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绯闻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页里非刀
她岔开话又问:“这几日可太平”
翠梅如竹筒倒豆子般回话:“那日退回的半车湿炭,三夫人逞强斗气,自个兜回房用,烧了两日满屋生烟,呛得雁姐儿早晚咳个不住,实在无法受,只得退给了厨房,夫人说好笑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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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4章 猜疑心
沈荔的小手不停揉捏衣摆,神情很紧张,嚅嚅问:“爹爹希望我随大婶婶去”
沈二爷用铁锹扒松盆里炭灰,那火苗“孳孳”燃得更旺,听完这话,他摇头道:”你是我迄今唯一血脉,怎愿意过继给旁人,你母亲我也很欢喜,你们两个我此生皆无法割舍,自是希望彼此能和睦相处,宽容以待。“
沈荔松口气儿,歪头看向父亲,他是个大官儿,相貌儒雅,浑身呈威凛之势,终日忙碌不见影儿,纵是进内宅一趟,也是为给老夫人请安。
虽然她不爱多问从前过往,但有日在老夫人房中午睡时,仍意外听她们聊起梦笙亲娘抛夫弃女之事。
大婶婶常夸她,同爹爹长得不像,倒跟梦笙亲娘一个模样,沈荔有种奇怪的感觉,恨屋及乌,父亲大抵是不欢喜她的罢。
她不敢如沈雁那般恣然成性,便是父亲同她说话,她也小心翼翼地,怕惹他不快。
可此时你听,他说她是他的血脉,是欢喜她的,不愿把她给大婶婶去,只因无法割舍。
她的心怦怦乱跳,眼眶发热,咬着牙也不顶用,泪水汪汪地流下来。
沈二爷从袖笼里取出帕子,给她擦眼泪,一面温善低说,别哭了,不然同你母亲一样,都成红眼睛兔子。
她乖顺的”嗯“了,又扯扯父亲的衣袖:”我不随大婶婶去,母亲待我好,我也欢喜她。“
”好!“沈二爷微笑颌首,看她的眸瞳,被炭火映的熠熠明亮。
这样的父亲温善又亲近,沈荔就想多和他说话儿,直听得红锦帐子里有窸窣声,这才起身告辞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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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忽儿黑夜,一忽儿白日又至。
田姜从沈二爷的臂弯中醒来,睡眼惺松,看他的神情懵懂了好会儿。
“傻了自己夫君都认不得”沈二爷用下颌上发青的胡茬,扎她白皙的脸颊,顿时泛起淡淡的红。
痒痒刺刺的感觉,田姜弓起身欲往后缩,却被他有力的揽紧肩头,只得伸出纤细指儿,摩挲他棱角分明的下巴,语气懒懒地:“是甚麽时辰了二爷怎还在呢”她看到窗户纸已发清,能听到院里丫头拿着条帚洒扫声。
“今是沐休的日子,索性陪你一道睡懒觉。”沈二爷被田姜摩挲的很舒服,忍不住俯首含她的指尖。
这话说的有歧义,田姜抽回手指不能受:“我平日里很早起的,不是懒婆娘。”
沈二爷听得笑起来,看她发髻软散,粉腮含润,嘴角轻撇,忒是可爱,引得腹下欲念横生,忍不住翻覆至她上面。
“卿卿可有想我........“他呼出的气息潮潮热热,嗓音一瞬如火灼过般的喑哑,听得田姜身子轻颤。
二爷的衣襟早就开了,露出精壮的胸膛,再往下腰腹又悍又实,荼白里裤没有系带,松松落落的,无意间窥到那里一大片儿沉黑茂密的森林。
未嫁宿在梁国公府时,因是武将世家,男人粗犷不羁,那些夫人媳妇们,私下言语并不忌讳,听她们说,男人那里愈郁葱暗浓,愈能让女子快乐的淌泪儿。
她性子娇矜可不敢多看。
忽想起甚麽,连忙紧张的去攥紧自己胸前襟子,不肯让他扯开来,只结结巴巴道:“二爷,我葵水还未完哩,怕是不能伺候您。”
沈二爷骤然止了动作,她暗自吁口气,抬眼却见他唇角笑容凝顿,神情变得高深莫测。
田姜心一紧,未待说话,胳臂已被他握住并俯身细看,原来腕处有一圈明显的青紫。
沈二爷去捋起她另只胳臂的袖子,亦是青紫斑斑。
眼中如火欲念瞬间冰封,他默了默,不容拒绝地拨开田姜掩在胸前的手指,衣襟被挑开,精致的锁骨下,起伏的胸脯上,竟也零星有红紫的牙痕。
沈二爷的心倏得冷若寒霜。
第肆柒伍章 寺中趣
沈桓等十几侍卫在二门等待,半刻功夫,远远见田姜被丫鬟簇拥而来。
她梳桃心髻,插一枝珠翠簪子,耳边金亮坠儿摇晃,穿紫红暗纹缎袄,荼白绫棉裙,隐露丁香绣花膝裤脚儿、及葱黄素罗鞋,那身段儿曲曲蛮蛮的,引人盯着看不够。
沈桓用手肘撞撞徐泾胳臂,低声感慨:”你说她男儿装扮时,我咋就没看出她是个女的来”
甚而一丁点都未朝那方面想过,可此时再打量她,活脱脱个女娇娥呀,还美得不要不要的。
”你是被马屎糊了眼。“徐泾一本正经的定论,赶忙朝田姜迎去,作一揖笑道:”夫人今朝毋庸担心,二爷特命十五侍卫一路护送你去天宁寺,并在沿路设巡查城吏,定不会再出前朝的事。“
田姜谢过,昨日沈二爷甩袖走后,晚间也未回府,只捎话来有公务在身需宿在吏部,其它丫鬟都很习以为常,采蓉看她神情恹恹的,反劝慰她道:”二老爷从前十天半月不回是常事,最长一趟大半年未见他影呢。“
田姜心底空落落的,整夜辗转反侧,至五更时才将就睡下,待醒来便得老夫人催她再去天宁寺的信儿。
她让管事去寻沈二爷,若是他觉得没必要,她就不去,结果他甚麽也没说,只遣了沈桓携数十侍卫来护随。
田姜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强打精神梳妆打扮,后想想彼此分开冷静几日,也未尝不好,这才释然几许。
一干侍卫皆恭敬的拱手作揖。
沈桓咧着嘴看她走近自己,欲要行礼,不知是因站在风口还是怎地,他喉咙一紧,没憋住,”嘎“亮亮打了个响嗝。
众人风云变色,连田姜都愣住了。
沈桓暗道糟糕,连忙摆手解释:”夫人莫要多心,我绝无取笑你之意。“
这话说得......自己前晚在胡同里,又是哭泣又是打嗝好生狼狈,原来他们都瞧见了.......!
田姜脸儿倏得嫣红要滴血,羞臊难挡,话也说地磕磕绊绊:”俗说听而不闻,闻而不言,言而不动......沈指挥使....你你.....过份了!“
沈桓急着辩解:“夫人放心,我们背身甚麽都没看见,便是那些声音,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话音未落,他又“嘎”了声,连忙用手捏住喉节:“乖乖,原来这打嗝果然憋不住。”
田姜简直气得生无可恋,绣鞋狠狠踩过他脚面,任由丫鬟搀扶着入了马车,再荡下帘子谁也不理。
徐泾一拍沈桓的肩膀,挺敬佩的语气:“敢当面这般取笑夫人,胆比天大,看来你是指挥使职做腻歪了。”
众侍卫给他拱手作揖,只道谁都不服就服你,再商量晚上凑银子请沈容吃酒,这指挥使职怕是非他莫属,该拍马屁时可不能半点含糊。
一阵风吹得沈桓心里拔凉拔凉,天空飘落几点雪花.....他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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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姜望着高耸
庄穆的八角形舍利塔,内供的数盏莲花灯,如飞火流萤般摇曳闪烁,总觉得此景很是熟悉。
必是以前曾经来过,只是她都忘了。
徐泾领她穿过接引殿、绕过舍利塔,再走过弥陀殿及祖师殿,又沿廊下走数十步,能听得木鱼敲打及禅音诵唱声传来,抬首看那门上悬的大匾,书“讲经堂”三个大字。
两个和尚察
第肆柒陆章 见贵客
有个丫鬟来禀:“徐老夫人请沈老夫人及少夫人去说话。”
田姜有些疑惑,沈老夫人扶着她的手起身,微笑道:“你不认识她,方才在讲经堂一同听宣卷的,内阁徐首辅的夫人。”
内阁徐首辅.....徐炳永!田姜身子一僵,沈老夫人感觉到了,拍拍她手背,温声安慰:“毋庸害怕,我们去说几句话就回。”
她倒不是害怕.....田姜抿唇笑了笑。
沿前廊走数十步,便见处寮房门前,有多个丫头及婆子,皆垂手摒然而立。
见得她们来了,有的忙去回话,有的已打起帘笼,迎她们入房,待得进去,田姜便见临窗大炕上坐着个妇人,年岁同沈老夫人相当,鬓边早生华发,带喜鹊登枝镶玉抹额,穿衣襟绣如意寿纹的松花锦绸禙子,愁怒满面,白瓷茶碗掀翻在地,一个婆子正蹲身擦拭泼一地的茶。
沈老夫人怔了怔,那老妇人已平静脸色,招呼她至炕上坐了,田姜这才上前作礼问安,不卑不亢,尺寸拿捏有度。
徐老夫人携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朝沈老夫人说:“你可真会挑媳妇,瞧这气派、这模样皆是京城一等一的。”
沈老夫人笑道:“我挑得沈二可一个都瞧不上,这个媳妇是他亲自选的,瞒得滴水不漏,需得我上门提亲时才晓得。”
”梁国公府中的姑娘,于沈大人倒也门当户对。“徐老夫人看田姜挨炕沿边椅上坐,也笑了笑:”就是年纪轻了些,比沈大人估摸要小十二三岁罢“
沈老夫人接过田姜奉的香茶,她说:”莫看二媳年纪轻,却不骄矜,聪明还极乖巧懂礼,比我那几个媳妇都强些。“
徐老夫人颌首:“这样的人儿万里挑一,是你的福气。”又语含薄蔑道:”你是不晓得,教坊司有个叫王美儿的乐伎,不过十六七,也怪我家老爷忒不知羞,知天命的岁数,她如自己闺女年纪仿佛,竟也下得去口。“
沈老夫人不是个见面熟的性子,他人短长不说,只道:”听闻那王美儿曾是将军之女,名冠京城,因家中犯事不得已才入的教坊司。“
徐老夫人不以为然:”说她名冠京城我是不信的。老爷曾把她带至家中,被我撞见几次,你不知那狐媚轻狂的样,何来的大家闺秀风范,我说怪道家中要犯事,这祖上根基就浅薄的很。“
她又唧唧歪歪讲了好些不堪的话儿,沈老夫人借吃茶,只是装听着,却淡然不语。
徐老夫人觉得无趣,瞟眼看见田姜正专注盯向某处,随望去,原来吸引她的,是摆桌案上一件青铜器。
她问:“少夫人可是曾见过这物件”
田姜摇头回话:“这青铜器物名唤‘莲鹤方壶‘,尊贵无比,岂是随便甚麽人都能见得。我也不过机缘巧合,在坊间见过另尊’立鹤方壶‘,两尊本是一对,不过高度微差矣,其它无样,是以瞧得入了神。“
因已至黄昏日暮,房里光线稍暗,那青铜器摆桌上离得又远,沈老夫人看不分明,忙道:”你说来听听那是何样的“
田姜其实哪里需看,皆早镌刻在心上,她缓缓说来:”这壶身呈扁方状,承托壶底是两只侧首吐舌的卷尾兽,壶腹雕满蟠龙纹,且四角各攀附只飞龙,壶颈两侧回首之龙为耳,
第477章 心难就
沈府乃诗礼世家。
沈老夫人蹙眉,她封诰在身,大儿虽殁,身前袭威武将军;二儿内阁次辅,三儿亦是四品大员,府中甚麽古董名器没有,还会稀罕徐家的宝物
抑着心中不快,她看向田姜淡问:“你愿意麽”
田姜默少顷回话:“‘莲鹤方壶’虽不能说冠古绝今,却也系神圣工巧之物,若能尽我所能将其修复,供与三界众佛之前,亦是徐沈两府功德一件,只怕我技艺疏浅,弄巧成拙,反辜负老夫人的信任。”
徐老夫人摆手笑说:“你愿意一试我已心喜,便是不能也不怪你。”
田姜接着道:“修复‘莲鹤方壶’皆为匠人信口,向佛诚善,若因而得老夫人馈赠之物,倒玷染了吾等初心本意,是以再不提此事。”
徐老夫人舒眉展颜把她夸赞,沈老夫人只是笑了笑,又坐会说了些闲话,方道天色不早,遂起身离去。
回至寮房中,沈老夫人摒退下人,看向田姜不悦道:”二媳妇你到底年轻气盛,有卖弄才干之心我不怪你,可也得挑人分场合,徐老夫人倚仗权势,言行粗鄙,你真有才能,将那青铜器修复算罢,若是有个好歹,你看她还会如方才那般和颜悦色。你现再去婉转拒绝,还为时不晚。”
田姜低道:“母亲错怪了。如今徐首辅深沐皇恩,权势滔天且党同伐异,二爷与他素不亲近,难免有朝被其殃及。今日徐老夫人有难,媳妇既然有此手艺,何不帮她一把,或许就是帮二爷一把也未可知。”
“泽棠朝堂之事也同你说......“徐老夫人最疼儿子,听得这番说辞倒怔了,半晌有些迟疑问:“你真的行麽”
田姜笑慰她:“我方才仔细看过,因着粉状锈侵蚀,使得鹤颈处酥薄,是以猫儿撞倒就断。好在断是齐口,易拼接规整,最要紧是拼接处造的新痕,需精调锈色,使之涂上与器身色无异即可。”与她之前修复的‘踏马飞燕’简单许多。
徐老夫人听得稀里糊涂,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却也心安不少,想想又问:”需得多少日才好“
”若是我需之料齐备,三五日即成。“
徐老夫人暗忖,这般短时辰便能修复完毕,或许真就不难,脸色才稍渐缓和起来。
待田姜告辞出房去,便见星稀云淡,月明还满,庭院夜生凉,远处舍利塔上的寺僧,正在一层层点莲花盏,看那灯火橙蒙,星辉流泻,她的心却异常平静。
在徐老夫人房中乍见”莲鹤方壶“,她竟然拾得一方记忆碎片,这是父亲最钟爱之物之一,时常握着她的小手去描绘蟠龙纹痕,轻抚飞龙鳞甲,触摸双层莲瓣,及仙鹤羽翼。
”此作乃传世之宝,实得来不易,九儿定要好生珍惜,勿要糟蹋了前人心血。“
父亲说这话时面目端严,神情郑重,她委实难忘怀。
是以看到”莲鹤方壶“鹤颈垂断,心底竟是止不住的酸楚,好似看到自家孩子破落无门。
口中呼出白烟袅袅,她将斗篷紧了紧,徐炳永倒是得了田家不少好物,他可是罪魁祸首还有刑部、大理寺及督察院的官员可皆参与其中秦砚昭到底知晓了甚麽......一切云烟雾绕难以分辨。
这许多思量,才下眉梢,却又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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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常朝,天气甚好,出了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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