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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幸福来敲门
所以不可亲见!
而且不仅不能亲见,还要多备秽物,请方士坐镇,以备不测。
面对手下的一致劝说,林延潮也是‘惊诧’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力排众议’接见这位倭国使者。
于是在车辇馆内举行第一次明日高层正式会谈!
玄苏穿着一身玄色的僧人,头戴一顶四四方方的僧帽,正恭恭敬敬坐在林延潮面前,至于玄苏身旁则坐着内藤如安,他与一般日本武士没有区别,唯独是脖子上挂着一个小金属十字架。
坐在林延潮身侧的刘黄裳,于仕廉一直盯着内藤如安,他们都认为这可能是妖僧法器,暂时放在内藤如安那的,对方很可能随时拿出对林延潮不利。
双方席地而坐,林延潮与玄苏面前都摆着一张小桌,上面都铺着纸笔。
很显然这是一场的笔谈!
玄苏对林延潮说了几句倭语,虽说阅片无数,但日语仍是二把刀的林延潮大约听出来是客套寒暄如此。
然后玄苏提笔写了一行话,由内藤如安奉上交给于仕廉,于仕廉看后脸色变了变,看了林延潮一眼,然后将纸交给刘黄裳,刘黄裳看后满脸怒色,欲言又止后交给林延潮。
林延潮展开一看但见上面写着:“沈游击为何不参与此议?”
林延潮感觉是被人抽了两耳光般,但见玄苏是满脸认真的样子。
等确认了这不是一等挑衅后,林延潮耐心提笔写道:“尔等对大明皇帝有什么诉求与我说也是一样。”
玄苏见信后立即写道:“沈游击是关白,小西摄津守最信任的官员,之前我们有着愉快并良好的谈判,我们坚持沈游击必须在军判的现场!”
玄苏写完双手叉胸,闭上双目大有沈惟敬不在就不谈的样子。
刘黄裳,于仕廉都是大怒,他们此刻总不能说沈惟敬级别不够吧。
倭国那时候已经是‘礼崩乐坏’,下克上盛行,应仁之乱后京都里的一品公卿几乎穷得去讨饭,武士要谋什么官职只要钱给足了都能乱喊。莫非对方心底也是以为林延潮如此年轻,这礼部尚书是花钱买来的吧。
真是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啊。
林延潮摆了摆手示意二人稍安勿躁,然后写道:“玄苏大师,沈游击是奉我之命前往贵方谈判。另外身在名护屋的两位明国使者,也是由我派出的!”
玄苏用眼飞快瓢了一眼桌上的信后,稍稍动容然后放下手提笔写道:“什么名护屋的明国使者,贫僧从未听说。至于沈游击当初不是奉了贵国兵部尚书之命?”
林延潮微微一笑,尽管没有得到林材,陈行贵的消息,但局面已是扳了回来道:“吾乃大明礼部尚书,在朝堂之中位在兵部尚书之上!”
玄苏与内藤如安对视一眼,将信将疑地下拜说了几句话,然后于书信上写道:“不知礼部尚书的尊威,请恕小僧失礼。”
林延潮点了点头,当即两边展开了交流。
而于此同时平壤,一间朝鲜官舍之中,光海君正默然坐着,而他面前领议政李山海,左议政柳成龙,右议政尹斗寿,吏曹判书李山甫,兵曹判书李恒福一并列于他的面子。
“启禀殿下,据说明朝使者已与倭寇达成秘密协定,眼下已是派出僧人玄苏赶到车辇官面商?”李山海禀告道。
“此事可以确认吗?”
“可以确认,车辇馆那边已是明确地回复我们了。”
光海君道:“可知明国与倭国谈判的内容吗?”
“据传闻明国决定答允倭国以大同江为界,瓜分本国的条件!”柳成龙出声道。
光海君闻言握紧了拳头:“真的如此吗?明国可有一点将我们放在心底?”
李山海道:“启禀殿下,臣以为这并非明国天子的意思,而是出自明朝使臣林延潮之见。他从一入本国起,先是以分国胁迫我们,意图就是要我们以割让大同江以南的条件为交换!”
柳成龙道:“据松本大师回报,风闻此人早与倭国沟通,有与倭国通商之意,而明国与倭国通商必然担心本国的反对,所以这一次他入朝鲜以来事事咄咄逼人。”
光海君沉思了一会道:“明国使者如此作为,我们定然不能坐视不理,那么依几位的意思,现在当如何办?”
“首先我们应当派出得力的官员入京师,将朝鲜的情况禀告给明国天子,陈述我们朝鲜情况。”
“你是说越过明国使者,直接禀告明国天子?”
“是的,”柳成龙道,“听闻兵部尚书石司马与他不和,而石司马对本国一向友善,我们可以说动石司马来反对此人,甚至将他调回京师,换一名经略来。”
“这是下策啊!”光海君不由言道,“不论成败如何,就是成了,恐怕这一来一去又要拖延多少时日。”
李山海道:“臣还有一个办法。”
“领相请说!”
李山海道:“我们必须改变明国使者的主意,必要的时候必须死谏,让对方看到我们朝鲜君臣的决心,此事需要我们众人一并出面,迫使明国使者改变议和的决断!”
光海君点点头道:“孤明白了,既然如此孤义不容辞,与各位一起说动明国使者,就算折辱于他的面前,也要保住我们的千里山河,这是祖宗留给我们基业之地,绝不能丢去一寸!”
光海君双拳紧握慷慨陈词,朝鲜众大臣们听了他这一番话后,不由一并从心底道:“殿下英明!”
当即就在明日第一轮谈判之时,光海君率着几十名朝鲜官员从平壤赶往车辇馆,打算用一等另类逼宫的办法,迫使林延潮改变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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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出兵
车辇馆中,馆内下人给两方都端上了茶食,不过谁也没有看一眼。
但见玄苏写道:“这一次兴兵讨伐朝鲜,全因朝鲜居中阻隔大明与我日本之贡道,令两国不得来往而居中获利,所以关白不得已兴兵讨伐。”
林延潮写至:“眼下三国交兵生灵涂炭,吾圣明天子不愿提兵多造杀戮,若是汝等能够涤非改过,尽还朝鲜故土,并还朝鲜两王嗣及数百名陪臣,关白上章谢罪于我大明天子!本部当提奏朝廷封尔关白为日本国王!”
玄苏,内藤如安看信后,面色都是凝重。
这时候玄苏突然出声道:“经略大人,不知可否用汉语交谈呢?”
玄苏突然说得一口汉话,居然格外流利。
刘黄裳,于仕廉都是吃了一惊。
林延潮见玄苏突然开口说话笑道:“也罢,就不多此一举!于赞画一会对话由你笔录,将方才之笔谈一并上呈兵部!”
玄苏明白林延潮此举实在是太谨慎了。
当即玄苏道:“那么贫僧也提出几个条件,一我们归还两位王子及陪臣,但需大明付出两万两白银赎人,二明朝必须班师,不许留一兵一卒于朝鲜,三朝鲜必须割让大同江以南之地!四朝鲜必须以王子质于日本,五朝鲜必须称臣朝贡于日本。只要一条不能满足,则我方不会停止交兵!”
林延潮道:“贵使这五个条件,本部一个也不会答允!”
“经略大人……”玄苏出言道,“你这样子让我没办法向关白交代。”
林延潮道:“吾也无法交代于大明天子,先说割地一条,朝鲜既为属国,那么八道尽为我大明所属矣,如此贵国置朝鲜国王于何地?又置大明皇帝于何地?”
玄苏道:“经略大人,朝鲜之地并非一国一地所有,吾日本第十五代天皇神功皇后曾征服过三韩,之后又建立了任那之国,可知朝鲜当年曾为我日本藩属之国。”
林延潮道:“这么说你们日本是以求贡之名,意图瓜分朝鲜吗?”
玄苏道:“其实……”
林延潮对于仕廉示意停笔,然后道:“玄苏大师请说。”
玄苏点点头道:“釜山熊川一带系吾故地,自正德时已为我所有,朝鲜人称之为三岛倭寇,明国人称之为三浦倭寇,你大可奏请朝廷,就说大同江以南乃三岛倭寇残余,如此岂非两便?”
林延潮知道玄苏说得三浦倭寇指得就是三浦倭乱。
当时明朝对日本实行海禁,朝鲜则通过海禁机会,与倭寇作生意。朝鲜允许倭国商人于荠浦、釜山浦,盐浦三地与朝鲜经商。到了正德五年时,居住在这三地的倭寇与朝鲜因故开战,结果被朝鲜打败,朝鲜称此为三浦倭乱。
因此此事朝鲜日本贸易断绝了两年,但后来又于荠浦重新开港。
玄苏打算诱使林延潮以三浦倭寇为掩饰,默认日本侵吞朝鲜南四道的事实,同时在明面上对明朝可以口称倭寇已全部退出朝鲜半岛,至于残留少许倭寇不过是三浦旧倭,最后以此达成协议。
玄苏道:“若是贵使不介意,我们可以在文书上承认,八道已尽数归还朝鲜。”
林延潮心底冷笑,这是给自己挖坑啊,历史上宋应昌就是在此失算,然后被朝廷派来的御史揭穿,最后被罢了经略之位。他又怎么会犯与宋应昌同样的错误。
但林延潮也清楚知道,不能片面指责宋应昌,当时明朝内部也在各种天灾人祸,王锡爵,石星显然都有乘着平壤大捷后早日议和的打算,所以宋应昌也是承意为之。
至于倭寇早已在西生浦等十六处地方开始修建倭城兵屯,显然是要永远占领的打算,你要达成合议,又如何让别人将吞进肚子里的骨头再吐出来呢?
玄苏见林延潮没有回答以为他意动,当即道:“关白有云,若是与大明贡道一通,他可以为大明讨伐鞑子,解除心腹之患,粉身碎骨以报大明皇帝。”
“至于大明皇帝之贤女,可为日本国王之后妃,此非和亲之辱,而是我日本愿为大明唯一之子婿国,如此说来贵使以为如何?”
林延潮闻言不由失笑,刘黄裳,于仕廉二人也有几分意动,显然是被玄苏这三寸不烂之舌给说动了。
林延潮笑了笑对于仕廉道:“这一段话可以记下!”
于仕廉当即玄苏后面的话全部记录在纸上,然后交给林延潮。
林延潮看了一遍后,将此递给一旁的刘黄裳然后道:“贵使这一番话,吾会如实备案然后上呈给兵部,但贵使所谈得几点条件,我是一句也不会禀告给天子的!”
玄苏大吃了一惊,林延潮这么说无疑代表着谈判破裂。
林延潮道:“本部这一次来朝鲜,天子所授唯有一事,那就是许封不许贡!而今本部自作主张,念尔国小民弱,破例给尔等开一贡道,令尔小国可以与吾上邦通商贸易往来,以解国内之困,民生之苦!”
“但是汝关白封王求贡不说,还要和亲,割地,将朝鲜纳为宗藩!此为以蛇吞象之心!尔关白何人?不过贩夫走卒之徒,袭夺六十六岛,方虚骄词气,不但目无朝鲜,且不复知有中国,观尔小国袭夺平壤,分兵掠于八道,实为窥犯中原之本。平壤之捷后尔不知好歹,冥顽不灵抗拒天兵,虽天有好生之德,但不由秋杀,何有春生!吾上朝宁失于仁,却不可失于义!”
林延潮一边说,一旁于仕廉是奋笔疾书,心底之畅快自是不复多言。
而反观玄苏的脸色很不好看。
等林延潮说完后,对方当即言道:“礼部尚书大人,你可知如此之后果是什么?”
林延潮淡淡地道:“尔等回去禀告关白整兵再战,不必多言了!”
玄苏深深看了林延潮一眼然后道:“经略大人,明国会为了他的草率和傲慢付出代价!”
说完玄苏,内藤如安一并起身离去,他们也不顾天黑,没有半刻停留离开了车辇馆。
而林延潮等玄苏,内藤如安离去后,当即对刘黄裳,于仕廉道:“趁着这二人还未赶回倭营,立即快马知会李提督,让他如约定行事!”
刘黄裳当即称是。
就在众人走后,林延潮仍是坐镇于车辇馆之中。
而次日光海君,已是率着李山海,柳成龙等一干大臣赶到林延潮的馆外。
这些几十名朝鲜官员到了馆后,二话不说当即全部到了馆下一言不发地静坐在那。
“朝鲜王世子率众陪臣求见经略大人!”
而于此同时,明朝大军已是倭军大军面前展开,却说之前吃了沈惟敬一次亏后,倭寇也不是没有防备到明朝乘着议和的时机突然来袭击。
所以上上下下也是戒备森严,各部都在整军备战中。
而此刻明军也已是秘密进驻开城,与王京的倭寇对峙。
现在明军已得到粮草药物的补给,人马皆已经得食,还得到了援兵,相反倭寇军中却正在流行疫病。
开城内外明军皆是厉兵秣马准备一战。
而李如松,李如柏,杨元,张世爵,吴惟忠,刘綎等大将一并在开城外明军大营内商议军事,
但见李如松对左右道:“诸位请看,这王京城北,龙山仓城为朝鲜两百年税赋所入尽积于此。而留屯之倭寇仅不满千人。”
“若是我军派精练之军自金浦舍船由旱路,经富平水原之境,到龙仁,即可突然抵至龙山。若是能可以烧去这留屯的几十万石军粮,倭军必然军心大乱。”
众将听后皆是点头,有人质疑道:“此消息是何人提供?”
但见刘綎起身道:“是由俺接洽使向吾陈言,故而俺才面禀提督?”
有人道:“朝鲜一向于倭寇的情况说三分隐瞒七分,这龙山仓如此紧要,为何只有区区千名倭寇把守,此中会不会有诈?”
李如梅道:“我看不会有诈!就算有诈,冒一些险也是值得的。我与提督打算亲率锐兵袭击龙山仓!”
众将一并劝道:“此万万不可,提督乃三军统帅,不可以再轻身犯险!”
众将劝了一番,当即推举他人前往。
这时候又有人道:“万一重蹈碧蹄馆之事,我军精锐陷入倭寇重围,到时候如何是好?我们是不是要请示经略大人再说!”
看着众将如此,李如松道:“诸位,昨日夜间经略已赐我手令,从今日起军前之事由本将临机专断,不必再另行禀告。”
众将闻此这才没话说了,在他们眼底林延潮是一个很能抓权的人,这一点甚至还在宋应昌之上。这一次没有料到居然同意李如松不经请示,自行决定出兵,实在是令人意外。
有了林延潮支持,原先反对李如松的如王必迪等南军将领也不再多说,再说之前兵饷都已经到手,他们没有理由再与李如松对着干。
“眼下龙山仓就在我们眼皮底下,若是一战拔之,倭寇粮草断绝,必然进退失据,此功将不亚于平壤之捷!兵贵神速,我决意今夜立即进兵!”李如松正色言道!
众将闻此一并轰然起身道:“领命!”




大明文魁 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贡道
处于山间的车辇馆,格外阴凉。
青山环绕的车辇馆内,此刻光海君与数十名朝鲜官员尽数跪坐在馆前的空地上。
光海君与朝鲜官员们虽静坐不言,但脸色都是肃然,仿佛如火山爆发前那片刻的平静。
等候了一阵,这时门扉一开,身着飞鱼绯袍的林延潮从屋里走出,站立在堪比人高的屋檐前,看着台阶下跪坐的朝鲜众官员们。
“世子这是何意?”林延潮出声问道。
光海君面色凝重:“朝鲜虽小,大明固大,但小邦也有小邦的道理,大国不可夺之。”
林延潮看了一眼光海君身旁的李德馨,这或许就是对林延潮当初小国不可与大国争礼的反驳吧。
林延潮道:“我记得贵国史籍三国史记中琉璃王有言,夫国有大小,人有长幼,以小事大者礼也,以幼事长者顺也!此为事大之礼!贵国庄宪王时,我朝正遭土木堡之变,贵国曾屡次我朝争礼!而今日莫非又要争礼不曾?还有贵国给庄宪王上的庙号是世宗吧!”
庄宪王就是朝鲜世宗大王,庄宪是明朝给予的谥号,他在位时是朝鲜国力最强的时候,军迷都知道朝鲜现代自研的宙斯盾级驱逐舰就是以世宗大王命名的。
当时明朝遭遇土木堡之变,世宗大王野心也就起来了,要改变原来对明朝天子的臣属礼节,比如国主面对明国使节时免除拜礼等等。
而林延潮说的庙号,那是朝鲜自己上的。你朝鲜国王称世宗,咱们嘉靖皇帝的庙号也是世宗。庙号的帝王之礼,国主称庙号,这是对明朝的大不敬!
林延潮此言一出,朝鲜大臣们无不色变。
而一旁刘黄裳,于仕廉也是暗暗流汗,林延潮莫非要与朝鲜翻脸不成。
历史上明朝大臣丁应泰至朝鲜时就发现这个问题,就此对朝鲜提出很多批评上呈给万历。
朝鲜当时对丁应泰的批评,也作了有理有节的回复,对于庙号朝鲜解释,之前丁应泰污蔑的事,咱们都可以辩解,但对于上庙号的事‘无辞以明’,此间有不欲辩之仪。
当时明朝与朝鲜关系极好,朝鲜也在奏章说咱们朝鲜事明朝就如同儿子事爸爸一般,而对于上庙号的事,朝鲜从明朝内阁到六部找了很多官员活动说情,最后明朝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的表示理解,反而责怪丁应泰多事。再说越南,也是中国的藩属国,但越南国王也一直有给自己上庙号的习惯,还自称皇帝,但后来的明清两朝对此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当然不是要挑毛病,换作不理解的人,只会拿此事来大做文章。庆幸的是明朝决策层还是清醒的,对于外交的处置上还是灵活和变通的。如果事事从政治正确的角度出发来处理外交,那么就不要谈外交了。
为官也是如此,因为党争太厉害,导致官员们都不敢事功,事事只在政治正确上,只讲礼之小节,理学之弊就在这里。
见朝鲜官员如此神色,林延潮淡淡地道:“我知当年新罗时朝鲜即有上庙号之习,吾国宋时也有将庙号赐予江南国主李璟,事有因俗之权,也有轻重缓急之分,当务之急先退去倭寇!至于两国之间的争议暂且搁置,倭寇退去后,再坐下来好好商谈此事!”
听林延潮举重若轻地带过,一旁的刘黄裳,于仕廉都松了口气。
而朝鲜众官员也是拭汗。
“但是朝鲜明明有银矿之物,却屡次奏明我天子无此土贡,这又是怎么回事?”林延潮突然道。
朝鲜有端川银矿等六十八处银矿,但对于明朝一直是隐瞒起来的,甚至每年进贡明朝金银时,都是用从本国百姓手里购来金银器来进贡明朝,此举就有些不厚道了。
朝鲜官员面面相窥,他们没料到林延潮居然如此熟悉朝鲜,而且手腕之灵活也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光海君,李山海,柳成龙数人都额头上渗汗。若是他们有当年世宗大王在时的国力,是敢与明朝掀桌子的,但现在明军一撤,朝鲜立即不保。
所以面对林延潮的指责,他们也唯有先认下。如此一来,原先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之势一下子被林延潮打没了。
柳成龙道:“吾朝鲜本为箕子之地,箕子虽事周,但却为殷商之臣。虽同宗却不同国,吾小邦事中国之心,一直以来皆是以至诚之心,尊明为正朔,袭用明之年号。一直以来朝鲜尊事大之礼,明国也有尽字小之义,两国往来虽有小的争议,但从大而言倒是十分和睦!至于银矿之事,倒不是本国意欲对大明瞒报,只是银矿归于小国地方所有,地方官员对于国上也常欺瞒。”
字小就是爱护小国,说白了小国事大国以礼,那么大国也有保护小国之义。
柳成龙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节,令林延潮深感朝鲜确实人物不凡。
“只是这一次倭寇犯我朝鲜,焚我宗庙,戮我子民,毁我三都,此仇十世亦不可忘,别说割让四道,就算是片土,我等也是无颜面对三韩祖先。还望上国体察吾等小国之请。”柳成龙说得极为诚恳。
光海君道:“我朝鲜北部多山地,少平原,而上国之辽东多平原,少山地,若入倭国之手,将来为肘腋之患。我朝鲜一向忠诚事之大上国,愿为上国世世代代守护辽东边境,还请上使明鉴!”
光海君深深拜下,话都说这份上,林延潮却默然不语,似仍不能打动他。
光海君心想,莫非此人是无利不起早的,可他之前也授意过朝鲜在明朝斡旋的官员给林延潮送过金钱美女,但是都被退了回来。
光海君正要出言,林延潮对于仕廉道:“将昨日与倭使的笔谈给世子过目。”
于仕廉一愕随即道:“是。”
说完于仕廉将此物奉上给光海君,光海君阅毕后转交给柳成龙,李山海。
数人看完后喜色已见于脸上。
光海君拜下道:“非上使吾小邦不存也!”
李山海,柳成龙也是一并俯首,他们愿以为林延潮为了达成封贡之事,要背着朝鲜与倭国商定割让朝鲜南四道的和议,但见林延潮与玄苏的笔谈上,他已是明确拒绝了此事。这令他们如何不喜出望外。
林延潮淡淡道:“吾奉圣意为之,尔等要谢,当谢天子!”
“是。是。”其余朝鲜官员,也听说了明朝要继续与倭寇打下去的决定,都是大喜,甚至不少官员是喜极而泣。
之前宋应昌主和,李如松主战的局面,终于有了改观。
但见林延潮开口道:“并非吾欲相难,只是这一次出兵朝鲜吾大明劳师七十万,耗饷数百万,吾天子虽是不言,但吾身为臣子却不得不多说几句!吾国已尽字小之义,但以后朝鲜能否对吾国尽事大之诚呢?这话诸位不着急现在答我,而是要将来倭寇退去后,你们将如何?”
“悠悠青史,自有人来说是非公道。”
之后,光海君,李山海,柳如松三人一并进入屋里与林延潮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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