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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点苍苔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霜雪人间

    殿中罗汉依旧怒目俯视众生,其目光炯炯,甚有威严。临衍虚拜了拜,脱下外套,又忙关了窗,扯了一块垂在角落里的破布帘子将自己一裹,缩到墙角,只见墙角一群小老鼠,见了他,一惊,四散奔逃。

    当真是落魄江湖人。

    临衍又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揉一揉鼻子,此破布已被虫蛀得不成样子,上头布满了霉点,与此一比较,倒还是自己原先那身麻布衫子好些。临衍心头如明镜般清澈,望着窗外的电闪雷鸣不发一言。——也不知此道友渡劫成功了未。

    敲窗之声将他吓了一跳。临衍忙扯过自己放在香案上的衣服,草草一批,小心翼翼往窗子边上走去。敲窗之声有序而沉稳,险些被窗外轰鸣的雷声所掩盖,然里间太静,落针可闻,一动一静,在此长夜之中尤为诡异。临衍硬着头皮将窗子掀开一角,窗外飞进了一只纸鹤。纸鹤上头凝着柔暖的白光,即便外头电闪雷鸣,纸鹤却浑身干透,不沾一丝水迹。

    临衍将此纸鹤展开,这是一封信。

    信中寥寥数语皆是关怀之语,又道,丰城之事复杂,万万小心为上。落款两个字,怀君。他心头一暖,将此纸鹤揉成一团,也正在此时,佛堂的门一开,来了个独腿的老人。老人须发皆白,一瘸一拐,神色凶狠,满脸褶。临衍愣了一愣,那老者见了他,也一愣,许久后道:“……你是谁”

    “……在下,来此避雨。”临衍忙朝人家一拜,道:“叨扰之处,还望海涵。我待雨一停就走,绝不给您添麻烦。”

    老者哼了一声,道:“我也是避雨的,不必对我这般客气。”他冷冷扫了一眼地上的老鼠屎与厚厚的灰,自顾自找了个墙角,往墙角之中一缩。佛堂里燃着高烛,烛火通明,灯色柔暖。二人相对,各自无言,气氛实在太过诡异,临衍咳了一声,道:“老先生也是本地人”

    独腿老人横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不愿做过多交谈。

    临衍自讨没趣,也不在意,便自己找了个墙角一蹲,一夜便这样悄然过去了。

    此一夜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忽然长出了翅膀,化作一只飞鸟,翱翔在碧蓝的晴空之下,下头是一望无际的海。海天皆是澄澈与通透之色,他迎着日头,迎着长风,扶摇直上,无所顾忌。

    临衍是被一段歌声吵醒的。与他一同避雨的独腿老人不知为何忽然击节而歌,歌曰,清人在彭,驷介旁旁,二矛重英,河上乎翱翔;清人在消,驷介镳镳,二矛重乔,河上乎逍遥。此是一首讽刺军纪涣散之曲,难道这样一个瘸腿老者,竟也曾是个战士临衍昏昏沉沉,扶着额头,方一睁开眼,只见那老人也恰抬起头盯着他,其眼雪亮,如出鞘的寒剑。

    他吓了一跳,忙往墙角一缩。那人看了他半晌,道:“是个好苗子。你可有生辰”

    谁竟能没有生辰临衍被他问得莫名其妙,答道:“有。”然生辰一事,断不好随随便便给人讲,他把那破布毯子裹得更牢实了些,道:“阁下要作甚”

    独腿老人冷笑一声,道:“随口一问,没事。”他又将临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这一番的眼光煞是锐利,如淬了毒的刀,一刀一刀将其划开,露出皮肉,露出内脏。临衍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只觉自己仿佛莫名成了他人的鱼肉。他眯了眯眼,道:“先生可是也认得在下”

    “也”老人一哼,道:“不认得。”

    “那便好,我一路走来似是遇了许多人,他们都认得在下,这令在下感觉甚是心慌。”

    独腿老人一听,又冷冷哼了一声,道:“你又不是什




第五章 名门弟子
    也无怪乎章氏众人气势汹汹。

    据闻今早太阳一出,便有两个“名门弟子”拜访了章家。名门弟子铁嘴一断,道章家有妖气萦绕,似是被坏了风水,章老爷思前想后不得其法,陈管事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于是众人又哄闹着把临衍押送回了章家。

    临衍技出无奈,黔驴技穷,被一群人推推搡搡地往章家后院里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昨日还一起共事的小厮,今一见临衍竟从贼首变作了妖魔,啧啧称奇,喜闻乐见。他将孙大娘往旁边一拉,自顾自看戏;临衍哭笑不得,被众人按着往那湖绿色衣衫的男子跟前一跪。章老爷同他有过几面之缘,他在府中打杂之时曾给老爷端过菜。想来他早记不清楚。

    陈管事将临衍口中的破布一扯,道:“你还有甚可说”

    ——真要清楚此前因后果可就要花三个昼夜。临衍叹了口气,道:“我再辩也无没用,既然来了几个仙门中人那就教他们来判断吧。”章老爷深觉此话有理,陈管事面露难色,朝他耳边凑着说了几句话。

    章老爷一惊,陈管事干笑了两声,一脸谄媚,便又说了几句。章老爷狠狠瞪了他一眼,对临衍道:“今日来的可是正儿八经天枢门的人!不同于那些江湖骗子!”他话中有话,陈管事双腿一抖,章老爷又道:“人家天枢门人什么妖物没见过,必不容得巧言令色,上下欺瞒!”——巧言令色临衍甚是无辜,可我连话都没说不是

    章老爷说完,长袖一拂,丢下这一团乱局就往正厅中跑。婉仪的全幅尸身才见了天日,她的棺还停在前院中,披麻戴孝的章式之人还没散。陈管事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恨恨一跺脚,一脚揣在了临衍肩头。

    孙大娘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临衍朝她摇了摇头,又朝那小厮摇了摇头。那小厮倒还乐观,见此状,喜笑颜开。临衍见此笑颜,心头甚是疑惑,道,我又什么时候开罪了此人陈管事匆匆往前院探了半天探不出个所以然,临衍被五花大绑绑在后院,日头还没全然升起来,天色依旧晦暗。

    他听到众人低低的议论之声。有赞天枢门威名者,有讥讽“臭道士”者,方才看戏那小厮听众人议论,便也凑了上去,道:“你还莫说,且不管天枢门是个什么名头。单单就求仙问道,长生不老一事,你说说,世人谁不艳羡”

    众人连连点头,他又道:“便说天枢门,听闻其前掌门甚是了不得。那时候妖魔南下,他还领人救国,此等大贤之人,何人不敬仰,何人不敬佩”众人闻言,连声称是。

    “敬仰归敬仰,敬佩归敬佩,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若能得蒙天枢门人眷顾,即便不是收作门下做徒弟,能给咱卜个卦,提点两句,不也是幸事一桩”众人交口称赞,称赞完了这才想起来:你个小厮又是哪根葱你又为何凑了过来

    被昨夜的一场大雨洗过之后,晨光烈烈欲燃,山河焕然一新。临衍在后院中跪了许久,直到腿脚都有些发麻,才见章老爷与陈管事吩咐众人将其押着往前院拉去。

    二小姐的黑棺还停在院子中间,令人见之不忍。前院实在不便待客,众人遂将这几个“名门弟子”引到了后院书房之中。临衍低着头,身不由己,一脸沮丧。当他被簇拥到书房之中时,那“名门弟子”转过身,张大了嘴,一脸生吞老鼠之相。

    此“名门弟子”是个姑娘,唤作北镜。北镜不算顶好看的,鼻头太圆,嘴略小,下巴又不够削瘦;然而她笑起来却有春光初绽之惊艳,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唇牵扯开的弧度刚刚好,让人不由心生喜悦。但她不常笑,生气起来却是寒霜欺雪,如果再恰好手握戒尺,怕是活生生把人剥开一层皮都面不改色的主。

    此人是天枢门怀君长老的爱徒。她见了临衍,目瞪口呆,瞠目结舌,缓了许久,方才道:“……你们何以认定此人是个妖魔”

    陈管事冷哼一声,道:“我们左思右想,府中除了他便都是相熟之人,此人昨日才偷了个烛台,今日便逃到了佛寺之中试图远走高飞!当真可恨!可鄙!”

    “……他、偷了什么”北镜以为自己听错了,临衍见状一咳,道:“那姑娘并非是我指使,我同那姑娘不过一面之缘,此事付管事当真可以作证。昨日情急,没来得及细说,今日承蒙老爷开恩,小人当真冤枉,当真无辜受了牵连。”

    北镜听此一言,滔滔不绝,浑然天成,竟似早演练了无数遍,心头震慑,既震慑且敬佩。她干笑了两声,对章老爷与陈管事一一抱拳,道:“贵府上确有妖气萦绕,然而此妖气腥臊,想来是个狐狸一类,断然不是……这位兄台。”临镜的嘴角抽了抽,将“这位兄台”几个字咬得尤其重。

    “这小白脸看起来还不像狐狸么”陈管事一言既出,自知失言,又收了章老爷几个白眼。北镜的实在要抽得晕过去,猛憋着笑,憋着一股子意犹未尽与不忍直视,幽幽看了临衍一眼,道:“不是他。此人是个……正常人。”她深吸了好几口气,险些被憋出内伤,临衍无奈,将头埋得更低。

    章老爷也看出二人似是旧相识,略



第六章 一个狐狸精
    章府小厮所说不假,每年往岐山谷地天枢门中求仙问道之弟子络绎不绝,从帝京排到南疆都要绕上好几个来回。门中弟子甚多,长老仅就四个,因而众弟子皆求其师尊拟名以区分派别。其余没被长老们收归门下的便且先散养着,保留其俗名以期考察。

    明汐是明素青的徒弟。山石道人取“东临碣石有遗篇”的“临”字后便撒手不管,怀君长老性散漫,坐北朝南,左思右想不得其法,便分别给两个徒弟取了北镜,北诀两个名字。

    山石道人长逝后掌门之位悬空多年,天枢门以明素青长老为首,明素青掌刑罚,怀君掌剑阁,松阳掌内责,云缨掌占星台。临衍记起上一次披星戴月目睹岐山日升的时候的时候,他刚被赐予首座弟子令牌,跪在太极殿雕了浮莲的青砖上,高台上的仙者衣袂翩然,超凡脱俗。

    他的师父站在众长老之中,清绝出尘,看不清其面容。

    也是这般的长夜和雨,青石冷砖上倒影出朦胧的浅影。丰城又下了一场雨,众人披星戴月,拖着临衍回了客栈,一路上虫鸣声碎,星辰的浮光撒在护城河上,波光粼粼,无端惹人愁绪。

    章门得知临衍身份,一个个都仿佛生吞了活老鼠,神色各异,表情甚是精彩。最终章老爷子大手一挥,道,少侠大义,为我章式这般甘受胯下之辱,今后若有和难处,我章门务必全力相助。话虽如此说,然众人心下明白,你潜入人家后院留了两个月,人家内宅里的腌渍与隐秘之事都被你看了个七七八八,若你个不识相的当真去敲了人家的家门,人家恐怕得五十六式太极给你推得找不着北。

    北镜一念至此,越对临衍心存感佩。此当真胯下之辱,大师兄唾面自干,涵养甚好,当真高人;明汐一念至此,越发对那陈管事众人心存不满。我们大师兄在门中多自矜的一个人,待人温和,低调处人,怎的竟到了你们这便劈了两个月的干柴,竟还瘦了好几斤——你们到底给他吃了什么

    临衍倒还淡然,众人一路回了房中,他这才一拍脑袋,道:“我的衣服还在章家……算了,便这样吧。或许人家会派人给我送过来。”

    明汐百思不得其解,道:“这陈管事小人一个,你既同章老爷严明了身份,何不乘机教训教训他哪怕不为出口恶气,也为了其他如你一般的小厮不再受此人欺负呀。”临衍笑而不答,北镜瞪了明汐一眼,道:“师弟莫要说笑。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此为真君子。若仅仅就因着个天枢门首座弟子的身份便对他人施以威压,这可成了什么人”

    “北镜知我,”临衍笑道:“也不全因这个。我当然有一口闲气,但我又是个什么人,怎好越俎代庖,替人家主人行惩戒之事常言道,小人自有天收,我又不是天,又怎能因着我的个人喜恶对他人仍加评判”

    “可此小人欺下媚上,想来早习以为常,师兄此为,又何不是纵容”

    北镜敲了敲明汐的脑袋,道:“你不会看呐他欺下媚上闯了祸,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章老爷回头必要收拾他,至于究竟怎么收拾,收拾到一个什么度,这些事情,你我不在章门不在市井,再多置喙不是瞎指挥么”

    “可……”明汐依旧觉得委屈。可若那章老爷子不收拾他,便由得此小人欺负他人了么

    “我们因时制宜,因地制宜,也不能一概而论。”临衍好容易回了房,忙将自己一身麻布衫子换了,北镜叹了一声,又招呼小二送来些烧饼热粥一类。丰城的烧饼不同于他处,油重,油渣子裹着香葱一炒,被新鲜制成的面皮一裹一炸,有人嫌腻,也有人爱不释手。明汐是江南人,口味好清淡,临衍也不晓得自己哪里人,只知食物当头张口就好。

    待他慢悠悠吃罢,临衍才对明汐道:“我们行的是侠义,不是自己的判断。圣人言,慎思笃行,我辈既掌常人所不掌之武学技艺,享常人所不享之修为法术,除明辨是非曲直,懂人情知世故之外,更要慎行。”言罢,他又补充道:“持剑之人,当明白此剑之重量,之责任。凭持剑之能而以剑规训他者,凭个人好恶而对他人行所谓‘正义’之举,实在危险——人活一世,总不能时时刻刻都确信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明汐闻言,虽心下不甚赞同,但依旧点了点头。

    “莫扯其他,快且说说你在章家探到了什么”北镜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直里来直里去,门中除大师兄外都得恭恭敬敬称她一声师姐。除去她修为好,素有威信之外,还因明素青长老对其尤其青睐有加——甚至令其掌管的一方由岐山断潮崖下挖出来铁石打造而成的戒尺。明长老主刑罚,众小辈多多少少都被他以此戒尺敲过,后这戒尺被传到了北镜手上,众人皆以为她一个女娃娃或许能温柔些,然而此人之雷厉风行,之一丝不苟,令众小辈明面上恭恭敬敬,私底下却着实对她恨的牙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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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缺月挂疏桐
    章家一时半会不好再回去,那便只有从官府之处下手。临衍吩咐北镜明汐二人兵分两路,由他同明汐往府衙之中查探章小姐尸身,北镜再去探一探林墨白的底。“瞧他徘徊之意,我猜他对我仙门众人颇为忌惮,却又有什么话想同我们说。反正现在除他以外也没有旁的妖魔可以问,你且试试,不行就再想办法。”

    北镜对此安排无甚异议,却也甚感诧异:“为何你对我这般自信你探了许久都摸不透他的心思,我一个陌生之人,他为何会同我讲”

    临衍咳了一声,不答。——因为你是个姑娘,他心道。

    一番安排手忙脚乱,不觉已是月上中天。县衙坐落在丰城西侧,此时朱门紧闭,夜色里颇具威严。偏门前的石狮子边上飘一张被揉皱了的古黄的符纸,不知和人所为亦不知所做何用。明汐瞧着符纸上笔走龙蛇却不宁所以的朱砂墨迹,挠了挠头,越发恳切地觉得那东西不过几笔鬼画符,并无驱邪避秽之效。凡人避鬼驱邪或是求仙问道总归不是坏事,机缘一事远非人力能为之,但求心安也好。

    临衍敲了敲门,静待不过片刻,一个年长的衙役便从院内迎了出来,他自称姓郑,五十岁上下,驼着背,干瘪瘦弱,一颗紧小的头顶上稀疏露出几根泛白的头发丝。他手提昏暗的灯笼,就着光打量了二人衣饰与腰间挂着的长剑。明汐有些不快,却也不曾点破。

    临衍上前作揖:“劳烦郑老先生带路。”

    “先生二字当不得,叫我老郑就好,这边请。”

    果如临衍所料,章家之人对他这个半路出现的小厮虽态度不甚好,但他卷在下人房被子里的绛紫色道袍却还是被他们找了出来,且派了个人恭恭敬敬给他送了来。天枢门盛名远扬,同丰城乡绅虽无甚利益之关联,但平白将人开罪了也实在无甚必要。临衍高高兴兴地接了,那送道袍的小厮欲言又止,许久,方才对他道:“少侠高义。”

    临衍起先不知其所知,思量许久,想来或许是陈掌柜之事有了找落,这才放下心。他这一身麻布衫子一脱,那脏兮兮的脸一洗,整个人霎时清爽且俊逸了不少。明汐不远不近看着他的背影,心道,师兄就是太过温和,有时候甚至太过温吞。人家都这般蹬鼻子上脸,他竟还假装没事人一般。他又一想,师兄扮作小厮在丰城里呆了两个月,此足足两个月,竟连府衙的关系都打点好了,此一番未雨绸缪,实在令吾辈敬佩。

    此事明汐倒料错了一点。府衙这般轻易就让他二人进来,此并非临衍的功劳,而是北镜的手笔。此乃后话。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穿过中庭,早春的青草味略显寡淡,然此亭中不知埋了何物,泥土之湿润气味熏得临衍又有些困——今日怎的如此嗜睡他暗握了拳强打起精神,遥夜如水,越是临近县衙后院越显得夜色深沉。

    “想着今日二位过来,我们大人专程说服了章老太太将那姑娘的尸骨在这县衙中多摆一日,明日章家也该让她入土为安了——好好一个大姑娘,给父母捧在手心里明珠似的,怎就遇上了这种事呢”老郑啧啧一叹,临衍一路听着,也不插话。明汐在二人身后跟得久了,眼看四下浓夜如水,府衙之中落针可闻,连虫鸣之声都透着那么一股诡谲之味,心下难受,闷闷问道:“老先生听说过此事”

    “不敢当少侠一声先生。”老郑缓了步伐,轻声道:“也就看二位侠肝义胆年少有成,老头子我多一句嘴。二小姐养在深闺,见过的人也少些,稍不留意遇了些心怀歹意的,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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