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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女推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沐绾心

    常凤轩扯唇看着他,道:“好。”

    说罢,站起身立在一侧,那老大夫将两指搭在绿绮手腕之上,皱眉诊脉,良久,他摸了摸胡须,起身对纪挽月道:“纪大人,常少夫人的确是寒热入体。”

    纪挽月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纪大人,内人尚在昏迷之中,意识都不清醒,我在此照顾她一夜,不知这刘胭是如何看见我夫妻二人的!”常凤轩猛然偏头看向刘胭,双眼如刀,气势逼人:“还是,你这毒妇是存了心想要陷害!”

    天边渐渐泛了白,一抹朝阳的光照在白寒烟的眼睛上,她微微皱了皱眉,双手在椅子上用力扣着,似乎在隐忍着。

    此时,她小腹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血液干涸贴在她素白的缎袍之上,猩红的有些狰狞,她不屑一顾,只是钻心的痛楚扯着她的意识有些涣散,只是心中吊着的那一口气支撑着她,她绷紧了神经,不敢有半点松懈。

    “扶疏姑娘,你可是考虑好了”

    王昕坐在厅堂的椅子上饮茶,身旁丫鬟不时的为他添茶,他居高临下的瞥着白寒烟,道:“如果再不将你脸上的假面摘下,你的伤势可能就会要了你的命。”

    王昕的眼神已落在白寒烟的身上,便再也离不开,双眸间的阴沉和狠戾便如同白寒烟刚认识的一样,她忍不住勾唇扯出一抹笑意,道:“王大人,扶疏不知道你到底在坚持什么,民女现下便如同那砧板上的肉,任意宰割,王大人既然想知道我的真面目,随便指个人动手就好了。”

    王昕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执杯的手一顿,他道:“我想你亲口告诉我。”

     




筹码
    江无极偏头看着王昕,挑了挑眉,眼里分明带着讥讽的笑,须臾,他才若有所思的道:“王大人,这世间,是人都有野心的,比如你,比如我,谁又能逃脱得了呢,也许,过不了多久,可能锦衣卫也要变天了。”

    话落,江无极眼皮一扬,,眸中神色冰凉渗人,王昕凝眸看着他,不发一言,似乎是在思忖着他话中深意。

    而他的话却让白寒烟大骇变了神色,不由得僵直了脊背,目光刮在江无极的脸上,双眸腾起狠厉,怒道:“江无极,你要对纪挽月做什么”

    江无极却看着她,吐出一声冷笑:“你这是在承认你自己的身份了吗,白姑娘”

    白寒烟抿唇不语,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恶狠狠的盯着他,而此刻她的手腕却猛的被江无极捏住,力量大的仿佛捏碎了她!

    白寒烟用力挣脱,奈何江无极用力至极,使得她脚步趔趋,身子不稳一下子便跌倒在地,江无极冷眼睨着她,毫不留情的拖着她的身子就往外走。

    砰的的一声,王昕一把摔碎了案台上的茶杯,他盯着江无极,眼中有熊熊怒火,暴戾黑眸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冷声道:“江无极,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撑的腰……”

    他的话还未说完,江无极却不耐的袖中翻出一道金牌,直指王昕的眼前,目光所及,登时王昕怔愣在地,良久,他不由得倒退一步,江无极满意的看着他的神色,渐渐笑了起来:“王大人可是看清楚了,现在知道是谁给我撑腰了”

    说罢,他冷笑一声,拖着白寒烟倒在地上的身子就向外走,江无极用力过猛,牵动了她小腹上的伤口,鲜血顿时又涌出来,顺着她的小腹一直流到地面之上,殷红的血迹像是蜿蜒的狰狞小蛇,她咬牙隐忍着:“江无极,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江无极用偏头瞧着她狼狈的样子,却溢出轻蔑的笑来:“怎么,白姑娘这就受不了了,倘若你若要到了诏狱里,你岂不是一命呜呼了。”

    “你想抓谁进诏狱里”

    跌倒在地的白寒烟听见这道男声,身子重重地一颤,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声线,这个让她贪恋的男人,他还是来了。

    “长歌……”

    白寒烟缓缓抬头看着门口忽然出现的男人,不敢眨眼生怕眼前的男人只是她迷蒙意识里的幻觉。

    “段长歌!”江无极咬牙切齿的盯着门口的绯袍男人,眸子里的怒火便野火燎原一般,不可遏制:“你又来坏我的事!”

    他的话音还未落,门口的段长歌却身形一闪,脚步瞬移,如一道鬼魅一样,江无极只觉眼前一花,好像是流水奔泄而来的亮光,紧接着耳盼只听得见一声剑鸣冲天而起,然后他看见一条手臂竟在眼前飞了起来,在他回过神来时,只见肩头鲜血如泉一般地从断口处狂溅起丈余高,飘飘洒洒地落了一地,刺目猩红令人触目惊心不已!

    江无极此刻才惨叫出声,发出狼嚎一般的尖叫,段长歌竟然砍断了他的手臂!

    屋内的一众人在一刻似乎都立地而僵,连王昕都没有想到,段长歌歌竟然狂妄到如此地步,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就将江无极的手臂砍断了!

    “杀!”数十名在江无极身后的锦衣卫反应极快,不约而同地暴喝了一声,各自出刀砍去,刀光如匹练一般便向段长歌脸上劈来。

    段长歌冷冷转眸,身后嘈杂声起,一众暗卫从窗口如风窜来,手持长矛与锦衣卫厮杀在一起,气氛登时紧张的到达了极点。

    段长歌缓缓收了凌波长剑,转眸看着地上的白寒烟,眼中忍不住涌出一抹痛楚怜惜,连忙俯身将她抱在怀里,失而复得一般的吻着她的额头,轻声道:“还好,还好,你没事。”

    白寒烟将脸埋进在他的怀里,低低喃着他的名字,心里是一抹悸动,更是一抹担忧:“长歌……,你不该这也冲动。”

    段长歌俯身在他耳旁轻声叹息着,胸腔里灼热的气息不停的喷在她的脸上,白寒烟感到莫名的心安,轻轻勾唇笑了起来,段长歌低眸却看见她小腹上的伤,触目惊心,他脸色骤变,邪气的眼底,渐渐浮现出了令人胆寒的狠色,他一把将她拦腰抱在怀里,抬腿向外走去。

    江无极单膝跪在地上,脸色因痛楚而扭曲的狰狞,双目被染得通红,怒吼道:“段长歌,你可是谁让我来的,你可是要造反 ……”

    确是展眼间,江无极剩下的话被生生的咽回到嗓子里,只觉一股冰冷剑刃破肤,颈间传来凛冽的痛意,三品千户,眉目冷峻,却在这一瞬间,他的双眸突然睁大,似乎不敢置信的望着段长歌,空气在一瞬间仿佛凝固,段长歌手腕一转,手中的长剑骤然收回,虚指长空。

    他单手将白寒烟搂在怀里,缓缓转过身看着凌波剑上的剑尖,一股血珠在剑身上流泻,而段长歌此刻的双眸也如那血一般殷红,白寒烟服在他的怀里惊愕的脸色惨白如纸,喉咙似乎被人赌上一颗大石,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王昕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颤抖的抬起



承诺
    “不,长歌,不,我不能毁了你……”

    白寒烟怔怔的看着他,一滴豆大的、滚烫的泪,顺着桃腮落在她颈窝中,段长歌伸手接下,只觉得她的泪刺得他手心热烫,心却有些疼。

    白寒烟握住他的手,一个劲的摇头:“长歌,你一生忠烈,在战场厮杀浴血数十余年,这一身铮铮铁骨,不能折在我的手里,长歌,我不怕死,我真的不怕死……”

    “可我怕……”段长歌轻叹一声,感受到白寒烟那不加掩饰的歉疚与担忧,轻轻地伸手拍着她的后背,目光却隐着极大的痛楚,他再一次轻叹:“寒烟,我怕……”

    白寒烟身子一僵,正是面对面的距离,他的深情她这一双眼看得分明,她喃喃的低声唤着他的名字,大片大片晶莹剔透的水珠自眼中落下,她只觉着,她这一生所有的幸运都在顷刻间用了,才会在今生遇到他,彼此心心相印。

    段长歌伸出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珠,眉眼都笑的温柔,轻声安慰道:“寒烟,你放心,事情还没到那种不可挽回的地步,我只是用手中这个筹码和皇上谈判,我想圣上也会明白我的心思,更相信我的忠心,如果能留住你的命,我并不想和他兵戎相见。毕竟生灵涂炭,也不是我所乐意相见的。”

    “可是长歌,如果皇上非要我的命呢”白寒烟心中惶恐,更明白他对她的真心,倘若皇上执意要她的命,她真的害怕段长歌会步入万丈深渊……

    段长歌微微一笑,眸子微沉:“那我就反了他。”

    白寒烟身子一僵,她瞧见段长歌眸子涌出一股子狠戾,就如同他昨日杀死江无极时一样,让人不寒而栗。白寒烟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呆呆的看着他,她眼中映出他清隽的脸庞,还有那双幽墨森冷的目光中,在日光下如同雾里看花,她不由得抿紧嘴唇,她虽是不舍,却不能自私:“长歌,倘若史书青册之上,让后世对你诟病,说你为了一个红颜祸水的女人,而举兵造反,弑君谋逆,受万世唾骂,又不能辩白,你又该怎么办”

    段长歌轻笑出了声,好像听到了笑话,日头金光芒照在他的脸上,明灿灿的似乎是镀上了一层金光,当真是好看极了,他轻启唇,眸光却真诚的让白寒烟想要流泪:“那就让他们骂好了,反正我也不在乎,这一生,我段长歌在乎的只有你一人。”

    天有不测风云,上午阳光尚且明媚,彼时却下起了细雨,白寒烟站在窗旁,将窗子微敞,任由秋风吹在她的脸上,冰冷的有些生疼,恍如冬日寒风。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白寒烟保持清醒,更能狠的下心。

    她满眼凄惶,目光所及,山间树木叶子枯黄,原本就战战兢兢的伏在树枝上,而此刻秋雨敲打之下,只需微微一簇秋风,便裹入泥土之中,白寒烟低低的嗫嚅着嘴唇:“原来秋天也要走了,冬天要来了。”

    段长歌午时便出去了,虽然他走时并未说什么,只对她笑的安慰着,须臾变回。可白寒烟却知晓他这一走,必定是揭竿而起,一呼百应……此番真是万劫不复了,白寒烟不敢在想下去,她抱紧双臂,莫名的感到冷,那是从心里泛出来的,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自己的心底慢慢地升上来,直灌到头顶,冰冰凉凉的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的身体僵硬。

    此刻,朝堂之上江无极的死讯怕是传开了,永乐帝心思向来缜密诡谲,定不会轻易饶了段长歌,他想活命,护她周全,只怕,这乱臣贼子的污名是冠在他的身上了。

    自古红颜多祸水,白寒烟此刻恨不能,恨不能从未与他相识,如此他还是那个桀骜不驯的贵阳都指挥使,那个潇洒狂傲的段长歌。

    ”你在干什么”门口忽然传来男人一声微怒的声音,白寒烟呆愣的循声看去,却见段长歌站在门口眼生薄怒,可他对上她的眼那一刻,眼底那抹怒气也随着眼波流转,而消散得无影无踪。

    “长歌……”

    段长歌站在原地,看着白寒烟落寞的眼,心里阵阵发紧,眼底透出痛惜汹涌:“寒烟,你何苦为难自己,这一切都交给我,你只要记住,这一生我都会护你周全。”

    白寒烟紧抿的唇,未发一语,却见他走向她,伸出细长的手擦拭她脸上的泪痕,此刻白寒烟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她早已泣不成声。

    长歌,今生你这一份情,这一生拼命的袒护,又让她如何回报

    长歌,你可以为了她生而死,可她又何尝不是,不是甘愿为了你生而死呢……

    夜幕降临,本来秋夜风雨便易生萧萧之意,何况幽远山林,再无人声,屋中一灯如豆,映在窗纸上,摇动树影森森,莫名的让人心生凄凉,而树梢上小雨淅淅沥沥,更让人觉得觉夜寒侵骨。

    而此刻,段长歌又要起身离开,门被他伸手推开,一瞬间,秋风盈满袖底,长袖摇曳,白寒烟猛然被这冷风惊醒,急忙朝着眼前的男人伸出手,扯住他绯色的宽袖。

    段长歌诧异的回眸看着她,却见白寒烟对他笑得灿烂,眉眼如画,眼角却带着一滴未落的泪



一命换一命
    纪挽月看着白寒烟看过来的一张小脸上,全是悲戚,栗瞳也是无法言喻的悲凉哀凄,他低低叹息,苦涩一直从舌根蔓延到唇角,他勾了勾唇道:“段长歌究竟哪里好,竟值得你这般托付”

    白寒烟从他身上收回目光,敛下所有了神色,低垂眉目淡淡的道:“纪大哥,你深夜来此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吗”

    纪挽月瞧着她冷淡的神色,轻轻的笑了下,带了些自嘲的意味,叹了一口气,他似乎是想起什么她,急着道:“烟儿,我将常凤轩和绿绮收监了。”

    也许,这件事会让她感兴趣,纪挽月想着。

    “昨夜,面对刘胭的指证常凤轩说绿绮受了风寒,并不能刺杀刘胭和那仵作,我便叫大夫来替绿绮诊脉,可大夫得出的结果她确实是得了风寒。”

    白寒烟闻言眉头只是微微皱了皱,平静的脸上再无任何波澜。纪挽月的眸子绞的一丝痛楚,须臾便隐下,又继续说着案情,好像他们之间除了爱情,再无可说,他并不想那样。

    “只是绿绮这种小伎俩瞒得了大夫,却瞒不了我,在绿绮的颈肩穴上,我发现竟然刺了一根寸许长的银针,将足底少阳穴到头顶的经络全部堵塞住,而产生的瞬间寒热之症,用来以假乱真,那个叫做绿绮的女人心机深沉,决计不可小觑,只怕她的身份也未必是真。”

    顿了顿,纪挽月见她神色没有波澜,又接着道:“刘胭的证词加上那仵作的指控,不怕常凤轩不承认罪行,如此更是一鼓作气将常府隐藏的秘密全部挖出来。”

    白寒烟目光定在一处,却空寂荒凉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就好像一潭死水,再泛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良久,她回过神来道:“纪大哥,这些事你不要和我说了,……我并不感兴趣。”

    纪挽月着实被她这种死寂的神色惹怒了,两步蹿到她面前,抬手捏住她的肩头,咬牙道:“白寒烟,你瞧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离了段长歌你就活不了了,你知不知道段长歌杀了江无极,这可是死罪!”

    白寒烟猛然挣脱他的束缚,眸如寒雪睨着纪挽月道:“他是为了我才动手的!江无极要将我抓进诏狱,长歌是为了保护我,这世上再没有像他一样,为了我可以不惜性命!”

    纪挽月身子一顿,喃喃道:“烟儿,我也能……”

    白寒烟美目迷离,泪眼朦胧,哭泣着向后退了两步:“纪大哥,可我爱的人是他。”

    纪挽月心口剧烈的绞痛,他猛然上前拉着她的手臂就往怀里带,白寒烟拼命的挥舞着手臂挣扎,纪挽月死活不肯松手,他束缚住她,呼吸沉沉的喷在她的颈间:“烟儿,你不明白,这京城中风云诡谲,你……一直都是别人的眼中钉!”

    白寒烟一怔,在他怀里僵直的身子,不再挣扎缓缓抬头看他,眼中绞着不可置信:“纪大哥,你说什么”

    纪挽月轻轻叹气,忽然抬头问道:“烟儿,你知道皇上为何忽然要杀你吗”

    白寒烟眼神呆滞的摇了摇头,昨夜她欲想问,可段长歌却三言两语的带过,并没有多说一句,她心里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白寒烟艰难嗫嚅着唇道:“为什么,之前在御书房他分明答应过我……”

    纪挽月凝视她,低叹一声道:“那是你不明白这世间的人心险恶,你父亲白镜悬贪污赋税一案,本就是这大明朝的一块逆鳞,满朝上下何人敢提,赋税是国之根本,万民供奉,皇上最初提及,也不过是想找到那千万两的赋税银子,如此既可以给百姓一个交代,又在史册上划去他此番污名,可现下,整个时局都变了,有人为了那得到笔钱,有人想趁机祸乱朝纲,京城之下暗流漩涡,一时皆起,烟儿,你知道为何皇上让我在此时去查常德吗”

    白寒烟被他的话激震住,禁不住发抖,粉唇抖了两下,只能任由他捏着自己的肩头,听纪挽月这一问,她不敢想其中深浅,只能摇头。

    纪挽月黑眸里淹了一滩浓墨,绞着像天边黑云一般汹涌的戾气:“因为圣上认为常德有不臣之心,私通外族,更是以你父亲白镜悬留下的银子为饵,挑起京城之内一些贪心之人的贪婪,比如王昕,从而来动摇江山,而这笔赋税银子一旦被人找到,那就是意味着是陛下的无能!他竟然有眼无珠的宠信了一个奸臣数年,这赋税的贪污是由皇帝一手纵容的,恐那时,圣上便无法向万明交代。”

    “可我父亲是无辜的!”白含烟忍不住哭着向他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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