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幸福来敲门
此事一出,有言官立即反对,朝鲜农事已经基本荒废了,明军入朝简直要自带干粮。而且从辽东到朝鲜一路多山,粮草补给不易,以辽东的实力若供应四万以上大军在朝长期作战,必大大损伤大明的国力。
这名言官说话后,朝中不少官员们才想起来林延潮提前布局海运的先见之明。
而林延潮也觉得自己终于熬出头来了,等着石星上门来拜见(恳求)自己。
哪里知道林延潮等了半天,石星也没来。原来石星抛出一句话,以大军灭倭寇何必用五十日,三十日足矣班师回朝。
林延潮这才明白石星这人脑子不仅是石头长的,而且还真的是头铁,当初在廷议上不把自己的海运之策看在眼底,到了现在仍是坚决的不承认,认为之前他看法正确无误。
不过石星虽不用海运运粮,但他仍是有足够谨慎,除了为这一次入朝之战调遣了精锐外,还调用了大规模的火器。
共计大将军炮一百二十门,灭虏炮两百六十八门,虎蹲炮三十七门、小信炮一千五百余门,百子铳一百六十八架、快枪五百杆和三眼铳一百个,以及各种火箭、铁蒺藜、轻车等装备无数,以及火药数万斤。
拿几件来说,大将军炮是当时明军最犀利的火器,用作守城的可达两千斤,而作为野战炮大约是在五六百斤,所用炮弹是五六斤的铅弹,威力在六磅炮之上。
至于灭虏炮则为车载火炮,一车两门至三门,每门可发射一斤铅弹。
在这里必须提取代魏学曾平定宁夏的三边总督叶梦熊,这灭虏炮正是他的发明创造,并且叶梦熊还将大将军炮也改装到车上,作为车载火炮。
此炮称为‘叶公神铳’。这叶公神铳分天、地、玄三号。天字号忠两百八十斤,地字号两百斤,玄字号一百五十斤,每炮有三轮炮车一辆,前有两轮,后面有一轮,前高后低,炮口昂扬。
剩下的虎蹲炮就是曲射炮,用作攻城有奇效。其余百子铳,三眼铳也都是明军压箱底的火器。
这调用火器也是源自宋应昌建议,他当年为山东巡抚时上《海防事宜》一疏,就曾言‘大将军、神炮、虎蹲炮、灭虏炮、百子铳等器,则临急所用也’。
所以石星为了让宋应昌打赢这一战,于是调了这些火器给入朝明军,用于将来收复平壤之战上。这一点上石星实有明见。
一日林延潮也好意地向石星提醒倭寇的火铳比较犀利,而石星置之一笑,吾早已知道了,说完石星拿出顺天巡抚李颐的奏疏。
此疏名为《条陈御倭事宜疏》,其中已言倭寇鸟铳的犀利了,疏中言要灭倭寇必须用射程更远的火炮胜之。所以奏疏里请求用中军参将陶世臣调集工匠星夜打造火炮。
石星说这就是以长而胜短之策,面对他的嘲讽,林延潮还有什么话好说,石星将经略朝鲜之权全部笼在自己手中,自己一番良言入他之耳,他反而觉得你是打算来分功分权的,不但不听你的意见,反而屡屡讥讽。
林延潮到此也不再出一言,反正你行你上,我从此不再废话就是。
是日,林延潮的门生知道他在石星面前屡屡碰壁之事后,倒是表现得很平静。石星现在因宁夏之功,可谓声震天下。
孙承宗,袁宗道他们都不是为了抬林延潮,而贬石星的君子。石星不仅是栋梁之才,而且敢于任事,所以林延潮被石星压得出不了头,也唯有生出‘瑜亮之争’的感叹。
方从哲等其他门生都认为,林延潮比石星年轻多了,暂时忍一忍也无妨,眼前朝鲜之事虽无法建功,但以后再树立功勋也是一样的。
门生们议论来议论去,林延潮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众门生对于将要到来的朝鲜议论不休,这时候倭寇火器犀利已是从辽东,朝鲜败军口里陆续传到明朝的官员中。
林延潮深知,倭国火器使用时是自葡萄牙人船只到了种子岛后,当地人见了火枪后仿制而成,倭国就将此称为铁炮。种子岛铁炮传入在一五四三年这样。
倭国的铁炮就是火绳枪,而明军的火绳枪则是鸟铳。鸟铳传来据说是明军攻克葡萄牙人占据的双屿,从岛上缴获来的再加以仿造,如此传入时间在一五四八年。
倭寇的铁炮与明军的鸟铳相比较,后人研究的史料上都认为鸟铳不如铁炮许多,也可能是训练方法与使用上有差距。
众门生走后,林延潮走到书房准备看一看儿子的功课。
走到窗外时,林延潮见林用伏在窗前认真读书不由欣然地点点头。
于是他不用下人跟从,自己走到了书房房门边时轻咳一声。
没料到自己这一声轻咳,林用整个人却哆嗦一下,匆匆拿案上之布覆在方才所看的书上。
林延潮见此脸色顿时很难看,林用也算长大了,这个年纪真是好奇的时候。而他这个动作莫非是背着自己看一些少年不宜观看的书籍吗?
林延潮沉着脸走到林用身旁问道:“明年二月童子试在即,可知用功?”
林用闻言红着脸道:“回禀爹爹,孩儿一直有用功。”
林延潮见林用这个表情,心底更怒:“知道用功?不要口不对心!”
说完林延潮伸手往书案上一拂,但见桌上放着一本小书。
林用见此脸色更红,而林延潮冷哼一声将此书拿起,但见书皮写着《神器谱》三个字。
林延潮一看神器谱不由心道,书名都这么污,内容还了得,居然背着自己看这书。
林延潮再看此书作者,上面写得是赵士祯三个字。
大明文魁 第一千两百八十二章 赵士祯
林延潮看到赵士祯这名字,当即在脑中搜刮自己是否认识这个人。
以林延潮过目不忘的本事,当然知道鸿胪寺下有一个主薄名叫赵士祯。
作为礼部尚书,林延潮也兼管鸿胪寺,对于这名官员的履历也算了解一二。
此人原先是国子监监生,万历六年时以善书徵之名,授鸿胪寺主簿。
能从国子监监生拔为鸿胪寺主薄这可是难得的机缘,据说他当时喜欢在扇子上题诗,然后正好被宦官呈给天子得了赏识,故而因此得了官职。
不过此人身在鸿胪寺却不肯安守本分,时常谈论兵事,而且喜欢研究火铳如此奇技淫巧的东西。
一名负责接待宾客,朝堂礼仪之事鸿胪寺主薄,居然不安心于本职工作,反而将精力都用在军事上。这就如同现代上班摸鱼,下班兼职写小说,能被领导所赏识吗?
因此赵士祯在鸿胪寺主薄的任上,从万历六年一直干到了现在。这都快万历二十一年,他仍没有升迁,这在官场上对于一名曾被天子赏识过官员而言是很少见的。
因此林延潮从鸿胪寺每任寺卿对赵士祯的考语上可知,此人实是很不受人待见。
但是林延潮今日看到自己儿子在读他书,不由有所好奇。他当即问道:“此书是何人给你的?”
林用沉默不答。
“不说,书就没收了。”
说到这里,林延潮作势欲拿起,林用立即道:“爹爹,这是孩儿从书肆租来的!你若收走了,孩儿如何还书,如此不是违背了信字。”
“谁给你的钱?”林延潮没好气问道。
“娘亲。”
林延潮道:“你娘对我抠抠索索,对你倒是有求必应。”
林延潮将书略路翻了一遍,这一本书大致分四个部分原铳,图式样,打放架势及神器杂说,描述了火器的渊源,对于明朝各等火器的优劣都有一番评价,以及使用说明。他还对鸟铳特别有研究,大致构想了自己发明的一等鸟铳等等。
林延潮随便一看,这本神器谱其实是没有写完的。
林延潮忽脸色一沉对林用道:“你还敢撒谎!”
林用身子一哆嗦,但见林延潮将书一扣道:“此书分明并非刻本,哪家书肆会售如此抄本?你从何处得来?”
林用沉默不语。
林延潮坐了下来道:“你还是不说。”
林用摇了摇头。
林延潮知儿子倔强的性子,说是不说,就是不说。
林延潮冷笑一声,当即对外头道:“来人。”
一名下人走进了房内:“老爷有什么吩咐?”
“你去鸿胪寺一趟,将一位名叫赵士祯的主薄请到府中来。”
林用吃了一惊道:“爹?”
林延潮看了林用一眼,然后对下人道:“还不快去!”
接着林延潮向林用道:“你不用心功课,而看这些闲杂之书,还对我撒谎,这些我先不罚你,等一回赵主薄再说。”
“眼下我先考较你的功课,若是哪里说得不对,到时一并处罚!”
说完林延潮考较起林用的功课,他想了想当即拟了一个题目问道:“孟子曰:“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
林用闻言满脸涨红,略一沉思然后回答。
林延潮问了林用半个时辰后,终于微微点头,气也算消了不少。
林用偷看林延潮神色,稍稍有些得意。
林延潮轻咳一声,这时候下人禀告道:“鸿胪寺主薄赵士祯赵大人到了。”
林延潮将书放在一旁道:“请他进来。”
不久一名年近四十,留着山羊胡,身着青色官袍的官员入内向林延潮见礼。
“下官鸿胪寺主薄赵士祯见过大宗伯!”
林延潮微微点点头道:“免礼。”
林延潮并没有让赵士祯入座,故而赵士祯就垂着头,也不敢抬头张望。
林延潮从桌案上拿起神器谱递给赵士祯道:“此书是你所著?”
赵士祯双手接过书,奇道:“这确实是下官的拙作,但还未梓刻,只是手抄作几本在好友间传阅。不知……”
“哦?在好友间传阅!那怎么会到犬子手中。”
赵士祯闻言微微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林用。他略一迟疑然后大喜道:“原来是你,你竟是大宗伯的公子,失敬失敬。”
林延潮看了林用一眼,然后向赵士祯问道:“哦,赵主薄认识犬子?其经过与本部堂道来。”
赵士祯当即道:“回禀大宗伯,是这样的。那日吾与在书肆闲逛,正好巧遇了令公子,当时我看公子抱着一本杂学之书看得津津有味,我心想令公子年纪如此小,怎会懂得什么杂学,当即心存轻视忍不住出言考较。”
“哪里知道令公子天资聪颖,知一而答十,小小年纪竟各等杂学都有所涉猎,故而下官与令公子是一见如故,心有忘年之交之念。可惜下官问令公子姓名,公子不答,下官不敢冒昧,只是将这本书相赠,留一个念想。今日一见令公子,下官才知道原来是大宗伯之子。这才恍然明白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林延潮听了赵士祯这话,心底如同喝了一大碗蜜般,换了旁人夸自己他未必高兴,但林用却是不同。当然他对于赵士祯这话里夸张的成分也就不计较了。
林延潮看了林用一眼,但见他早已眉飞色舞。
林延潮将脸一沉,然后问道:“怎么撒谎还有道理了?”
林用闻言道:“爹,我也是怕你相责,自己倒是无妨,只是怕连累赵主薄。再说信字也无妨,圣人云,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
林延潮见儿子有些义气初觉的欣慰,但又扯上道理解释一通又觉生气。
“好了,你撒谎的事一会再责,你先出去,爹与赵主薄说几句话。”
林用闻言向赵士祯施礼道:“赵主薄,我于你这本神器谱上还有许多不明白的,不知可否改日再登门请教。”
赵士祯连忙道:“微末之学,岂能入公子之眼,公子将来是要金榜题名的,书中不会考这个。”
林用不以为然道:“可是圣贤书里可没有教我如何打鸟铳。”
赵士祯为难道:“这是兵卒才办的事。”
林延潮道:“还不退下,啰嗦什么。”
林用闻言当即走了。
赵士祯已是满头大汗,他听说过如林延潮这样的官宦人家,对子弟都教育极严,自己私赠这闲书给林用阅读,不知会被林延潮如何怪罪才是。
以林延潮今时今日的地位,对付自己一个八品主薄,简直不要太容易。
但见林延潮沉吟一会然后道:“本朝的鸟铳与倭国的鸟铳有什么不同?你可明白?”
赵士祯没有想到林延潮问他这个问题,不由一愣。
大明文魁 一千两百八十三章 鲁密火铳
却说赵士祯在鸿胪寺一直以不务正业,而被同僚们视作官场上的异类。
众人对他是敬而远之。
赵士祯自己面上虽是不以为意,但心底也是有一等傲气,既然于仕途无望,那么他就醉心于兵事,研究火器好了,将来或许有一日能够派得上用场。
不过赵士祯心底虽这么想,但面对林延潮却不敢这么说。
鸿胪寺虽与礼部没有明显的上下属关系,但平日也多受其管辖,当日他见衙门里堂堂正四品的鸿胪寺卿在林延潮面前也是俯首听命,他一个小小主薄哪里能惹得起对方。
同僚对他研究火器,最多说说而已,不能拿他怎么,若是林延潮真的追究,那么赵士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赵士祯犹豫之间,却见林延潮看了他一眼,目光中似乎已洞悉了他的想法。
林延潮笑道:“本部堂今日召你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一问,你如实说就好。”
闻此赵士祯心底一凛,当即竹筒倒豆子地全部倒出:“下官曾有幸见过倭国的鸟铳一次,与本朝鸟铳比较一番。本朝鸟铳来自西洋,故而可以称为西洋铳。西洋铳筒长,弹有八分重,故能远于倭鸟铳,但欲其体轻,以便挺手立放,药少故不及倭鸟铳之狠。听说倭人习倭鸟铳时常服习,艺高胆大,所以称能事耳。”
林延潮道:“你的意思,就是倭鸟铳虽射得短,但能破甲,本朝鸟铳虽射得远,射得方便,但难以破甲。”
赵士祯当即道:“大宗伯明鉴,确实如此。而且下官观兵制,如京营神机营仍在用手铳,霹雳炮等物,这些都不如鸟铳甚多。但朝廷北军配备鸟铳者又甚少。”
林延潮点点头道:“我明白了。若是我军的鸟铳对付没有铠甲的敌军,或者与弓箭对射十分便利。但如果遇到披着厚甲之敌,那么就容易失利。
赵士祯道:“确实如此,可是纵观东倭北虏南蛮都没有着厚铠之寇啊!”
林延潮心道,未必。
林延潮接着问道:“这么说本朝鸟铳七十步外就无法破甲?”
赵士祯道:“普通鸟铳是如此,若是用三钱弹丸的鸟铳,再多装一倍的火药,估计可以破甲。”
林延潮闻此已是放弃了对明朝现有鸟铳的追求,但对于明朝而言,火器一直是他们的不传之秘,当年朱元璋打天下时的利器。
如铳箭,原理是火门枪,然后将铅弹换成了箭矢,此物被明朝视为国家机密。当年朝鲜一直欲求明朝铳箭之法,但却一直而不得。
其实当时明之火枪到了中后期已经渐渐不如外国,朝鲜也是不知道。
后来明朝吃女真重甲骑马步兵的亏,到了崇祯年时才引进了西班牙火绳枪,称之为斑鸠脚铳,不过时候太晚了,而且就算提前引进,也不一定能够击败女真。
因为西班牙火绳枪尽管威力大,但精度极低,所以必须布成方阵以排枪的方式射击方有威力,这也就是后来被无数明穿小说所引用的西班牙方阵。
不过现在林延潮的对手并非是女真人,而是倭寇,所以他理想中的火铳,应该是比倭寇的铁炮射得更远更准才是,至于威力……对付倭人的麻将席铠甲就没这必要了。
林延潮道:“我看你这火器谱之书中有一个谈及鲁密的火铳。”
赵士祯喜道:“回禀大宗伯,这正是下官当年见鲁密国使者朵思麻向朝廷进贡的一支鸟铳心有所感,打算依此仿造一支。但是……”
“但是什么?”
赵士祯道:“我有询问过朵思麻,但是朵思麻开价甚高,非一百两黄金不将此物转让。”
赵士祯看林延潮的神色,心想若是林延潮对此感兴趣的话,一百两黄金应该不成话下。
“哦?”林延潮询问道:“你是如何识朵思麻的?”
赵士祯一愕然后道:“下官去年接待过鲁密国使者,与朵思麻聊了一段日子。朵思麻仰慕天朝上邦,故而在此逗留了近一年。”
“哦?仰慕天朝上邦?”
赵士祯闻言有几分尴尬,然后道:“其实是仰慕上邦钱财。”
林延潮闻言倒是笑了笑道:“他要有真材实料,别说一百两黄金,一千两也是给的。你以为此鲁密国的火铳如何?”
赵士祯道:“下官曾从朵思麻手中接过此铳试射,确实比西洋铳更远更狠。”
林延潮身子前倾,盯住赵士祯问道:“那你有把握仿制吗?”
赵士祯露出犹豫的神色,然后道:“有些把握,若下官拿到真物,仔细揣摩一番……下官愿为大宗伯一试。”
林延潮对赵士祯此言还是有信心的,当年明朝从葡萄牙拿缴获了火炮加以仿制,从此明军就装备上了弗朗机炮。
攻克葡萄牙人的双屿后,明朝缴获了葡萄牙人的火绳枪,从此我军就装备上了‘鸟铳’。
虽说缺乏精细科学的支撑,但‘山寨’一直乃我种花家自古以来的民族科技。
林延潮闻言正色道:“怎么叫为本宗伯一试,你当为圣上谋之,为社稷谋之。”
赵士祯恍然道:“是,下官愿意为圣上谋之,为社稷谋之。”
林延潮点点头对外间道:“把陈管家叫来。”
不久陈济川到了书房,林延潮对他道:“你带着赵主薄到帐房那领一百两金子。”
陈济川心想,一百两金子这可不是小数目。即便对于林延潮这样的官员而言也是如此。
但陈济川明白不要多问的道理,于是向赵士祯道:“赵主薄这边请吧!”
赵士祯起身向陈济川行了一礼,然后随着他走出了房门。
“且慢。”
赵士祯走到房门前后,却听林延潮叫住。
赵士祯问道:“大宗伯还有什么吩咐?”
林延潮道:“若是你拿到鲁密国的鸟铳,本部堂限你务须在一百日内仿制出样枪,你可有把握?”
“一百日?”赵士祯犹豫了一番然后咬了咬牙,“太赶了,但下官一定竭尽全力去办就是。”
林延潮点点头道:“办成了,我就会将此样枪进献给圣上,若是能得到圣上赏识,就是你的机缘了。”
赵士祯想了想虽然有些风险,但事后好处还是极大的。
他当即道:“下官明白,大宗伯赏识之恩,下官没齿难忘!”
当即林延潮点了点头,赵士祯这才离去。
林延潮看着赵士祯离去,心底略有所思。
当时鲁密国就是奥斯曼帝国,为何赵士祯说鲁密国的鸟铳厉害,就能令林延潮掏出一百两黄金去资助他呢?
那是源自于林延潮从后世对奥斯曼火绳枪的了解,只要玩过帝国时代游戏的朋友就会知道,奥斯曼的特色兵种就是手持火绳枪的苏丹亲兵。
与倭国,西班牙走大火力的火绳枪不同,奥斯曼走得是与明朝类似科技路线。
不过明朝的问题还是太重视火门枪,戚继光编练新军时,就已经换装鸟铳,但辽东以及京营仍是大规模使用火门枪。
当然这与鸟铳的种种问题也是相关的,若是赵士祯能研究出一等比鸟铳更强的火绳枪并在朝鲜战场上施展拳脚的话,如此对于林延潮而言就是有保荐之功。至少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不会再如推广番薯时那样,功劳被李三才给分走一半。
以林延潮对赵士祯的信任,读其的火器谱可知此人还是有些功底的,成办此事机会还是不小的。对林延潮而言不就是赌一把,输了大不了是一百两黄金。
而这时候通州码头上。
一艘客船正缓缓行来,码头上以右通政使魏允贞,吏部考功郎中赵南星为首的官员们正等候在那。
客船在码头上停泊后,但见一名四十有许的官员大步从船梯走下。
对方一下船,魏允贞,赵南星二人就迎了上去一并道:“道甫兄,我们等得你好苦啊!”
那官员见了二人也很是激动,然后一一伸手将他们托起道:“懋忠,梦白,我也是没有料到还能与你们在京中再同朝为官啊!”
这名官员不是别人,正是李三才。
李三才与魏允贞当年因上疏言事,一并被贬出京师。后来魏允贞,林延潮,李三才一并被吏部考选为天下官员政绩出众者。
魏允贞回京任右通政使,而李三才则比较波折,在外任佥事,屯田御史,副使,提学道等官职,最后兜了一圈在上一个月被拜为大理寺少卿,成为了正四品京卿。
李三才看向魏允贞,赵南星等一众官员,不由感到物似人非。
赵南星激动地道:“叔时辞去东临书院的差事,也回京任吏部考功司员外郎了,眼下就缺道甫你一人了,你这一回来我辈济济就有了主心骨了。”
李三才连忙道:“哪里敢当,吾这一次回京不过是替恩师打打前站而已。”
众人闻言恍然,赵南星,魏允贞虽对李三才敬佩有加,但对王锡爵却有所看法。当年王锡爵回朝后在内阁与申时行一派和睦相处的样子,令他们很是失望。
但是众官员们都明白,李三才之于王锡爵,等于当年林延潮之于申时行。现在李三才回京,王锡爵回来接任首辅,以后朝堂上最风光的人就要是李三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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