,如今,一时急怒攻心,痰迷心窍,这才致骤然昏厥。方才,臣等已是以针灸开窍,辅以涤痰汤,之后,便要看太后娘娘的恢复情况了。”

    “只是,太后娘娘到底年事已高,臣等也不敢夸口……”

    永和帝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你们别忙着在朕面前撇清关系,朕只问你们,太后娘娘如今可醒了”这些御医们自来如此,从不会将话说得太满,为了逃脱罪责,更从不敢用猛药。

    一众御医伏跪在地上,皆是闷头不发话。

    永和帝抻了抻身子,“冯院首”

    被问到了头上,太医院冯院首再不敢推脱,沉声回道,“回陛下,太后娘娘偶有醒转,却是意识不清,嘴里一直说着胡话。”

    这个结果让裴锦箬心口一沉。

    永和帝的脸色更是铁青,“那么,太后娘娘何时会真正清醒”

    冯院首以额抵地,“臣……不知。”

    永和帝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声调里带了沉怒,“那,太后娘娘还会不会醒”

    “臣不知,不过太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

    “闭嘴!不知不知,什么都不知道,朕年年月月的俸禄养着你们,还有何用”永和帝终是大怒。

    天子之怒,可不是谁都能承担,殿内,登时沉寂下来,落针可闻。

    好在,永和帝并非昏君,他也是忧心太后的病,这才一时失了控。

    自来便是个善于管控情绪的,不过一息的工夫,永和帝便已是平静了下来,说到底,太后也不是今日才病的,在场的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了准备,永和帝亦然。

    不过因为是自己的生身母亲,这才一时有些接受不了罢了。

    看永和帝神色和缓,旁人倒罢了,郑皇后却是目下闪闪,已是明白,站起身道,“诸位御医快些请起,陛下与本宫皆知你们定会尽力医治太后娘娘,如此,便劳烦你们多多看护……”

    郑皇后的话便要和软许多了,那些御医们唯唯诺诺着,好歹缓和了殿内的氛围。

    永和帝坐于主位,由郑皇后安排着一切。

    御医们留下两人值夜,其余的,就暂且在偏殿休息待命。

    至于这一屋子的皇孙贵胄,按理都是太后的子孙,都要侍疾的,郑皇后却是进言道,“陛下,明日总归还是要早朝,几位殿下也是一样,不如便先且去歇着吧!御医说了,太后娘娘要静养,这里人太多亦是不好,不如,便由臣妾在这儿守着便是。”

    永和帝想了想也是,便是点头应了,“皇后这里也该留两个小辈跑跑腿才是。”

    “便让长乐和靖安侯世子夫人留下吧!太后若是醒来,见着也该高兴。”

    这诸多儿孙中,太后最疼爱的,自然当属从小养在身边的萧灵犀,和外孙燕崇了。

    郑皇后这话,虽然让有些人心里不舒坦,可却也无从反驳。

    何况,永和帝听罢,只略一思索,目光有些复杂地瞥了一眼自从进殿来,便一直束手立在一旁的裴锦箬,而后,才点了点头,“如此,也好……那便有劳皇后了。”

    郑皇后自然是垂首,恭声应道,“臣妾分内之事……”

    将永和帝和其他人送出了大殿,方才还热闹得很的寿安宫登时沉寂下来。

    郑皇后叹息了一声,转而,朝裴锦箬伸出手去。

    裴锦箬立刻会意地上前去,扶住了郑皇后的手。

    “这种时候,又这么晚了,还让你进宫来,真是难为你了。”郑皇后说着,低头看了一眼她已高高隆起的肚腹,“你如今这样的时候,可得更顾惜着自个儿。这两日,可好”

    “多谢娘娘挂心,臣妇别的都做不了,若是还连自个儿都照看不好,岂不是太没用了只会让我家世子爷不安心罢了。”裴锦箬牵起嘴角,有些苦涩地笑了。

    郑皇后叹息一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是个懂事的。”

    别的,便是暂且不说了,裴锦箬本还想着趁势提一提让燕崇来看一看太后的,见郑皇后这态度,便又将话咽了回去。

    一边扶着郑皇后往偏殿去,一边斟酌着问道,“太后娘娘怎会突然便病得这般重了”

    郑皇后略略顿了顿,这才道,“今日,母后难得兴致好,趁着晚膳后凉爽,让人扶着去园子里走了会儿……”



402 侍疾
    “谁知,那些个嘴碎的奴才,都是些不要命的,竟是私议起了北狄公主被杀之事,不想,恰恰被母后听了去,她一急,就成这般了。”

    郑皇后轻描淡写。

    裴锦箬却是听得心弦一颤,方才听御医说起急怒攻心,她便有了猜测,没想到,还真是因为燕崇的事儿。

    太后病重,偏又最为疼爱燕崇,这些事,永和帝必定是要瞒着的,却不想,这世上,便没有不透风的墙。

    何况裴锦箬隐约知道,这些时日,隐隐有传闻说,郑皇后到寿安宫来得勤。

    郑皇后是太后当年亲选的儿媳,与萧家是同舟共济过的,虽然,这么些年,婆媳二人之间,因着各种各样的利益纠葛,而有了许多龃龉,但,却并非死结。

    何况,郑皇后此人,裴锦箬也算得了解,品性比起后宫中很多人来,还是清正了许多。

    太后必然也清楚,郑皇后又肯服软,几回下来,太后态度软化了许多,婆媳二人的关系便渐渐和缓。

    太后便寻了个机会在永和帝跟前进言,说是荣王凭一己之力,竟是说服了南境段家的兵马,为他所用,平定了南境之乱,也算得本事了。郑家当年的事儿,并没有实质的证据指证荣王,他不过是受了牵连。如今,他也去南境这么些时日了,也算受过罚,历练过了,加上平定了乱局,是不是也该功过相抵,将人召回来了

    她老了,又病了,荣王是长孙,她心里惦记。

    永和帝到底怎么决定,倒是不知。可荣王毕竟是长子,又养在郑皇后名下,算得嫡出,又有太后亲自说项,有些人,便怕了永和帝会心软,会动摇,若是此时将荣王召回了京,对有些人而言,可不是好事儿。

    若是有人因此动了心思,那今日御花园中,那几个嘴碎的奴才闲话时,恰恰被太后娘娘撞见,便不是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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