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绯闻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页里非刀
崔氏被惊的神魂归转,忙双手接过锦盒,先道了谢,再撇嘴道:“老夫人可怪不得我跑神,你瞧二嫂这相貌,跟下凡的仙女似的,莫说二爷欢喜呀,连我都被迷死了,勿道我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就这府里的媳妇小姐不提,连丫头们一个赛一个的水灵,竟生生都不及二嫂五分姿容哩。”
她这一席话说的在场众人皆乐了,连展卷看佛经的沈二爷,嘴角亦不易觉察的弯起。
“瞧我就问一句,她牙尖嘴利地能顶出十句来。“沈老夫人觑眼道:”还说人家手拉手儿不守规矩,最不守规矩的就是你!”
“原来老夫人是等在这里掐我呢。”崔氏佯装不平样儿:“可不带这般有了新人忘旧人的。”
“愈说愈不像样了。”沈老夫人笑着让丫头递给她一盏茶:“润润喉咙在讲你的道理。”
那崔氏也不客气,端盏仰颈一口气便喝完。
窗外日阳已经高照,房里笑语喧阖,一片和美之象。
田姜边微笑,边
第肆叁零章 奉茶记3
“虽不嗜甜,少吃亦可,习俗总要遵的。“沈二爷这般说着,已舀了一勺粥吃进嘴里。
沈老夫人急道:”吃一口便好!”朝田姜瞅了眼,田姜察其意,抿着嘴儿去端热腾腾的面条子,却被沈二爷阻了:“当心烫着,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来。”即伸长胳臂端过。
他语气还算温和,身上却昭显不怒而威之气势。
这话是何意.......崔氏几个心一提,便是田姜把甜粥送到她们面前,那笑容也不若之前肆意了。
待用过饭,吃过香茶漱口,丫鬟来禀,奶娘带着小小姐来请安,田姜这个是知晓的,沈二爷膝下有一女,名唤沈荔,为原配所出。
她不过**岁的模样,梳丱发,未戴钗环,两三朵新折的红菊花簪于髻间,穿葱白绸衫,水红洒花比甲及一色的裙子,面容尚小,与沈二爷并不太像,田姜已大体辨出原夫人梦笙的相貌,应是雅而不俗的。
她先给沈老夫人及沈二爷问安,再至田姜跟前跪在软垫上行拜礼,低唤了声:“娘亲。”似乎很害怕,眼神怯生生的。
田姜朝她温善的笑了笑,递上一副耳环,知晓如沈府这般甚么翠羽明珰没有,她若给的寻常倒让人觉得敷衍了事。
沈荔看着那对耳环,玲珑精致,上好银料用蟹爪笔精雕的莲花样儿,最巧蕊心各嵌一个红豆,色泽十分鲜妍。
她看着其实是喜欢的,犹豫一下才问:“这是熬八宝甜粥里的那个红豆麼”
田姜让她到身边来:“此红豆非彼红豆,人常借此物抒思念之情。这两颗得来也有奇缘。”顿了顿,看一眼沈二爷似笑非笑的样子,再观沈荔眨巴眼睛正等她说,连沈老夫人及崔氏都听过来。
她只得继续道:“远在南国的庆王府邸,不知何年何者种的一株红豆树,从未开过花,你爹爹数月前途经他处,竟一夜间花满枝桠,如雪盛绽,然落英后荚内不见果,苦苦搜寻才得这两枚,庆王便将它赠给你爹爹,你爹爹有诗云,‘春深红豆数花开,结子经秋只两枚。可应沧海扬尘日,何记仙家下种时。’”
“这是神仙种下红豆树结的果麽”沈荔目光又惊喜又期待。
田姜一时语塞,朝沈二爷暗瞟去,沈二爷噙起嘴角,不是挺能胡说八道麽,这会倒不晓得怎麽收场了!
不待他开口,沈老夫人先笑道:“自然是神仙种下的,否则怎会多年未开花结果,怎会见你爹爹就花开,且只结这两枚仙豆,恰好能给荔荔做耳环戴,一切机缘天注定,自今日起荔荔有娘亲疼了,这便是神仙庇佑嘞!”
沈荔嘟囔着想即刻就戴,田姜原要帮她时,却见她捏着耳环去了何氏身边,也就笑笑作罢了。
几句话功夫,红豆已在沈荔耳边颤晃,同她髻间的红菊花相得益彰,众人皆笑赞美,沈荔蹭到沈二爷跟前给他看:“爹爹觉得红豆好看还是明珠好看”
沈二爷摸摸她的头,温声道:“明珠空荡耳后,红豆自在人心,娘亲一片心意,自然比甚麽都好看。”
沈荔“嗯”了一声,觉得该同这个娘亲道个谢的,暗瞟几眼何氏,嚅嚅得终没说出口。
田姜倒也无暇顾及这些,各房的子弟小姐不分嫡庶陆续前来请安,打头的是何氏之子沈庆林,二十年纪,身型清隽,相貌俊朗,同何氏有七分相像,言谈作派自恃稳重,还未娶妻,已有举人功名,终日萤窗苦读备三年后的会试,如今入国子监求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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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肆叁壹章 多诫训
沈泽棠诫训道:“夷之里,贪夫可以廉;惠之里,鄙夫可以宽,即居仁者之里矣,虽欲不仁,得乎以墨氏而己有所不及,以孟母为子家之三迁,可以余人而不择其地乎!”
其意为居仁礼地,贪婪之人亦变得廉洁大度,狭隘之人变得宅心仁厚,若是在仁礼地居,便是想不仁不义,也难做到,连墨子都叹环境造人,更况还有孟母三迁之说。
”国子监乃吾朝最高学府,诗书礼仪之地,监生有志苦读,鸿儒博学往来,只有宿住其中,专注向学,你才能收人之长,去己之短,日后或许会有番作为。“沈泽棠顿了顿再道:”庆林为长房长孙,且值弱冠之年,诸事孰轻孰重理应有一己之判,因你父亲殃年,吾才与你多言两句,望思量。“
沈庆林很是羞愧,紫头胀脸说:“庆林知错了。”
恰徐泾过来寻他,俯耳低语几句,沈泽棠颌首,起身至田姜跟前,温声轻语:“原想一直在这里陪你,但有公务急需处置........若有谁对你不敬,同母亲说,或等我回来。“
田姜摇摇头,她前世登后宫之主,并不会轻易能被谁欺负的。
不过这样的沈二爷,感觉很新鲜,却也让人有些感动。
”公务为重,我自有分寸,二爷毋庸多牵挂。“她眼波潋滟说。
沈泽棠微微笑了笑。
这丫头不知自古内宅多纷争,更况沈府这般强宗大族,当初梦笙在时为此很烦恼,常遣嬷嬷与他抱怨诉不平。
他一因公务繁重,二因不便干涉后宅,同母亲提醒过几次,却也收效甚微,后就不太管了。
”别担心,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他摸摸田姜嫣粉的颊腮,又去与沈老夫人告辞。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她何曾受过甚么委屈,田姜抿抿嘴角,直到沈二爷清梧背影消失在锦帘外,她才收回视线。
奶娘带沈荔过来行礼,养成的习惯,每到午间要在房中歇困儿。
何氏也领沈庆林至沈老夫人跟前,她眼眶隐隐有些泛红,沈老夫人严厉道:“哭甚麽,大喜的日子。沈二的性子温文平和,不爱管他人事,今趁高兴戒训大孙儿,字字金玉良言,你要领情才是。”
沈庆林忙作揖:“二叔戒训极对,皆是孙儿懒怠,母亲也不曾哭,是昨儿睡得较晚缘故。”即暗自扯扯何氏衣袖。
何氏拿帕子拭过眼角,稳住声勉力说:“庆林说的无错,是昨晚疲累而眼睛红了,何曾哭来着。”
“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好生歇息罢。”沈老夫人语气有所缓和,遂朝陆嬷嬷吩咐:“前些时得了一包上等燕窝,你空闲时给大媳妇送去滋补身子。”
何氏急忙谢过,她娘俩又来给田姜道别,田姜起身还礼,看了眼沈庆林,想想终道:“至贤者不能逾,至洁者不能污,彼诫仁者,性之而非假也,安之而弗强也,动与仁俱行,静与仁俱至,盖无往而不存,尚何以择为哉!假以时日,侄儿修成至贤至洁者,不用理你二叔之言就是。“
沈庆林吃了一惊,还未待魂转,见她已在授三房之子沈庆宇、之女沈蓉的拜礼,只得随何氏往门外走。
待出得院子,何氏奇怪的问:”你二叔母满口之乎者也,说的是甚麽“
二叔母同他说,最有贤能者不被超越,最清白者不被玷污,其无需借外力而成,亦不受外力之迫
第肆叁贰章 沟壑心
崔氏偷睇沈老夫人脸色,似不经意般:“二爷与梦笙婚时似乎耗银千两。”
那时两房同娶,并一道不过才两千银不足。
沈老夫人将茶盏往桌上一顿,发出轻微地脆响,她看向崔氏目光如炬:“那又如何一千两银留不住梦笙,两千两若能让新媳心甘情愿留在沈二身边,过一年半载,再生下一男半女,莫说两千两,便是四千两五千两,都随他去。”
“母亲.......。“姜氏心底憾动,嚅嚅着竟不知从何说起。
沈老夫人不咸不淡接着说:”更况沈二婚事花得可是他自个的银子,你心疼个甚么劲呢,我倒要问你,三儿的俸禄去了哪里这府里上下每一口吃穿用度,主由沈二拿钱撑着,五房还能凑个数,大房寡母孤儿不提,却未见过你们三房分毫。“
崔氏攥紧手中帕子,艰难地张口:“老爷在蜀地任官儿,一年也不着家一回,更甭谈见到他的俸禄.....。“
”那你就去信与他讨银子。“沈老夫人打断她:”老爷不给,你就不讨紧着去给外人用你也甘愿倒是三从四德难得的贤慧!“
一席话说的崔氏面色都苍白了,沈老夫人沉声道:”你们原攒着自个钱,只顾蹭沈二吃喝,我睁只眼闭只眼不说,可自今日起,他有了妻室,这府中开支再不能全指望他。操持沈二婚事你也疲累,先好生歇息几日,再来想府里用度各房该如何分摊。“
这边话落,已有丫鬟们提着食盒陆续进来,沈老夫人也无需她布让,只催她回去。
崔氏讪讪的,只得告辞出来。
在廊前恰遇到陆嬷嬷,勉力笑问:”嬷嬷这是从哪里来“
陆嬷嬷笑回:”大夫人昨累着了,老太太吩咐送了包上等燕窝,给她补身子。“
崔氏也不露声色,简单叙两句继续朝外走,待出了院门后,脸面瞬间阴沉沉的,银牙咬得咯咯混响,又怕人看见,索性躲在松墙阴影儿处走,愈想愈气苦,忍不住抹泪暗哭了一回。
陆嬷嬷掀帘进屋,丫鬟在榻前摆设好方桌,她忙上前帮协着取出三盘六碟并汤饭,沈老夫人坐正身子问:”听得你在外头同谁说话“
”遇到三夫人与她说了两句。“陆嬷嬷拨了碗饭,道:”老太太可是又诫训过她,瞧着无精打采的样子。“
沈老夫人叹口气:”三媳伶牙俐齿也能做事,便自以为处处聪明,其实是个腹中草莽、心胸狭隘之辈。莫看新媳年纪尚小,今日纵观,言谈举止却十分从容,并不是能被谁随意拿捏的。我遂提点三媳几句,免得她日后落面,你瞧瞧,果然是好心附于驴肝肺,怕是把我恨上了。“
陆嬷嬷把话宽慰:“这倒不至于,三夫人恨谁也不敢跟老太太造次。”
沈老夫人摇头:”稍候你也送包燕窝给她,让她心底好受些。“
陆嬷嬷应承下来,想想说:”今算是开了眼界,原来二老爷知疼着热起来是这样啊。“
沈老夫人展颜,也噗哧笑了:”他那副样子我也难得见,赶他走都不走,怕我欺负他小媳妇似的。“
刚说到这里,有丫鬟急来禀:”二老爷过来了。“
”果然不能背后道人短长。“沈老夫人玩笑说:”说这曹操,曹操就到哩。“
听得一路皂履脚响,门帘子打起,沈泽棠走了进来,见母亲及陆嬷嬷皆笑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沉静地上前作揖见礼。
丫鬟搬过椅子请他坐,斟来滚滚的茶,沈老夫人问他可用过晚膳,不妨陪她再吃些。
沈泽棠微笑:“才从吏部回府
第肆叁叁章 相见欢
另有粗使丫头及婆子七名。
田姜问起她们每月例银,吴嬷嬷回话,她是栖桐院的掌事,与大丫头莺歌同等,月例各一两银子,二等丫头绿蔷和红芸,月例各一吊,其它三等粗使丫头及婆子各月钱五百。
田姜命翠梅给每人各赏四串钱,一枝珍珠簪子,皆都欢天喜地的道了谢,她再独留下吴嬷嬷,问了些日常事儿,直到沈二爷掀帘进来才不提。
沈泽棠见田姜坐椅上同吴嬷嬷在说话,光影昏黄朦胧看得不仔细,命采蓉将羊油灯也点亮。
吴嬷嬷忙着去传晚膳,沈二爷坐到田姜身前,很自然地拉她的手,哪想却被躲过了。
田姜把手背在身后,脸儿一红,翠梅几个丫头在,又都逢及笄之年,当着她们面做些亲昵之举,总觉不甚雅观。
沈泽棠淡淡打量她。
田姜抿着嘴儿,将牡丹粉蝶锦帕揩进衣襟,斟了盏碧螺春递上:”二爷吃茶。“语气谨慎恭敬。
沈泽棠接过盏,不发一言,面无表情的吃茶。
田姜看他似乎有些不高兴,猜测着他晌午后去吏部至晚才归,必定遇着棘手难理之事,是以情绪不佳。
还是不去招他烦罢,这般思忖,她随手拿过一本书来,却是《诗经》,翻起一页,看得津津有味。
房内的气氛,平静中劈剥闪着火花。
翠香等几暗瞟沈二爷的脸色,皆替夫人捏了把冷汗,这才新婚第二日就惹老爷生气........。
幸好饭菜很快端摆上来,田姜瞧着一桌菜色,皆是她最欢喜吃的,心情很愉悦,站到沈泽棠身侧,拿起碗箸弯唇问:“二爷想吃甚么“是要替他布菜了。
沈泽棠盯着她笑盈盈的模样,闭闭眼睛再睁开,吩咐侍候的丫鬟退下。
待四周无人,他才平缓道:”来片肉汁萝卜。“
.......真会吃!不知多少肥肉滋出的荤油,小火慢慢煨出来的萝卜,酱红透亮油汪汪的,她用筷子小心挟片儿,吹着热气,一股子香喷喷的味儿直往鼻里钻,不由咽了咽口水。
待微凉欲放碗中,却见他凑近直接就筷子吃进嘴里,才想去挟旁的,突然腰肢被健实的胳臂揽住,略微使力儿,她便猝不及防坐在沈二爷腿上,连手里的筷子都掉落到桌面。
她有点被吓着,想问沈二爷这是作甚,哪想才抬起下颌,他俯首凑过来,含吮住她的唇瓣。
田姜推搡几下,觉着他故意加重了力道,带些不容拒绝的意味,便不再挣扎,沈二爷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和地,她愿意试着顺服他。
沈泽棠显然感觉到了,急躁的亲吻渐趋温柔,将咬碎的萝卜耐心地哺喂给她。
田姜被迫吞咽着,脑里稀糊成一团,这萝卜果然如前猜测的那般,很鲜美多汁......她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二爷蓦然将她松开,胸膛抑不住地起伏,看田姜纤白手指紧抓着他的衣袖,朱红嘴儿沾染着润腻油渍,眼眸茫然还未回过神来,他蓦然觉得,此时有比用膳更紧要的事做,正欲抱起她时,翠香隔着帘子通传:“老夫人房里喜春来了。”
田姜即刻神魂回转,连忙复回原座,抬手整着略乱的鬓发,微微喘息瞟了沈二爷一眼,他的脸色似乎比之前还要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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