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若安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酌颜
裴锦箬听罢,也不言语,只是用一双眼,幽幽地将他望着。
燕崇便不由得败下阵来,咳咳了两声,这才道,“好吧!好吧!我承认!是我去求皇舅舅的。本来,这事儿,早在春猎时,便已是说好了的,我不追究春猎上发生的事儿,皇舅舅怎么也得给我点儿补偿吧何况,我本来也就到年纪娶妻了,就是皇舅舅明里暗里也不知道催了我多少回,我这也算得为君分忧了。”
他理直气壮得很,“皇舅舅也答应了我,等到中秋宫宴上赐婚。赐不赐婚的,我倒是不在意,但是,想着这么一来,倒是省得麻烦了,便想着,等着便等着吧!谁知道,会在这个时候,出了那档子事儿。”
说起这个,燕崇暗自里磨了磨牙,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好不容易等到了中秋,却偏偏在这时抓住了两名细作,还在他们身上搜出了这么要命的东西。
这样大的事情,他不敢压着,只能往上报。这么一报……得!到手的媳妇儿,险些飞了。
当然不能让她飞了。这几日,他好一番水磨功夫,软磨硬泡,这才有了这么一个结果。
歪头看着裴锦箬,他眼眸如星,笑出一口白晃晃的好钢口,心满意足了。
裴锦箬反倒皱紧眉来,“你……是不是要去西北了”
这话一出,本来没骨头似的倚在窗槛上的燕崇,却是不由得站直了身子,面上的笑容仍然不减灿烂,只眼眸就深邃了两分,“媳妇儿,我这还没说呢,你怎么就猜到了我媳妇儿真机灵!”
笑眯眯一剂**汤,可惜没有效用。裴锦箬皱着眉,目光静深地将他望着,甚至他刻意一口一声的媳妇儿,也没能让她羞恼……
得!燕崇脸上的笑容微微敛起,装不下去了。
“好啦!绾绾!别担心!我去这一趟,也不上什么战场,就是,你也知道那布防图的事儿,皇舅舅心中始终放心不下,还得我亲自去看看,将人揪出来,才能安心。”
他这段时日,在锦衣卫中,也算得历练出来了,这样的事情,陛下居然也放心交与了他。当然了,也唯有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过……裴锦箬如何能够不担心她偶尔想起那个梦境时,仍觉心头惊悸。尤其是在那回的那个梦境真的得到应证之后,她更是害怕……可他,居然要在这个时候,往西北去
“你真的大可以放心!我就算想上战场,我爹和我大哥也不会让的。再说了,我,你还不知道吗这回谁能料到我会抓住两个细作早前,我让人在玉华台盯梢时,不也个个不以为然我做事有分寸的,自保无虞。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等来了这赐婚的诏书,还没有真将你娶进门儿,我可舍不得死,更舍不得让你当小寡妇不是”
又开始没个正经了,不过,裴锦箬知道,他是无论如何,也要走这一趟的。
战事、朝局、抱负、家国……这些东西,在男人们眼中,从来都是至关重要。甚至,远远排在女人之前。
她劝他不住,也拦他不住。更不能劝,也不能拦。
这道诏书一下,他是安心了,而她,却也与他绑在了一处。
“说起细作的事儿,你怎么想到要往玉华台盯梢的”
“哦!这个呀!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入了锦衣卫后,接触这些事情多了,便想起从前出入玉华台时,一些被忽略了的不同寻常之处,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也是布了许久的线,有今日的斩获也有运气的成分在。”
运气倒是难得他这般谦虚,运气,
224 乔迁
只不过,偶尔会被徐蓁蓁和卢月龄戏谑两句,被旁人用一些羡妒的眼神看着,不过,裴锦箬都是不痛不痒,从容自若地笑着。
这样一来,旁人反而觉得没意思,态度也渐渐回归到了从前一般无二。
燕崇一直再没有消息传来,边关的战事,只偶尔从父兄那里听了那么一耳朵,这回,狄族是真的卯足了劲儿来的,多亏边关有所准备,又临时撤换了布防,否则,今回只怕就要吃败仗了。但即便如此,也还是打的有些艰难。
这十几年的太平,大梁安逸了,可他们的敌人,却已成长为了虎狼。
大抵是想着她往后也是要嫁进勋贵之家的人,小袁氏更是殷勤地带着她赴各种宴席,与那些宗室、勋贵之家常来常往,往后,进了靖安侯府,也能尽快融入其中,站稳脚跟。
期间,自然难免撞上林氏和靖安侯世子夫人姜氏。
好在,如今名分定了,裴锦箬见到未来婆家的人,自是要知礼地躲起来。不用去做戏看戏,还能搏得个懂事的名声,甚好。
也曾遇见过福王妃和长乐公主。到底,她如今已经是燕二公子的未婚妻子,福王妃除了口头说些不阴不阳的话,倒也再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至于长乐公主……比起她如今名分未定,裴锦箬反倒是她名正言顺的未来表嫂,长乐公主倒也没有刻意为难她,只是偶然碰见时,常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有好奇,也有审视。
裴锦箬便也当作不知道,由着她看去便是,反正也不会少了一块儿肉。
这一日,裴府接到了一封邀帖,让裴锦箬有些意外。
穆王府乔迁宴,居然郑重其事给她家里下了两封帖子,一封给小袁氏,另一封,则给了她。
萧綦十六岁封王建府,王府直建了两年,直到了如今,这才搬了进去。
毕竟,眼看着就要成家立业,也不能一直住在宫中。
不过……裴锦箬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单独下封帖子给她。
小袁氏倒觉得没什么,“你如今,是燕二公子未过门的妻子,燕二公子与穆王是表兄弟,也算不得外人。”
“不过……会不会不太方便”裴锦箬并不怎么想去穆王府。
小袁氏却是笑道,“能有什么不方便穆王府如今虽然还没有王妃,但是皇贵妃必然是让了经验老道的掌事嬷嬷看管着的,说不定还从宗室里请了人来帮忙操办,届时,我们母女二人同行,跟去别家也没有什么两样。”
裴锦箬想想也是,她是被前世的事情左右了,今生,她与萧綦没半点儿交集,能有什么不方便
对于萧綦来说,她微不足道,充其量,不过身上多了个燕崇未过门的妻子这个身份罢了。
那时在春猎上,燕崇给他递了投名状,也许,这只是萧綦给的回应
何况,帖子都下了,她还能不去么
这些时日,时常去别家赴宴,衣裳首饰都是齐备的,到了日子,妆扮起来,母女二人一道乘着马车去了穆王府。
穆王府选址离皇城很近,是前朝一个亲王府改建的,刚刚落成不久,可门庭却也轩敞。
裴锦箬前世也来穆王府赴过宴,只是,那时心里又是忐忑,又是酸楚,与此时心如止水的感觉,全然不同。
他们到时,穆王府已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在这满眼的达官显贵中间,裴家实在不起眼得很,但如今,裴家却又有所不同了。
先有出身英国公府
225 惊遇
“陛下还真是疼爱穆王,这么大的宅子,只怕是在诸亲王中,也算得翘楚了。”
两人一路逛了过来,园子仿的是江南式样,回廊百转,山景水绕,端的是玲珑景致,哪怕是见惯了世面的徐蓁蓁也不由满意了。
裴锦箬淡淡一笑,“穆王殿下乃是皇贵妃所出,在诸皇子中,算得贵重。”只是,如今储位悬而未决,这样的拔尖,未必就是好事,一不小心,那便是众矢之的。
陛下的心思……还真是不易揣摩。
徐蓁蓁点了点头,却是不置可否。
这个时节了,这园中却还是花木扶疏,不见凋败。徐蓁蓁有些惊奇,拦了园子里侍奉的丫鬟问了才知,穆王府中独辟了一间琉璃花房,专门用来育花,育苗的。
琉璃花房里要暖和许多,难怪,这些花在这样的时节还能盛放。
但到底是违逆了时序,这花也就是今日宴请,才搬了出来,却也不知道,几日便会枯萎。
裴锦箬闪神时,徐蓁蓁又是举步,裴锦箬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走了几步,一抬头,却是愣了愣。
眼前这一处,有些熟悉,甚至是熟悉得一不小心,便勾起了她许多隐晦的,只有她自己才知晓的不堪往事。
其实,如今想起来,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又是为何“喜欢”上了萧綦。
大抵就是从中秋宫宴之上,他“救”了她开始的。那枚他不慎遗落,被她捡到的玉佩,便成了她夜半无人时的念想。
那个年纪的女孩子,能够遇上几个如同萧綦这般身份品貌都上乘的男儿何况……他又还救过她。
偏偏,他们的缘分却是没能延续下来,萧綦娶了卢月龄这个正妃不说,后来,还纳了裴锦芸做侧妃。
而自己呢,却被迫嫁给了燕崇。
大抵,越是觉得被阻碍了的感情,就越要坚持下来,才算得善始善终一般。
如今,回过头去看,她却已经看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喜欢的萧綦这个人,还是自己杜撰出来的一段刻骨铭心。
总之,那时,她小心翼翼,自以为偷偷地,喜欢着萧綦。
却没有想到,她拙劣的掩藏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实在是一眼就能看破。
然后,裴锦芸便很是不经意地提起了穆王府中,内宅与外院之间有条夹道,与假山石径相通,又有花木扶疏遮掩,虽然算不得偏僻,却很是掩人耳目,最最要紧,那夹道的尽头,便是一扇小门,打开,便是直通萧綦的外书房。
彼时,她听见时,心跳如擂鼓,半点儿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
有一次,来穆王府赴宴,又因“偶然”的机会,走到这附近时,她便控制不住自己,总想着,便去看一眼。偷偷看上他一眼,那便也心满意足了。
却没有想到,那根本就是裴锦芸的一次陷阱。
要么,她触怒萧綦,撞见了萧綦的什么秘密,可能直接被灭了口也说不定,就算萧綦看在燕崇的面子上,饶过了她,那也是会对她生厌。若是这件事儿再不小心被燕崇知道了,那他们夫妻本就如履薄冰的关系,必然会更加艰难。燕崇彻底厌弃她,那她必然过得凄惨无比,那,也许就能真正如了裴锦芸的意。
那时,她真是蠢得过分。管不住自己蠢动的心,忘了自己为人妻的本分,哪怕她并没有真正想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但她动了念想,是事实,那便是对燕崇不住,没什么好辩驳。更笨得没有察觉到裴锦芸恶毒的用意,没有想过这么做,若是被察觉之后,可能会造成的后果。
只是,她跟裴锦芸,谁也没有料到,后来的事儿......
“锦箬!”裴锦箬神游太虚,沉溺在前世的回忆中时,身旁的徐蓁蓁却是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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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 邀请
果然......皇家,就没有简单的人。
尤其是萧家的男人,有本事有抱负的,不管表面如何,只怕骨子里,都是心硬血冷。
徐蓁蓁背脊有些发麻,喉间更是紧涩,“我们……”
“太好了,遇见穆王殿下了!”边上的裴锦箬露出欣喜不已的笑,“我和蓁蓁方才在水边瞧见一只甚是好看的雀鸟,追着它一路过来了,谁知它飞走了,我和蓁蓁却是迷了路。”
徐蓁蓁扭头看了裴锦箬一眼,忙点头不迭,“是啊!那只鸟儿飞走了,倒是害我们迷了路。”
萧綦的目光,却是静而深地落在了裴锦箬的身上。
真是奇怪!他想。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总觉得眼前的一幕好似似曾相识一般。好似,不知在梦境,还是现实,他也曾撞见过这么一幕,有人不知死活地闯到了这里。
可是……瞄向那双镇定自若,不见半分闪烁的眼睛,却又不一样。明明是同一双琉璃色的眼儿,却又那么的不同。
恍惚觉得,那双眼睛该是羞怯又欢喜,忐忑而期待,控制不住往他身上瞄,像是一只惊怯的小鹿,而不是该如此刻一般,稳沉,却也疏离冷漠。
可是,那样的感觉,太过缥缈,抓不住。
萧綦心绪翻转,面上却是笑容不改,连带着目光也收敛了许多。
徐蓁蓁觉得身上的压力一松,终于悄悄舒了一口气。
“原来是走迷了路,那只鸟儿想必定是十分好看。”说罢,已是抬手一指道,“二位姑娘顺着夹道出去,左转,穿过假山,应该就能找见回去的路了。”
“多谢穆王殿下。”裴锦箬和徐蓁蓁蹲身敛衽,谢过萧綦,便是拉着手,忙不迭走了。
萧綦却在她们身后,望着她们的背影良久,嘴角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而眸色亦是不知何时,幽沉一如子夜。
回到外书房时,房内早已有人等着。
“方才跟在我身后的,可是裴家三姑娘”半明半暗的阴影中,那道轮廓轻声问道。
萧綦微微一笑,“还有徐国公府的二姑娘。”
“那不一样。”暗处,那道影子的声音有些飘忽,“徐国公府的二姑娘可不认得我。”
“先生实在多虑了,不过一个小小女子,有什么打紧”萧綦笑着到了八仙桌前,亲自倒了一杯茶,奉到了那人跟前。
“这个小小女子身后可是站着燕崇呢。”何况,那姑娘本身就有一种奇怪的机敏,明明算不得特别聪慧,可那一双眼睛,却又好似能洞察先机一般,他一向不会轻忽自己的直觉。
“燕崇往后,说不准便与你我是一路人,既是如此,早晚,先生也是要现于人前的,倒是无需太过介怀。”萧綦仍然是那一副闲看落花般的风轻云淡。
对面那人却是倏地一眯眼,不着痕迹在萧綦面上盯了盯,眸底似是极快地闪过了一缕幽光,却到底是闭了嘴,没再言语。
萧綦略顿了顿,笑着转了话题,“对了!先生擅丹青,不知可否帮楚风一事”
从穆王府回来后,无论是徐蓁蓁,还是裴锦箬,都再未提过那日的事儿,哪怕半个字。
裴锦枫拿着一封帖子,笑意涔涔地进了竹露居,“阿姐呢”刚走进院门,雪团便是冲了过来,摇着尾巴在裴锦枫周围打转。
裴锦枫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从荷包里掏出两块儿糖块扔给它,雪团一口衔住,便是满足地享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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