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横马竖刀
孟麒麟递给云未,云未缓缓拆开,飞快看完了信。此时梅越和周岩也已先后起来。云未把信递给梅越,梅越看完,沉思片刻,顿了一下,递给了周岩,周岩看也不看,直接给了云未。
云未将信收了起来,手指缓缓敲着桌子,思索片刻,向信使说道:“有劳,且请休息片刻。”信使欲言又止,行了一礼退下。
云未看信使自去休息,微微后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问道:“你们怎么看”
梅越捋了捋胡须,说道:“两日前,有情报说胡耶和里苏哇虽暂时停战,不过各自大军都不肯离开身边半步。其余各小部落,也都被两人约束住。窦将军所言亦有佐证,荒奴弃了盘山,却在玉龙山、观山、黄崖山多设岗哨,其余人等龟缩蓟州城中。恐怕那敕勒王并无战意,只想靠着蓟州城坚粮多,熬杀我军。不过这敕勒王未思胜先虑败,新设岗哨便是为自己留了退路。”
云未点了点头,说道:“这敕勒王若出城一战,兵力不足,断然不是我大宋对手。不过若死守蓟州城,荒奴善攻不善守,这敕勒王怕是嫌不够稳妥,预留后路在先。”
梅越拍手笑道:“前荒奴王一世英名,怕是难以想象,自己一旦身死,自己的弟弟为了个王座闹了四年,而自己的儿子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孟麒麟楞了一下,说道:“敕勒王这也算是万全之策,如何便是扶不起的阿斗”
云未摇了摇头,问道:“若你与人决死争斗,那人武功比你高出不少,你会用全力吗”
孟麒麟答道:“当然了。”
云未问:“为何”
孟麒麟一愣,茫然看着云未,反问道:“为何什么为何那人武功比我高,我若不用全力,岂不是会死的很惨云将军问我这个作甚”
云未哈哈大笑,继续问道:“哈哈,这就是了。再想象一下,若你与人决死争斗,那人武功虽比你高,不过你周大哥在旁掠阵,随时能出手相助,你还会用全力吗”
孟麒麟眉头紧锁,想了一会,说道:“我懂了。不过,那敕勒王不也有周大哥掠阵么”
梅越赞赏得点了点头,说道:“举一反三,孺子可教。你先想想那敕勒王是什么身份”
孟麒麟不解,但是还是说道:“世人皆知,敕勒王乃前荒奴王独子,不过放弃了王位,甘愿来燕蓟之地做个领兵将军。这和荒奴……”说到这里,孟麒麟眉头一皱,仿佛想到了什么。
云未笑着对梅越说:“当真是孺子可教。若给此子几年时间,其才能便能远远超过你我了。”
梅越跟着笑着,却突然叹了口气,说道:“父子君臣,不知道孟小友过早想通,是福是祸。”
孟麒麟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前几年父亲说过的话自己突然便懂了几分。云未任由孟麒麟沉思,问梅越道:“军师认为我们当如何”
梅越笑了笑,说道:“我这是第一次来历城,不懂许多,不过后生晚辈罢了。将军若早有定论,何必问我”
周岩看了看梅越,又看看云未,叹了口气,说道:“我等武林之中并无仇家。此时武林中人不和朝廷染上关系,反而更加安全。”
 
第十六章 劝人征
残阳似血,新月已出。三月初八,大宋征北大军从大名府兵分三路。
虎贲军西去与朔州,与大同军合军,保持对荒奴主力的牵制,时刻准备防止荒奴从大同进军反扑;定远军会同青冀州边军,向正北行进,去取那被荒奴一把火烧掉的燕山府,而后按约定夺长城拔哨所,合围蓟州;奋威军为主力,会同江南地方大军近十万人,兵发蓟州。
赵元礼和韩书望着云未,一个看到了前人的担当,一个看到了未来几十年的希望。赵元礼深呼一口气,抱拳想要说些什么,终究只是说了句“预祝两位将军旗开得胜”,而后拨马远去。韩书看着赵元礼走远,微笑着说道:“小孩子终究是知道打仗是大人的游戏了。”
云未摇摇头,而后哈哈大笑,说道:“韩将军看十年前的云某,也是看小孩子一般吧。”
韩书跟着笑,笑着笑着叹了口气,语气凝重:“云将军莫要轻敌,荒奴虽式微,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宋……已经十余年不动刀兵了。”
云未微笑着。韩书有点恍惚,仿佛在自己的印象里,云未一直是微笑着的。只听云未说:“十几年前,奋威军轻敌了一次,换来的是几乎全军覆没。从十几年前开始,我就再也没有轻视过荒奴了。韩将军也要小心,我总觉得,那个敕勒王不简单,轻易放弃的燕山府,总让我感觉不安。”
韩书大笑着说道:“荒奴在蓟州附近,就那么多军队,蓟州已经占满了,燕山府哪有余力你的那个窦大都头,让为兄羡慕得很呐。不如云老弟让给为兄,为兄让他当我的副将,强如在你手下当个都头。”
云未佯怒道:“好好好,韩将军就仗着资历老,挖墙脚挖到我面前了!”两人相视大笑,而后互相凝望无言,最终韩书一抱拳,说声“保重”,拨马追赶定远军去了。
云未看着韩书远去,而后叹息一声,回头向着无人之处问道:“老前辈何故去而复返可是改变主意来取晚辈性命”
只见阴影处突然现出一个人来,嘴里嘟囔道:“也不知道你是真武功尽失还是假的,老子隐藏得如此之好,亏你能知道老子在这。泰山神主都没看见老子哩!”
那人正是茅山派掌门廖霄。云未闻言莞尔,说道:“若论搏斗杀人,晚辈不是老前辈对手;若论隐匿行迹,老前辈却甚至不如江湖上随便一个小蟊贼,原因便是老前辈武功天下无双,不必隐匿行迹,自然也就隐匿得不好了。”
廖霄哈哈大笑,说道:“云老弟依然这么有趣。不过你说老子隐匿做的不好不如蟊贼,老子就不开心了。”说完随手捡起两粒石子掷出,只听“叮”“叮”两声,云未身后的枯树之上,两个人跃了下来,正是崔姑娘和东方奕。
崔姑娘欠了欠身,问候廖霄:“师伯好。”廖霄摆摆手,连声说道“小丫头不错”。
东方奕尴尬的收起了剑,说道:“本来以为我武艺不错了,没想到在将军身边,见识的都是一群什么怪物……”
廖霄哈哈大笑,说道:“不错不错,你这小子很对老子胃口。老子当了掌门之后,再也没人敢叫老子怪物,你是第一个。你叫什么名字”
东方奕脸色一正,说道:“我乃奋威军亲卫都副都头东方奕。”
廖霄翻了个白眼,说道:“无趣无趣,无趣之极。”
周岩早已闻声赶来,却猜不透廖霄想要做什么,此时小心翼翼问道:“廖老前辈为何去而复返”
廖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突然双手成爪,一把抓向周岩,周岩一咬牙,双掌翻飞,一招“移山掌”拍了过去,廖霄避也不避,左掌变爪为掌,和周岩正好对上。只听一声闷响,周岩气息一闭,廖霄右
第十七章 一夜飞过大沽营
大宋千里江山,荒奴亦是千里江山,大沽河作为两国边界,着实显得过于狭窄。征北大军在大沽河后十里扎营,探马沿河往来哨骑。
云未接见了此地边军四个营的指挥,问了大概情况。四营中为首的叫作张与绍的指挥说道:“大沽河不能与长江黄河比,说它窄,它也窄。不过最狭窄处也有个三十丈,弓箭也射不过来。荒奴最近可安分的很,河边连人都少见了,大概是都退回蓟州去了。”
云未又问了从何处渡河最好,张与绍不假思索回答道:“盐湾那里是整个大沽河最窄的地方,偏偏水流又不湍急,从那里渡河最为容易。要不明日小人带将军去看看”
云未谢过了张与绍,张与绍表现得受宠若惊,满口说道“小人怎当得云将军一谢”。云未笑了笑,安抚了张与绍等四个指挥,张与绍四人唯唯诺诺退去。梅越看着几人退去,向云未说道:“这几个指挥还算尽职尽责,关键是对大沽河了解得很。”
云未笑了笑,说道:“边军将士,哪有不隔河放两箭的”
大军扎稳营寨,次日,云未并未去盐湾,只是在左不思、梅越、周岩和李自明的陪同下,直至河边,向北而望。只见荒奴仿佛不知即战,河边哨马也没几骑。几人边说话边沿河走马,见荒奴毫无备战意向,于是徐徐而回。
回来路上,云未沉思片刻,问道:“这敕勒王给咱们唱了出空城计,你们怎么看”
左不思说道:“荒奴城未必空,但兵确是不足。如此做派,以有恃无恐的姿态来掩饰兵力不足罢了。不若明日各个造桥,拉长战线,大沽河浅,荒奴纵有半渡击我之心,亦无半渡击我之力。”
梅越皱眉道:“大沽河狭窄,要渡河易如反掌,只是荒奴摆明了想死守蓟州,并无半分争胜之心。虽有先前窦都头密报,咳咳,窦都头信报,不过此等做派,真是奇也怪哉。”
云未看向李自明,李自明连忙摆摆手说道:“俺就是来当喊话人的,这种动脑子的事情将军可莫看俺。不管将军怎么决定,一定要让俺们神威营当先锋杀奴狗就行了。”
云未微微一笑,说道:“本来,咱们大宋殷实,耗得起,从长计议也未尝不可,等到过两日韩将军破了燕山府,咱们再渡河也不迟。不过,若希祎被荒奴蒙蔽,荒奴敕勒王诡计多端声东击西,咱们这一等,可不就是坑害了韩将军咱们江南的‘水牛’也该派上用场了。传令下去,明日地威营护着神威营,先行冲锋,大军搭桥过河,奋勇杀敌!”
此时恰好回到中军大帐,众将得令,各去忙碌。周岩跟着云未,看云未望着地形图陷入了沉思,时不时咳上一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云未身子侧过来,问道:“山石,为何叹气”
周岩看着云未,轻声问道:“云大哥身子可还好”
云未笑了笑,说道:“这可不像泰山神主说出来的话。”
周岩继续看着云未,眯了眼睛,说道:“小弟一直关心自家兄弟,云大哥、仲远、佑今,我都是关心的,只不过不说出来而已。”
云未笑容僵了一僵,立马恢复正常,笑着说道:“我是知道的。仲远和佑今也是知道的。”
周岩笑了笑,突兀的反问了一句:“云大哥,那你呢”
云未身子向后仰了仰,仰头看着周岩,认真得说:“我自然是关心兄弟们的。你、仲远、佑今这些老友,还有军中同袍新朋,我自然是关心的,皇帝也比不上你们在我心中的地位。”
周岩知道云未是真心的,不过听到云未把自己这些人和皇帝比,还是在心里微微叹息一声。云未看着周岩面无表情的脸庞,又何尝不是在心里暗叹只因云未知道,江湖儿女情谊面前,皇帝又显得多么廉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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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踏雪处
次日,春寒再回,天空中竟然飘起了小雪,而后慢慢变大。奋威军地威营和神威营强渡大沽河之时,那雪下得正紧。
地威营和神威营人员岔开,四人一只“水牛”,两人举盾护卫,两人摇动“水牛”上的摇柄,一只只破开平静的大沽河,留下两道波纹。
大宋将士们冒雪前进,江南募兵八支军队,魏猛、罗安、金阳、祖乐四支军在左,孟由、孙彪、王硕、雷应四支军在右,奋威军三大营居中,征北东路军架起了几十座浮桥,以最快速度渡过了大沽河。
荒奴并未进行抗争,沿河哨骑第一时间退却。只有盐湾埋伏着一小股荒奴弓弩手,不足百人,放了一轮箭后,并不恋战,回头便走。荒奴马快,征北军追之不及,只有火威营神射手章南拉满烈弓的一箭,射掉了荒奴落后在最后面的一个骑手,不过那名骑手的尸体被同行的人立马拉走了,只留下一片鲜血。
近百年后,大宋的部队重新踏进了燕蓟之地。
奋威军哨骑全部被撒了出去,暗羽也被云未派了出去,前探五十里,直至永定河边。大军依照既定方案,冒雪行军,依然是地威营和神威营打头,众军齐发,渡过了永定河,围困了雍奴县。雍奴县紧闭城门,城中一阵骚动,片刻之后,从城墙上扔出几具尸体来。而后,城门吱呀一声,徐徐打开。
云未在远处早已看见,梅越笑着说:“我等要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首城了。”日不移晷,火威营副指挥朱青山亲自来报。原来,火威营有眼尖的认出被扔出的那些尸体乃是盐湾逃走的弓手,章南确认了后,韦国栋让朱青山过来告知。
云未叹了口气,说道:“昔日无敌杨老将军心心念念,不求其他,只想在这小县城中歇歇马,却终其一生不得过大沽河。而今,便这样被我们不费刀兵拿下……”
朱青山笑着说道:“将军威名远至,荒奴闻风丧胆。”
梅越也笑着说道:“我大宋如今国运昌隆,而荒奴却是外强中干元气大伤,今非昔比,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
此时,火威营又有人来报,魏猛军、罗安军已进城控制住局势,章南已带着火威营半数精锐入城巡查,韦国栋在城门口,羁押住了投降的荒奴兵,正在查验被杀死的七八十人。
云未遣左不思带着天威营,就近会合王硕、雷应两军,据住潞水、浑水。而后,云未带着梅越以及“神枪”前往雍奴县。城门口处,垂头丧气坐着一群人,被火威营牢牢看着,旁边有几十具尸体,韦国栋正在查探。韦国栋看到云未过来,连忙行了军礼,不等云未问便说道:“经过章南确认了,弩箭是早上那一批。看身形,也算是精壮汉子,手上有茧,不似农耕所致,可以确认是早上逃走的那批人了。”
云未看方才垂头而坐的百余人此时都抬起眼来看自己,笑着说道:“你们领头的是谁出来答话。”
众人偷偷看向一个人,那人看了韦国栋一眼,韦国栋点点头,那人方才站起身来,向云未行了一礼,用有些生硬的宋话说道:“小人是马里节,祖上是大宋人,不过荒奴不准小人们说大宋话,以致如今说得生硬,还望将军海涵。小人看到大宋大军终于到了此地,甚是欢喜。这些荒奴人不甘不抵抗退去,偷偷来埋伏将军,埋伏不成又想据守雍奴城,被乡亲们都给杀了。”
云未依然在笑,听完没说什么,只是夸了马里节一句:“你的功夫不错。”
马里节憨笑一下,说道:“我父亲是有一些功夫,我就也会一些功夫。”
云未赞赏了马里节弃暗投明之行为,而后让韦国栋好生看管起来,不可短了衣食。云未和梅越扫了一眼被马里节等人杀死的
第十九章 无归程
云未带着梅越、韦国栋、周岩和崔姑娘,前往义民客舍探望。马里节看到云未过来,连忙行了个礼。马里节旁边的一个汉子白了云未一眼,不忿得用生硬的宋语大叫:“无礼!无礼!”
马里节连忙让人拉住了那人,弯腰说道:“将军莫怪。小人自作主张,告诉他们事成有赏赐,小人已经告知他们片刻即好。”
云未一笑,说道:“赏赐必然是有的,不仅有,而且很丰盛。你们本来就是宋人,此时弃暗投明,做得很好。”而后又转向那个不忿大叫的人,问道:“你不会说宋话”
那汉子只瞪了眼睛看马里节,马里节叹了口气,说道:“北方人在我们县,不许我们说宋话写宋字,这么多年,现在会说宋话写宋字的不多。如不是我父亲偷偷教我,我也不会说如此多。”而后,马里节换了荒奴话,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那汉子用狐疑的眼光看着云未,不过没再大叫,到一边蹲着去了。
云未笑着问道:“本将不太懂你说的话,你对他说了什么”
马里节说:“小人对他说,将军说赏赐是有的,确定了我们是良民之后,就会给。”
云未看了一眼周岩,周岩点点头。云未笑了笑,指着韦国栋说道:“你们跟着这位将军,去领赏赐,然后安心回家吧。马里节,你可有心在我军中效力”
马里节叹了口气,说道:“心怀故国,岂为功名这是我父亲常说的一句话。承蒙将军看得起,不过此地有将军做主,马里节无才无德,只想做个安稳宋民,和朋友平安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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