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颂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淡水鲈鱼
伐柯,就是做媒牵红线,兼职证婚人之类的意思。
嬴渐接着道“而且这门事情很不错,那萧小姑娘,与我好友,是以徒侍师的身份,而我那好友,又是程夫子好友,更是稷下学宫大祭酒,荀况荀子的弟子之一,这两两相碰,可谓是亲上加亲”
不论是政治意义还是男女意愿,都算是最好的了,夏夫人忽然问了一句“那程夫子,不知有无婚约呢?”
嬴渐一愣,摇头道“据说是对某个姑娘有些意思,可惜,恐怕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夏夫人似乎有了很大的兴致,但她并不是一个特别八卦的女人,她之所以有这么一问,无非是想到如果考虑政治意义,无疑是联姻来的更好一些。
间接性的关系总归是有很多不方便的方面,远远不及直接性的关系来的好一些。
“夫人这些日子,若是要出门去,在下必当相随,不敢离去,还请夫人见谅。”
说完了媒婆什么的,接下来就是直入正题了。
为了防止那些不过脑子的傻三代对夏夫人动什么手脚,嬴渐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必须寸步不离夏夫人,直到这次封侯大典以及法儒之辩结束,到时候,该抓的抓走,该放逐的放逐,估计秦国,能消停一段时间。
————
“相邦,这里是黄金百两,请您过目。”
一位侍者自称代表老氏族,给范睢送了百两黄金之后便告辞离去,范睢看着那几大木箱的真金,面上的冷笑越来越浓重。
“看到程知远来了,所有人都怕了,这是第二次表态了,又是五箱子黄金,老氏族还是有钱啊,还是有钱”
“你们想要借我打掉程知远,是知道我与他有嫌隙,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我又仔细想了想,这笔买卖不太划算,好像我和他联手,把你们打掉更为划算一点。”
“黄金百两在手,又能得到王上大力支持,更不会与程知远结怨,这一石三鸟的好事情我为什么要为区区不到千两的金子,和那二位翻脸呢?”
范睢昨日没有封侯,心里面真憋屈,结果想着想着居然给他想通透了,觉得现在憋着不讲,临了关头反手一个正义背刺,好像得到的好处更多一些。
范睢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是的,我堂堂范某人,要做的事,那是顶天立地,名垂青史的,咱们的背刺,一切都是遵照大王的旨意,老氏族说到底,在逐渐成熟的秦功制度下,已经不再需要了,如果不思改变,而是妄图“恢复”老氏族的荣光,勾结封君犯上作乱,那就应当按照秦律
范睢拿起一锭金子,狠狠踩在脚下!
就地正法!
。
(iishu)是,,,,!
第五百五十二章 人之初,性本_?
【】(iishu),
咚咚——
咚咚——
呜~——
苍凉的号角声与厚重沉重的擂鼓声联合起来,尘埃在音律的威严下不住震颤。
法家几位圣人已经抵达,而漆雕氏之儒也已经等候多时了。
秦王下了新的命令,今日朝会,范睢之前未封的彻候之位,也已经确定下来了。
应候。
这个应字,有些让不少人开始敏感了。
应什么?
这个字大有文章的。
是表示范睢是千里马?
有些人神色就显得很不好看。
孟氏与西氏族长互相对视一眼,似乎交换了一些信息,但具体的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范睢上去,接受了封侯的仪式,也是在这个时候,范睢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正是扬眉吐气,不再是曾经那个对茅厕有心理阴影的小人物了。
封侯拜相,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啊!范睢心中升起一股大气魄,感觉自己便是吕尚与之文王,周公与之成王!
感觉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但事实上,这也确实是巅峰了,不过短短这般时间,范睢已经位极人臣,这也就是春秋战国时代特有的可怕之处,只要你真的有大才华,直接面见君王,若是对上眼了,立刻就是客卿,相邦的位置砸下来!
列国之间,大争之世,不需要占着石坑不如厕的人!这种人,走多远滚多远,没有国家要的!
在场诸人心思各异,贪婪者有之,欢愉者亦有之,嫉妒如孟长,愤怒如魏冉……
而程知远,在听到封侯两个字的时候,心中虽有感慨,却没有太过于震撼。
更多的,则是一种平等,甚至是俯视,审视的奇怪感觉。
这状态的源头,来自于纣王的封侯,亦是来自于程知远突破到了诸侯剑第一境的原因。
诸侯三等,候,只是最低等的位置。
封侯,称公,相王!
唯有这三等,才算是诸侯!
而君,则是“至尊”的意思!也是王级之下,可以为王所封分的最高等级!
所以当年秦公敢封卫鞅为君,其实一来是已经有争霸天下的野心,二来更是兑现他当年的诺言,与变法强秦者平分秦国!
程知远本身已经具备诸侯的命格,故而他除去没有周天子,或者诸王正式承认之外,其他的位阶都与诸侯无异,所以,程知远才能摄动太阿剑!
因为秦王如今,也还是诸侯罢了!
故而,周天子,或者诸王的认同是很重要的,起码在礼崩乐坏的如今颓废之世中,是肯定要拿到的,这也是纣王当初的叮嘱。
在此过程中,程知远感觉到除了高陵君之外,还有几道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自己身上。
魏冉,华阳君……这些人把自己当做了政治斗争的砝码,认为自己有左右这场战局的力量。
嗯,毫不谦虚的说,自己确实有。
程知远侧过头去。
他看到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并不是华阳夫人或者夏夫人,而是宣太后。
她身边站着虞霜,低眉顺眼,唇红齿白,表现的一副我很乖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宣太后新收下,用来代替魏丑夫的新伶人。
但程知远看出来,虞霜的气息很放松,反倒是宣太后,有一丝不正常的浮动。
她似乎在警戒着虞霜。
“看来鬼道也并非铁板一块,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对黄泉的家伙们也同样适用啊。”
程知远见到范睢下来,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到后方,把中央的场地让出来给法儒的圣人比试,而他站着的位置离自己很近。
都在秦王空位的边上。
范睢的眼角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似乎无意间侧过头,与程知远的目光接触。
程知远的眼神似乎有些游离不定。
而几个老氏族的首领则很庆幸似的呼出了一口气。
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会错了意。
至于另外一边,双方选手已经入场。
法家,儒家,这一日的重头戏,终于来了。
法家老圣人这边有足足三位圣贤,这确实是让人不禁倒吸数口冷气,为了儒家区区一脉之人,出动了三位圣贤,足以说明法家对于儒家的厌恶程度。
但是漆雕氏之儒却一点也不慌的样子,为首的虽然只有一位圣人,但是来的门徒倒是不少,乌泱泱一片。
“漆雕氏之儒源头是漆雕三圣中的漆雕启,也有人称他为漆雕开。”
程知远身边那不远处,范睢突然开口,语气莫名,却是说给许多对漆雕氏之儒不理解的人所听的。
“后来,漆雕氏之儒吸收了其他学说的一些长处,逐渐发展壮大,包括天下之墨家,洛阳之穷天,楚国之道祖的一些思想,甚至包括了……法家。”
“而在儒门当中,漆雕氏,别看名声似乎不如子夏,子思,颜回,曾参这些人,但是,漆雕氏却是儒家八派当中,最具备争夺正统地位的一派!”
程知远的耳朵如兔子般矗立起来。
似乎记得,龙素和荀子都要参与,乃至于自己也逃不掉的,那场一拖再拖的儒门辩论会,因为仲尼的重病而一直拖延,大家都想借此机会一举夺取儒门正统的地位,已经然不顾仲尼的想法。
那么,作为本为压制儒门分裂而产生的八脉会试,自然也就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
所以,白鹿宫中,陈相他们才会说,这次如果白鹿宫失败,那么面对的可能是灭顶之灾!
仲尼一旦死去,下一瞬间。儒门必然四分五裂!
“……这其中,漆雕氏之儒,这一派之所以是争夺儒门正统最有力的竞争者,是因为当年仲尼把《尚书》交给了漆雕启!”
范睢的声音落下,许多人面目在茫然之后,陡现惊恐。
尚书……也就是《书》!《诗》、《书》、《礼》、《义》、《春秋》!儒门五宗之一的《书》,居然是仲尼亲传给漆雕氏的?!
掌握五宗,这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漆雕氏之儒,不色挠,不目逃,行曲则违于臧获,行直则怒于诸侯,世主以为廉而礼之!他们认为,人之性,有善有恶。”
“人之初,性本善?本恶?本无也?”
范睢笑道:“商君以为,人之性格,既贪婪又丑恶,故要以刑法约束,压制人心中的恶面,此等论调,与荀子先生曾经的论题,亦是一样的。”
范睢忽然对程知远问道:
“程夫子,以为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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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三章,君当爱法,法当爱民,民可为法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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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知远道:“人之初,性本恶,我的观点与老师一样。”
“不妥。”
范睢还没有继续和程知远吹水,漆雕氏之儒中,那位圣人却是呵呵笑着,看向了程知远。
“程夫子,世上最年轻的‘子’,老朽漆雕晖,真是久仰夫子大名了。”
“如雷贯耳。”
程知远向他还礼,漆雕晖道:“夫子方才与应候言,人之初,性本恶,此言与商君,荀子相同,商君以为,人之恶意,需要严刑峻法不断打磨,方能压制,却不能消除,而荀子认为,人之恶,需要不断劝说,教化,如此当能把人之恶意消除到最小。”
“程夫子以为商君之言妥帖,亦或是荀子之言妥帖?”
漆雕晖一番话,让杜仓的目光警惕起来,法家三圣人中,有一位冷笑:“先言不妥,再让程夫子抉择他老师与商君之高下!”
“阁下祸水东引的手段,玩的真是炉火纯青,程夫子乃荀子弟子,多年经受荀夫子教诲,自然认为法家惩戒手段过于严厉,如此,我法家必然不服气,倒是不和你争斗,反而我等两家性恶派却先斗起来了?”
“漆雕氏祖上怕是养鸡的吧!撒米斗鸡,这怕是祖传的手艺了!”
漆雕晖听着这位圣人呵斥,笑了两声:“却是瞒不过法家人物啊,罢了罢了,这等小手段,倒也羞于使去。”
“只是我以为,足下二家所言皆不妥当,人性是既善又为恶的,严刑峻法不可断,但不可取,我听闻告子曾言:无善无不善;仲尼曾语,性相近,习相远。”
“所以,其实我只是想要指出荀子论点中的不足处,应该摒弃数为恶的观念,不应当一棍子打死,人之中,亦有生来性善者。”
“上古帝王生时……”
漆雕晖引经据典,先夸了一通上古帝王,再说他们生来就有德行,看起来像是子思一派的“俗儒”的说辞,就知道夸夸其谈,搞政治斗争扯虎皮拉大旗,但法家三位圣贤却没有一丝放松。
因为这根本不像是漆雕氏之儒的作风。
范睢不免失笑:“列位!漆雕氏之儒,大隐于市,有守道之风,可什么时候变得和子思一派一样了!”
却不料漆雕晖点头道:“人本有两面。”
“正如应候所言,漆雕氏之儒,是大隐于市的修行者,是尊天礼法的大成者,任侠尚廉,安贫乐道。不应该冒出和子思一派一样的说辞,但应候啊,这又何尝不是我这一派的两面性呢?”
漆雕晖道:“荀子那般聪慧在对待礼的态度上却也迂腐;孟子那般愚钝小气,却在面对大危难时能舍生取义;子夏是万法之宗,却也曾经因为哭丧母亲与儿子而遭到曾参的怒嘲而不敢还以颜色。”
“如今日之秦国!”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正戏来了!
“秦之法,严刑峻,虽然强,但刚过易折,不宜久存!”
“还需——变!法!”
漆雕晖直视杜仓,老圣人冷笑起来:“你是为自己而来,还是为了在秦国有一立锥之地,亦或是……”
“为了可笑的天下大义而来,为了那山东六国,貌似无辜的……王侯百姓?”
杜仓猛是怒喝:“漆雕晖,你若是为学派而来,老夫还高看你三分,若是来给人当说客,休怪老夫撕了你的脸面!”
漆雕晖:“杜仓,你错了,我不是为任何人而来,而是……为秦国计较!”
但这话出来,不仅是法家,围观群众也多有低沉哄笑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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