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出祁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准噶尔刀王
等进了州衙,刘仲武上下打量了他一会这
31、会州城下(二)
在得到种师道攻占佛口谷城,并逼近臧底河城的消息后,一直呆在会川城的刘仲武也坐不住了。武人之间相互攀比竞争的十分厉害,大家也都好面子。前年刘仲武在臧底河城吃了场大败仗,现在眼看着种师道反而随时都有可能攻克臧底河城,自己再不做出点成绩来,以后见了种师道那不还得矮上半头
于是秦凤路大军也出动了,这次的目标和去年一样,都还是会州靖远城。
只不过这一次,刘仲武是下定了决心要拿下西夏人在黄河北岸的这根钉子的。
李岘也接到了命令,这次秦凤路第三将也随军参战,只留下一营人马和一营临时调拨来的厢军在静胜堡城和六角城驻防,其余五营随后军行动,担任辎重营护卫。
七月初,刘仲武统帅秦凤路各部共五万人马,出祖厉河,攻会州靖远城!
从新筑的马连城到靖远城只有三十多里路程,刘仲武手上的骑兵不多,但也有整整两军五千骑军,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清除了会州城西夏人设置的警戒哨寨。可是防守会州城的夏军在面对近十倍于己兵力的宋军时,并没有慌乱,而是四门紧闭,看样子准备坚守待援。
靖远城的夏军守将是梁折钵,他是梁氏一族现在为数不多没有被清洗的官将之一。他不能跑,自从梁太后一死,在灵州朝中的梁氏族人已经差不多让李乾顺和李察哥这兄弟两人给杀光了,如果他再背负一个弃城而逃的罪责,那么梁氏一族差不多就算是彻底完了。
所以梁折钵不能跑,也不敢跑,只能选择死战。
他想用自己的鲜血来换一条梁氏族人在西夏国内的生路。
刘仲武在半下午时才带着中军赶到了靖远城外,用半天的时间才走了三十里地,可真算不上快,但这就是大军的行动速度。
各部抵达后就开始选择有利的地形构筑营寨,一切都井然有序,先头抵达的前军辛兴宗部此时已经在会州城东北把营寨安扎的差不多了。
刘仲武此时骑着他那匹很有特点的大青马站在城东南大约不到二里的一处小山坡上,看着戒备森严的会州城不由皱了皱眉头。远远望去,夏军在城头上严阵以待,而且布置了大量的防守器械。会州城可比两年前让他铩羽而归的臧底河城可高大坚固得多,每当想到攻城战的惨烈都会让这位老将心有余悸。
现在会州城就象一只巨大的刺猬,令他无从下手,只能等几天先造好攻城器械再说。
看样子梁折钵准备死守这座城池,以等待从其他方面的援兵到来了。
李岘和秦凤路第五将将主任凤骑着马并排走在走在新修的官道上,绕过一处山坡下的树林,眼前一下开阔了起来。
在祖厉河汇入黄河的三角地带,山势变得相对平缓,有些类似于丘陵地区。天高云淡,在晴好的天气,陇右的天空一片湛蓝,很难想象这就是后世兰州一带永远灰蒙蒙的天空,这让李岘的心情一下就变得舒畅起来。
任凤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他是凭着资历耗到现在虞侯这个位置上的,做事老成持重,所以刘仲武才安排他负责后方粮草的押运。
远处有成群的乌鸦在聚集,那一片地下大概率是有腐尸,应该是战死的党项斥侯。这一带现在宋军占据着绝对优势,双方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斗,但是小队斥侯侦骑之间的战斗就从来没有消停过。
战死的宋军还能得到掩埋,而这些党项人基本上就会暴尸荒野,等待他们的是被野兽或是食尸的禽类分食,最后只剩下一具残缺的枯骨。
刘仲武并不太担心西夏人的援军,李察哥率领的西夏右厢军主力在震武城,没有一个月的时间都过不来,而卓啰和南军司本身兵力不足,还得防备着兰州方向的宋军北进,也抽不出多少人马来。而西寿保泰军司和韦州的静塞军司正被种师道牵制住了大部分兵力,对西夏人而言,横山一线的安危更为重要。
会州北面这些地方,基本上属于鸡肋一般,弃之可惜,食之无味。这里到处都是山地,大军行动不便,而且还隔着一道黄河天险。
屈吴山两侧的堡城都不大,但靖远城却是座坚城,作为黄河北岸的进攻支点,西夏人在这里经营了百年,把这座军城打造得相当牢固。问题是这次的大地震也对靖远城造成了不小的破坏,城墙有几处垮塌处只是用木料、砖石和草袋临时塞补起来,梁折钵还没有来得急对城墙进行修补和加固,刘仲武的大军就到了。
但这座据点必须拔除,否则西夏人一直威胁着秦、巩两州腹背和兰州的侧翼。
另外就是李岘所提到的大石炭矿,如果这里的石炭被开采出来的话,仅供给兰、会、巩、秦四州,每年都是一大笔收入。
攻城这种事根本急不得,刘仲武带着亲兵在城外观察了一会儿,根本没见到城内防守的夏军有任何的动静,于是一言不发,先回自己的营帐去了。
李岘和秦凤路第三将跟着后军到黄昏时分才抵达会州城外,他们是押解着供大军十多天食用的粮草过来
32、会州城下(三)
刚吃过早饭,中军大营的战鼓就擂响了。
随之是召唤集合的牛角号在各处营地里响起,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不到半个时辰,准备攻城的三万大军各自在营前列队完毕,前、左、右三军各七千人按营分成一个个的进攻方阵,然后在战鼓的催促下,从三个方向缓缓逼近城墙。战旗飘飘,军容整肃,看上去十分威武。
李岘也带着秦凤第三将的官位在营门外的山坡上列队,只是为了观战和助威。
刘仲武的中军大旗挥舞,发出了进攻的信号。
两军对阵,以旗号为主,号炮锣鼓为辅。
前、左、右三军战鼓擂响,这三军中各有一队步兵出列,身披重甲,手执大木盾,分成十几个小队,扛着云梯,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呐喊着朝着城墙冲去。
李岘有些愕然,他转头看着姚炳道:“杨掣疯了么,一上来就出动甲兵”杨掣是前军主将,他的部队正好在李岘他们前面,所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能居高临下,正好看得清清楚楚,他有些不解杨掣为什么一上来就出动重甲步兵。
姚炳淡淡地说道:“那些大部分只是炮灰,不过是披了重甲的厢兵罢了,目的只是为了把云梯送到城下。真正的精锐甲兵身披四十斤的重甲依能健步如飞,而这些人大部分却行动迟缓,一看就不是精兵。”
“可是这些盔甲”
姚炳的脸上依然毫无表情:“人死了这甲胄还能剥下来,并没有多大的损失。”
卧槽,这货把驱赶着别人去送死只当成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简直是草菅人命,冷酷无情,颇有成为大将的潜质。
所谓名将,则心如铁石,视人命如草芥,一战之下,伏尸盈野,古今中外莫不如是。
城头上人头攒动,一张张弓弩露了出来,箭如雨下,密集的羽箭如同飞蝗,飞向正在冲锋的人群,巨大的木盾上、地面上和人身上插入了不少的箭枝,顿时从战场上传来接连不断的惨叫声。
羽箭对于重甲的伤害确实有限,右军三百多人的十几支冲锋队伍只有不到三十人中箭倒地,其余的人已经突到距城墙只有五、六十步的距离上了。
只听嗡,嗡嗡……一阵令人心悸的声响,一枝枝如同短茅般的弩箭径直飞了出来,只要有人被击中,差不多连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惯性带的倒飞出去,正在突进的队伍顿时血肉横飞,弩箭的威力太大了,甚至连那厚重的木盾都被击得粉碎。
“是床驽!”姚炳的脸色大变,不由惊呼出来。
李岘此刻看到,一个甲士被钉在了地上,巨大的驽箭贯穿了他的身体,可人还没死,就在地面上无力地蠕动着,挣扎着,他凄厉的惨叫声居然隔着将近两里地都能听见。不断地有披甲的士兵被床驽射中倒地,剩余的人则继续冒着箭雨向前突击,甚至还加快了脚步。
有些云梯因为无法抬起来而拖到了地上,但剩下的人拖拽依然在继续前进。
冲倒护城河边上的队伍在把云梯搭在河边上之后立刻后退,往回跑时反而有更多的人中箭倒地。
“这就是真正的甲士和那么炮灰的区别!”站在李岘身边的参军曹文澄突然感叹道。
确实,在撤退时人群的表现就分化的很明显,大部分幸存者是不管不顾地掉头就往回跑,而有几个人却是倒退着往回走,产停地中手中的长刀在拨打着射向自己的羽箭。
这几人即便是后退着的速度也并不算慢。
“为什么不反击”李岘看着那些正在撤退的士卒正在遭受残杀,而己方的重弩和投石机则整齐地排列在战阵中央,却没有任何动静。
“这只是在消耗敌人的防御设施,是不可能运用攻城器械的。”姚炳淡淡地说道。
这波连试探攻击都算不上的进攻最终回来的人还不到一半,会州城南不足百丈宽度的范围内,就遍布着死去的尸体和将要死去的伤兵,哀鸿遍野。李岘不忍直视,不由得转过头去。仅仅是一次试探,就伤亡数百,而且这会州城也仅仅只是座很小的州城,他甚至无法想象如果要攻下一座象是开封、洛阳那样的坚城,那得要死多少人
33、伤兵营
李岘实际上只是知道一点医术,但现代人都会知道一些基本的卫生常识和生物知识,虽然只是知道伤口不仅要止血,也要进行消毒,以避免伤口受到细菌感染。
但就这种水平也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的医官和医博士了。
在大宋国,医生的地位并不低,翰林医官院的医官使是正六品的和安大夫,正儿八经的士大夫阶层,中国人喜欢尊称医生为大夫的习惯也就是从宋代才开始的。宋代的医官不少,但是军队里的军医却不怎么受文人们的待见,却不能算作是官员。
古代的郎中们最喜欢用一些乱七八糟不知用什么原料制成的“金创药”往伤兵们的伤口上涂抹,但是这些药膏大多保存日久,使用前根本没经过消毒处理。最可怕的是由于物资短缺,这些医生尤其是兵卒们喜欢用随意扯下来的破布条来包裹伤口,帮助止血,这简直是往伤口处送细菌啊,不感染都是些命大的。
就是这些后世常识性卫生的问题,造成这军兵一但受伤,伤口特别容易受到感染。在这个没有任何消炎药物的年代,生死只能靠自身的免疫能力了,活下来的算命硬,死了的是福薄。但人受伤失血后本身免疫功能就下降得厉害,所以自古以来,军伍中伤兵的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差不多高达百分之五十。
在中国古代军事行动中为什么在计算损失时喜欢把伤亡合计在一起,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因为受稍微重一点的伤基本上就相当于死亡,而轻伤一般是不作统计的。
象李岘的家丁教头吴开甲,当年就是因为手腕处的伤口感染最后不得不锯掉了半个胳膊。
在李岘的指导下,作为他的亲军的一众少年基本上都掌握了伤口处理的办法。甚至还有三十多个心灵手巧的少年,也初步掌握了开刀取箭头,再加上创口缝合的技术。毕竟每天送来的伤员太多了,李岘根本顾不过来,只好勉强让这些整天跟着他后面学习的少年动手操作。至于那些医官们,原来可都没少给伤员们治过箭伤,就是感觉李岘缝合伤口的法子很神奇,倒是一学就会。
现在令李岘比较头疼的事是原来自带的十多坛准备自用的蒸馏白酒很快消耗一空,只能用高浓度盐水来给伤员清洗伤口,他现在派人赶紧赶回会川的庄园里去运回一些高度白酒过来。另外就是棉纱布,这也得从秦州的自家工坊里运来。
刘仲武则没事就要到伤兵营里来转上一圈,以显示自己爱兵如子的态度。会州城里正在清理,抓了三千多名俘虏,李岘以开石炭矿需要大量人手的原由,阻止了他想要把这些人的脑袋砍下来的想法。
他并不是怜悯那些俘虏,这年头打仗的双方屠杀战俘甚至是平民的事多了去了,他是确实需要大量的劳力。刘仲武自然是很乐意干这事,免费的劳动力这当然会让他和李岘赚得更多,假如真有李岘所说的那石炭矿的话。
梁折钵自然是战死了,他用自己的生命换来梁家一些族人生存的权利,也算是求仁得人,死而无憾了。
拿下会州城之后的刘仲武变得很轻松,他现在继续派兵扫荡着水泉堡和怀戎堡。这两座军寨是在哲宗年间章楶在收复会州城后所建立起来的,已经成为废城,刘仲武准备把它们恢复起来,以保障会州的安全。
失去了会州靖远城这个黄河北岸最后的据点后,西夏人再想派大军从会州这一带黄河一线进攻就显得困难得多了。因为北面还有数道山脉,曲折狭窄的山间小路根本无法支撑数万人的庞大军队的后勤补给。
可以说此战过后,整个会州包括南面的巩州和秦州已经变得相当安全。
刘仲武的心情很舒畅,此次只用了十天就拿下了会州城,并全歼西夏守军近七千人,估计此役过后,他凭借战功升到节度使的可能性很大。但是秦凤军也在城下战死了三千多人,另外在李岘的伤兵营里还积攒了三千多重伤号,此役也可谓是场惨胜。
胜利本就是拿人命堆出来的,见惯了尸横遍野这种场面的刘仲武根本不在乎,不过,当他看到伤兵营里的那些伤兵情况后,还是被李岘的“战果”给惊呆了。
将近三千名重伤员,到目前只死了一百六十多人,要知道这种事要搁在以前,这些伤兵能活下来一半,他刘仲武都要烧香念佛了。
“好样的,老夫得特别为你请功,当然还有整个第三将,你们的功劳,不亚于打下会州城来的第四将。”刘仲武高兴得满脸的褶子似乎都舒展开了,没口地夸赞着李岘,全然不顾一旁一脸郁闷的辛兴宗。
本来是辛兴宗麾下的第二将军卒率先破城的,不过老刘让辛兴宗在关键时刻暂停了一会儿,结果老刘的亲信,指挥着前军的杨掣自然就跑到辛虞侯的前面去了。
在抢功方面,西军的将帅们可都是一惯的不要脸。
这个年代由于没见过识过种类繁多的抗生素,似乎病菌的生命力远不如后世那么顽强,而且大宋国的军卒们身体的免疫功能也很强大,大部分伤兵身上的创口在每天三次用高度白酒和浓盐水清洗后,加之
34、奖赏
就在刘仲武攻取会州的同时,刘法也已经率大军准备沿着大通河上行,准备一举拔除西夏人设在祁连山脉以西的最后一颗钉子——仁多泉城。
刘法率军及时地赶到了正被围攻的震武城,双方一战之下,李察哥立即作出了一个很明智的决定——退兵!
刘法是西军第一猛将,此时兵锋正盛,李察哥并不愿和他硬碰。
围困震武城的西夏军退走,可刘法却不依不饶,率军继续追击撤退的西夏大军,根本不给李察哥有任何调整和喘息的机会,这一路尾追就直接逼近了西夏人在设在青唐最后的立足点仁多泉城。
这仗打到现在,就数刘法最为郁闷:李察哥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一直在保存实力,小刘经略虽然明面上是数次击败他,却一直斩获不多。说起来童大帅导演的此次“声西击东”战术,获利最大的还是种师道。
种家世代将门,但在种朴在征青唐兵败身亡后,继承家主之位的种师道很是韬光养晦了十多年的时间,直到现在,到了六十多岁,这才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出来。
种大帅这次在东线攻城拔寨,连下横山地区西夏数城,声名赫赫,大有超越刘法的趋势。说起来自种朴死后,作为名将辈出的洛阳种家就显得有些没落,种师道庸碌了大半辈子,到五十多岁才混到了禁军步军副都指挥使的位置,而且此前也一直没有什么象样的战绩。没想到在现在却是铁树开新花,老当益壮。此番一系列的胜仗打下来,大有一跃成为西军第一名将的架式,这种突然的变故,让一向自视甚高的小刘经略有点接受不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武人之间相互争功攀比的事是再正常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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