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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幸福来敲门
当初加藤清正在西生浦修建了数道城墙,并筑以两千倭军驻守。
而明军朝鲜军队将西生浦团团包围,并断绝了其水陆粮道。
丰臣秀吉闻讯后,立即派倭军增援,结果为李如松围点打援,率领中朝联军在西生浦城外数度伏击倭军。
围城至二十日,城中弹尽粮绝,最后全城两千倭军向明军投降。
这是继晋州之战后,倭军再度遭遇的重创。
而到这个份上,谁都知倭军已经无力再战下去了!
釜山浦上,丰臣秀吉眼望海涛,心情倒是十分平静。
此刻他在釜山浦的海边,与众将举行茶会。
作为一名倭国高级武士,必须精通茶道,和歌,能乐等等。
其实这茶道说得多么有逼格,说白了就是一等交际手段,于麻将,功夫茶差不多,最大的效果是在社交人脉上。
而作为大名与下面的武士举行茶会,通常是一等笼络人心的手段。
茶会上所用都是丰臣秀吉珍藏多年的名器,其中有吕宋壶,以及三大名壶之一的松花壶。
比如这吕宋壶是其实是唐物,当时明日贸易中断,所以此物被丰臣秀吉的御用商人纳屋助左卫门自吕宋岛从佛郎机人手中购得然后进献给丰臣秀吉。
丰臣秀吉见了十分喜爱,此后从吕宋岛流入日本的一系列唐物茶壶就都被称作吕宋壶。
至于松花壶不仅是三大名壶之一,还被丰臣秀吉的前主公织田信长持有过。
众将围着丰臣秀吉,品茶道时自是对各色精致不俗的茶器发出一阵衷心或不衷心的赞叹。
聊至一半,丰臣秀吉脸上挂着笑容道:“明朝的国力果真是十分强大,看来就算是集合我们六十六国之力也是无法战胜的。这一点我直到今日方有了觉悟,连累诸君了!”
小西行长,宇喜多秀家等倭军大将闻言都是垂下头了。
“太阁殿下,此非战之罪!恳请再调东国的德川,前田两位殿下率军渡海而来。”小西行长言道。
丰臣秀吉道:“岛津家家臣梅北国兼联合田尻但马守、伊集院久信率军二千,打着讨伐我的旗号,正进攻肥后国的八代城和佐敷城,这与明朝继续的战事太久了,九州百姓们已是不满于我秀吉很久了!”
“太阁殿下……”
“今日茶会就到此为止吧!”
众将闻言不由垂头。
丰臣秀吉召开完茶会后,在釜山浦新建的天守阁,见了一个人。
此人就是被囚禁在倭国五年之久的正使林材。
丰臣秀吉见到林材时笑着道:“林君,你我又见面了。”
一旁自有人给丰臣秀吉翻译成汉语。
林材看了丰臣秀吉一眼道:“原来是太阁,你将我从日本带到朝鲜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这离故国更近一些的地方处死我吗?如此实在是太谢谢你了。”
丰臣秀吉哈哈一笑道:“说得对,林君,你是明国第一流的人物,这样的人才我是不敢放他生还故国的。”
林材道:“蒙太阁这一句话,林某也算是颜面有光了。”
说到这里,林材向译者问道:“请问哪一方向是西?”
“是,这个方向。”
林材于是从地上爬起身来,朝向西面郑重地叩了三个头,然后垂泪道:“皇上,臣林材向你拜别了!”
说完后林材三拜然后起身道:“你们可以杀我了。”
丰臣秀吉听完译者的叙述,笑道:“真不愧是林君,你的气节实在是令我佩服,你放心,我今日不是来杀你了,而是放你回去的。”
林材斜看了丰臣秀吉一眼问道:“哦?这是何意?太阁难道不杀我了?”
丰臣秀吉叹道:“林君有所不知,不错,我发动了这场战争,在你眼底我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但站在天下的角度来看,你以为哪个国家的崛起不充满着杀戮?徒然讲究仁义二字而夺取天下的,恐怕也只是存在于你们明国的史书吧!”
“当然了,争论个对与错,永远没有结论,但国与国之间的强弱却是一眼可以看出。今日我秀吉承认我是输了,输给了你们明国最优秀的文官和武将。这何尝不是对于我的残忍。”
林材一听喜道:“太阁的意思,你愿意向我们明国称臣吗?”
丰臣秀吉点点头道:“是的,我愿意向你们明国称臣,但作为臣子的同时,我请求明朝给予我们倭国一个重开勘合贸易的机会,这是我唯一的条件,丝毫不过分吧!至于朝鲜的土地,我可以全部奉还,也可放弃向贵国要求和亲打算。”
林材闻言道:“能够化干戈为玉帛,这对于两国百姓都是莫大的好事,作为明国使臣,我十分乐意看到如此。我可以将贵国要求和平的愿望转达给大明的皇帝。”
丰臣秀吉道:“如此就拜托林君了。对了我一件事向问问你,听说明朝的经略是你的同乡好友,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想知道。”
林材反问道:“太阁殿下以为他是怎么样的人?”
“他似乎是一个很有远见的人,当初我刚统一六十六国时,他就派出你与陈君来拜访我。但是我没有理解他的好意,而是选择了战争。今日一败涂地,纵也有我的狂妄,也因他过人的智慧。我有一等预感,他似乎很了解我对吗?”
林材闻言笑了笑:“他啊……还是等太阁奉上降表时再了解吧!”
于是当日丰臣秀吉起草了降表命林材与沈惟敬一起送至明军大营
丰臣秀吉亲口承认降伏于明朝向明朝称臣,同时表示放弃对琉球,朝鲜的领土任何需求,承认两国与倭国一并作为大明藩属国的地位。最后祈求明朝可以网开一面允许倭国向明朝进贡,同时他愿意每年向明朝皇帝献上大量的金银。
随着表文送到明军大营是五百枚大判金。
这大判金是倭国天正十六年,也就是明朝万历十六年时,丰臣秀吉命日本京都后藤德乘铸造的金币。
这金币呈椭圆形,币面有‘十两’字样,以及书有后藤二字花押,以及墨书梧桐花叶形纹章。
这也就是颇为有名的天正大判金,五百枚也是五千两黄金。
这五百枚大判金当然说是给大明皇帝的馈赠,已经就是纳币称臣了,足见丰臣秀吉的诚意了。
但也可看出丰臣秀吉对于万历皇帝的性格把握蛮准确的,那就是贪财!所以丰臣秀吉也是以金钱开道,想要收买天子。
最后林材从釜山浦返回明国大营。
得知林材从釜山大营返回的消息,明军这边是轰动了,林延潮亲自在晋州城城外迎接。
远远地但见城外,林材手举着当初离京时天子赐予的节杖,一步一步地行来。
林延潮看清林材当初离京拜别自己时乃是一位意气风发的青年官员,而今还未至不惑之年,但头发已是全部花白,望去直如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
林延潮迎了上去,扶住林材的手。
林材见到林延潮时已是泣不成声,二人面对无声流泪了一阵。
“宗海,我差一点以为我此生不能再见到你,不能再见到故土,不能再见皇上了!”
林延潮哽咽道:“是我的不是,让兄置身于倭国,受此天大的委屈!”
林材摇了摇头道:“哪里的话,我是担心不能向你复命,有愧于皇恩!而今我终于回来了,可以与你有个交代了,当初这些人……这些人都是随我渡海至琉球,再从琉球渡海至倭国的一共二十四人。”
“而今随我回国的不过九人,其余大多数都染病故于异国他乡。他们生时都默默无闻,但临死之前都予以火葬,遗愿让骨灰能葬于故国。而今我总算带他们回家了!”
林材说完身后九人都是抹泪,他们身上是一人背着一个白坛子。
林延潮闻此向他们长长一揖:“林某愧对你们,无言以明,唯有感激于心。”
这九人相顾不知说什么,这时一人站出道:“经略大人,范文正岳阳楼记所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等不为天下百姓之忧而忧,不在天下百姓前出力,又有谁来呢?这不过是我们的本分而已!故不敢受经略大人之礼!”
这些人都是不约而同地避开。
就在与丰臣秀吉献上降表之际,朝廷的诏令也已是抵达。
朝廷这一次对蓟辽战区的人事进行了大调动,
林延潮,宋应昌被罢回京叙职,郭正域从天津巡抚改任辽东巡抚。
在万历二十一年的岁末时,孙鑛,顾养谦先后抵至朝鲜。二人到来之际,即是林延潮,宋应昌交割卸任之事。
林延潮在朝鲜的近一年的差事也即将告一段落。





大明文魁 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深宫之夜
万历二十二年,二月春,京师远郊的几处田亩。
这时候远山翠绿,田野之间绿意盎然,几十名老农光着腿正下地辛勤耕作,有的铁犁扒地,有的打坎作沟,都在忙忙碌碌。
离着田亩不远处一行车驾,正停在道旁。
车驾附近有不少兵卒护卫,但这里是从辽东往来京师的要道,故而老百姓见此一幕,早已是见怪不怪。
这时从车驾上下来两位官员模样的人物,一位是方面紫髯的五十老者,一位则是而立之年的青年。
那五十老者远远望去气度不凡,一看即知是颐指气使,久掌杀伐大权的人物,至于另一位官员看起来年纪轻轻,十分普通,但这位老者待这年轻官员却甚为恭敬,仿佛对方官位还在他之上般。
这二人一前一后下了车驾,来到田埂边,看着老农夫忍着春寒,高高地耸起的背,如同拉满弦的弓,而汗水从额角边一颗颗滴落田坎中。
这时候老者不由叹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说完后,这位老者忧国忧民之色溢然言表。
年轻人赞许道:“好个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宋公说得极是。”
老者道:“不过发一时之思,上个月你我来京途中,皇上下诏给天下督抚‘去年各省灾伤,山东、河南以及徐、淮等处尤为严重。屡次下令救济,不知有司曾否奉行,百姓是否得到实惠?值此公私交困之时,不知各地除了动用国家钱粮之外,是否有急救便宜措施’。”
“从圣旨上可知,国家一日真是艰难一日啊!”
年轻人闻此淡淡笑了笑道:“咱们下田看看。”
“也好。”
二人下田埂而行,几名老农见有二人来头不小,都是支起锄头向二人作揖。
年轻人笑着向几位老农拱手道:“几位老人家有礼了,去年年景如何?”
老农们谨慎地答了几句。
年轻人又问道:“这些田亩都是自个家的吗?”
老农苦笑道:“这位老爷说笑了,咱哪有这个福气。这田都是东家的。”
一旁老农插嘴道:“别说这田了,就算是这山林,这水渠都是,咱们天子脚下哪有无主之地呢?”
“诶,怎么可以如此说话。”
“还不让人说吗?你我从太阳起干到太阳落,回家歇息不到一宿,就要赶到田里做活。这还是有活计,没活计更愁,连饭都没得吃!”
说话间,但见看见远处有人神色不善,盯向这里。而几位老农吓了一跳,不再说话了。
“林老弟,算了吧!”老者言道。
年轻人蹲下从田坎边捡起了一个土块道:“宋公,书上说帝尧之世,天下太和,百姓无事。有一位壤父年八十有余击壤于道中,这击壤就是掷以土块。”
“旁观有一位官员云:‘大哉!帝之德也。’,言下之意是说老者八十龄能击壤作乐,此为帝王之德。然而老者却歌曰‘吾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何德于我哉?’”
说到这里,老者沉吟心道,此话言下之意而今也可称得太平,四边虽有夷乱,但国内仍是太平,但为何天下脚下的老百姓连一块自己的田都没有,给人雇去耕种每日连清闲片刻也不得,但不去耕种更不行,连饭吃不饱!就算如此,他们还要感激朝廷的恩德给他们一口饭吃。”
正待这时候,远远地有数骑持来,而老者与年轻人左右的护卫见此也是立即上前。
数骑远远地下马,然后在二人面前十余步处拜下道:“见过大宗伯,大司马。”
二人点了点头。
这年轻官员自是林延潮,老者则是宋应昌。
去岁十一月,孙鑛,顾养谦取代他们为备倭经略,蓟辽总督后,二人从朝鲜经辽东返回京师向天子叙职。
因为从海上走还是有一定风险,故而二人在军情已缓和下从陆上返回京师,如此绕了一个大弯过了山海关后,一直到二月时二人方才抵京。
“皇上传召让两位部堂大人到京后,即进宫面圣!”
宋应昌与林延潮对视一眼,可以看出宋应昌脸上有股淡淡的喜色。
“宋某谢天子隆恩!”宋应昌道。
林延潮则笑道:“两位,请问现在就要启程吗?”
来人看了林延潮一眼,斟酌地言道:“回禀大宗伯,旨意上是到京后即刻入宫,眼下还未入城当然是一切听大宗伯的意思。”
林延潮笑了笑点点头道:“我路上乏了,先在亭子里休息一会,济川,这几位一路赶来也是辛苦了!”
陈济川会意当即给对方一人都赏了些银子,几人都是很高兴称谢后回宫报信。接着左右的幕僚对林延潮宋应昌道:“恭喜两位老爷,小的们原本以为是回兵部叙职,未曾料到是圣上传召,这圣上的龙颜眼下连首辅王太仓都见不到,此乃是旷世恩典啊!”
宋应昌抚须淡淡地笑着,不过他对林延潮却道:“林老弟,宋某以为圣上赐见必有垂询,你我要谨慎应对才是。”
林延潮闻言道:“圣旨上要你我入宫叙职,也就是圣意未定,那么万事都有可能。”
宋应昌闻言称是。
不久二人返回车驾旁的亭子。
这一路回来,二人将仪仗收起,随从也不见二品大员的排场,可以称作锦衣夜行。不少幕僚抱怨,以二人这一次平倭之大功而言,朝廷怎么就是这么个表示法。
不过宋林也是可以理解,朝廷上以石星一派的大臣对平倭叙功仍有争议,比如前三边总督魏学曾在平定宁夏之役中也有功劳,但后来因对圣命迟疑,差一点被问罪,最后落得罢官为民。
故而是功是过,还是要面圣之后,林延潮与宋应昌才有一个说法。
宋应昌听到面圣时一开始是有些喜色,但现在则喜中有忧。
二人在亭边喝茶聊天,宋应昌心事重重,而林延潮则闲观左右,看着这春光山色。
正在歇息时,一辆马车疾行而来,从马车上下来一名官员。
对方一见向林延潮,即长长一揖道:“学生见过老师。”
林延潮微微一笑对一旁的宋应昌道:“这一次我回京谁也没知会,就知会了中涵。中涵,这位是宋大司马。”
方从哲道:“下官方从哲见过大司马!”
宋应昌听林延潮回京谁也没通知就通知对方,又如此郑重其事的介绍,哪不明白林延潮的意思。
当即宋应昌站起身道:“老夫早听闻过新民报主编一支惊世之笔,今日一见真是幸会。”
“大司马谬赞了,平壤之战大司马翻云覆雨,下官纸上读来实在是悠然神往,不知哪日可以当面向大司马讨教用兵方略。”
宋应昌闻言哈哈大笑道:“不敢当,方主编若是有意,老夫随时有空!”
林延潮望着京城的方向笑着问道:“宋大司马不仅精通兵法,是我的至交,你有机会多上门请教,是了,是了,京师近来如何?”
宋应昌收敛起笑容,他知道林延潮众门生中最器重乃门生长孙承宗,但这一次回京他方才说谁也没知会,就知会了方从哲,并且还将方从哲引荐给自己,必有深意。
下面方从哲说了一番。
原来上个月皇长子顺利出阁读书,如此也算将名分大义初步定下。但当时却发生了一件事,原来新补的皇长子讲官焦竑给皇长子献了一本书名为《养正图解》。
正因为此事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是为何呢?
这要从弘治年说起,当时南京太常寺卿郑纪,进《圣功图》于皇太子。这圣功图采前代自周文王开始,以至本朝,所有东宫太子自童冠至登极,一共百余事。
每事都用金碧绘为图,后录出处,最后都附上自己的见解。
当时郑纪会任国子监祭酒,以不称之名调任南京,为了图谋为东宫佐僚,故有此举。
到了嘉靖年时,南京礼部尚书霍韬、吏部郎中邹守益,也合作了《圣功图》一册给当时皇太子。他们上的奏疏里是这么说,皇太子幼,未出阁,不可以文词陈说。唯日闻正言,见正事,可为养正之助。
于是他们将自文王为世子而下,绘图为十三事上呈。此事反而惹得当时嘉靖皇帝老大的不高兴。但后来二人也被任为东宫佐僚。
现在焦紘为皇长子讲官时,进《养正图说》一册,选自春秋战国起到唐、宋止,对修齐治平有为的皇太子选取六十个故事,编成一部图文并茂的养正图解单独进献给皇长子。
然后问题就来了。
皇长子虽出阁读书,但这还没有正位东宫呢?现在用古往今来的皇太子故事来给皇长子读书合适吗?这就好比没有新娘子还没有拜堂呢,就急着先入洞房,有这样操作的吗?
最重要是焦紘没有与孙承宗,李廷机等其他皇太子讲官商量,而是单独呈送的。
宋应昌听了微微笑着,而林延潮则是不动声色问道:“宫中可有动静?还有稚绳,九我他们怎么看?”
方从哲道:“宫中没有表态,但是稚绳,九我他们都是很恼怒,焦讲官虽是万历十七年的状元,但论年资居于皇长子众讲官之末,他未经商议上养正图说实在不合宜。但据以学生所知,焦讲官也是一片好意,他对皇长子一番忠心,我等也不能贸然相责。”
林延潮闻言欣然点了点头。
他明白孙承宗如此持重,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挑起天子与皇长子间的矛盾。因此焦紘此举令他不悦也是必然的。
当然最关键还是天子的态度,皇长子刚刚出阁读书,结果就有讲官上变相劝进。
这事拿嘉靖朝来对比就很有意思,嘉靖朝上圣功图的邹守益,霍韬二人在大礼议中一人是主张继统,一人是继嗣,这邹守益还是王阳明的弟子。不过在上圣功图后,嘉靖皇帝先是降责欲问罪二人,不过后来又启用二人为皇太子讲官,这一系列操作令人思来有些不明而明的感觉。
但是不能拿霍,邹二人之时来比较焦紘。
另外一事就是王锡爵了,王锡爵刚刚加官从少傅升至太子太傅。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王锡爵突然向天子提出致仕,并提议增补阁臣。
此事虽被天子按下,但官场上已是风传王锡爵已决心归老。
宋应昌不由道:“上个月皇太子出阁读书,这个月王太仓即上疏引退,不得不说是此乃负气之举啊!”
林延潮则道:“我虽与王太仓不和,但论隆万两朝之辅相,论持身之洁、嫉恶之严,无如王太仓者!”
说到这里,林延潮负手仰天道:“王太仓若去,吾实扼腕叹息矣!”
宋应昌微微笑了笑。
林延潮去朝鲜前以焚诏打了刚刚担任首辅王锡爵的脸,现在回京了王锡爵倒是要走了,如此说辞不是有些假惺惺吗?
方从哲低声道:“天子虽不允王太仓辞相,但现在吏部这边大冢宰陈余姚,以及铨郎顾无锡已是张罗下任阁臣人选,按照吏部的意思,至少要增补两位阁臣入阁!现在朝野都已在议论此事。”
方从哲这话,林延潮哪有听不懂的。
他笑了笑道:“无论陈余姚,顾叔时如何商量,他们都不会举我的!”
“以老师援朝破倭之功,身负天下之望,吏部不推举老师,还有何人可以服天下?何人可以众望所归?当初老师言要以事功入阁,眼下正是良机啊!”方从哲郎声言道。
林延潮看了方从哲一眼,对方说得不错。
他之前错过两次次入阁机会。
第一次是申时行离去前,有推举阁臣的名额,当时申时行认为林延潮初拜大宗伯,且以中旨入阁,将来根基不稳不合适,所以推举了赵志皋,张位入阁。
第二次是王家屏辞相后,内阁缺位,那时候陆光祖,林延潮都有机会经过廷推入阁。陆光祖为此特意来明里暗里警告了林延潮一番,意思是你不要与老夫争哦。当时方从哲也来力劝林延潮不要入阁,认为有陆光祖作梗,将来无论入阁不入阁都是两虎相争的局面。林延潮则对方从哲与众学生说有大德者必有大功,他要以事功入阁,不会去争,而是要水到渠成。
第三次就是现在王锡爵要走了,林延潮有平倭之功在身,声望已经足够,同时遍数廷推阁臣之中,似资历也没有在自己之上的。这时候正是林延潮入阁的良机啊!因此林延潮还没开口,方从哲就开口‘劝进’了。
林延潮闻言微微一笑,宋应昌也是目光一凛,当然他很知趣的不说话。
林延潮看向宋应昌问道:“宋公你看如何?”
宋应昌笑道:“我与老弟乃是一条船上同舟共济,相互扶持,老弟想如何宋某当如何,这事不必问宋某的意思。”
林延潮点了点头,对方从哲道:“此事还是面圣后再说吧!”
车驾不久即到了京师。
阔别近一年的林延潮终于回京,不过此时来不及先去见妻儿。天子下诏了,林延潮与宋应昌必须马不停蹄地去入宫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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