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风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乌鸦与麻雀
微风细雨柳青青
哎哟哟柳青青
小亲亲不要你的金
小亲亲不要你的银
……
“奴奴呀只要你的心。”
“哎哟哟你的心……”
姐妹两跟着收音机一起唱出了最后两句。
之后姐妹两相视大笑。少女快活的笑声,盖过了弄堂里呼啸的北风。之前还黑着的天色,在这一刻陡然豁亮。
两姐妹端着碗筷进屋,姆妈郭惠琴已经披了棉袄从上铺爬了下来。曾经的汪府大太太,如今面色晦暗,满面愁苦。
“咳咳…阿妮,房钿凑着了伐”
郭惠琴忍着咳嗽看着二女儿问道。
……
圣玛利亚女子中学,乃是名副其实的贵族
第三章 中央巡捕房
从住处打浦桥步行至位于薛华立路22号的中央巡捕房,大概需要20多分钟。
汪素从打浦路出来,过了徐家汇路往北就到了法租界金神甫路。
顺着栽满法国梧桐的金神甫路,经过广慈医院,到了薛华立路往东一转弯,就是汪素上班的中央巡捕房。
刚走到巡捕房门口,一辆轿车从身旁开过停在前面。高高瘦瘦的探长顾楫和二等探员洪明打开车门从车里出来,两人面容严肃径自上了楼梯间。
巡捕房里,那位顾探长比她进来的还要晚。和自己一样,也是在新的警务总监法布尔上任后进入的政治部,只是他一来就在政治部做了巡官探长。
在中央巡捕房做事这段时间,汪素知道华人巡捕的升迁都需要排资论辈。通常来说从三等巡捕做起,熬到一等探员这个职位差不多也要退休了。
站在顾探长旁边胖胖的洪探员,来捕房已经好几年了。去年带着包探连破几个大案,最近才刚刚破格提升到二等探员,却连一等都没混上。
只是这个瘦瘦高高、表情阴郁的顾探长好像是法国留学回来的。精通法语和英语,自然起点和一般没有什么文化的巡捕不一样。
进了暖烘烘的书记室,放下拎包摘了围巾,汪素拿起竹壳暖水瓶去水房打水,在走廊里遇到翻译室的吴文安。
“密斯汪,这么早”
吴文安梳着标准的三七开,抹着生发油,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腿金丝眼镜。白皙的长脸上顶着一只尖鼻,略显鼠相,据说主贵。
“吴先生,早。”
汪素挤出淡笑,敷衍着打了招呼。
“密斯汪,朋友送了两张今晚国泰大戏院的戏票,正好礼拜六,有空赏光伐”
吴文安往边上移了一步,不动声色挡住了汪素的去路问道。
“吴先生,真不巧,今天和老同学约了下班后一起荡马路,你去问问别人吧。”
说完汪素绕到一边,从吴文安身边走了过去。
“好的,好的,等密斯汪什么时候有空了再说。”
身后走廊里传来吴文安的声音。汪素没有回头,却感觉自己的后背要被他的眼睛灼穿了。
吴文安是浙江镇海人,234岁的年纪。法租界公董局培训学校读的法文专业,毕业后顺理成章在巡捕房查缉股当了翻译。
自从去年汪素进了中央巡捕房,这个吴文安就一直找她搭讪。之前还收敛着,大概打听到了汪家已经败落,最近一段时间却是越来越露骨了。
汪素拎着水瓶回到办公桌,刚准备打水擦桌子,桌上的电话响了,总务处通知她20分钟后去会议室做会议记录。
……
会议室角落里的桌子上汪素拿着钢笔做着文字记录。
她旁边是政治部翻译卢殿东,正噼里啪啦敲着打字机进行法文记录。会议结束后,中文和法文的会议记录是必须要呈递给法籍总监过目的。
会议室里坐了十来个人,政治部和刑事处的人都有,列席的人里最大的长官是政治部华人督查袁子钦。
此时顾楫正站在桌前,拿着暗房刚冲洗出来的照片比对着进行案情介绍。
“根据现场勘验,死亡人数六人,均为白俄男性,年龄从32岁到58岁。死亡时间为……”
顾楫将六名受害人的照片用竹夹子夹好挂在洋铁丝上说道。
“从现场起出的弹壳和弹头,经过鉴别科同仁分析,为伯格曼mp18型冲锋枪射出。根据弹头分析为7.63x25mm毛瑟手枪弹……”
顾楫从桌上又拿出一张脑浆迸裂的照片,夹在竹夹子上挂上,继续说道:
“六名死者无一例外在中枪丧失抵抗后,又被抵近射击补枪。可以看出,凶手除去凶残之外还非常老练沉稳,应该有专业军事人员背景。”
“从弹孔和遗留的弹壳分析,起码是两种型号的手枪所致。一种是柯尔特m1917转轮手枪,另一种是勃朗宁m1900。”
说完顾楫从桌上又拿出手枪子弹弹壳和跳弹弹头的照片,给会议室里的同仁做着展示。
“嗯,继续说下去。”
向来不苟言笑的袁子钦此时脸上表情很是不错,朝顾楫点着头让他继续。
“由此可以判断,案发时枪手起码有两人。目前鉴别科同仁正在用墨水做弹道痕迹测定。”
“据舞厅经理舍日琴科反映,当时因为舞池正在跳查尔斯顿舞,音乐声很大。加上案发包房在最里面,外面没人听到枪声。”
“洪探员负责调查现场人员调查,下面由他为各位同仁介绍。”
昨晚他和老洪值班,摊上这么大的案子,两人忙活了一宿。这样的重要会议不让老洪露个脸,实在是说不过去的。
所以,下面的案情介绍,顾楫让洪明站起来给大家讲解。
“我们问了门口侍应,凶手起码来了四个人,坐了一辆奥斯汀。一个在门外车里接应,三个枪手穿着大衣,进门时侍应没有发现他们携带枪支。”
“三个枪手也都是白俄,说着流利的俄语。进门后打听莫洛科夫在不在,侍者答复后,他们就下去找他了。”
“几分钟后侍者看到他们三个慌张的上来,冲出门外钻到车里迅速离开了现场。”
洪明操着他奇怪的山东话做着介绍,会议室里只有唰唰的笔记和打字机的敲击声。
“我来补充一点。”顾楫此时又站了起来说道。
“经过辨认,六名死者里并没有莫洛科夫。此人昨晚确实在舞厅,只是发案时和一个舞女在另外一个包厢里厮混,恰好躲过枪杀,事发后在我们到达舞厅前就跑了。”
“洪探员,请继续。”补充完这个细节顾楫又坐了下去。
“这个莫洛科夫,是万国商团俄国联队的一个头目,平时热衷于政治活动,经常联络原先铁甲队成员进行聚会。昨天六名死者均为当年跟随军阀张宗昌作战的铁甲队成员。”
“我们已经布置了包探在他的寓所周围布控,只要他一露
第四章 老北站
上午九点,中央巡捕房召开案情分析会议的同时。
辣斐德路上一家白俄照相馆对面,穿着铁路制服的阿廖沙隐在暗处已经观察了很久。
这家叫做“kpacnвarжn3hь”的照相馆此时大门紧闭,沿街橱窗里陈列着一些婚纱和人像照片,后面的帘子也拉的严严实实。
犹豫了半晌,阿廖沙还是做出了决定。
拉低帽檐后他捂紧棉袄、迅速穿过马路,拐进照相馆旁一条狭窄的弄堂。
进了弄堂阿廖沙佯装找路,踏着来历不明的一滩污水东张西望观察着照相馆的后门。
在看到这条弄堂通往另一条马路,确定不是死巷后,他又假装淡定踱着步子折返到照相馆后门。
后门上方的屋檐往下滴滴答答滴着水,背阴的墙壁上满是青苔。一只用来倾倒废弃相纸的柳条箩筐,紧挨着门边。
旁边墙壁上是照相馆卫生间里的通风窗户,上面焊着铁条。
背转身又是一番小心张望后,阿廖沙弯下身子把箩筐往外移了移。从随身帆布挎包里掏出一把tt1930手枪,塞进缝隙之中。
起身后的阿廖沙拍了拍手,将挎包斜背在身后,右手伸进制服腰部,快步走出了弄堂。
“砰砰砰……”
照相馆紧闭的木门上贴着招贴画,画上巧笑嫣然的民国美女脸上落下了阿廖沙拍门的手掌。
……
三个小时前,清晨,太阳还没升起。
上海北站笼罩着一层淡淡青雾,雾气里,周遭景致影影绰绰,显得很不真切。
早春的上海,夜里温度尚在0度以下。地上泛起的霜白呼应着青雾,更是让眼前影像透着几分凄迷。
铁轨北边都是一些沟浜连接而成的芦苇荡,足够仔细的话还能听见芦苇荡里的绿头野鸭扑扇着翅膀,发出“扑棱棱”的翎毛抖动声。
南面是车站站房。在去年的“一二八”淞沪抗战中被炸塌了一块,让这座气派的车站显得有点破败颓靡。
这些轰炸残留下的痕迹,在阿廖沙看来表明这座远东第一大城并不像此时看来这么平静。
老北站,这个中国当时最早也是最繁忙的铁路枢纽此时还没有运转。罐装列车静静地停靠在车站外的编组轨道里,等待按照计划卸货转运。
早些时候天还没亮,阿廖沙和同行的诺列维奇——那个粗壮的司炉,在中东铁路换轨之后到达了上海北站,可约定来接头的莫洛科夫并没有出现。
就在两人都觉得不对、开始焦躁的时候,一个粘着八字胡、戴着软呢礼帽、穿着大衣的男装白俄女人,穿过薄雾顺着铁轨走到车下。
“沙皇俄罗斯帝国万岁!”
车头下粘着假胡子的女人摘下礼帽,抬起头举起右拳用俄语压低了嗓子对着他们喊出这句口号。
这种举动无疑是直接和他两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情况还顺利吗”
举手礼完毕,男装女人一边戴上礼帽一边熟稔地问着他两。
“莫洛科夫在哪”
面对这个自来熟的女人,阿廖沙不为所动,警惕地问着。
“他脱不开身,让我来接货。”
女人的双手插在大衣口袋,从容地回道。
“脱不开身什么情况,你说清楚点。”
阿廖沙冷冷地看着她问着。
“不可能!我们从中东铁路到哈尔滨时还收到他的电报,莫洛科夫不可能自己不出现让别人来。”
矮壮的诺列维奇激动地在车头里冲着下面的女人嚷着。
“他昨晚被枪手刺杀了,受了伤。”
“我是瓦莲京娜,你们应该听说过我。这趟特殊货车从莫斯科出发到中东铁路换轨,一路免检的消息,就是我告诉莫洛科夫的。”
就算粘着两撇胡子,阿廖沙也能看出站在车下淡定说话的这位自称叫瓦莲京娜的同胞,是个身材修长,面容姣好的纯正斯拉夫女人。
“这是提货单,你们看看。如果不是我这里的消息,怎么可能有这个”
瓦莲京娜嘴里呼着热气,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张货运单,踮着脚递给阿廖沙。
阿廖沙看着从她手里接过来的提货单,确实和自己在火车头里得到的那份一样。
只是这又能说明什么眼前的事情其重要程度,莫洛科夫没有任何理由委托一个男装女人来接头操办。
嗯,除非…除非他死了。
“抱歉,这位夫人,我们只认莫洛科夫。”
阿廖沙开口说道,却没把手里的提货单递回去。
车下的瓦莲京娜皱了皱眉头刚要开口,薄雾中两个站务人员穿着中国铁路制服跨过几道铁轨。从站房走了过来。
“早上好!”
隔着老远,两个人中的一位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和他们打着招呼。
此时的北站每天有10几对列车发送旅客,除此之外承担着从吴淞口将货物驳运到租界的繁重任务。
每天仅货车起码有几十车的货运量,所以车站的选址也是尽量贴近公共租界。
因为和洋人交涉的事物颇多,站里聘有专门的留洋翻译应付这些洋人,现在就是一个翻译跟着站务来核货验车。
“始发站莫斯科,今早到的是吗请允许我检查下文件。”
翻译礼貌地和穿着司机制服的阿廖沙说道。
阿廖沙表情不变,只稍稍迟疑了一会,就爽快地从挎包里拿出夹在硬木板上的行车日志和单据递了下去。
车下的瓦莲京娜和两位站务对面站着,这时她也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对着翻译用中文说道:
“有一节车厢需要换轨,这是通行许可。”
翻译接过文件看了一眼,还是用英文问道:“哪一节车厢”
“最后一节。”
瓦莲京娜用中文肯定地说道。
“先生,我在中国长大,您和我说中文就好了。”
她走近翻译一步,娇笑着对比她矮了大半个头的翻译抛着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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