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灵之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空城灵域
怀素怔怔看着她家娘娘,还是觉得伏音是被那白脸给洗脑了。
“放心,我有分寸,等到了幻璃宫就可一探究竟,就能推敲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她烤了一骨碌肉递给怀素,“喏,赶了这么久的路,吃吧!”
怀素接过,趁机问:“娘娘,这些天,你有没有想过陛下呀!”
伏音哼笑:“老实说,其实你是被他派来的吧!”
“那只是一小方面,怀素本身就很想娘娘,”她又接着道,“陛下其实是担心娘娘的身子骨,他说南北差异大,怕你不适应,就派我来照顾你。”
“笑话,幻璃本是我的故乡,哪来的不适宜。”
“娘娘,陛下真的是很关心娘娘,我瞧见,他回朝都没去找新王妃,单单到赤凌墓前伫立了很久。”怀素忙道,“就前些日子苏管事的事来说,丽贵人被打入冷宫,太后怎么求都没用,连沫儿都被迁怒,罚去了洗衣房……陛下对娘娘可是真好呢!”
伏音突然问:“怀素,你喜欢被人利用吗”
“自然不喜欢,”她心思一动,“陛下在利用我是……为了让你相信他对你有意。”
“利用你,我倒不知。他南暝澈
第二十四章 寻仇莫论亲(1)
越往北走,天气越凉,等伏音能远眺到北朔尽头的山峦,她便感受到来自故里扑面而来的气息——一与南方截然不同的湿寒。
她撩开帘,见此地像是刚下过雨,地上都是泥泞,看车轮碾过繁冗枯草留下黝黑的辙印,又见不少流民被拦在城门外,忽然觉得将近的故土变得有些似是而非。
天色泛白,没有放晴的迹象。
她坐在马车里,看右窗过了柏拉塔,过了城门,到了大街小巷。激动雀跃或是胆战心惊,她通通都没有,若说有,那便是震惊与失望,因她所观所感都和先前的认知全然不同。一路上,她都在不停地问自己:这是她曾经赖以生存的土地,是她魂牵梦萦的家乡吗
不止伏音,连怀素都觉得不可思议,觉得幻璃城的模样和伏音昨夜描述的大相径庭。这里哪里有热闹的集市,哪里有争相叫卖的商铺,哪里有丹楹刻桷的酒楼所谓峻宇雕墙、阆苑瑶台更是张望不到,应是在历经天灾**后归于平庸。百姓之中,有人哭,有人闹,有人在吵,从他们脸上再也找不出微笑。而后她觉得,入目之处皆是饿殍,入耳之语多为不堪,不像是入了繁华之境,反倒像是落入某个穷乡僻壤。
容玦见伏音一再看向自己,面上满溢着困惑与茫然,心里叹息不已,解释道:“裴渊坐上龙椅后,加重了税收,百姓难以安居乐业,有些只能靠着家里的几亩田地过活;更有人变卖了家产,或是被朝廷施各种理由缴了去,大小宫宇、街区都跟以前大有不同,”他指着路边的那墙继续道,“他将井形街封死,要在正中建一座行宫,朝中臣子多为鼠辈,不敢逆了他的意,就将居于其中百姓赶走,楼阁一一拆卸……”
民乃邦之本,裴渊做什么,都不该伤了民众的心;若是民心没了,届时民众揭竿四起,邻国纷纷觊觎,幻璃或因自身易主,或被他国吞并,就不得而知了。
他容子夜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么个结果。
政策下达时,他极力反对,可他奏请的折子毫无用处,反倒被裴渊叫到议事堂说教一番,期间,他还听到那人端出长辈的架势,语重心长地问:“阿玦,你以为本王夺来这大好河山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己享用你错了孩子,我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们……”
为了……我们笑话!你顶多是为了你的儿子!
当时,他便心底哼笑,不予置否。
“井形街……”伏音重复道,神色多显神往。
她记得这是她以前最爱去的地方,那时候她正值豆蔻,总趁着傍晚扯着子夜爬出宫墙,溜到这里玩;她记得夕阳临街的景象,记得街边河畔的垂柳,记得他买给她的冰糖葫芦,记得街头转角处的混沌摊,记得佳节迎春时的烟火……她记得关于井形街的很多事,可是她好不容易回来了,那条老街却被裴渊纳入规划,将大刀阔斧地改造,变成个她全然不熟悉的行宫!
凭什么!他裴渊夺了别人的东西,还要一再摧毁践踏,又不顾百姓的感受,定下几近变态的赋役他把这座城和住在城里的人当成什么了当成可以随时肆意挥霍的玩具
她握紧拳,暗暗发誓,哪怕随身碎骨,也要让裴渊付出代价!
容玦自是不知伏音心思,趁着她分神,点穴将白色药丸塞进她嘴里,而旁侧的怀素赶忙护在伏音身前,一脸戒备地质问他灌了什么药。
第二十五章 寻仇莫论亲(2)
马车里。
他率先开口:“一会儿我们要见的是裴渊。”
“嗯。”
“他可不是一般人,你要小心,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哦。”
“我施法术的时间维持不了多久,万一超时你要想好怎样应对。”
“嗯。”
“你冷淡且漫不经心的回应,我可不可以理解为——紧张”
“……”
窥到她的小表情,容玦会心一笑:“我猜对了。”
她忍无可忍地吼道:“容子夜,你什么时候变成话痨了!”
他帮她鼓弄好自己用法术成就的艺术品,淡淡道:“我只是想跟你多说会儿话,缓解点儿压力。”
她的脸皮被他扯得生疼,加之他说得含糊,难免没将他的话入耳,只问:“什么”
“我是说,我怕你没说两句就引火上身,牵连到我,”他没好气地回应着,“府中上下十余口人的性命,可不能因你的愚蠢买单。”
她朝他绽出“友好”的笑颜:“侯爷您着实多虑了,你大可放心,就算我死了也万万不会连累到你们的。”
他抿紧唇,半天才吐出一句:“那便再好不过了。”末了,又补充道,“还要,你的事情我理应多虑。”
她讶然看向他。
而他垂睑,一本正经:“因为你太笨了。”
“……”
伏音被堵得说不出话,节节败下阵来。她犹自琢磨,琢磨出一句自以为很是文艺的话来: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不过两年的时间,就能把清冷且嘴拙的少年磨砺成个唠叨又毒舌的大叔。
不过在她悟出“真理”的间歇,车身就从南头到了北墙,她也从真正意义上回到了“家”。
车辇停驻,她跟在容玦身后下了马车。
说来也奇怪,本来忐忑的心在这一刻却异常平静坦然,这份平静坦然一直伴她走进幻璃宫门,穿过九曲回廊,登上典雅大殿,走近座上某人。
那个人就是裴渊。
裴渊,呵!
那一刻,仿佛耳边所有琐碎的声响都黯然隐退,伏音听见自己“扑通”一声朝着自己的仇人跪下,在容玦行礼之后,结结巴巴开口:“奴、奴婢给王上请安,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容玦怔了怔,随后反应过来,向裴渊解释道:“回禀王上,她就是臣从南暝带来的女奴,为人耿直勤快,只是胆太小,经不起什么大阵仗,此番应是……被您的威压吓到了。”
伏音恭敬地趴着,做出诚惶诚恐的惧怕相。
裴渊未置一词,良久,他对容玦说:“阿玦,你此次顺利谈成互市协议,可有想向本王讨要的奖赏”不等容玦回应,他又道,“你莫要再言你不想要,本王都替你想好了,东芜王携女择日便到,虚言访问实则择婿,你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不若本王帮你促成这门亲事”
伏音保持跪拜姿势的身子一僵,只听容玦回绝道:“谢王上美意,只是子夜不愿过早成家,望王上另择他选。”
裴渊兀自发笑,笑声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且毛骨悚然,随后只听他话锋一转,命令伏音:“抬起头来。”
伏音依言抬头,随后不免发愣。只因她是见过他的,很久以前,在自己不清楚他是谁的情况下。
尚记得孩提年岁,她跟赤凌、简夕常在宫闱中玩摸瞎,当时他
第二十六章 寻仇莫论亲(3)
伏音在起身后有些眩晕,揉了揉额,容玦看在眼里未置一词。
可刚出殿门,他便侧身对上她额间触目惊心的淤青,便道:“麻烦你下次演戏提前知会我一声,我也好叫安伯备好红花油,”顿了顿,又补道,“顺便事先算清你欠我容府的债。”
哪知这姑娘马上从腰包掏出一锭银两塞进容玦手里,爽快道:“买你瓶红花油够不够”
“……”他皱眉。
合着她没从刚才的表演中走出来沿蠢萌路线放开齐步走
“不够”她狡黠地眨了眨眼,又掏出一锭塞向他手中,“那就两锭。”
“……”他的眉头拧成“川”字。
“还不够”她顶着额间的那抹红印晃得让他有些恍惚,随后她扁扁嘴,较真嘟哝道,“真的不能再多了,堂堂一个侯爷小气吧啦的……”
“……咳,那啥,你就当我之前什么话都没说过。”
红花油的买卖就此终结,商议的结果就是容玦分毫没收,还免费给伏音送货上门,而后者更是回府就受到将“重女轻男”概念贯彻到底的安伯的优待,作为个侯府丫鬟,竟因额角的那抹红印,携好友怀素,过上了比主子还幸福的无活、无忧、无虑的“三无”生活。
可祸患常积于忽微,智勇多困于所溺,她的舒服日子没过上几天,侯爷那厮就突然造访,盯着她半青半紫的额头看了许久,看得让她都有些莫名,方正色开口:“你等的时机,来了。”
她顿时了然。
她等的,不过是一个人的到来。
昨夜南暝澈通过手镯给她传信,想必也被容玦这个狡猾的狐狸崽子听的一清二楚。
南暝澈说,东芜公主要来幻璃游历,这就是她以假乱真、攻其不备的最好时机。
容玦告知于她是何目的她不管,只要他不泄密,她依然可以把他当成个侯爷伺候着。当然,前提是在他对于她的计划难构成威胁的情况下,但若他逾越了界线,她也只好罔顾情面,遇敌杀敌,遇他杀他。
但很幸运,据她了解,他和裴渊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为他甘之若饴的地步。
如此甚好!
至少这次,他不会站在她的对立面。
她以为,至少这次,他还会一如既往地向着她。
说来也怪,伏音在容府待得越久越发现,裴渊待容玦实则不薄,授其侯位,赏其豪宅,尽可能地给他机会让他施展自己的才能,待他的厚薄程度都可等同于对待忽视掉“太子”头衔的裴晏。
她相信容玦也存有跟她一样的疑问:这两年来,裴渊要想整垮他,早就可以下手,为何要一拖再拖等到现在任他东西
她想不明白,也不相信类似于“裴渊当容玦是开国功臣,想要多加栽培”的幼稚官话,她认为,人都是有脑子的动物,更何况是裴渊这类奸佞,他一定不愿在身边养一匹难以驯服的狮驼,按道理说,“狡兔死,走狗烹”的戏码早该在这多事之秋上演,容玦自该是首当其冲的一个,然而,这容子夜非但活得透好、过得滋润,还承蒙皇恩有望朝着“姬妾成群”的大好生活发展,帝王之术,果真令人琢磨不透!
这不,裴渊派他出城迎接东芜公主的凤驾,可不是眼巴巴地给老大不小的他制造机会吗
容玦听到那人口谕,还不可思议地问内侍“叫我去”,这话落在旁人耳里可谓甚是呆萌,连那传口谕的内侍都掩嘴发笑,言语中难饰挪揄之意:“哟侯爷,不叫您去叫谁去”伏音恰好在旁嗑瓜子,这话一出,口中的瓜子被她连壳带仁一道吞了去。
 
第二十七章 东有文人竹(1)
是在警示她吗
等她把笑颜和嗔怒都收敛,逐渐回过神,她却发现石桌旁仅剩下她一人。
敲打玉镯,玉镯作响,如约传出南暝澈的声音:
“小王妃,明日裴渊会派容玦迎接东芜公主,你要想办法让他带你去,届时你想法子接近她手下一个叫文竹的侍女,她会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话只说一半,就不能一气说完吗
伏音着实无奈,揉揉额角。
不过,说来也巧,不用她费脑子,容玦就拎了她一同前去,在她以为计划会一直顺理成章地进行时,原本大差不离的事情却在恍然不觉中偏离轨迹,起因是源于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刺客。
那时正值东芜公主驾到,数串珠帘迤逦而下,勾勒出她纤细的手,不白不胖,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随后她盈盈下轿,露出一双拴着铃铛的赤足和有灵性的大眼睛,上下每一个细胞却透出一股与之截然不同的英气,毫不张扬做作,再而,她迈步立在容玦前面,冲他礼貌一笑:“我是东芜公主阿蒙沙,你好,幻璃的盟友。”
很有淑女风范。这是伏音看到她的第一眼设下的初步判定,然而在不久后,她亲自推翻了这一判定。
未及容玦做出回应,周遭就突然涌现出许多黑衣人。
黑衣人各个身手敏捷,手握刀斧,逮人就砍,容玦迅速抽出腰间佩剑,右腿微抬,旋转,做出一横踢,又把剑刺向周遭黑衣人的身子骨,伏音愣了片刻,见一黑衣大汉逼近,微微侧了下身子,又以肘击其腰侧,抢走他腰间佩刀,胡乱挥砍,以对付其他刺客。
黑压压的一片,如今日的天气叫人喘不过气。
刀剑乱挥地久了,伏音感到疲累,奈何那群“乌鸦”不叫人消停,一波又一波地围攻他们,但这些人显然没有取他们性命的意图,顶多就是像小孩子过家家那样三两下胡乱砍砍,她的手微滞,发现周围虽都在打斗,却未见有人挂彩,确切来说,她嗅不出半点危险的气息。她转头,那个叫阿蒙沙的公主,面色平静坦然,未见慌张,像早有预料,也像在好整以暇地观摩这场“来势汹汹”的打斗。
“可以了吗,公主殿下,”他淡淡开口,“如你所愿,臣已应战许久,现下是时候该回宫复命了!”
随行者哗然,黑衣人俱收手,看向自家主子——阿蒙沙,后者气定神闲地开了瓶牛乳。
隔着几个人头,伏音看见他持剑而立,剑锋在逼近一人的脖颈时收手,插回剑鞘,这一系列连贯动作被他使的行云流水,很是赏心悦目,倒有几分翩然君子的味道,就凭此情此景,伏音认为容玦被阿蒙沙纳入候选名单是再肯定不过的事,想当年,她可就是因他的这份傲气而费尽心思去了解他的,然而凡事皆有例外,这公主偏偏不好这口。
且听那阿蒙沙评判道:“无趣,刻板,庸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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