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灵之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空城灵域
“陛下日后莫要后悔,”容玦道,“毕竟是你自己今日把她伤了弃了丢回我身边的。”
他被气笑:“抢别人家的东西这么理直气壮的也只有你了。”
“陛下错了,”容玦纠正道,“伏音才不是你的什么东西,她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她自己。”
他沉默了,盯着他良久不语。
随后,那容玦郑重对他说:“还有,愿你善待郡主,她是个好姑娘。”
昨日此时,也有一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他自嘲苦笑,听容玦脚步渐远,蓦地发问:“你会告诉她吗”
容玦清楚他口中的“她”是指谁。
“不会。”他听见那人的声音很远地响在月光下,那声音很轻很轻。
“伏音说过,赤凌待她很好,有赤凌在的地方就有阳光,我不想让她知道,她所憧憬的阳光一直都在利用她。”
是啊,她要恨,恨南暝澈就够了,至少赤凌在她心里会是纯净的存在。
他喃喃自语:“倘若有一天她知道了怎么办”
“那便是陛下要考虑的问题了。”容玦正色道,“我自是不愿她知晓,但倘若有日她无意中知晓,但请陛下想好对策。”
澈无言以对,又听他继续道:“今后你我各凭本事,你仍然可以鼓动伏音助你吞并幻璃,当然,成功与否就另当别论了。”
“呵,算我对你看走了眼,一直以为你是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的闷葫芦,未曾想竟
第十一章 落子应无悔(2)
他突然发声,令全无防备的伏音闻之一颤,她只得讪讪道:“侯爷,您乱说什么呢,灵心袖中什么都没有,不、不信您搜!”趁着容玦没睁眼,她连忙把袖中利刃藏地更深,紧贴里侧裹衣。
他轻笑一声,没睁开双眼,也未置一词,任由伏音带着被戳破真相后的懊恼僵持原地。
马车过境,伏音撩开帘帐看周遭景象瞬息变换,时不时回头看后方那尊大佛有没有清醒,俗称“时刻准备着”,但她就算挖空脑袋也分辨不出他是已然熟睡还是仍在假寐,从他俩结识就分辨不出,更看不清晰。
路面颠簸地厉害,致使容玦不得不从昏睡中清醒,他一睁眼便见伏音肆无忌惮地瞅着自己,神色却呆傻到面无表情,俨然是在发怔,他无奈,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过神来,反射弧长到半天才知向他致歉。听她“扑通”一声跪地,连连唤着“侯爷”,一副把自己低入尘埃的模样,容玦不由心烦,立马扯她起来,斥道:“知道‘自尊’两字怎么写吗”
伏音本酝酿出恰到好处的笑,想尽可能讨好这位不易亲近的主儿,他的那句话却如一记惊雷响在心间,曼延到脸上,烧得火辣。“侯爷既已知晓,不防教教灵心,教我如何能在为人仆役时维持自尊,最终一举由奴变主!”伏音讽道,“灵心一直对侯爷的传奇经历很是佩服,不若侯爷将自个儿的成侯往事细细说给灵心听,如何”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想着“逞一时口舌之快,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哪知容玦,只一脸阴郁地看她一眼,既没呵斥,也没回应,顾左右而言他般冒出一句“你不该这样回幻璃”。
伏音倏然一惊,却听他继续道:“你既已知自己长得像谁,何故不作改扮就随我前来”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副面皮递向她。
“侯爷我……”
“戴上它。”他语气淡淡,却生出一种不容回绝的威严。
她接过面皮,又忽然想起,两年前在丝箩街市,他也是这般将一副面具卡在她脸上冷冰冰说着“以后出来戴上它”,那时那景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讽刺。
趁她又在盯着自己发呆,容玦忙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塞进她嘴里。伏音反应过来,奈何那药入口即化,早已无影无踪吐不出来,她忙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鸠毒。”容玦淡淡道,见她眼珠子瞪大,一副惊愕的模样,不免失笑,加了句,“你信吗”
她一时语噎,只听他缓缓道:“你这副皮囊实在是遭人记恨,这药丸可助面部重新塑形,长期服用可替我省去不少麻烦。”
“你……”
“你难道想一直这样畏畏缩缩躲在面具之下”
伏音刚想出言反驳,马车却突然停住,外面恍若身处集市,吵吵嚷嚷,好不热闹。她撩开帘,晃目的白色便落入眼底,竟使她辨认许久才认出挂白条的匾额上刻的是何字,五行八作的人聚集在这里,他们无不喟叹、惋惜,迎着府衙的官差询问几句后,又纷纷议论起来。
见伏音撩帘不语,神色错愕,容玦便知事有异常,又听车夫惊惶上前似有事要禀,眉心一拧,问:“何事”
“侯爷,前方道路被当地居民和府衙官差围得水泄不通,小的刚才打听才知是天才客栈出了事,说是前儿个夜里,客栈的掌柜不知被什么人给杀了……”
“吩咐下去‘行程稍缓,今日在这儿落塌’。”容玦维持住最后一点理智,忙拉着杵在一旁面色
第十二章 人约黄昏后(1)
付伯被害的那夜,和平时没有太大差别。
傍晚黄昏后,耕作归来的人们扛着锄头路经客栈还不忘跟付伯打招呼;而斜对面的风雅楼照样费心去招揽客人;待到夜深人静,茶楼的管事将灯笼撤下,丝箩这座小城便在这般静谧的氛围中缓缓睡去……一切都貌似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谁也不会料到付伯的猝然离世。
次日正午,有人发现了躺在木床上睡得很沉的付伯,他嘴角挂着微笑,若不是脖子上的红痕和帷帐上迸溅的红痕,任谁都会以为他在做着美梦;众人大惊失色,上报给了府衙,府衙很快派来了官兵将付伯的尸体运去查验,又将客栈查封留下几名官兵驻守。整个城都陷入到惶恐的沼泽中。
等付小林和殷罗回到丝箩,太阳早已推移到另一边。大伙儿还未从付伯被害的重磅新闻中缓过神来,就看到小林站在客栈门口笑嘻嘻地向殷罗告别,又想一头扎进他的客栈。他们忐忑着,不忍再看这个傻孩子去迎接惨痛的事实。
付小林在自家客栈门上看到了拦截他的白条,还未思忖出究竟怎么回事,就有官兵上前问他跟死在这里的付老板是什么关系。那时候,他的大脑响起无尽轰鸣,甚至在刹那间吐不出一个字眼。他木讷地呆愣数晌后,疯了一样地冲进客栈,冲上二楼,看着空空如也又血迹斑斑的房间,失声痛哭。
付小林永远都忘不了那个黄昏,夕阳饮血般血红,孤零零地燃在远处,他一个人窝在角落一遍遍地拼命去想,去想他跟他的父亲最后一次对话,然而在何时何地,他却怎么也记不清。他仿佛又置身于多年前的某天,他失去双亲,独自在街边游荡,饿了就去抢路边的馒头,抢不过就遭人辱骂,骂不过还会受人欺侮,付伯就是在这个时候神一般地出现。他帮他揍了那些痞子,又买了热腾腾的馒头塞进他手里;他却得寸进尺,死乞白赖地向付伯要钱,遭到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他还记得他的模样,瘦瘦的,眼睛眯在一起,看起来绝不像是个好人,他笑着说:“不如你做我的孩子吧,保证你吃得饱、穿得暖,如何”那时的小林想也没想,清脆地叫了声“爹”。这一叫就是十几年。
十几年间,付伯教了他很多东西,供他吃穿,授他人理,终于,他悟出了自个儿以前有多么混账,可当他想要改过自新,去偿还一切,报答他的养育之恩时,他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这些就像是个死结,曲曲折折缠在一块儿,越拉扯越理不清。
难道做错事的人,再也没有悔过的机会了吗
事后,府衙官差将一劳什子摆在他面前,问他认不认得这物件,说它被付伯死前牢牢握在手中;他微怔,因眼前赫然是他见过的重瞳鸟纹饰,而佩戴他的人,正是他引以为傲的好兄弟容玦。
“所以,因为这东西,”伏音拿着那腰牌细细端详一番,“你就想当然地以为是他杀的付伯付小林,你也不想想,他与付伯无冤无仇,有什么理由要杀他”
这种栽赃陷害的伎俩再明显不过,放在当事人眼里却是证据确凿,不过,也难怪付小林怪罪,凭这块腰牌的手感、做工,任谁都会认定这是真品无疑。伏音正掂量着这腰牌的重量,冷不防对上付小林的双眼。
他已哭肿了眼,眼中布满红血丝,见她一副熟络的模样,语气难免不善:“你是谁”
伏音一怔,忽然想到自己没揭下那层皮,还没等言语,就听门口有孩童喊她“姑姑”,随即那孩子三下两步扑到她怀里,哭成了泪人,嘴里还含糊地说着:“垣儿一直有听姑姑的话,勤奋学习,爹爹被贼人杀死,我被带来这里后更加苦读诗书兵法,只求某天能够回去惩治贼人,可如今爷爷
第十三章 人约黄昏后(2)
小林结舌,半天才喃喃道:“也就是说,它根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跟我爹的死一点关系都没有!”
“并非毫无关系,那个人怕是收买了其中的府衙官差,让他随便找个物件作为证物,以便撇清嫌疑。”
“可那样不就直接暴露身份了吗”
“这我也想不通,不过,既然他收买了官兵,府衙定有那官差的影踪,我们不妨直接去府衙打探打探,像那官差打探出那人的基本体貌,再商量下一步对策。”
容玦将腰牌交还给身后的伏音,轻声道:“你替我保管,我去去就回。”
伏音接过,忙扯住他的袖子,见容玦不耐地看她一眼,又讪讪松开手:“那个……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
“当然行。”“不能。”
小林与容玦同时出声,做出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回答。
“你最好乖乖跟安垣、殷罗待在这里,府衙人多眼杂,到时候被别人认出,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容玦附在她耳边毫不客气道。
似有热浪从耳际曼延,伏音觉察出自己已行迹败露,又暂时找不出恰当的理由圆这个慌,只得傻愣愣地呆站着,直至容玦和小林走了,她还依旧是先前的那个架势。也不知是因出师不利而心情焦躁,还是因别的什么,她觉得耳边那层热浪非但没有消散,反倒席卷到脸颊、曼延到心坎。
她听到自己的心脏突突跳个不停,直至安垣扯她的衣服,那心脏才尖锐地跳了一声恢复了正常,却不想那鬼机灵踮起脚尖,冲着自己耳朵吐气:“姑姑明明这么在意叔叔,人都走远了还不忘去瞭望,偏要假扮他人,玩这种‘我认识你,你认不出我’的戏码,可据我所知,叔叔可是为了寻你才去的南暝,也不知你们大人是什么恶趣味,硬要舍近求远为难自己。你俩在一起呢,我不反对,但你们这样时不时地搞暧昧,我实在看不惯。”言毕,他还不忘重重“唉”了一声,好似成千上百中沧桑感从他幼小的心窝里油然而生一般。
伏音随即面红耳赤,把安垣斥责一番,岂料身后的殷罗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她讪讪回头,刚巧碰上殷罗疑惑不解的眸子,又不好硬个头皮搪塞过去,只得将自个儿真实身份告知于她。殷罗惊讶之余,不忘把伏音左左右右看了个遍,最终得出个结论:“伏音,你瘦了不少,如果付伯他老人家还在,肯定又得杀几头猪牛给你补补了,吃个几天,你定能圆润回来。”还没刚说几句,殷罗就见伏音低头沉默不语,想是因自个儿提及了伤心事,凑近一瞅,便见她眼圈泛红,眼泪簌簌往下掉,哭皱了附着的面皮。
殷罗忙笨拙地撕下那层皮儿,语无伦次地安慰起来,可安慰到最后,自个儿却哭得一抽一抽的。
很久以后,伏音才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听殷罗抽泣的声响:“……他老人家最想看到我和小林的婚宴了,可到最后却等来一场自己看不到的葬礼,你说谁这么丧尽天良,付伯招他惹他了……”
她一边试图抹干脸上的水渍,一边抱紧失而复得的小外甥,却发现这孩子拼命睁大双眼,是在忍着不哭,她看着心疼,轻拍他,说:“垣儿,想哭就哭吧,没人笑话你,哭完之后只要记得自己该记得什么、该做什么就足够了。”
他们哭着,哀恸声阵阵,伏音却不再哭泣,她看了一眼外围驻守在侧的官差,问殷罗:“你们听目击者说,付伯死得很安详”
“对,客人王明见日上三竿,楼下还没有掌柜的身影,便想可能出事了,推门一看,就见付伯睡在床榻,面带微笑,颈间却划了细细一道,帷帐间有迸溅的血迹。”小林回答时,眼中有抑制不住的怒火。
“
第十四章 人约黄昏后(3)
伏音想了想南暝澈告诉她的接头方式,思来想去也没有飞鸽传书这一条,正纳闷,却见小外甥拿下拴在信鸽腿上的小竹筒,又三下五除二拆开来,呈在伏音面前,随即蒙上自己的双眼,一本正经道:“姑姑,你看吧,我估摸着又是你的一个追求者,还是把我的眼睛蒙上妥当些,以防里面有少儿不宜的字眼。”说得殷罗破涕而笑。
哪知伏音看了一眼面色更加不愉,酸溜溜滑出句:“我哪有多少个追求者,那几个是你这小脑袋瓜随便臆想出来的,真正受欢迎的可是你的那个候爷叔叔,行到哪儿出都有人倾之慕之,还都是些超凡脱俗之辈,我可比不上人家。”
言毕,就将那信笺卷了卷,废了好些劲才塞回竹筒,一翻跳到窗外树上勘察去了,留下安垣殷罗二人面面相觑。
良久,安垣才知回头去问殷罗:“所以刚才的信是叔叔的追求者写给叔叔的”
殷罗迟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
“所以,我应该去帮姑姑销毁它”
殷罗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连忙拉住这个小祖宗,不让他靠近窗台信笺一分一毫。
“为什么啊哦,我知道了,难道你就是那个……”
“怎么可能容子夜那个白面粉缸,白到吓人,浑身上下没半点肉,能顶什么用,老娘能看上他再说了,他哪有我家小林幽默风趣、玉树临风、神勇威武”殷罗掐腰道,“不过啊,我的小祖宗,这信笺既然是他的红颜知己给他的,你摧毁了,他若是怒了,怨你拆散了他的一个好姻缘,怎么办”
“爱怎么办就怎么办!谁让他成天在外头厮混……”
“若是他因此事迁怒你姑,以后再也不理她了,你姑咋办”
“他敢!”安垣搬出一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姿态,“他若是敢辜负了姑姑,我见他一
第十五章 新桑缓缓归(1)
伏音绻在枝丫,左右摸索,渴望从这上下有余的琼枝上找到凶手的蛛丝马迹。
这棵小树经过几年的发酵后长得还不够粗壮,靠着倚仗树身捆绑的木条仅能勉强直立,更别说去承载一个人的重量了,由此可推出,凶手轻功了得,不然不会在不折损一枝的前提下飞上窗台。
见枝丫侧弯,有弯曲折断的趋势,伏音忙借势跳到旁侧树木的枝头上,恰逢刚才的白鸽飞过,停在丫杈炫耀性地扑棱下翅膀,扇地伏音想起方才信笺后怒火中烧。彼时,正有安垣在窗旁大呼,喊着他要吃烤乳鸽,让他的好姑姑把那只肥鸽抓住,可那鸟类像是通晓人语似的,学麻雀在伏音面前跳了两步,而后飞向更高的指头,还不忘趾高气扬地看着她,间歇性地在自个儿的“一亩三分地”来回踱步。这下可彻底惹恼了伏音。
她扶着树干,慢慢起身,靠着平衡力朝那白鸽走去,行至一半,那鸽子警惕地往她所在的方向瞅了瞅,偏偏没有感受到危险的降临,仍在周遭徘徊着;她长吁一口气,颤巍巍向前行进,耳畔又响起贪吃侄儿的催促声:
“姑姑!对,向前,右边!不不!左边!”
“哎呦,伏音,你快下来,太危险了!”
显然,这喊声招来了殷罗的注意力,她忙喊住远去半蹲状的伏音;从她的视角来看,那情况无疑是危险的——伏音的多半肢体已脱离可倚仗的大树,一只脚踩在圆润的枝干上,另一只则悬空着,若不是左手紧握上头枝丫,怕是整个人早已坠下。殷罗见状心急火燎,可当事人却貌似浑然不觉,而旁侧的小祖宗也一副“害死人不偿命”的架势,怂恿着他姑勇往直前,伏音也响应着安垣的号召,一步步里安全区域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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