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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楚风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江淮渔翁

    这个年纪的小人儿,哪里有那么多的事情想呢能想些什么呢芳姑不知道,芳姑也不想知道,只要公子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长大,就是芳姑的福分了。

    芳姑轻轻地走到公子身后,将公子的头抱在怀里,双手摁住公子的太阳穴,轻轻地按摩起来。

    “芳姑,问你个事。”

    李鹤闭上眼,一边享受着芳姑轻柔的按摩,一边问道。

    “公子请讲。”

    “我以前读过书没有我记得读过的,可是你那天拿来的书简,我怎么好多字都不认识啊。”

    李鹤本打算绕个弯子问这个问题,但以他一




第六章 初识大兄
    翌日,风和日丽,天气晴好。

    李鹤和芳姑两人刚用完早餐,就听到院门口有人朗声高诵:“芳姑,二公子的车备好了,在府门候着呐。”

    芳姑应道:“好咧,就来了。”

    李鹤一听,抬腿就要往外走,却被芳姑一把拉住。

    “公子别急,总得梳洗一番,穿戴整齐了,才好出门啊,何况,你今天是去见大公子呢。”

    李鹤不耐繁琐,还想往外走,无奈芳姑拉住不放,只得怏怏坐下。

    芳姑抿嘴一乐,用打湿的梳子,细心地将李鹤的长发梳理整齐,绾起一个发卷,用一个半月型的发簪卡住,戴上切云冠,束好两边的帽带。

    又拿出一件色彩艳丽的蓝色丝绸锦袍,套在李鹤的短服外,系好腰带,挂上一个色泽清润的玉环。

    蹲下身子,帮李鹤穿上革靴,这才起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说道:“公子,咱们可以走了。”

    “真麻烦!”李鹤被芳姑折腾得没了脾气,嘴里小声嘟囔着。

    芳姑又是一乐,提裙敛衽,跟在李鹤身后,两人奔府门而去。

    府门外,一辆华盖敞篷的牛车停在那里,已经等待多时了。拉车的黄牛,毛色油亮,不时地甩动着尾巴,正悠闲地反刍。驾车的汉子,手里牵着缰绳,垂手立在车旁。

    车夫看见李鹤出来,赶紧抽出一条踩凳,放在车边。躬身请安过后,服侍着李鹤和芳姑上了车。

    牛车缓缓启动,李鹤半卧在车厢里的矮榻上,芳姑坐着。因为是敞篷车,四周敞亮,正好遂了李鹤想观察一下寿郢风貌的心愿。

    清风徐徐,牛车粼粼,李鹤惬意地叹了口气,心说古人真会享受啊,虽说物质条件远不如后世,但聪明的人类,总是能想到办法,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

    不过,任何时代,世间所有的美好,总是给权贵阶层准备的,这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古往今来,概莫能外。

    牛车缓缓地驶出巷口,拐上了正街。

    八百年荆楚古国,在战火中立国,在战火中强大,又在战火中逐步衰落。有据可查的历史,楚国已经经历了六次迁都,由最早的丹阳,后迁到鄢州,而后又迁至载郢(郢都),在与秦国的交锋中失利,溃退至陈州,再失利,又将都城迁到巨阳,为了避秦锋芒,最后干脆远远地迁到了寿郢。

    这其中,最为辉煌的都城,当属郢都,楚人在那里经营了两百多年,可惜,最后还是被强秦一把大火,化为了灰烬。

    寿郢作为都城的时间不长,所以整体建筑还远远算不上大气磅礴。因为立都时间过短,很多地方甚至显得局促。

    但即便如此,这才短短几年过去,寿郢城已经王气尽显,其中的原因是,一来楚地鱼米之乡,物产丰富;二是文化积淀厚重,产业技术发达;三是楚人历来崇尚奢靡,即使国家危难,享受惯了的王公贵族也绝对不会亏待自己。

    所有这一切,造就了寿州城作为新的王城,飞速地展现出了各种繁华景象。

    牛车缓缓前行,车里的李鹤东张西望,观察着大街两旁的商铺以及川流不息的行人。

    芳姑像变戏法似的,从卧榻旁立柜的匣子里,一会端出一杯酸酸甜甜的杨梅汁,一会又拿出一个香梨,一会又抽出一张甜饼,弄得李鹤从出门起,嘴就没闲着。

    李鹤笑着说道:“芳姑,你那里到底还有多少好吃的全都拿出来得了,你把我当猪啊,这才吃过饭,我哪里还吃得下。”

    芳姑脸一红:“早上让厨子准备的,怕公子饿着。”

    李鹤呵呵笑着,摆了摆手,问道:“还有多远”

    芳姑诧异地看了公子一眼,但很快又释然了,心中暗想:“是哩,公子上回来还是三年前哦,那时还是个孩子呢,这又生了场大病,难怪会记不得了。”

    “快了,伯公子的铺子在南市,这条街走到头,往西一个转弯便到了。”

    李鹤知道,芳姑口中的伯公子,就是指的大兄。伯者,长也。

    当李鹤的牛车,平稳地停在“圭园”门口时,大兄已经在大门前黑色的抱柱下等候多时了。

    一见到大兄,李鹤难掩心中的惊诧,赫赫李氏一门的长公子,竟然是个驼子,而且,驼得还很厉害。

    搜索脑海里残存的记忆碎片,并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好在李鹤反应极快,并没有让这种惊诧表现在脸上,他飞快地从牛车上一跃而下,几步就跨到大兄面前,弓腰及地,深施一礼,口中唱喏,连声请安。

    李为“呵呵”笑着,驼着背,双手抓住李鹤的双臂,轻轻地往上一托,止住了李鹤的行礼。

    李鹤敏锐地感觉到,这位大兄虽然背驼,但力气却非常大,抓着自己的两只手,像两只铁钳。

    “鹤弟真的康复了,刚才那一跳,为兄心都悬着呢,哈哈哈,好!好!好!”

    一边说着,一边又用手捏了捏李鹤的肩膀,满意地点点头:“府上捎信给我,说你醒了,而且恢复得很好,我还不太相信,现在看到你,我才真的信了,托列祖列宗佑护,这么大的劫难,你都挺过来了,预示着我李家往后一定能兴旺啊。”

    说着说着,李为的眼圈就开始发红,眼见着就要落泪。

    李鹤心里也非常感动,他可以看出来,这位大兄与自己之间,兄弟之情还是很深的,虽然身有残疾,但人品还是很端正的。

    “大兄不必难过,人吃五谷,哪有不生病的道理,我这不是好了嘛。而且,经历了这场大病,我感觉自己比以前的体力还好了很多,焉知这场病不是上天的福报。”

    李鹤怕大兄流泪,连忙笑着安慰他。

    “说的极是,为兄也是想着你小小年纪,遭了这么多的罪,心中一时有些伤感。现在好了,都过去了,不说了。”

    转过头,看着一直立在旁边笑意吟吟的芳姑说道:“芳姑这么多年也不容易,服侍二公子尽心尽力,着实辛苦,你是我李家的大功臣。”

     



第七章 兄友弟恭
    李鹤决定,在大兄这里住上几天。

    对于急于想尽快了解这个时代的李鹤来说,大兄无论是丰富的社会阅历,敏锐地洞察力,还是睿智的思想,潇洒的谈吐,都是难得一遇的宝库,值得李鹤尽力挖掘。

    而在李为看来,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刚刚大病初愈,未经世事的弟弟,既然愿意跟自己多亲多近,并且求知若渴,就是意外之喜了,还有什么理由不尽自己所学、所知,倾囊相授

    打发走了牛车回府报信,兄弟二人盘坐在卧榻之上,抵足长谈。

    “大兄,请教一件事,你这儿本是做生意的铺子,为什么叫做‘圭园’呢名称固然雅致,但却未必利于经商啊。”李鹤问道,

    李为呵呵一笑,说:“儿时的一场大病,我虽侥幸捡回一条命,但却落下了残疾,从此便绝了游学和出仕的念头,专心经商。于商业一途浸淫日久,为兄独佩服洛阳白圭一人,此人虽是一介商人,但一身傲骨,志向高远。一生凭借‘智、勇、仁、强’四个字,走遍诸侯各国,被世人尊称为‘治生之祖’。”

    “我李家时代皆是行商,行走江湖,如无根之萍。建这个园子时,我有心改变这一局面,立志以此园为根本,图白圭之宏业,如此便取了一个圭字,作为名号。”

    “白圭一生的故事很多,容为兄以后再慢慢说与你听,单这‘智、勇、仁、强’四个字,就够我们潜心研磨一辈子的。一个人,如果掌握了这四字,不独经商,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将无往而不利。”

    “智、勇、仁、强。”

    李鹤低声念着,心头感觉豁然一亮,同时,对古人的智慧佩服有加,叹为观止。他突然想起,在那遥远的西方,有一群后世在我华夏面前趾高气扬的白种人,这些所谓的列强,恐怕现在还在茹毛饮血吧,而我们的祖先,就已经具备了如此先进的商业理念和高深的哲学伦理了。

    泱泱中华,灿烂文明,果然博大精深,浩浩汤汤。

    第二天一大早,李鹤并没有因为在大兄家里做客,就放松了对身体的锤炼。

    天刚大亮,李鹤已经跑了一圈回来。“圭园”的面积,又比家里的府苑大了很多,而且清净,非常适合晨练。

    看着脸上满是汗珠,额头冒着白烟的李鹤,芳姑一脸嗔怪,她实在想不通,公子为什么好好的觉不睡,每天一大早的跑出去瞎折腾。

    李鹤并没有理会芳姑责怪的眼神,接过芳姑递过来的蘸了热水的手巾,擦了把脸,继续在铺满青砖的院子里,打起了太极。

    这套拳法,也是老连长的家传绝学,练久了,李鹤才慢慢悟出,这套动静结合,看似舒缓大方的太极拳法,静如处子时,是健身法宝,动如风雷时,更是杀人利器。

    专注于一招一式,气息吐纳的李鹤,没有注意到,院子的角门处,李为已经静静地站在那里观察多时了,他眉头紧锁,双目精光暴射,内心翻江倒海,惊诧不已。

    李为越来越发现,一场大病,似乎让这个弟弟各方面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性格迥异于以往不说,整个人说话行事,成熟老练,所表现出来的气度,看起来已经明显不像个孩子了。

    要说,对于这种变化,最应该高兴的应该就属李为了,生逢乱世,世事艰难,振兴家族的重担挑在肩上,让李为不敢有丝毫懈怠,如果李鹤能够成才,不啻于千斤重担卸去一半,心头顿时一松。

    可是,李为一时又高兴不起来,弟弟的这种变化,处处透着诡异,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宁愿相信,这个弟弟,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时间,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奇遇。

    当李鹤打完这三十六路拳法,屏息收势,徐徐地调整着呼吸时,李为已经悄然隐去。

    按照兄弟俩昨天的约定,,今天带李为要带着李鹤,去城外的漆器作坊看看。

    用过早餐,兄弟两人带着芳姑,上了李为的马车。

    李鹤看到,大兄的这辆车,双马驾辕,车厢宽大,外部漆得黝黑发亮,低调而不失大气;内壁镶湖绿色绒毯,嵌以金丝银饰,清爽中藏着奢华。

    车厢左右板壁上,各开了一扇小窗,挂着精美的珠帘。

    车内,有塌,有凳,有柜,塌上有几,柜里摆满了吃喝之物,几上摆着书简地图,所有的需要,一应俱全,绝不亚于后世的所谓房车。

    李鹤在心里又是一阵唏嘘感叹。

    李为斜靠着绣花软枕,半躺在塌上,看着对面盘着腿,正襟危坐的李鹤,笑眯眯地说道:“没想到鹤弟自幼身体孱弱,这大病一场,倒喜欢上了武术一途。”

    李鹤心里一动,大兄这是看到了早晨自己练习太极,试探自己呢。

    “大兄有所不知,一场大病,险些要了我的小命,醒来之后,痛感如此下去,几近于废人,终究是家人的拖累,这个样子,不改变是不行的。就自己瞎琢磨了一些招招式式,练习了几天,感觉对身体很有益处,便坚持下来。弄得现在一天不练,倒觉得像少了点什么,欲罢不能了,呵呵。”

    李为点点头,心里虽然对李鹤的说辞未必认可,嘴里还是笑着说道:“强身健体是好事,为兄也就是这么一说,你大可不必挂怀。鹤弟如果真喜欢,我倒是可以给介绍个师傅,跟着这个人练习,也许能事半功倍,将来不敢说成为武道大家,练习个三五年,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李鹤心里一阵高兴,连忙点头:“多谢大兄,我正有此意。”

    马车还是比牛车要快得多,坐在车内,因为看不到外面的景色,李鹤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了城,兄弟俩说说笑笑之间,感觉并没有走多久,就听见李为说了一声:“到了,我们下车。”

    车夫挑开了车厢的后帘,三人踩着锦凳,鱼贯而下。

    车尾处,肃立着一位身形高大但精廋的汉子,见李为下来,连忙上前,口称园主,躬身施礼。

    汉子见到李鹤时,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之色,一边口称二公子,别来无恙乎,一边作揖为礼。

    李鹤连忙还礼。

     



第八章 圭园论道
    从作坊回来,李鹤跟着大兄进了书房,兄弟两相向而坐,半晌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各人的心事。

    李为看着对面眉头紧锁的弟弟,眉梢一挑,率先开了口。

    “我看你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样子,是有什么话想跟为兄说吗你我兄弟,原本就该坦坦荡荡,何况老话还说过,长兄为父,在我面前,鹤弟无须顾虑太多,想说什么就尽管说。”

    李鹤长吁出一口气,略一沉吟,缓缓说道:“大兄,这段时间在家里,闲来无事之时,我常常钻进父亲的书房,翻弄一二,在那里,我看到了几幅地图,经过对比,我才发现,我大楚的疆域,就在十几年前,还远不是现在这个局面。”

    李鹤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抬起头,直视着李为。

    李为看了看李鹤,点点头说道:“难得贤弟仅凭着几幅图,就能看出如此门道,为兄心内欣喜。”

    “你说的不假,我楚国西疆,历来与秦国接壤,楚强秦弱之时,我大楚礼仪之邦,秉持兼蓄包容理念,从不恃强凌弱,两国倒也相安无事。但秦国虎狼之国,长存噬人之念,一朝强大起来,便对我楚国大好河山,起了觊觎之心,从楚顷襄王时期,派大将白起侵占我郢都开始,至考烈王时代,已有五百里大好河山落入了敌手,逼得我楚国几番迁都,说起来,着实让人气愤!可怜那郢都,我大楚两百多年的都城,何其恢弘,但终究还是被秦军的一把火,化为了灰烬。”

    “别的不说,单说我李氏,听父亲说,以前在郢都,家业比现在要大得多,但有什么用呢唉!国运旺则家业旺,国运不昌,所有人都难逃厄运啊。”

    李为越说越气愤,脸上现出少有的激动。兴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李为端起茶盏,喝了口水,平复了一下心绪。

    “大兄说得好!”

    李鹤击案拊掌,顺势接过大兄的话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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