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横马竖刀
云未将那若有若无的真气调理、运转,每一步都是煎熬。强忍着疼痛,运行一个周天之后,云未的身体已然整个麻木。云未咬住下唇,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的痛苦呻吟,被强行忍下。云未拖着已然麻木的身体挪到床前,慢慢坐下,慢慢脱掉外衣,慢慢躺下,慢慢拉起被子盖上。
屋外的周岩无声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像个正常人一样。”
崔姑娘大粒的泪珠开始掉了下来,流到面纱之上,于是连忙低了头。
周岩也不知
第二十四章 胡琴声
“然后呢”崔姑娘看周岩停下,轻声问道。
周岩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表情,闭上了双眼,良久,继续说了下去:
“然后呢然后两个人虽然并没有什么山盟海誓,却渐渐情深意浓。奋威军中也多有人知道,云大哥和那个荒奴女子仿佛不一般。当时先皇已和荒奴王谈和多年,陆老将军为人极是开明,也乐得见这两个小辈在一起开开心心。”
“唉,再然后,再然后……便是十余年前,荒奴王悍然对大宋动兵,铁骑一路南下,最终在历城与奋威军为首的大宋军队两败俱伤。虽然此次战争对两国民众并非巨大,但是对奋威军来说,却是一道不可磨灭的痛苦印记。”
“奋威军残部对岳姑娘的荒奴人身份越来越敌视,云大哥用力周旋,却也无可奈何。岳姑娘感受出来,下定决心不让云大哥为难,便偷偷告知我们,要去燕山接上自己的父母来投大宋,永为大宋之民。”
“于是之后岳姑娘便突然失踪了。云大哥心中焦急,我们却知道内情,便劝云大哥宽心。云大哥再问,我们便笑笑不说了,云大哥如此聪慧之人,瞬间便知晓了岳姑娘的想法,只是叹息一声,说道,‘起码该带上我一起,省的她……她的父母认为我对她不好。’我们都是一阵取笑。”
周岩的声音突然开始颤抖起来,崔姑娘能明显感受到周岩的情绪波动。周岩双拳紧握,整个人仿佛突然变成了一只野兽,语气中压制着怒火也压抑着悲伤:
“再然后呢,哈哈,再然后呢!过了两日,军中突然喧哗,原来是马儿嚼草,却拖出了一具尸体来。我们闻声去看,便看到了本该前去接父母亲的岳姑娘。”
“岳姑娘浑身**,脸被打得肿胀,还被割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口子;舌头被齐根割掉,满口皓齿只余二三,头发被硬生生拽掉几束;双臂被折断,左手除了大拇指外的四根手指不知去向,脖子上、胸口上、小腹上、大腿上全是刀割、撕咬、击打的痕迹……”
“还有……还有……岳姑娘死前,死前……”
崔姑娘捂住嘴巴,泪水止不住一串串掉了下来。周岩一拳锤在旁边的树上,碗口粗细的树被一拳打断,从断处直冲向路上,最后横在路中间,引得火威营抄起兵器就冲了出来。
周岩调理了一下气息,长出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对赶来的章南说道:“无事,惊到了章指挥,万分抱歉。我和崔姑娘在切磋武理,说到激动处,没收住手。”
章南看了看崔姑娘,崔姑娘背对着自己,也不说话。章南知道崔姑娘向来不爱说话,便苦笑着对周岩说道:“还请周大哥注意一点,现如今兄弟们担惊受怕的,都睡不成好觉。”
周岩笑了看章南带队回去,回头看了看崔姑娘,叹了口气,说道:“夜深了,回去吧,我守在云大哥门外就好。”
崔姑娘眼睛红红的,怔怔问道:“是谁……是哪个……禽兽!”
周岩惨然一笑,说道:“岳姑娘武功并不弱。而且奋威军哨骑堪比荒奴……可笑呐,太讽刺了是不是”
“云大哥托我们护住岳姑娘遗体,拔出剑来,一路冲到了奋威军主将陆老将军那里。陆老将军震怒,彻查到底,揪出了水威营副指挥使东方曦和几个水威营兵卒。”
“云大哥亲手斩杀了这些人,东方曦临死之前还在狂叫,‘我水威营弟兄只余我等,其余尽皆战死沙场。圣上欲和,荒奴狼子野心,致使我京卫四军和青冀军队将近全军覆没。荒狗皆可杀,无一
第二十五章 战马裹蹄难行
呼噜头嘴里含着一枚铜钱,骑着马跟着大部队沉默的走着。
呼噜头的鼻子里全是血腥味道,不知道是自己身上的,还是旁边的人身上的。或者都有吧,呼噜头心想。
呼噜头本身不喜欢血腥味,从小就是。为这个,从小就受到同龄人的嘲笑,直到父亲阴沉着脸把自己的脸按进刚杀的羊放出的血中。呼噜头还是不喜欢血腥味,不过他表现得对血很兴奋。
于是敕勒王要南下的时候,听到南方有温暖的空气、好吃的食物和宋人的血,呼噜头就义无反顾跟着来了。父亲阴沉着脸不说话,周围的族人都在羡慕父亲有个好儿子,叫着要把自家死活不来的儿子打死免得蒙羞。
呼噜头不是为了空气、食物和血,只是为了逃开父亲的掌控。最后,他们三十二户有粗壮少年的人家,来了二十个人,不过现在只剩下呼噜头一个了。除去有一个在蓟州城得了病死了的,因为冲在最前方,剩下的都在刚刚死在了雍奴。
“人为什么这么容易死呢”
问了队长之后,队长板着脸发出了命令:“人衔枚,马裹蹄,都给老子小心着些,别发出声响。咱们去弄死宋军,给咱们族人报仇。”然后敲了一下呼噜头的脑袋,说,“就你屁事多,赶紧给老子动起来,周围都是宋军,小心下一个就是你!”
夜晚行军,最是伤马。呼噜头感觉到自己的马深一蹄浅一蹄的,轻轻抚摸着马脖子,暗道等打完这一仗,就给自己的马吃顿好吃。听说江南的草肥美异常,到时候可以去趟江南。
大沽河的北岸,现在驻扎着一支边军。看旗号,呼噜头认出了是李将军。呼噜头在边军中只对张与绍熟悉得很,他跟着队长,每月做生意都是和张与绍。呼噜头想要叹一口气,无奈嘴里含着铜钱,叹不出来。
“如果是张将军,该有多好。起码不用闻到那么重的血腥味。”呼噜头想道。
不过呼噜头手上的动作并不慢。两个宋军士兵靠着营寨门在打瞌睡,做梦都没有想到荒奴军竟然能穿过征北大军来到大沽河边。呼噜头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得砍断了其中一个士兵的脖子,那个士兵缓缓倒地。另一个早被帖塔尔一刀砍倒。
帖塔尔挑衅般看着呼噜头,呼噜头心中暗暗鄙夷。这帖塔尔总是要和自己争,不过自己从未起过与他争的心思。“蓟州第一勇士”,一个干巴巴的称号值得什么钱
当下呼噜头并不理睬帖塔尔,跟着队长继续前行。一行人见人就杀,却只是发出轻微的声音,在河水的掩饰下,有条不紊进行着。“王子真的是个天才。”呼噜头心中着实佩服王子。
哨楼上的哨兵们围在一起喝酒打牌。李四今日不知为何手气出奇的好,连战连捷,容光焕发。对面的张小明输光了酒钱,愤愤然下场后,却不肯离去,指点着别人打牌。终于,张小明看到了李四的手气仿佛弃他而去。这一把,李四输了个大的,把一晚上赢来铜板的五成全填了进去。李四有些舍不得,非要下一把再算总账。众人哪里肯,张小明尤其解气,怎能让李四拖延当下指着李四的鼻子骂。
李四气得涨红了脸,嘴里骂骂咧咧,伸手要把铜板摔在地上,突然之间脑袋飞了出去,一腔鲜血喷出一两尺高。
张小明瞳孔放大,下意识就要吹响号角放出信号。无头李四倒下,身后显出一个身影,长刀越过牌局,磕了磕张小明的肩膀。张小明犹豫了一下,想想自己老家的父母妻子,一瞬间有种要投降的冲动。不过,张小明最终压下了这股冲动,一咬牙便要吹响号角。
肩膀上的刀顺势切断了张小明的喉管,而后在狭窄的哨楼上,势如闪电般杀尽了剩下的哨兵。“太顺利了。”身后有声音响起。
那人擦了擦刀上的血,还刀入鞘,说道:“边军早就被你磨平了,你现在又嫌太顺利。”
身后的人登上了哨楼,正是荒奴敕勒王。敕勒王笑了笑,看着黑沉沉的北方,说道:“奋威军倒是一群精兵猛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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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人已定
呼噜头随着大部队南下之时,已是夜深时分。五千余人,各个都带了两天的干粮。张与绍本来能提供更多,可是被马尔扎拒绝了。
“不需要。”马尔扎说这句话时的笃定,让呼噜头坚信他们能在两天内绕过大山向西然后回家。
敕勒王和马尔扎在中军坐镇,呼噜头紧紧跟着队长,紧张地前行。大军路过了一个村庄,村庄中一丝亮光都无,只有不知谁家养的狗听到了什么,狂吠起来。跟着,村庄里的所有狗都叫了起来,有些人家点亮了灯。前队无声停下,呼噜头勒住马,望着前队。
马尔扎声音中灌注了真气,在黑夜中如炸雷一般在众人头上响起:“男的全杀掉,一户人家留一个人不杀。饮食自取,给那个人留出必要的食物衣服。不得行男女之事,不然起不来行不动,军法从事。半个时辰之后,在此处集合继续行军,速去速回!”
呼噜头觉得这样不对。既然要绕路走,就不应该多生事端,免得又要打。雍奴那里的宋人可厉害的很呐!不过呼噜头还是提刀拍马冲进了村庄。呼噜头看到,帖塔尔很兴奋,第一个冲进了村庄,翻身下马,一脚踹开了村头的那户人家的大门。那户人家的屋子里冲出了一个男人,拿着一根擀面杖,大声叫着:“什么人再进来打死你!”
呼噜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想,宋人真够愚蠢的,帖塔尔根本听不懂宋话,而且擀面杖不能用来杀人。
果然,帖塔尔一刀放倒了那个男人,然后补了一刀,男人倒在血泊里不再动弹。帖塔尔踹开屋门,里面传来女人的尖叫,而后突然就没了声音。
呼噜头感觉村庄醒过来了。犬吠声、哭喊声、尖叫声、笑声、碰撞声充满了呼噜头的耳朵,让呼噜头感觉一阵烦躁。队长在身后踹了呼噜头一脚,喊到:“愣着干什么蠢货!半个时辰就走了,跟我来!”
队长一脚踹开一家的门,里面静悄悄的。呼噜头跟着进去,想要回身关门,然后想到了自己现在不是来做客的,哑然失笑。队长已然踹开了屋门,呼噜头连忙跟上,队长已经揪出了一对男女。男人被队长一拳打昏了过去,女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被队长拖了出来,一耳光抽在女人脸上,大声问道:“你们家其他的人呢”
女人嘴角挂着血,泣不成声:“没有别人了!”
队长一瞪眼,刀架在女人脖子上,冷冷问道:“快说,说了留你一条大命。”呼噜头很想纠正一下队长,宋话应该说“一条小命”,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
女人差点昏过去,软软跪在地上,号泣道:“真没有了,就我们夫妻两个人。”
呼噜头看到了旁边茅草堆的微微颤动,队长看了过来,呼噜头向茅草堆努了努嘴,队长笑着走了过去。女人抱住队长的腿,队长一脚踹外女人胸口,将女人踹倒在地,伏地痛哭。
女人趴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眼睛,呼噜头感觉有些奇怪。突然,呼噜头感觉到了一丝颤动从搭起的简易茅草棚中传来,看了过去,在灶台中,分明有一双眼睛,眨了一下,迅速闭上了。
队长从茅草堆中拽出了一个老人,死狗一样丢在女人旁边,叉着腰问道:“这不是你家的人”
老人喘着气,大骂起来:“荒狗,你们不得好死!”
队长冷笑一声,挥刀就要砍下,突然又改了主意,笑着对呼噜头说道:“他们宋狗喜欢示众,咱们也试试。咱们一人一个。”
队长左手提了老人,右手提了女人,呼噜头提着昏迷的男人,走到了影壁墙边。老人挣扎大骂,不过怎是队长的对手队长将两
第二十七章 不见将军无声夜引弓
吃饭,睡觉,杀人,行军,这就是呼噜头这几日来重复做的事情。
呼噜头也终于明白了,马尔扎说的那声“不需要”是什么意思。他又想起马尔扎面无表情得说道:“杀人,取粮,不用多带,确保两日即可。”
呼噜头跟着荒奴军队,一路南下,绕开了河间府,洗劫了肃宁县。肃宁驻军只有千余县兵,衣甲甚至都不完备,不过却硬生生拖住了荒奴大军半日方才破城。敕勒王下令屠城,不过河间府兵马将到,敕勒王叹息一声,下令道:“用火。”
听队长说,荒奴军队在肃宁折损两三百人,敕勒王大发雷霆,马尔扎少见得叹息一句“宋人善守城”。
呼噜头很想洗个澡,不过他知道,没有时间。大部队劫了肃宁之后,一路向南,只袭击村庄和镇子,但是呼噜头看出了有些不对。呼噜头来前看过地图,此时已然偏离了最佳路线,而且有越来越深入宋地的趋势。
呼噜头对队长说:“我们走错路了。”
队长面容憔悴了很多,脸上一道从眉角开到耳后的伤痕触目惊心。队长斜了一眼呼噜头,脸颊抽动了一下,没有说话,自顾自啃着冷硬干粮。
帖塔尔在向队里的其他人炫耀,自己已经杀了七十六个宋人了,等凑够了八十一个,自己就是当之无愧的蓟州第一勇士了。呼噜头不知道帖塔尔这九九归第一的理论是从哪里来的,不过也懒得理会,毕竟自己只杀了二十个人,肃宁占了十五个。呼噜头虽然掩饰得很巧妙,不过他对血发自内心的厌恶,使他对于杀人这种见血的勾当很不上心。
队长以前会教育呼噜头,不可对敌人心慈手软。不过呼噜头感觉队长变了,变得有些冷漠,还有些阴郁暴躁。一定是脸上的一刀太疼了吧,呼噜头心想。
夜降临了,敕勒王带着大家进入了一个村庄。呼噜头和队长进了同一间民居,不料竟然是废弃无人的,队长唾了口唾沫,低声骂了句“倒霉”,带着呼噜头去别处寻食物。路上,两人看到了敕勒王在笑眯眯和一个老者交谈,驻足看了一眼。老者一脸惶恐,点头哈腰,从他的口里,呼噜头知道了这个村子叫“郭家村”。敕勒王笑着说:“你们这个村子里姓郭的一定很多吧”
老者弯了弯腰,答道:“对对对,大王说的对,我们村绝大多数人家都姓郭。”
敕勒王笑道:“你们宋文字有意思得很,你们姓郭,可有人姓享”
马尔扎路过听到了,不声不响一刀削下了那老者的一只耳朵。老者捂住耳朵惨呼起来。敕勒王一愣,皱眉问道:“马尔扎,你做什么本王正在问他话。”
马尔扎挥刀入鞘,大大咧咧说道:“你不是想看有没有人姓享吗喏,这就是了。”
敕勒王看着老者,摇了摇头,抽出佩刀,一刀刺进了老者的心脏。老者声音越来越弱,终至于无。敕勒王看着马尔扎,淡淡的说道:“以后再动手前,跟本王打个招呼,免得溅本王一身血。”
马尔扎哈哈大笑:“一只耳朵而已,不会出多少血。你不还在他侧面吗溅不到的。”
敕勒王笑了笑没说话,扭头看到呼噜头和队长在远远看着,招手把两人叫了过来,笑着用荒奴语问道:“这几日急行军很是辛苦,还习惯吧”
队长也用荒奴语答道:“习惯,很习惯,恨不得沿路多杀几个宋狗,回去好向人炫耀。”
敕勒王又看向呼噜头,言语间却还是在问队长:“这就是别人常提到的勇士呼噜头”
队长沉默一下,答道:“是,他就是呼噜头。”
马尔扎插嘴道:“这名字怪异得很,仿佛不是真名,听起来就像绰号一般。”
 
第二十八章 信风起
荒奴部队渡过大沽河南下后,终于迎来了首次困局。大名府先锋指挥使雷亮趁夜偷袭,对各民居放了一轮箭雨。敕勒王和马尔扎集合起军队突围,从大名府府兵中杀开一条血路。大名府府军主将孟繁忠无奈放开口子,只是远远缀行其后。
夜深之时,荒奴军队又被河间府军队拦腰截断,厮杀一番,荒奴大军各个奋勇,河间府军损失惨重,鸣金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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