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幸福来敲门
可见事事不一定要自己冲锋在前,倒不如退一步能海阔天空,换句话说,此乃功成不必在我的高尚情操,也可视作做官最重要的是从心(怂)。
想到这里,林延潮也觉得眼前豁然开朗,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计较那么多。以往自己总以为展明作为自己的亲随,就应该一辈子忠心耿耿地在自己身旁,但他忽略了展明也有自己的想法。
展明都如此了,若自己真要如张居正那般行变法革新那一日,自己门下一口一句恩师的门生们,是否仍会如从前那般支持自己。
从孙承宗,袁可立二人,再到展明身上,林延潮也反省自己的不足,有时候自己也当有‘君子成人之美,而不是以认同与否’的胸襟。能够退一步的时候,那么人心也就有了。
林延潮心情已是不同,他对吴惟忠道:“展明追随我多年,虽然他称我一声老爷,但实与家人一般。这一次他要报答吴将军的救命之恩,我虽舍不得他走,但也不得不放行,所以还请吴将军代我照顾了。”
展明闻言,一个铁铮铮的汉子已是眼眶已红。
吴惟忠闻此道:“大宗伯放心,末将一定照看好展兄弟,他日朝鲜事平,末将再让他回府给大宗伯效力就是。”
林延潮有了吴惟忠这话,终于放下心来。
而展明抱拳道:“老爷,小人既是出自林家,以后一辈子也是林家之人,我一定不给你丢人。”
林延潮朗声大笑道:“好,大丈夫当如此!”
当日吴惟忠走后,次日派了自己族侄吴幼礼以及两名浙兵里的武艺高强之士来林延潮这效力。
看来吴惟忠也知展明等于是林延潮的贴身护卫,他一走林延潮的安全无人保障,故而派军中猛士来保护林延潮。
林延潮虽觉得这样的猛士去军前效力更好,但吴惟贤一再支持,认为林延潮的个人安全更胜过一切。
林延潮见对方如此盛情,也没有拒绝,然后将这吴幼礼调到身边试用了一下。
但见他果真是武艺过人,是等闲十几个人近不了身的那等武林高手,也不知他与展明武艺谁高谁低,但从年纪而言吴幼礼不过二十出头,展明却已有四十多岁。
有他在身边林延潮也是安心了不少,不用为自己的警卫发愁了,如此总算稍稍能弥补展明离去对自己的损失。
大明文魁 一千两百七十九章 红颜知己
却说朝堂上也并不平静。
陆光祖上疏辞官,言身子不好在家养病后,王锡爵也是上疏表示不能接受首辅之位。
然后有一名言官上疏言,王锡爵即是家人身子不好,那么陛下可以请他还乡好好照顾家人,成全其孝道,何况现在边镇多事,不应该虚位以待王锡爵出任首辅。
这一名言官上疏,天子立即下旨,责其浮言轻抵,议论辅臣之事。
这一手本来是陆光祖对付王锡爵的手段,不欲他回朝与自己争权。但是没料到反应过激的却是现在暂代首辅之位的赵志皋。
赵志皋认为此疏是在批评他,故而不安而去。
天子下旨挽留赵志皋。
但赵志皋如何就是不出山,天子明白了赵志皋的用意,当下下疏请陆光祖出山辅政,同时让王锡爵立即入京。
然后陆光祖,王锡爵二人同时接受了天子的任命。
林延潮闻知此事后不由感慨,若非赵志皋愿意出手拉陆光祖一把,那么陆光祖这一次恐怕就没有颜面复出,被按在家里动弹不得。
但是林延潮也不是没有收获,因为这件事的波折,令王锡爵,陆光祖二人结下了梁子。因为有王锡爵压在那边,陆光祖这一次重新复出后,原先的气焰已是不见,态度也是谦和了许多。
然后宁夏之役,传来捷报。
朝廷调名将李如松誓师后,统辽东、宣、大、山西兵及浙兵、苗兵等进行围剿。
当时有掘黄河水淹宁夏的建议,总督魏学曾念及城中三十万百姓不忍掘河,打算招安叛军。
结果魏学曾因此不顾天子三令五申立即结束宁夏之役的命令,反而让宁夏城内的哱拜父子得以喘息之机。
尽管魏学曾最后还是掘水灌城,但哱拜已向草原上蒙古各部求援,著力兔、庄秃赖和十失兔等蒙古各部约三万人马来犯。
此刻坚城未下,敌援军大举而来,一旦敌军里应外合,明军有全盘崩溃之危,此乃兵法之大忌。
幸亏李如松不慌不忙,与麻贵等将领连续击破蒙古各部人马,然后重新将宁夏城围困。
这时候天子将魏学曾延误军机为名将他裁撤,并令锦衣卫拿至京师,然后以叶梦熊取代魏学曾为总督。
新任总督叶梦熊再度掘开黄河水淹宁夏城,最后宁夏城被攻破,哱拜自杀。明军终于平定了叛乱。
这一次宁夏之役的获胜,明军虽然赢得极险,但不失为一场漂亮之战,此战当然令居中为筹帷幄的石星名声大振,天子对他极力嘉奖。
宁夏之役后石星上奏请天子念在魏学曾收复河西五十余堡的功劳上免其罪责,再调宁夏总兵李如松回师,为东征提督,统蓟、辽、冀、川、浙诸军出征平定倭军,最后因为经略宋应昌屡屡被言官质疑,石星请求亲自领兵替宋应昌为征朝经略。
天子现在对石星十分的赏识,可谓有求必应,当即是一并答允了对方的要求。唯独是石星出任征朝经略的事,天子不肯。天子说,朕还要石卿‘佐帷幄’,不可轻离。
天子都这么说了,显然表达了朕现在离不开你石星的意思。
满朝文武谁不知圣意眷顾在石星身上,石星因此成为朝堂上最炙手可热的红人,而当初与石星在平倭事上意见屡屡相左的林延潮,自然被石星压得是黯淡无光。
在征朝这样的大略上,林延潮已是无法发声与石星相抗。
就算是在读书人中也是如此,大部分人也是称许石星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功劳,至于屡屡与石星相左的林延潮当然就成为见事不明的代表了。
皇明时报里一名言官在一日以不指名的方式进行了批评,言朝中某位大臣口称事功,然而事事无功,反而不顾国家之利害,惟恣一己之胸臆,屡屡阻扰圣断!
而宋应昌经略之位不稳,兵部尚书石星甘冒风险主动请缨,平日在援朝之事上屡屡指手画脚的某位大臣,却是突然沉默无声,旁人问时以不晓兵事而推脱再三,实有负敢于任事之名,皇上隆礼之恩。吾等正人君子实在不耻其之为人!
此事一出,可谓京中舆论一片哗然。
尽管身边的人不敢将外头批评的话禀告给林延潮,但这些批评之声仍是从各种渠道传入林延潮的耳中。
孙承宗,方从哲他们打算在新民报上撰文反击,却被林延潮拦住。
林延潮对于何人在此事背后推波助澜,可谓心知肚明。
他本想按下陆光祖,让他自动辞相,但没料到打蛇不死反被伤。现在满潮舆论都不利于自己。
当时众人认为,林延潮唯一化解的办法,就是主动请求取代宋应昌为入朝经略。甚至宋应昌也写信来请求林延潮替他出任经略。
面对如此情况,林延潮反而写信安抚宋应昌,让他放心尽管放手去办,自己仍在朝中全力支持。
当然林延潮也想过以‘身子有疾’的理由,向天子请求辞官,再让天子挽留一番,如此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因为身子不好的缘故,无法出任备倭经略之职,而不是不想去。
但是这么干会有弄巧成拙的嫌疑,天子可能会因此更觉得自己图谋入阁,而不愿意出外树立军功,甚至拿皇帝来作为挡箭牌,挽回自己的政治声誉。
所以进不能进,退也不能退,林延潮唯有勉强在朝堂上强撑。而这段日子,可谓林延潮自拜礼部尚书后,在朝廷中最黯淡无光的时光。
这时候天气已是入秋,因为心情不舒畅,加之天气变化的缘故,林延潮不小心感冒了,初时发烧数日,后来吃药调理这才稍稍缓解过来。
不过林延潮仍是带病工作,现在的他可谓是连病假也不敢请,以免朝中有人微辞。
这一日林延潮又是按时退衙,躺在轿中闭目养神,处理了一日公务,脑壳子有些生疼,明日又要准备廷议,讨论援朝大计。
一事接着一事,又因为感冒初愈,所以林延潮此刻心情不是很好。
轿子路经一街时,林延潮忽听街边传来悦耳的琴声。
林延潮不由睁眼问道:“是哪里来的琴声。”
“回禀老爷,是一旁的琴馆。”回话的新来的吴幼礼,而并非是展明。
林延潮闻言点点头道:“停轿!”
“这里?”吴幼礼吃了一惊。
林延潮微微不悦,换了以往展明绝不会问这样的问题,罢了,还是慢慢教吧。
“是的。”
轿子停了一盏茶的功夫,等琴声一停后,林延潮方才走下轿,但见街道早已是清出,京中百姓们见自己的仪仗都已是回避道旁。
林延潮没说什么,看向传出琴声的琴馆,当即迈步走进。
但见馆里坐着几名琴师,他们一见林延潮如此身着斗牛服的高官走进自己的琴馆,当即都是骇得起身,屏息静气地站一旁。
林延潮问道:“此琴声是何人所奏出?”
一名年老的琴师上前道:“回禀大人,此琴声乃鄙店琴娘所奏,不知大人是否有意一见!”
林延潮闻言是琴娘,当即摇了摇头道:“本部堂只是好奇而已,此琴声并非弹得多好,只是难得是琴意之中没有悦人之心,完全是抒琴者之意,故而本官驻足于此。”
这年老的琴师立即道:“原来是部堂大人,失敬失敬,若是部堂大人喜欢,鄙店可以随时派这位琴娘到府上给部堂大人弹奏。”
林延潮摇了摇头道:“若是再奏,恐怕无本部堂现在的心境了,倒不如留在此刻。”
“告辞!”
说着林延潮正要离开,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女子声音:“还请部堂大人留步。”
林延潮头也不回而是笑着道:“不必见了吧!”
哪知那女子道:“部堂大人请听民女一言,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哄哄,别是东南情味。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
林延潮一愕回过身看去,不由道:“真是故人,楚姑娘有礼了。”
原来这位奏琴的琴娘,正是当年林延潮刚入京时与林世璧逛青楼时遇到的清倌人楚君。
楚君见林延潮时盈盈下拜,双目泪流道:“没料到十二年后,楚君居然还能在这里遇到部堂大人!”
林延潮闻言也是唏嘘不已,走上数步道:“楚姑娘不必多礼,起身吧!这几年你过得如何?”
楚君起身后,有些凄然地笑道:“初见之时,部堂大人不过是一名来京赶考举子,而今部堂大人已是尚书郎!至于楚君则是韶华已逝,日子一年不过不如一年,幸亏当年在悦翠楼时学了一些琴技,现在勉强在琴馆里谋一份生计。”
林延潮仔细一看对方,果真十几年过去,楚君的容貌已大不如前了。
真是有红颜白头之憾啊!能够永驻青春的美女,也只是在小说家的故事中吧。
林延潮道:“楚姑娘,虽是这么说,但方才我听你的琴声时,却有知己之意,没料到驻足相询,倒是真是故人。”
楚君闻言喜道:“部堂大人这么说,是将楚君视作红颜知己吗?得部堂大人这一句话,民女实在是三生有幸。”
大明文魁 一千两百八十章 试看来日
琴馆里。
林延潮与楚君二人相对而坐。
二人所在的是琴间,四面覆以松花色的轻纱垂帘,吴幼礼以及随从,以及琴馆里的琴师都随侍在左右。
侧坐在一张古琴旁的楚君动作熟悉地点了熏香,然后给林延潮斟了杯茶,林延潮举起茶碗到了嘴边道:“从读书到为官是不一样的,当年读书时只觉得官员们齐心协力必能为老百姓办好实事。但事情到了眉前,却发觉你要办实事,就要用钱,用人,照会他人,这些不是靠一纸公文,而是全凭人情应酬,若是没有官场上种种之交情,哪怕你手上拿着皇上的圣旨,说尽了好话,磕破了头,也不会有人搭理。”
“故而我不得不于着手于人事!”
林延潮与楚君说着,其实也是心底近来的苦闷。
楚君在旁听着,然后道:“但是部堂大人比很多懦弱无事的官员已是强上太多了是吗?仅仅是引进番薯,新办报纸,兴办图书馆已经是大功德了”
林延潮摇头道:“那还远远不够。人无一世之好人,也无一世之坏人。史上论定此人,是看他一生办了多少事。凡为君子者,若办了错事,那后人看来就是小人。而小人则可反过看之。”
楚君见林延潮的茶碗空了,边补茶水边道:“奴家虽不懂大道理,但也明白君子之道在于自修。”
林延潮点点头道:“治平之事出了问题,定然错在自修上,是要反求诸己。”
楚君忙言道:“部堂大人,我并没有……”
林延潮点点头道:“无妨,吾能知就好,多谢楚姑娘能陪我说一番话,你也明白到了我这个位子,人是有多么寂寞。”
楚君笑了笑道:“奴家若有一言能入部堂大人之耳不知多么荣幸。”
说这里,楚君道:“那么部堂大人这些话为何不与夫人排解?”
林延潮已是从席上起身,闻言问道:“何出此言?”
楚君垂头道:“没什么,只是敬佩夫人,奴家虽在琴馆但也听闻不少街言巷语,听闻高丽使者曾为了求大明出兵有意献几名美女给部堂大人,但这些美人却给尊夫人碾出!”
林延潮摇了摇头,神色一冷道:“此事看来你也听说了。”
楚君见林延潮的脸色,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奴家并没有笑话部堂大人的意思,更不敢挑拨部堂大人与夫人间的夫妻之情。其实奴家当初听了后,好生敬佩夫人的智慧与勇气,就好比那宰相夫人的那碗醋,不是谁想喝就能敢喝的。”
“其实夫人从一位养娘而至堂堂二品诰命夫人,着实可知她是一位奇女子,其中的艰辛又何尝能说得清楚。奴家……奴家当初也曾想若是自己到了她的位子上是否能比她作得……作得更好。奴家这些年终于才明白何为争不了也争不得,但若要自荐为妾屈居人下,却也不甘心。奴家也是无知,一个命如纸薄的风尘女子竟然也敢心比天高。”
楚君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如释重负一般,泪水滴落,当即向林延潮盈盈一拜:“当初都不敢争,又何况现在已是年华不在,又无徐娘之姿,今日奴家能见部堂大人一面,得赞一句红颜知己,奴家已知这一生没有虚度了。”
林延潮闻言微微一怔,他此刻忽然想起那林阳寺的梅花。
龚子楠还与自己约定到了梅季去赏一赏那满山梅花盛开的盛景。
但是自己要到了约定的时候,却奉诏进京拜礼部尚书了,也不知道那梅花开得如何。
若是佳人仍在,不知风姿又比那满山梅花如何。
可是当时自己心底所念唯有仕途,连与龚子楠打声招呼也不曾。
上一世自己纠缠于感情之事中,而这一世自己忙于仕途,走得太快太急,一路上倒是错过了不少景致。
想到这里,林延潮心中不免五味乏陈:“楚姑娘尽管在这里弹琴,若是有事,可以随时持我的帖子来府上找我帮忙。”
留下这句话,林延潮看了一眼这琴馆,然后带着随从们离去。
却不知楚君依旧下拜,不敢抬头相送。
从琴馆回来后,林延潮心底的郁闷之气是好一些。
自己很多事都堆积在心底,这自然不好。
于是在家里趁着有空他也与自己的老师,同年,同乡来信往来,向他们说了自己的难处与困境。
大多人都出言宽解了一番,有些则是肺腑之言。林延潮也通过这些良师益友们明白,官场自有他的浮浮沉沉,自己当初声望太隆,名望太盛,故而天下人对他寄予厚望。既是厚望,那么一旦自己达不到,那么遭来的就是抨击。
眼下自己因为此事而名望受损未必不是好事。既是世人对自己有误解,那么自己要做的就是沉默以待,而不是如原先那样着急出言反驳。
朝堂上的事不顺心,那么就在公衙里少待一些,廷议上少说话,由着风头正劲的石星高谈阔论好了。
而林延潮可以多抽出功夫反求诸己,寻修身之道,同时也多陪陪家人。
虽说朝堂上有所回避,林延潮仍是按部就班,办着自己的事。他致书山东右布政使郭正域,副总兵楚大江,让他们准备好海船济辽之事。
而这时候战局也有转机,朝鲜陆上连败,但海上却陆续传来捷报,朝鲜国王向明朝报知在海上屡次大胜倭军,斩首倭寇缴获水师战船无数。
当时朝廷上有不少人怀疑朝鲜的战绩,怎么陆上被打得这么惨,怎么在海上却赢了这么多战,倭寇从海上来,不是一向擅长海战嘛?
而林延潮对朝鲜战报却是信之不疑,这必然是朝鲜水师名将李舜臣连续取得的玉浦,泗川,闲山岛三次大捷。
这三战虽没有取得朝鲜西侧的制海权,也没有切段倭军补给线(为李舜臣拒绝),但是却给林延潮的海运济朝之策扫清隐患。
同时石星派出代表大明的谈判代表沈惟敬,也从平壤赶回京师,他除了向石星他们奏报了倭寇议和的几个条件。
其中最重要有‘两国通婚,日本天皇迎娶大明公主,两国重新恢复勘合贸易。朝鲜割让四道给日本等等’。
对于这几个条件,明朝朝廷从天子以下包括百官,都可谓嗤之以鼻,倭寇是一个也别想答应。
两国通婚那就是和亲,纵观二十四史,唯独大明绝不和亲!
不过沈惟敬却传来另一个消息,倭寇大将小西行长身旁似有当初林延潮派出出使倭国的行人司行人陈行贵的踪迹。
听闻一直渺无音信的陈行贵消息,林延潮当然大喜。
ps:明日有更。
大明文魁 一千两百八十一章 偷看
平定宁夏之后,深得石星赏识的李如松被拜为御倭总兵官,其弟李如柏,李如梅为副总兵官。
同时入朝明军在辽阳集结。
现在明朝的问题是,朝鲜之前一直支支吾吾,对倭情禀告不实。
比如兵败平壤的辽东副总兵祖承训回报,在平壤的倭寇并非是数千人而是数万人之数。
而朝鲜有意误导明朝。
当然这被石星认为是你在为失败找借口。
之后石星廷议上商议出动两万明军入朝,此事当即遭到了户部尚书杨俊民的反对,他不是不愿意打,而是户部实在没钱!
出动两万人马从辽东到朝鲜,为了保障这条补给线,要用多少人力物力。
石星廷议上被打脸后并不甘心,于是又再度询问郑昆寿在朝鲜倭军‘贼数几何?’
之前在石星那效仿申包胥的朝鲜使者郑昆寿说,入朝倭军有四十万之数,然后又自云朝鲜已经杀死了倭军八万人。
但是明军要入朝平定倭军,不动用个十几万人马是不行的,最少不能超过七八万之数。
石星一听,这是啥?真调七八万人马入朝,户部还不和自己闹翻天了。
不过石星心想既然牛皮已经吹出去了,怎么样也要把逼装到底。
于是石星告诉郑昆寿说,本司马这次已经动员了蓟州、宣府、大同等处镇兵及南兵近十万,还有广宁、辽东等地镇兵六十万,一共七十万人马到了辽镇。
此言一出,郑昆寿不由感叹还是大明爸爸给力。
吹完牛逼后,石星又道,只是陆有远近,我大明地方很大,七十万大军不可能一口气给你调齐,又苦于朝鲜没有粮草不能前行。
郑昆寿说,我回去给你尽力想办法,还请快快发兵。
石星当即与郑昆寿约定,过江前粮草我们自己负责,过江后要朝鲜负责,否则我也没有办法了。
得到郑昆寿应承后,石星以兵部的名义上奏,恳请朝廷发到辽镇精锐一万克日赴义州同朝鲜兵将协力堵剿,同时蓟州,保定两镇各选精兵五千,宣府大同再各选精兵八千马步,吴惟忠率南兵三千,再令四川巡抚速催四川副总兵刘铤率五千兵马立即赶到辽阳,听宋应昌调度差遣。
其余各镇将领石星没有点名,唯独提及吴惟忠,刘铤二人,可见深知二人的实力。
但是石星如此一口气将出兵的人马,提高至四万以上,而且都是大明最精锐的部队。
至于天子现在对石星是信任有加,可谓是有求必应,当即下旨照办,严令各督抚必须挑选精壮无徒虚文塞责,同时还让朝鲜国王固守义州不可放弃。
然后石星让朝鲜备边司筹议明军出兵朝鲜的军粮。
朝鲜备边司类似于明朝之前的大都督府,宋朝的枢密院,军国大事是由文武合议。
备边司派人到了辽东计算明军入朝粮秣供应,并给明朝兵部列了一个单子。
上面写着‘天兵共计四万八千人,将领中军千把总还没有算在里面。一日粮每一名士兵是一升五合,马匹两万六七千匹,将领等官之马不在数内。每一匹马日给料豆三升。
以此计算,则粮食一天最少要七百二十石,两个月则需要米八万四千石,马一日用豆八百石,两个月需要豆四万八千余石。……目前估计自义州至平壤,留谷之数大约有五万一千四百八十八石,豆三万三千一百二十七石……,
最后得出结论,朝鲜抽西补东军粮大约可以支应五十余日,马豆则似乎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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