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女推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沐绾心
纪挽月一听,心下一喜,看来段长歌并不是真想与锦衣卫撕破脸,稍稍放下心,却听见他又道:“我是在问,她的伤是谁弄的”
纪挽月知道段长歌的性子,桀骜狂野且目中无人,恐怕今日不给他一个交代,这件事是不会有一个了断,如今更是锦衣卫理亏在先,当下他心思转了几转,缓缓开口:“韩推官这伤是江千户所伤。”
江无极闻言脸色一变,看着纪挽月骇道:“纪大人!”
纪挽月冲他摆手,看着段长歌含笑道:“只是韩推官她以下犯上,冲撞了大理寺正卿陈安然,而陈安然与江无极素来交好,他只是看不惯想替陈安然出手教训一番罢了,索性韩推官只是皮肉之伤。”
顿了顿,纪挽月偷瞄着段长歌的脸色,见他双目幽深依旧看不出情绪,他皱了皱眉继续道:“韩推官一介书生,到底是江无极出手太重,还不快去给韩推官陪个不是。”
江无极闻言脸色阴沉,袖子里的双掌握的紧紧的,只是段长歌的手段他也是知晓,在战场纵横数十年,拥兵自重,倘若他非要追究到皇帝那,皇上也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自己苦熬数载才做到锦衣卫千户的座位上,恐怕到时很可能会功亏一篑。
好在江无极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松开手掌脸上蔓了一丝笑意缓步走向段长歌,看着他怀里的白寒烟,微躬身道:“韩推官,本官出手太重想你陪个不是。”
白寒烟倚在段长歌怀里,握紧了手掌,这个江无极脸变得是真快,方才若不是段长歌来的及时,恐怕这会她已经命丧他手了。
“既然江千户如此说,本官也就不追究了,只不过……”段长歌看着他笑了笑,陡然抬手,长臂竭力伸出,内力堪堪泄在插在一旁地上的筷子之上,那筷子竟从地上飞了出来,毫不留情刺穿了江无极的手臂,衣襟瞬间破碎,鲜血骤然喷洒,江无极捂住手臂疾驰退后!
白寒烟一惊,她没想到段长歌竟会这般她出头,段长歌感觉她的害怕伸手搂紧了她,将她的脸埋进自己的怀里,抬眼看着后退了半步的江无极,含笑道:“本官与韩烟也素来交好,可本官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今天锦衣卫的事我便不追究,倘若还有下次,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纪挽月当下陪着笑脸,朗声道:“岂敢,岂敢。”说罢,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段长歌和他怀里的白寒烟,笑意渐深道:“听闻段大人最近迷上了男风,今日一见看来传闻不假。韩推官书生意气弱不禁风,段大人还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白寒烟闻言恼羞成怒挣扎两下想从段长歌怀里挣脱出来,段长歌却越发搂紧了他,偏头看着纪挽月,邪魅一笑道:“本官属实不喜柔弱的,倒是纪大人这般魁梧,应了那句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倒合了本官胃口。”
说罢,抱着白寒烟缓缓站起身,向船外走去,纵身一跃便不见了踪影。
纪挽月脸色沉的像是天上的乌云,仿佛下一瞬就会狂风大作,江无极捂着手臂走到他跟前,咬牙道:“纪大人就这么放过他们”
纪挽月 愤恨的甩了甩袖子道:“这个段长歌,摆明了要跟我作对。我纪挽月想杀个人,还没有杀不了的。”
江无极眼底漫出血色,道:“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这时,手下一名锦衣卫来报道:“启禀纪大人,段长歌是自己来的,并没有带人马。”
纪挽月冷哼:“谅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带兵入城,谋逆的罪名他可担不起。“
段长歌脚尖在水面荡了几圈,轻轻地落在湖心一艘纱灯明亮的花船里。
缓步走进船舱,他将怀里的白寒烟放在船里的软塌上,自己则坐在榻旁,看着白寒烟的臂上鲜血已经浸透了素白的袍子,皱了皱眉,他轻轻伸手抬起她的手。
白寒烟忍不住皱眉,咬着唇还是痛苦的出来,段长歌不悦的睨了她一眼,讥唇道:“现在知道痛了,方才不是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么
第六十章 面圣
白寒烟素白的锦袍血迹点点,袖子短了一截,发丝凌乱,看起来有些狼狈,她抬头看着从花船窗纱上泄下来的日头,脸上的笑容渐渐勾起,便如这江中美景一般:“我知道,可这大石已经落湖,是收不回来了,我只是想看看,会惊起几条鱼。”
段长歌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凝着白寒烟的眼竟有几分警惕和审视,白寒烟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惊颤,道:“段长歌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段长歌敛下神色,勾唇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觉着你原本就应该留在京城,不应该去贵阳府做一个小小推官。”
说罢,站起身便向船舱外走去,白寒烟微微一愣,双眼落在他颀长的背影上,抿紧嘴唇,她知道,段长歌开始怀疑她来贵阳的目的了。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京城驿馆内堂的时候,李成度则一脸惊恐的看着白寒烟浑身血迹斑斑,衣袖断裂露出包好的手臂,惊道:“韩烟,你怎么受伤了”
转眼又看到段长歌从她身后走出来时,他更是吃惊,夸张的张大了嘴道:“段大人,你怎么也来京师了”
段长歌环住双臂,倚着驿馆的门面,挑衅的勾唇:“怎么,这京师你能来的我段长歌就不能来了”
李成度一惊,连忙欠身摇头,乔初寻声走出房间却见来人是段长歌,眉眼微微舒展,对他躬身施礼道:“下官参见段大人。”
段长歌的眸光在他身上凝了一瞬,唇边的笑意渐深道:“乔主事见到本官来好像并不意外。”
乔初对他微笑道:“下官只是感觉段大人不会让韩推官出现意外,所以隐隐有了个猜想。”
段长歌微微扬起下巴,笑而未语。
此时驿馆上下全部到了厅堂之内噗噗啦啦的跪了一地,管事的驿长惊的身子直颤,这驿馆本是来往官员换马之地,住进几个小官倒也情理之中,从来没来到这么大的官,可从未见过二品大员!
要员来京一般都会有皇家行馆,怎么回来到此处,众人正思量着如何开口,却见段长歌一摆手道:“没那么多规矩,本官在京城有府苑,来此不过是陪着韩推官收拾东西。”说罢,扬眉睨了一眼一旁的白寒烟道:“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要本官亲自去给你收拾。”
白寒烟偏头看他,皱眉不解:“我为什么要和你去府苑”
段长歌向她走了一步,凑近她道:“为了让你活命。”
说罢抬手对李成度招了招手,道:“你去给她收拾,本官可没那么多耐心等,将她的官衣也拿出来。”
白寒烟看他眉头皱的更紧,惊道:“拿官衣做什么”
段长歌脸上全是轻蔑,瞥了她一眼,讥唇道:“你难道不想拿林之蕃的卷宗了么”
白寒烟恍然,现下也只有进宫面圣请旨这一个办法,锦衣卫不像大理寺,卷宗入了他的书籍库,恐怕是拿不出来的。
白寒烟和段长歌二人走后,乔初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嘴角的笑纹越荡越深:“段长歌,京城你来了,恐怕就回不去了。”
御书房门口,内侍太监丁酉向段长歌见了一个大礼,脸上不迭的堆着笑道:“呦,龙虎大将军,奴家好久没见到您的英姿了,陛下这几日也时常念叨这您,没想到,段大人就真的就入京了。”
段长歌大红官袍广袖低垂,他略略仰首,眯着眼睛,对着满脸精明的内侍抿唇一笑,道:“劳的陛下挂念,微臣也是想念圣上的紧,一入京便想着来觐见,陛下身体可好”
“好,好着呢。”丁酉连笑了几声,哈着腰道:“段大人稍等,奴家这就去通禀。”
说罢,转身推开了御书房的门,没一会儿几个内侍小宦将御书房的雀红阙门打开,丁酉躬身小步走出来笑道:“段大人,陛下一听您来了高兴的不得了,吩咐奴家将您请让进去呢。”
丁酉顿了顿,扫了一眼段长歌身后的白寒烟,低声道:“韩推官,皇上叫你也一同进去。”
白寒烟低眉垂目,点了点头道:“是。”
御书房内,香炉缭绕着龙涎香,永乐皇帝在龙案后低头批阅奏章, 段长歌走在前面,白寒烟不敢僭越跟在身后。
段长歌在龙案下撩衣跪地叩首,高声道:“微臣段长歌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寒烟跪在他身后,也朗声道:“微臣韩烟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在龙案后抬眼看着他们道:“都起来吧。”
“谢皇上。”
“谢皇上。”
白寒烟缓缓起身站在段长歌身后一侧,如今离皇帝近了,现下她才看清皇帝的样子,永乐帝年过六旬,是个极瘦的老人,即便是坐在宽厚的龙椅上,依旧感觉脊背有些佝偻着,显得犹如风中残烛,只是浑浊的眸中迸射出来的两点利芒,却是犀利之极。
此刻他永乐帝弯起花白的眉,看着段长歌,颇为和蔼的笑道:“段爱卿,朕与你可是好久未见,你总算是想念朕这孤家
第六十一章 线索(一)
永乐帝探究的看了一眼白寒烟,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却又不点破,只是揶揄道:“没想到,段爱卿竟这般在意这小吏,竟处处维护。”
段长歌轻笑不语。
顿了顿,皇帝忽然对他身后一直低头垂目的白寒烟,高声喝了一句:”抬起头来!”
永乐帝猛地一声高喝,让白寒烟悚然一惊,摸不清皇帝的心思,只好示弱般的撩袍跪在地上,伏地叩首。
段长歌心下也是一惊,面上却是如常,他知道皇帝的喜怒向来无常,不知此番又会是怎样一番试探,按耐住心里的波动,他冷眼观察着皇帝的神色。
“韩爱卿,朕倒是好奇,当日金銮殿之上,朕只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你为何会对林之番的案子会如此上心”
白寒烟心下微动,当日之景,她也着实顾及不上许多,只想抓住任何一次可以查清父亲冤案的机会,在其他人眼里,或许是年轻气盛急于在圣上面前表现自己,可皇帝的心思如此深沉,又怎么会不怀疑。
心下转了几转,白寒烟缓缓从地上抬起头,面上依旧是一副胆怯的模样,她缓缓道:“微臣只是想替皇上分忧,查清……”
“朕不想听假话,不要拿假话来搪塞朕,朕就想知道你的真实目的。”
最后两个字永乐帝特意放重,似乎意有所指,白寒烟心中猛的一跳,惊惧的抬了下头,只见御书房内日影恍惚,那龙椅之上的矍铄老人布的面容直如阎罗判官,双眼盯着她犹如两朵火炬,夹杂的戾气令人不寒而栗。
白寒烟忙不迭的低下头,再无半分做戏,真真的颤抖起来,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皇帝龙威果然让人惊骇恐惧,她抿了抿唇眼露迟疑,白寒烟微吐出一口气,沉下心抬眼对上永乐帝的视线,一字一句道:“林之番是微臣的杀父仇人,所以当日微臣听闻陛下所提,才会奋不顾身的挺身,微臣想知道,究竟是谁杀了他。”
这句话白寒烟说的字字珠玑铿掷地有声,却是说了实话。
段长歌眼角睨着她,虽然是带笑,日光流泄之下脸色却有些阴晴不定。
永乐帝有些讶色,眼梢弧度眯了起来,不动声色的目光从白寒烟脸上缓缓扫过:“林之番是锦衣卫千户,朝廷正三品,如何能杀的了你父亲,难道他有何特殊身份”
白寒烟不急不躁,知道永乐帝一定会怀疑,当下抬眸目光清明,道:“多年前,林之番还只是锦衣卫缇骑,微臣家住京城,一家人只是普通百姓,日子虽不富裕却也安康,一日父亲与母亲从市集回家,不幸遇锦衣卫执行任务,高马铁骑在市集而过恍若行至官道,可集上百姓却惊的四下逃窜,混乱之中,父亲不幸惨死在林之番的铁骑之下,只留母亲一人,看着鲜衣怒马的锦衣卫远去的背影,欲哭无泪!微臣之所以要做官入仕途,也是想要找他找个说法,可惜,只怪微臣当时年纪幼小,待微臣成年科考,林之番也不幸惨死。现下,微臣对于林之番微臣本不做他想,那日忽闻陛下提及,微臣便忍不住想要知晓,当日仇人是死于何人之手,找到其尸骨,埋于父亲坟旁将此冤孽了结。”
永乐帝闻言不语,眉头蹙的很高,白寒烟偷瞄着他的神色,见他眉目肃然似在沉吟,便知他已经相信自己所说的故事,此事并不是假的,锦衣卫出行一向蛮横,此事她就真真的见过!所以,此番,她并未说假话。
须臾,皇帝微微叹息道:“锦衣卫执行的都是关乎国运的大事,行为难免毛燥,实在是朕的疏忽。”
白寒烟跪地叩首,道:“微臣惶恐,不敢指责锦衣卫,只怪父亲命薄而已。”
永乐帝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揉了揉眉心,瞧着一旁的段长歌面含微笑,凤目沉凝,却始终淡定地垂目。
永乐帝低叹一声道:“的确,朕却有私心,林之番出事时,正是当年前户部侍郎白镜悬贪污赋税事发之时,朕当真痛心,却想给他一次机会,便召来锦衣卫带白镜悬来见,朕要单独问他,可林之番找到他时,白镜悬自知无颜面圣,自杀于家中明镜高悬牌匾之下,那千万两赋税银子也随着他的死不知所踪。更甚的是,不知何故林之番出了白府再也没有回来。锦衣卫调查后却始终没有结果,此案搁置五年……”
永乐帝顿了顿,在龙案之上以手支额神情竟有些萎靡,难掩倦怠,白寒烟在一旁垂头低目,紧了紧手指,她知晓,父亲冤案从现在开始就是个开端!
良久,永乐帝才开口:“朝堂之上,祥和盛景,实则暗流涌动,朕是想知道有些事情的真相,韩推官,此事绝非小可,朕再问你,林之番之案,你当真要查”
“当真要查。”白寒烟上前一步,说的没有犹豫,惊觉低垂的指尖碰到一缕缕的清凉,是段长歌的手指,白寒烟缩回手,轻抬螓首,眸光斜睇着一旁的段长歌,撞上他隐晦莫测的深瞳,心下一虚,竟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
“好。”永乐帝抬起头,面带微笑似是赞赏,道:“朕等着你的答案。”
出了宫门,白寒烟和段长歌比肩而走,日光泻在地上,两条影子被缠在一起。
白寒烟缓下步子想离他远些,可段长歌更想离得她更近,始终不离她一寸。
白寒烟停下了步子,抬眼看着段长歌,心中苦涩,抿唇问道:“段大人,可是有事想问我”
段长歌没有发话,也没有动。如果说方才他的脸色只是阴晴不定的话,那么此刻就真的一丝晴朗都找不到了。脸色
第六十二章 线索(二)
段长歌收回视线,摆了摆手,管家上前对白寒烟招呼道:“韩大人,请。”
白寒烟点了点头,起身随着管家离去。在管家的带领下,穿过角门来到一处厢房,管家替她打开房门,道:“韩大人,这是你的房间。”
白寒烟抬头看了一眼,此房位置竟是府邸正中,又朝向正东,不由得皱眉道:“管家,这不是客房”
管家低眉笑了笑,道:“这是我家将军的主卧,他就在隔壁,将军如此安排,自有他的考量。”
白寒烟神情一顿,她知道,段长歌在保护她。对管家微微颔首,便走进房内,将门关好。
得了卷宗,白寒烟只觉得手都有些轻颤,她沉眸看着手心里这个用用火漆腾封卷宗,落在她的手里沉甸甸的。
夜色已经很深,一排排树影如鬼魅在窗上摇曳。
迫不及待的,她疾走到桌旁,点上小厅桌上的纱灯,将那柄飞刀落在一旁,用火挑开腾封,流泄的柔光将里面宣纸上的字显出来。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