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绯闻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页里非刀
喜春拎着食盒进房来,很大方的俯身见礼,笑说:“这是刚蒸出的八仙糕,趁热烫时吃很软糯,
第肆叁肆章 多柔情
“你今同庆林说了甚麽”
田姜微怔愣,才想起他所问是何事,看沈二爷神情,依旧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遂老实交待:”你诫训他后,大嫂子心里难过,又被母亲说了几句,我看着不忍,劝慰庆林需得萤窗苦读,若能成至贤至洁者,便不再受外力所控,得身心自在。“
沈泽棠下颌抵在她肩上,轻咬一缕馨香发丝,嗓音不同以往柔和,沉沉道:“庆林天资愚钝,即使能吃得苦中苦,仕途也难有建树,其他子弟都还尚小,偶而拷问学识,亦无能撑起沈氏门楣之辈。我年纪不小了,十数年后终将廉颇老矣,也会有心无力的........。“
田姜听得心底发酸,吴嬷嬷提过,大房只余孤儿寡母;三房老爷远在蜀地做官,音信飘渺;五房老爷经营一处茶庄,半死不活的,这沈府上下几百口的吃穿用度,皆主傍沈二爷俸禄支撑过活,莫看他现今位高权重怎生的风光,旦得朝堂失势,官威殒落,这沈府或许就会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的俗语,落个凄凉残败的境地。
明了沈二爷身负的家国重任,田姜忍不住去握他的手,嗓音潮呼呼地:”十数年后二爷正值大衍之年,还年轻着呢,不许说这些丧气话。“
沈泽棠嗯了一声,见田姜眼波潋滟,弄哭她可不是自己的本意,笑着亲亲她粉嫩的耳垂,说:“解吾及沈府困境需得九儿相帮才是。”
”二爷说怎麽个相帮法“田姜认真的问,不会是......看中她嫁随来的十里红妆罢。
沈泽棠一本正经的:“你多诞吾的子嗣,个个人间龙凤,便是吾及沈氏一族的福祉。”
“.........。“田姜羞窘地瞪他,凝重的气氛瞬间被打散了。
沈泽棠忍着笑意,凑近去亲她泛红的颊腮。
明月照窗纱,人影恍恍,一只绿鹦鹉扑楞楞扇翅,立在红笼之上,首度感到形影相吊的寂寞。
忽听得门前帘子轻掀起又荡下,似有丫鬟要进却未进地响动。
田姜开始挣扎着欲起身,却被沈二爷一把按住,微蹙眉:”为何要躲“前想拉她的手也是。
”不惯在人面前亲昵。“田姜咬着唇低道,没听得他回话,抬眼看他神情有些奇怪......这很奇怪吗
沈泽棠顿了顿:“好!”他说,手也随之松开。
其实京城高门大户里夫妻,便是行房事,会让一两个丫鬟在旁伺候着。
他娶梦笙时也不惯,不懂她为何总让莺歌在帐前守着,一来二去终是心如明镜,加之公务缠身,渐渐就看得很淡。
翠梅进来说:“前院的沈指挥使来寻二老爷,有要事相禀。”
沈泽棠颌首,走前还是摸了摸田姜的脸儿,让她先睡不必等他回来。
田姜反倒松口气,又看了会《诗经》,才由着丫鬟伺候洗漱上床安寝,翠梅移灯下帘,轻手轻脚的离开。
铜炉里未曾燃香,只因窗外的桂香已盈透满室,四围很静谧,她拥紧褥子胡思乱想了会儿,终是抵不住昏沉的困意,阖眼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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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外的卷棚里,秦兴和田荣边吃茶边等候沈阁老,徐泾在旁做陪,他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自沈阁老两江巡察回京后,他俩隔三岔五便来沈府打听自家主子的下落,总是无功而返,正自绝望之际,这位名唤徐泾的人寻到他们,道沈阁老要娶妻摆百桌喜筵,望由他们来接“厨司”之事,给的工钱优厚不说,喜筵毕后还能面见沈阁老。
秦兴为探主子行踪,不曾多想就应承下来,喜筵烹煮的菜色很合众人胃口,待得结束
第肆叁伍章 哄稚儿
沈泽棠听得有脚步声窸窣,他睁开眼眸,大红帐幔外莺歌正点燃烛火,窗纸隐隐透进清光来。
今是上常朝的日子,他虽在婚休,但按朝堂律例也不得缺席。
俯首看着怀里的田姜,睡得小脸红通通的,他目光充满爱怜,昨晚回来时她已经卷被熟睡,这会还没有醒。
忍不住亲啄娇艳的唇瓣,似扰了清梦,她微蹙起眉,翻转个身子朝里面睡了。
沈泽棠这才坐起趿鞋离床,盥洗过手面,但见一套公服连纱帽及官履,整齐的叠摆在矮榻上,他脱解襴衣,赤着精壮的胸膛,正欲去拿白纱青缘中单,却见莺歌已先捧在手里,她小声说:“奴婢来伺候老爷更衣。”
那眼神与他的视线交错相碰,又迅速挪移开来。
“你退去罢!”沈泽棠眸光一冷,语气淡淡,接过中单熟练地穿戴,莺歌睇他威仪昭显,只得搭手作礼,讪讪地出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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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姜醒来坐起身,窗外已是大亮,秋桂枝条上,尽是家雀啁啁啾啾啼声儿。
似听得动静,等候多时的翠香撩起帐挽进鎏金铜钩,轻笑说:“夫人好睡!”
田姜有些赧然,幸得老夫人去天宁寺吃斋礼佛,否则误了请安可是事大,她问翠香:“你怎不叫醒我”
翠梅端着铜盆热水进来,听闻回话道:“二老爷吩咐的,说夫人昨晚疲累,由着多睡会儿,勿要来吵。”
田姜耳根泛红,昨晚她早早安寝,哪来甚么疲累,却也不好多辨,任由采蓉伺候着穿衣,想想又问:“二爷去哪里了”
沈二爷有三日婚休,数来是第二日。
采蓉笑道:“二老爷今有常朝,莺歌寅时来伺候的。”
田姜默了默,莺歌应该告诉她才是。
忽听一个婆子在院里问:“可有人在麽”
翠香去掀帘半探身一看,并不太认得,遂问她:“你来找谁”
那婆子提着竹雕大漆描金双层食盒子,笑着答话:“我是管厨房的范当家的,趁着送早饭当儿,来给二夫人见礼。”
翠香出去接过食盒子,再回了田姜,田姜便让领她来见,那婆子进了屋,至田姜跟前跪下磕头。
田姜免去她礼,笑道:“我平素也好随心弄些吃食,院里小厨房虽有油盐酱醋等,定不如范当家那边厨房齐备,时不时要去问你讨个香叶八角茴香,或姜葱蒜瓣类的,你可莫要嫌我烦。”
范当家的忙陪笑:”二夫人说的哪话,你若需要甚么列个清单子,让姐儿拿来把我就是,定挑最上等的送来。“
”那可要让你费心。“田姜朝翠香使个眼色,翠梅会意,去取来三串钱,递给她道:”一串钱独赏你,另两串你分给手下做事的,深秋天儿晚间凉,可打酒吃暖暖身子。“
那范当家的自然是喜笑颜开,接过钱千恩万谢的,又聊了几句才走了。
翠香揭开食盖子,里面有碗煮熟沥干的面条子,一碗鲜浓鸡汤,一碟黑红酱油,一碟白蒜汁,一碟红辣油,一碗肥瘦相间焖炖酥烂的肉卤,还有碟洒木樨花的黏米糕。
采蓉端过那碗面条子,倒上酱油蒜汁红椒,舀两大勺肉卤,拿起筷箸熟练的拌匀,再摆到田姜面前,笑着道:”府里厨子自北方来,擅烹面食,这打卤面老夫人很爱吃。“
田姜听她这般说,倒不好推却,挑了几筷子面条吃了,只觉又咸又辣,想想问:”二爷可爱吃这个“
采蓉摆摆手:”二爷不碰这个,嫌吃了嘴里有味道。“
田姜听得抿嘴笑了,遂再也不碰,只就着茶水吃了两块黏米糕,便让丫鬟收拾桌面撤下面饭,重新捧上茶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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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肆叁陆章 乱生象
送走沈荔,午阳温煦,田姜由丫鬟陪着在栖桐院闲逛。
但见葱笼树影疏黄,芙蓉金菊斗香,粉蝶成双对舞,沿一条狭长石子漫路翩跹而去。
田姜心中纳罕,总觉这里看着眼熟,似乎曾来过数次般,譬如她熟门熟路穿过回廊,过处月洞门,粉墙边有一园门,半掩半敞,两个青衣婆子正守在那说话儿,见得主子走来,忙磕头见礼。
田姜瞧到有挑担的货郎,自门前一晃而过,她问:“外头怎人来影往的”婆子回话:“因着栖桐院离正门远,二老爷嫌出入不便,遂在此开一门通街,平素是不开的,今儿木刻会馆要送剔红矮足短榻来,故开着门等候。”
莺歌插嘴道:”是了,二老爷说过,要在书房里摆一席短榻,疲倦时亦可歇息。“
田姜微颌首,让翠梅给了那两婆子赏钱,话不多说,朝前走数步,东北处忽现一角门,倒无婆子把守,只是闩着门,莺歌道此路直通老夫人正房,除了二老爷外,也无旁人敢走。
田姜看了她一眼,老夫人素喜端庄素净,厌妖娆艳丽之色,是以沈府大丫头衣裳偏青白绿三种,而莺歌白衫外却罩件银红洒花比甲,描眉画眼,淡抹嘴唇,若是屋里的通房大丫鬟,这样妆扮倒不为过。
她心底暗藏疑窦,表面却不动声色,按原路辄返,见得翠香匆匆走来说:”三夫人在房里吃茶候着。“
田姜”嗯“了,入房果见崔氏坐在桌边,见她进来,笑嘻嘻的起身见礼,话说的很亲热:”我经过琴香院,看荔姐儿在吃桂花糖,她给我颗尝,竟然好吃极了,说是二嫂子自己做的,瞧我这就厚颜来讨糖吃哩。“
采蓉端来茶果,田姜有些口渴,不疾不徐地吃茶,听她如此说,谦逊道:“不过随姨母学的表面皮毛,只是平日嘴淡时吃着玩儿,当不得真。”
崔氏知她所提姨母,乃梁国公徐令的夫人,可招惹不得,眼波流转,旋而语出盛赞:“二嫂子年纪轻样貌好,腹有锦绣口出成章,又这般心灵手巧,莫说老夫人和二爷,我也是打心眼里将嫂子钦佩哩。”
田姜瞅她敷粉施朱的笑脸,忽儿想起句俗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崔氏来见她,想必不仅为讨几颗桂花糖吃这般简单,待看她要耍甚麽手段。
田姜缓缓弯起唇角:“弟妹谬赞了,我不过是表面光滑,而你打理沈府上下,凭得才是真本事。”
两人虚以委蛇几个来回,崔氏心底发急,忍不得开口:“这秋季日短夜渐长,天气也愈发凉薄,老太太念叨我几次,需得趁早备足兽炭,免得临近寒关兽炭紧俏,到那时再采买,价钱必是成倍的翻呢。“
“母亲所言极是。”田姜表示赞同。
”细盘我手里银子,日常用度都紧巴巴的,哪里有甚余钱,这便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哩!“
崔氏边喋喋诉苦,边暗探田姜神态,竟是不冷亦不淡。
脸色终有些挂不住,接着道:“往年采买兽炭的资银,皆是二爷所出,梦笙嫂子从无二话过,现即然新嫂子进门,我再去寻二爷,于情于理,总要先知会你一声,若是你心有不愿,我等还需再议!”
田姜微微笑了:“弟妹此言差矣,我进门不过两日,诸事还懵懂,既然炭资往年你寻得二爷讨要,此次照旧就是,夫唱妇随,他意即是吾意,不敢有不愿之心。”
崔氏听得她言里有“讨要”二字,左右不舒服,自觉再无话可说,随意指了一事起身要走,田姜笑道:“弟妹稍等,我让采蓉去包了桂花糖,你带
第肆叁柒章 不留情
朝堂很快肃穆如初。
徐炳永青筋暴突、紫胀颜面渐趋平静,他左手撑地屈腿,爬起显得很艰难,内阁辅臣王科急忙去搀扶。
徐炳永推开他的手,看向沈泽棠,开口道:“长卿,你扶我起来。”
众臣目光暗随去,此二人关系委实扑朔迷离,看似唇齿相依,却又秦越肥瘠。
沈泽棠看向徐炳永斑白双鬓,殿外含混凄凉的冤鸣愈渐而低,终是听不见了。
荆条与皮肉相撞杖击声,仍由晨风席卷送至耳畔。
他微抿唇瓣,抬眼平视皇权攥握之人,终甚麽也没说,从文臣列中缓缓走出,俯身将右胳臂伸给徐炳永。
徐炳永握住面前绯袍袖管,借力而起,趁彼此凑近瞬间,他说:”长卿有心帮扶,老夫定当荣权相待,你应知晓,我难能给谁二次机会的,懂得惜福才能命长。“
沈泽棠笑了笑:“微臣谨记在心。”他抚平被揉皱的衣褶,很沉稳地退回原处。
徐炳永对他的态度并不满意,总有种拳击棉上的感觉。
冷哼一声,遂转而面朝朱煜,拱手道:“要平昊王之乱,老臣早有对策。”
朱煜倾身向前,双目泛光,大喜:“徐首辅还不速速禀来。”
“昊王虽得精兵良将,能以一敌百,吾方却人多势众,能百里杀一,两军相交,必鏖战艰苦,难分伯仲。老臣冥思苦想,深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之理。将兵敌我皆是血肉之躯,虽护有头盔铠甲,但若兵器威力强猛,莫道以一敌百,以一敌五百、敌千亦有可能,此为利器之重。”
徐炳永顿了顿,接着说:“老臣举荐一人,乃工部左侍郎秦砚昭,得臣之忧思后,其与京城技艺高深铁匠磋磨良久,打造出一批兵器,老臣看后叹为观止,不知皇上可有兴趣.........。”
他话还未落,朱煜已传昭秦砚昭觐见。
便见六个侍官推小车至殿前,文官皆瞟眼悄扫,车里摆放各种铜铁锻造的物件,形状很是稀奇。
秦砚昭不卑不亢,撩袍端带行跪拜之礼,再朗声说:“世人何以敬畏水火只因水火有气无生,所到之处或横尸遍野,或焦骨无存。是以论行军打仗,若能擅用此二者,必然胜券在握。”
朱煜让其站着回话,秦砚昭恭敬谢过,继续道:“车中展摆兵器为火炮、火铳、火箭、火蒺藜、大小铁炮,配以铅弹、铳箭、标叉、马子及火药,不必靠近敌身前,百步外即可借火烧杀,势若摧枯而不可收拾。”
朱煜听得津津有味,郑重接过冯公公呈来的火铳,翻来覆去的打量。
沈泽棠等内阁辅臣得命,可围簇车前近观,看着命为千子铳的铜制兵器,他神情一凝。
秦砚昭笑道:”沈阁老有眼光,昊王的威武四卫以骑兵称雄,此千子铳专为克其而制,将淬有剧毒的生铁千斤藏于铳内,旦得发射,铁片如雨罩顶,任他拼死冲突,也莫能挡也。“
”可把你能的.......。“李光启神情难形容,把牙关咬得嘎吱作响。
秦砚昭敛笑不语,沈泽棠的手指在牛皮纸包里,拈起一些粉末儿,再放鼻前轻嗅,有硝、雄黄、杉木灰、砒霜、水银等物,这是火药。
”这都是秦侍郎自己钻磨而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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