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重待春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谷雨白鹭
萍海从她们身后而来,对着秋冉说道:“秋冉,我找你有事,你随我来。”说完,拖着秋冉就要走。
“萍姨,我跟你们一起去。”阿霓抓起秋冉另一只手,也欲转身离去。
“少奶奶,我就找秋冉有点事。”萍海使劲朝博彦挤眉头,飞快地把秋冉从小道上快速拉开。
秋冉无法,半拖半拉地被萍海带走。
阿霓恨恨地瞪了博彦一样,转身欲走。博彦几个箭步从她身后追过来,“阿霓,我们谈谈吧。”
“我和你没什么可谈的!”
再这么下去,他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掉。她的冷淡像竖起林立的坚冰,让他无从攀援和翻越。
“阿霓!”
“不要叫我!”阿霓看也不看他,面无表情转身。
他冲上去拉住她的手肘,痛心切骨地叫道:“阿霓——”
“放手!”她怒然呵斥。
“我们好好谈谈!”
“谈什么我对你无话可说,你马上放开我!”
“你为什么非要这样”
阿霓被这个贼喊捉贼的无耻之徒气得浑身发抖,“为什么非要这样,难道发生的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吗结婚伊始我说过什么你忘了吗如果你爱上别人,请早一点告诉我。上官博彦,我会给你腾地方的!我不会占着你妻子的位置不动!”
她的话刚强决绝,博彦的脸色变成灰色。
“我再说一次放手!”
他挡在她的面前巍然不动,依旧坚持握着她的手肘。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他愿意用自己的所有去换取她的原谅,“阿霓……对不起……”
“放手!”阿霓甩手送他一个耳光,**辣的巴掌印顿时浮在他的脸上。透过她的掌心,他感受到她的后悔,她的憎恨。眼眶里何时掉下眼泪来都不知道,胸脯剧烈起伏,五脏六腑都在燃烧。
“阿——”
“我说了,不要再叫我的名字。”她狠狠地再甩了一个耳光,博彦左右脸都肿起来。
躲在一旁的秋冉和萍海看呆过去,没有料到阿霓的性子刚硬成这样。
阿霓挣了挣手,发现他仍没有松开的意思,哭着道:“还不放手是吧”
“是,我绝不放开。”
“好、好……”她气得连着扇他五六个耳光,越到后面,她的手劲越小。眼泪流得不可自控,整个人哭得虚脱无力地蹲到地上。
多讥讽,多可笑,他现在跑来说绝不放开她的手。
他和素怜怜亲亲我我的时候有想起过她吗如果真有一丝一毫的话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上官博彦,你一直当我是傻瓜吗你在心里是不是一直在笑话我从结婚的第一天开始,你就知道我要的底线是什么。你做不到,我不怪你。你告诉我,你不爱我了,我惠阿霓绝对不会缠着你,我会走得干干净净!但你不能骗我啊,让所有人在背后笑我是个笨蛋!”
阿霓说得泪雨滂沱,心里的火快把她烧成灰烬。她的心里不停在重复重复素怜怜大肚子的模样,不停重复他是如何温柔地抱着她,亲着她,给她孩子……
谁能她无时无刻都像生活在地狱里,被妒忌的火苗吞噬。
同样的,他也哭了。
是错,真的错了。
所以他退一万步、一百万步。原谅都不敢祈求她原谅,只哀求一件事。那也是他最后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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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交易
房间里,秋冉正拿着手绢给阿霓拍背。不知是不是吃错了东西,早上起来,阿霓就吐个不停,什么都吃不下。
“少奶奶快躺躺吧。”秋冉拿过一个松软的枕头拍两下垫在阿霓背后。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阿霓的脸,眼珠子在阿霓脸上左看右看,小嘴巴张张合合几次欲言又止。
阿霓靠在软枕上躺好,有气无力地说:“你想说什么啊”
“我……没,没想说什么,就想知道我们是不是真的要离开这”
阿霓看着头顶垂拱的床缦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清逸。秋冉,你可以留下来,我不怪你。”
“少奶奶,你说什么呢我要和你一起走。”
听到阿霓要把她留下,秋冉着急地用力拉扯摇晃阿霓的袖子,扯得她的胃像在海浪里翻涌。
“唔……快拿……”
“是——”
阿霓捧着痰盂又吐一回,脸色白得像蜡纸。
秋冉心情沉重,鼓足勇气,麻着胆子道:“少奶奶,要不要请位大夫看看,万一……是……”
她不敢说出怀孕两字,没出事以前怀孕是喜事,搁现在可就是变数。
“不用请大夫!我绝对没怀孕。”
“可——”
秋冉话还没完,身后就传来博彦洪亮的声音,“你凭什么那么确定!你又不是医生。秋冉,马上去请张大夫过来。”
“是。”秋冉站起来,低着头既不敢看身后的博彦,也不敢看床上的阿霓。他们前几天在花园发生的争吵,还让秋冉心有余悸。
想到她阿霓可能怀孕,博彦兴奋得差点笑出来。可他知道若真的笑出来,阿霓就更不会原谅他了。
他目光从阿霓的脸上移到薄被遮着的小腹,目光又惊又喜。再向上看向她的脸,心情马上又下降八个八度。
房间里面的气氛恐怖,秋冉不敢停留,赶快下楼打电话请大夫。
不一会儿,张医生坐着小车急匆匆地赶来。阿霓猜想他一定来得很急,可能是被人从被子里抓出来的也不一定。不然,衬衫的纽扣不会扣错一格也不知道。
张医生学贯中西,是难得懂中医又会西医的全才医生。
大家屏息以待,特别是博彦,他无比期待从张医生口里听到想要的答案。
老先生一锤定音,博彦高兴得跳起来,恨不得抱着他在房间里转几个圈。
感谢老天爷护佑,这个时候送来朝思暮想的孩子。和博彦的高兴比起来,阿霓的心情则沮丧得多。
“阿霓,好好休息,不要想别的。”殷蝶香走过来,笑眯眯的对她说:“想吃什么就说,有什么不舒服的也要讲,知道吗”
“妈妈……”
“什么事”
“妈妈,我去上海的事……”
殷蝶香为难地说道:“你现在怀孕,又是初期。我看还是身体为重。上海太远了。”
阿霓咬着唇,哀切地说道:“上海远……天津总近了吧我有好几年没见到外公,将来生了孩子就更走不动。妈妈,我想趁现在肚子还不大,去天津看看外公。”
她要离开,不管怀未怀孕。即便有孩子也还是想走。
“你想去天津,我陪你一起去。”博彦一脸喜色地走进来,说道:“你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阿霓脸色一沉,转脸背对他睡下。
自从阿霓嫁到松岛,上官家就盼着她开枝散叶,多多生儿育女。今日终于怀孕,可把家里人喜乐坏了。
首先云澈被殷蝶香提溜回去,耳提面命一番。告诫他大嫂现在怀小宝宝了,你不许在毛毛躁躁像小猕猴抱在大嫂身上,也不可以疯疯癫癫在走廊跑来跑去,万一撞到大嫂就不好。
云澈是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娃娃还没生就这么多规矩他嘟着小嘴巴,挺不欢迎未来的小侄儿。
秋冉也被萍海叫到厨房,仔仔细细教她,哪些食物是对孕妇和胎儿有益处可以多吃的,哪些是禁忌最好不吃的。萍海一样一样指过去,秋冉心不在焉的听着。心想,小姐心里难过,就是天天吃燕窝雪蛤也补不回来博彦少爷的亏欠。
她耐着性子听完萍海的交代,端着刚蒸好的银耳小米粥上楼。阿霓胃口不好,银耳小米粥喝了一口就不想吃,秋冉哄着劝着都不管用。
夏至的午后,蝉声鸣鸣,窗外的绿意活泼地像要涌入屋里来。
阿霓困倦地萎缩在床榻上,无神听着秋冉的絮叨。心情像落在寒冷的深井,阳光就在井外,却照不到她身上。
她冷冰冰,冷冰冰。
博彦又来了。
阿霓无力闭上眼睛,翻过身去。和他还有何话可说,她要说的话早都说完了。
秋冉看看博彦沉郁的脸,小声对床上的阿霓说:“少奶奶,我先出去。”
“不用,秋冉你留下来,今天我说的事与你有关。”
“我”秋冉大吃一惊,不知博彦葫芦里卖什么药,忐忑不宁地站着。
博彦伸手拿来一张椅子放到床边,对着床上那尾起伏的身影道:“阿霓,我们做个交易吧。”
阿霓倨傲的脖子梗成骄傲的孔雀,睁着眼睛听他讲话。手掌紧张地冒出汗来,不停摩挲着被角。
他心里自嘲,也许这一辈子都得不到她的原谅了。可哪怕留得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他也不想放手。
躯壳就躯壳,宁愿如此,他也不能再忍受自己在失去她的日日夜夜里沉沦。
不能谈感情,只谈买卖。
他轻轻地说:“答应我不走。就让清逸娶秋冉为妻。”
“啊
89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听说是个男孩,生下来五斤不到。抱在怀里猫仔儿似的,不知长不长得大。”
知道是个男孩,阿霓的心情更是起伏不定。她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对殷蝶香生不如死的痛苦,有了切身的感同身受。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当初殷蝶香接纳肖容心和嘉禾时,会强烈要求嘉禾叫博彦大哥。因为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同意丈夫另一个女人的儿子压在自己儿子头上,哪怕只是长幼的次序而已。
她叫来秋冉,让她准备一份满月礼送到素宅去。
“少奶奶,你疯了!干嘛给那贱人送礼物。她那么对你,就是跪在你面前磕一百个响头都不能赎罪!”
秋冉像只蛤蟆,提到素怜怜就要炸。
“秋冉,求你了,我真没力气和你争。我恨素怜怜,恨她寡廉鲜耻,也恨博彦,背信弃义。可我真不想把仇恨转移到下一代身上。那孩子永远是我孩子的哥哥,这个事实无法改变,不如接受。”
知道她备礼的事后,有人感慨,有人叹息,不过大部分是赞美一个母亲的忍性。能备礼物,便代表更深层的和解和接纳。大家揣度,这是开头,往后总有一天,孩子和素怜怜应该都会在阿霓的默许下走进上官家的大门。
入夜后,博彦轻轻吻着她光洁的额头,一次又一次在她耳边低诉,“阿霓,对不起。”
她闭着眼睛,突然说道:“我想去看看那个孩子,可以吗”
博彦身体一硬,半天没动。
“真蠢,你怕我会害他们不成”她用力抽回他握着的手,把脸缩到被褥里。
“你当然不会害他们。”博彦把她的脸从被褥中拉出来,急躁地连忙解释,“阿霓,只是现在我感觉你离我好远。我看不懂你,根本猜不着你心里在想什么”
她被他的话逗笑了,眼睛里漾出异样的光芒,“这就是所谓的同床异梦吧。博彦,你到现在才看不穿我,而我看不穿你都好几年了。”
她的任何请求,博彦都无法说,“不!”
可以说是亏欠,亦可以理解为赎罪。
提出见面请求的第三天,博彦便让清逸陪着阿霓一道去见素怜怜。
第二次光临素宅,时间相隔不长,阿霓的心情却如天壤之别。
上一次来,她的心情多么轻松愉快,打着拍子欣赏卢佩珊的表演。而这次,坐在房间中,无时无刻不闻到属于婴儿的腻人奶香。
素怜怜无奶,孩子全靠熬化了的奶片哺喂。没有母乳,生下来体重又偏轻。即使母亲每日每夜的照顾,也难保孩子不生病。
为了照顾孩子,素怜怜自己几乎瘦成一阵青烟。穿着宽大的衣襟好像随时都会化羽成仙。
阿霓觉得每次和素怜怜的见面都像隔世,因为误会认识时,觉得此女子美得有点妖气。忽而在舞台上看见她惊人的光彩时,觉得她就是一代优伶。再忽而惊闻她离开舞台嫁人的消息,心里为她感到可惜。再见她时已大着肚子,到现在的已为人母。
人世沧桑,几次见面,她见证一个女人从恋爱到结婚然后怀孕生子。再没有比更可笑的了,素怜怜的爱人居然就是她的丈夫。
所有人都被打发出去,屋里只有阿霓和素怜怜两个人。
大户家庭常流行这样的事,正房太太与生下子嗣的外室秘密谈判。老旧桥段,争孩子,争名份,争地位。这些都是要事前谈好的条件。
“这是你要的车票。”素怜怜把两张船票推到她的面前。
阿霓用带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把桌上的车票扫到提包袋里,淡然地说:“帮我也是帮你自己,我就不说谢谢了。”
博彦日防夜防,想都不会想到,惠阿霓居然会请素怜怜帮忙。
请求素怜怜为她购买船票的信是藏在满月礼的盒子里一块送来的,连秋冉都不知情。
全世界最期待她离开上官家的,除了她自己外恐怕就是素怜怜。唯有她走了,才能腾出位置,不是吗
她们是情敌,也是女人。
虚假的客套不必要了,恶毒的咒骂也没意思。
如果不是爱上同一个男人,或许她们能坦诚交心。但现在都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惠阿霓提起皮包,淡淡地说:“我提前祝你和博彦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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