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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点苍苔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霜雪人间

    “先生知道些什么”

    老郑眼见临衍目光灼灼,蓦然住了嘴,摇头道:“老东西瞎猜几句,二位千万莫往心里去。”

    “您识得那位大小姐”

    “二小姐深居简出,哪是我这种人能见的。”言罢又觉出自己此言不妥。他吞吐之意昭然若揭,怕不是让人觉得自己可疑了吧老郑忙解释道:“我那闺女在章家做些女工之类的杂事,有时也会见着章小姐两面——我丫头说章小姐平易近人,待下人也和善,闲时还教她认了两个字。丫头心善,见不得好人恶报,还为这事伤了不少心。”

    “……敢问先生,您的女儿可认识婉仪小姐的侍女,唤作二丫”

    老郑一愣,旋即摆手道:“不认识,这哪能认识。”

    明汐还待再问,却被临衍伸手拦了下来:“多谢老先生,我师兄二人必尽绵力。”郑渊闻言松了一口气,举着忽明忽暗的灯笼朝前方一间黑沉沉的屋子指了指:“到了,这边请。”

    屋内没有点灯,据说是县令大人的意思:明火照人尸骨是为不详。更何况木桌上摆着的骨头实在残缺得令人见之不忍,郑渊亦不愿点灯,见状告了声歉,自匆匆回了住处唯恐沾染邪气,明汐懒得同他一般计较,一时寂静,唯有窸窣的更漏和半透月华的窗户纸显出些许生气。

    “你若觉得冷可以去外边等我。”大半夜对着一副这样的情形确会令人胆寒,明汐闻言愣了片刻,执意摇了摇头:“不冷,没事,怎好让师兄一人在此。”言罢,便又提着那昏黄的纸灯笼往森森白骨上凑了凑。

    明汐胆子小,此事天枢门无人不知。他惧高怕水怕黑还怕鬼,这事虽不说人尽皆知,但常同他来往的几个师兄弟却也是心知肚明,且真心诚意地觉得这件事给同门门增添了无尽欢乐。他平日敬师兄若神明,但有些时候——比如说这种时候——便恨不得




第八章 四面楚歌
    照说乘黄自昆仑虚一夜荒颓之后也自此此绝迹,若此间当真有乘黄这上古妖物牵扯其中,它又为何偏跑来这小小的丰城

    北镜一路遐思,一个人往城外飞鹤亭旁边走去。飞鹤亭旁边就是慈安寺,慈安寺再往西有几间茅庐,茅庐虽小,胜在雅致,方才店小二告知此乃林墨白的居所,北镜先前不信,此时到了地方一看,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农舍虽小,竟别有一番趣味。

    谁料诸事不巧,家中无人,隔壁陈婆婆替他应了门。

    “林家公子不在。姑娘若有事,不如我给您留个话”

    北镜连声谢了,恹恹踱回到朱雀街上。正值当午,艳阳高悬,来往行人皆被蒸得有气无力,连鸟叫声都不那么干脆。她漫无目的一步一迷茫,一个不慎却同一位盛装少女撞了满怀。那少女紫衣绫罗,腰间的环佩玲珑被这一撞激起清越响声,金灿灿的花钿将垂未垂,贴在额头的一朵六角梅花嫣然被擦去一半,一双琉璃似的眼睛亦是迷茫。少女也不曾恼,只淡淡瞧了她一眼,似是宿醉方醒一般,皱了皱眉,径自走开。

    是了,穆家后门出来的三条街外就是喝花酒的地方。既然穆小公子性张扬,少年纨绔斗鸡走狗,想必同青楼之人多有往来。北镜站在君悦楼跟前,一时踌躇,心道,章二小姐的婚事想必她做不得主,自己白生生来打探穆小公子的信息,又有什么意思更何况她这一个大姑娘,平白进去花街柳巷打探人家消息,实在怪异。

    红袖招摇,招的是脉脉春情与金银珠翠,那身着纱衣遍体生香的少女皓腕如霜,指尖钩一朵兰花,美目拘一弯碧水,一颦一笑便把那些达官贵人的腰包掏了干净。北镜不用想便可推知此处晚上的情形,月横当空,花下重门,婉歌流觞,一派香腻。此时却是门庭冷落,浆洗的婆子自顾自一边忙碌,间或夹杂两声低骂,护院的小厮亦是午时方醒,哈欠连天不知身在何方。

    要说北镜在天枢门里风风火火行事果断,少侠的手却也是真的没生牵过。男女之事道法自然,门中虽也无甚特别约束,但君子明德,这种事情大家也不好意思拿出来讲,更不好意思做。一来二去,一群博览春宫画册,指点江山到深夜的少侠女侠们真到了秦楼楚馆之地,还真不知如何自处。

    正自犹豫,天人交战,一个穿红戴绿的姑娘走了出来,扬起下巴朝她道:“姑娘,找人”

    果真不愧是吃这口饭的,北镜想,这身段实在是勾人,自愧弗如自愧弗如。

    “我来……”打听一下穆家公子的风流事迹这么说怕不是会被轰出去。

    “找谁”水蛇腰的姑娘上下打量了北镜一番。衣着平平,样子也平平,一身月白色长裙不绣花,脸不够尖模样不够俏,想必不知道哪家来寻相公的小娘子,一时被这纸醉金迷的消金窟给晃花了眼。二楼一个宿醉方醒的姑娘倚在栏杆上瞧了瞧,打了个哈欠大声道:“又是个来找相公的呀”

    “……不是……”

    “我们这里不做女人的生意,劳姑娘让一让”

    北镜对她的这番打量颇有些不自在,怒气上头却也不好对姑娘发泄,便冷了脸,沉声道:“我来打听些事情,劳姐姐通融一二。”言罢又自怀中摸出钱袋,道:“姐姐自不会白跑。”

    水蛇腰姑娘瞧她掏钱,却是冷笑了一声:“我们这里什么达官没见过,你这薄薄几个铜板,何不留着给自己置身好衣服”

    ——君子明德,静心,修身,莫置气,莫置气。北镜深吸一口气,道:“您若看不上我这小生意,我自找别人去。”言罢,却听二楼摇着扇子和丝质帕子的小姐妹们笑得前仰后合,一时红巾粉袖好不热闹。什么时候聚了那么多人北镜道,这群人就没旁的事么

    “小妹妹当真不懂规矩,”那水蛇腰的姑娘扶着她的半边肩膀,亦是笑得支不起身:“你没来过这种地方,你相公也没教过你么三两银子带个姑娘,你这三文钱,却可以买姑娘手头的一个烧饼。买不买”

    门中弟子素来简朴,三两银子足以买好几身衣服。而一大中午,这群才梳洗完了的姑娘们闲来无事,好容易寻了个乡巴佬,众人自然觉得稀罕——这是许久之后,北镜方才想明白的事。二楼看热闹的姑娘们瞧得津津有味,而水蛇腰的姑娘还扯着她的袖子意图再取笑两句,北镜气不打一处来,拨开她的手,冷声道:“那便让开!”

    这两句倒颇有些傲然气势。姑娘被他吓了一跳,愣了愣,亦是有些气上头。

    眼瞧好事者越聚越多,而秦楼楚馆打架斗殴之事定不能同天枢门扯上关联,北镜正思索着服个软或者干脆撒丫子跑路,却见不远处跑来了一个扎了两个丸子的小姑娘。小姑娘左右不过十岁,举手投足却颇还像模像样,只见她拨开了人群跑到二人跟前,拉了水蛇腰的姑娘耳语了两句,又扯着北镜,悄声对她道:“对不住,我家公子说请您楼上一叙。”

    “谁”

    小姑娘指了指君悦楼的大门。水蛇腰姑娘哼了一声,道:“就这模样,竟是六郎的人,啧。”转过身,又将北镜打量了一遍,这才扭着小蛮腰,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去补眠。

    北镜却是被这一番景象搞得有些懵。这都哪跟哪,六郎又是谁。心中思绪万般,脚步却是不停,跟着那小姑娘一路廊腰缦回,穿梭到后院才停了下来。后院不大,院中庭栽了一棵桂花树。尚是风摇翠色而非满庭馥郁的时节,树影孑然,与苑中荼蘼艳绝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树下支了个石桌子,桌子上奉着茶,凳子上坐了个人。

    此人是个摇着一把春睡海棠的扇子,扇面上的画甚是骚气逼人。此人也甚骚,骚,且是个白毛狐狸精。

    林墨白。

    他旁边还站了个姑娘,姑娘个头不高,偏瘦,低着头,捧着茶盘。一身黑色长衫仿佛挂在她的身上,冷风一吹,整个身子骨仿佛哗哗地晃。

    “上门是客,姑娘怎能用来唐突坐,坐。”白衣公子唰一声收了扇子,指着自己跟前的石凳子,又示意他旁边的姑娘为北镜奉茶。北镜满腹狐疑,小心翼翼坐了,这才看清那奉茶姑娘的脸:五官平平,说不上好看或难看,倒是一道疤,由额头横亘到右眼,十分显眼。

    就像后山的小师妹。

    “婉婉她们不懂事,莫怪,喝口茶消消气。”北镜觉得他说话的腔调太过油滑,令人不喜,除此之外,时不时对着茶汤瞻仰自己美貌的男狐狸精也实在太过……怪异了些。那男人见北镜戒心不减,也不生气,自顾自喝了一口茶,道:“姑娘怎么称呼”他一顿,一笑,道:“我听说他们在前院闹了起来,又听说来了个脸生的姑娘,这才召她们把你喊进来见个面。是不是,朝华”脸上一道疤的长衫姑娘闻言,面无表情,自顾自给白衣狐狸续了一杯茶。

    “她耳朵听不见,见谅。”话虽如此,却没有半点需要谅解的样子。北镜挑了挑眉,道:“来打探些事情,万望先生指点。”此一声先生咬得甚是勉强。林墨白狐狸精一个,断当不得此称呼,然而要事当前,北镜纵方才再是气恼,此时也不得不服个软。

    林墨白闻言,上下将北镜打量了一番。此目光慈悲且带着哂笑,哂笑而透着居高临下地了然,北镜心头一紧,直觉性便觉得,此人或许在评判自己的外貌。她又想起那个水蛇腰的“婉婉”对她一番打量,欲说还休,目中带着哂笑,北镜眼睛一眯,道:“先生在看什么”

    “我”林墨白一脸无辜,道:“我看你跟前的葡萄呀,不然……我还能看姑娘的美色”言及此,白衣男子却是低头自顾自笑了笑。

    是可忍孰不可忍。北镜平生最恨他人拿自己的容貌开涮,早间一肚子的火气正是无处发泄,此时却是狐狸精撞上了捉鬼道士,自不必再修身养心磨砺脾气。她将青白茶盏顿在桌面上,碧色茶汤溅出来,沾了手背也不觉得烫。

    “阁下化形有些时日了吧第一道天雷可有受了”

    此话一出,确实让那白衣狐狸精抖了两抖。他生性好吃喝玩乐亦好老虎头上拔毛,本看着这小丫头道士送上门来,正想调笑两句,谁料这请来的却是个一惹就爆的主。然百年修行的涵养不可玷污,白衣狐狸佯装镇定,反抓着北镜的手腕,抠了抠,柔声道:“姑娘在说什么”

    &



第九章 八尺江湖人
    北镜捡了那狐狸尾巴一看,油光水滑,毛色鲜亮,看来近日吃得不错。再瞧那被他用来砸人的扇子,象牙雕骨,丝绸为面,想来藏在这红袖消金窟里也不曾穷着。

    “真贼。”北镜低喃了一句,将那扇子捡起来揣好,再抬起头时,方才的黑衣姑娘却也不知何处去了。

    “真贼。”她再次感慨。

    过了晌午日头便淡了下来,丰城百姓恢复了些神气,朱雀街上小贩的吆喝声都增了几分对抗热气的胆色。微风一吹,一衣香气,北镜抓着半截白毛狐狸尾巴,又想到自己竟放跑了这尊大神,不由沮丧。日头更淡了些,她遮着额头抬头一看,竟看出几分雨意。

    原来章家左思右想,顺藤摸瓜,确实追到了林墨白头上。瞧那狐狸的修为不低,两人若当真交手胜负还未可知,然而他这样如履薄冰,与其说是被官府吓了一跳,更不如说是过分谨慎,一个风吹草动便被吓成了一滩怂。既如此,他自己明明惶然如一只老鼠,还欠兮兮往天枢门处凑,图什么躲什么她叹了口气,方才又被小二告知临衍等人已离了客栈,向是往城西慈恩寺去了,还跟小二要了三匹马,更是惆怅。

    ——每每紧要关头,这帮男人倒一个比一个怂。思及此,更添惆怅。

    沿街有个中年女子提了个花篮正在卖花,还未及花期,北镜有几分好奇,凑过去瞧了瞧,便见她那蓝中放着的俱是自己以轻纱扎成的月季花。也不知是熏过香或是浸过花汁,隐隐竟有股甜。她心生喜爱,三文钱买了一朵,又想起今日水蛇腰的姑娘说过的话,一时更有些沮丧,拿着一朵妖娆假花,一时竟不知该簪上或是扔了。

    人不如花娇艳,能有什么法子。就如云缨长老门下那叫顾昭的师弟,虽身为男子,也是个爱花的,在后院娘炮兮兮种了一树一树的紫藤花,紫藤花一开,自然也引来一群一群娇艳的小师妹。北镜心下一钝,索性将那花盘在袖口,闻着一股甜香,心情也舒畅了些。

    一路思索不知已到了城门口。雨滴已然簌簌落了下来,北镜不曾带伞,就这么任雨水浇着,额前刘海被凝成了细细的一缕。自己真的这般不好看么她一边想,却听旁边马车里有人惊呼了一声“誉铭”。

    ——章誉铭章家那个太岁头上动土的小混蛋

    她惊而转身,只见那马车停在城门边上,想是陡然落雨,惊了马,车夫颇有些措手不及。厚厚的帘子遮了里间光景,而城门口聚的百姓越聚越多,想来始终有二愣子不记得带伞。北镜摸到马车边上,混在躲雨的人群中,凝心细听,只听一个女人道:怎的又下雨了,这可怎么出城。

    另一个妇人道:夫人莫慌,一会儿人少了,我们马上就能走。

    北镜满腹疑惑,凝了个诀,风一吹,将那厚厚的帘子带起了一个角。车里静谧,众人面色都不太好,三夫人苦着脸,而混世魔王章誉铭则可怜兮兮地躲在奶妈怀里,砸吧着嘴眼看就要哭出来。

    “你敢哭我就把你丢出去。”

    章誉铭从未见过娘亲如此厉色,苦苦止了泪,小声抽抽搭搭,好不可怜。见母亲诸人无人理他,更无人哄他,他愈发寂寞,然而车内逼仄无甚可玩,他于是只得掏出自己颈间的红绳,揪出个玉佩默默攥着玩。玉石清润如水,必不是凡品。

    “把那东西收好!我们马上走了!”

    章誉铭闻言,恨恨地放开那块玉,转而把玩奶妈的木镯子。

    人群稍疏,雨却是越下越大。那车夫不顾众人怨声载道,硬是挤开了人群往城外疾驰而去,北镜亦觉诧异,顺手凝了个纸鹤随那马车翩然而去,自己却还是穿过城门,踩着一路泥泞转而朝西边的静慧坡走去。

    丰城外有一条大河。当年城墙落成的时候,有言道此地必成兵家必争之地,背山靠水,一夫当关,实在太受老天爷眷顾。说此言者大概也没曾想到另一层,这河面太广而河水太急,桥不得建,渡河又不安全,久而久之,丰城这地方非但没有成为兵家必争地,来往商贾对其嫌弃之情倒将此处逼得小而拥挤,人多而鸟不拉屎。

    这大河随着去年秋天一桩命案而广为天下知。那时雨季刚过,新科探花郎回乡探亲途经此地,本想着乘着大船带着圣上亲赐的拜官封文,于此滔天江水之上赋诗一首岂不美哉,谁知诗没写成,一个大浪拍过来,船倒是给打沉了。再而后,渡此河的船家便尤为小心谨慎,生怕再载了个大佛连累一家老小。

    北镜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事。她下了船,远远瞧见一个茶棚里挤嚷嚷的行人以及人群中蓦然突兀的紫色长衫,朝同门二人招了招手。

    众二位少侠倒还幸运,不曾被大雨摧折,一身长衫笔挺,远观确有仙风道骨之气。临衍这麻布衫子一换,这就正常了许多。北镜看两个师弟两个樵夫拼了个桌,便也朝二人行了个礼,抓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口,道:“怎么不给我传信就跑过来了——早些时候我刚收了师父的纸鹤,说北诀也来了,你们可有接着他”

    一提此北诀,明汐垮了脸,神色甚是复杂。

    北诀其人,话多,修为低,懵懵懂懂,不懂看人眼色,实在惹人嫌。都道弟子随师,但这话在北诀处是行不通的,谁又能够想到,这样聒噪话多不受待见的一个人,其亲师竟是个在一到众人面前说话便脸红的主又或许是性子相互补,北镜师



第十章 凤家小叔叔
    临衍私心里不甚喜欢雨天,太过绵密而不利索,牵绊着愁肠上下翻滚,也是空茫,也是无孔不入。有什么好愁的呢师门里兄友弟恭,手中长剑匡扶大义,师父墓碑前的长明灯还亮着,而后山处常年不灭的烛火……他没由来地想起那间供了师父灵牌的茅草屋,和灵牌前氤氲的浮香。

    香气混合着水汽,还有新洗好的衣衫的暖。衣服穿在那个人的身上,永远都这般清清冷冷,疏疏落落。

    骤雨初歇,仿佛由绵雨横江到风清气爽不过片刻光景。再回过神,却是北诀跳下渡船,在厚木板铺成的渡口上一面同船客们拥挤,一面手舞足蹈,操着他的大嗓门朝众人喊:“师兄!师姐!我给你们买了吴月斋的桂花糖糕!”一时路人皆侧目,纷纷想看看这群连桂花糖糕都稀罕得要命的乡巴佬是怎样一群人。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明汐想。

    吴月斋的桂花糕倒是有名,相比这鸟不拉屎的丰城要更受天下百姓欢迎。新捣的米浆里调了蜜,又加了店家特别调配的花汁子,裹上椰子泥,香甜软泥,入口即化。但这桂花糕是沾不得水的,沾了水,椰子泥便同糖糕子黏在一起,其形貌质地就颇为类似某种不可言说之物了。此事北诀是知道的,奈何一时下船的人太多,老天爷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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