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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绝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蔚微蓝

    “若你兄弟五人,日后也能如此相亲相爱,团结一心,我便是死也可瞑目了。”李旦说着,便要从栏杆上下来,双腿却已有些僵硬了。

    郭元振距离李旦最近,忙伸手去扶,却被李旦




【第43章·文人风骨今何在】1
    先天二年,七月初七,乞巧节。

    三日之前的那场动乱,乍一看来,对于百姓的生活没有任何的影响。无论是帝王权柄更迭,还是权臣登高跌重,那都是身处高位的大人物之事,若非要说为百姓带来了什么,大抵是茶余饭后多了些话题可聊。

    这一日,城中子民该晒书的晒书,该喝酒的喝酒,该郊游的郊游,他们毕竟都只是芸芸众生中最为渺小的一个,自然想不到,这场政/变究竟改变了什么,结束了什么,又开启了什么,更无法预料,未来安居乐业的生活、世界中心的长安和繁荣昌盛的大唐,都是因此,才有了清晰的方向。

    长安城明德门前,有一辆牛车日日都来,已停了足足三日。

    明德门向北,直通宫城的正门朱雀门,再往北则直指太极宫的正门承天门,故而这里也有长安城正门之称,进出人员之盘查,也是长安城众城门之中最严格的。大唐对于百姓户籍审查严格,公验之上连家中族人几口,财产多少,从何处来到何处去等讯息都写得明明白白,然而这些年不论边境还是国内,皆有过几番战乱,亦或有不肯服役之人,加上浮逃之人便不在少数。眼下他们若要入城,自然过不得审查,但若等上一段时日,待天子大赦天下,他们便可重新入户,成为登记在册的大唐子民,便可光明正大地活着了。

    ——所以,若太平公主当真想逃走,从此隐形埋名地生活,完全可以。

    可直觉告诉牛车里坐着的人,太平公主极有可能不会如此。天子正在为收尾的工作忙得焦头烂额,这里便要由她来代为掌管了。

    忽听一阵熟悉的马蹄声传来,停到了车外,正是重新归于闲散的薛王李业。他掀袍下马,踏上牛车,坐到了帘外,朝着明德门外宽阔的官道望了许久,方叹道:“你这又是何必,我要是姑母,一定逃得远远的,才不会回来呢。就算回来,也不敢大摇大摆从正门入城。”?见牛车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李业将车帘掀开稍许,将头伸了进去,低声道:“既然还要抓姑母回来,当日为什么不直接包围镇国公主府从一开始就不让姑母逃走,也省得你身子还没养利索,就要天天来这里,一等便是一整天。”

    牛车里的人这才微微一笑,道:“为什么要包围呢两位大王与奴婢那日过去,就是为了让她成功逃走的啊。”

    李业还一直以为四哥和自己辜负了三哥所托。虽然放走了姑母,阿耶的心情好了一些,也没有因为他帮着三哥对付姑母,跟他生气,但是面对三哥的安慰,他心中始终不是滋味。今日一听,原来是这样的怪不得三哥一定要这人跟着,还让四哥和他必须听她的良策行动。

    “三哥这又是何必呢三哥心念姑母血浓于水,四哥和我也是一样啊,难不成还能不听三哥号令,非要把姑母抓回来“伏法””李业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摇了摇头,“阿耶也错怪三哥了,哪日我进宫,可要好好替三哥说说好话。”

    牛车里的人腰背挺直地跪坐着,静静凝视着李业的表情,向来标准而无害的微笑多了几分人情味:“奴婢受圣人所托而来,也并非是为了抓镇国公主归案,只是担心若她归来,难免为粗人轻贱。士可杀,不可辱,镇国公主是何等的傲气,就算死,也要给她该有的尊严。”

    “那你还要等多久”

    “若今日再未见她归来,奴婢便不会再来了。”

    她成功地岔开了话题——与其问为什么要放太平公主走,不如问太平公主为什么非要逃走她本意固然是为了保命,来日再做打算,但这放到已知她谋反的人看来,便自然是见行事败露,畏罪而逃了。

    这为天子行动的正确性和不得已,添了佐证,也堵住了一些想要为太平公主说话的嘴。

    天子不知道,其实在她的心里,也是真心想让太平公主逃得越远越好的,毕竟大局已定,太平公主的命对于天子来说,并不似从前那般重要,她放过她,也无不可。

    行动之前,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她在梦中回到了幼年的掖庭宫,看到碧色袖口中白皙的手,伸向她,拉住她,带她走向了一片全新的天地。在那片天地里,有鬓发斑白的则天皇后,有任性跋扈的安乐公主,也有那总与碧色身影相依相



【第43章·文人风骨今何在】2
    萧江沅很少反驳事实,便但笑不语,伸手请太平公主上牛车。

    “去哪儿”太平公主问道。

    “……回家。”萧江沅想了想,答道。

    太平公主微怔,思绪辗转间似悲似叹:“我的家……在大明宫。”

    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她是整个大明宫最明亮最肆意的存在,兄长疼爱,父母宠爱。之后将近二十年,整个大唐都只有她一个小公主,得天独厚,婚礼惊天动地,尊贵无可比拟。

    而在萧江沅听来,只能想到一件事——那个时候,则天皇后还在。

    她仍是没有反驳,也没有纠正,笑容依旧,仍在伸手。

    “你坐过的,我不坐。”纵然占着口舌之利,她也已无力扭转未来,太平公主心里清楚,却仍要固执着仅剩的骄傲。她转头看向李业,“姑母要你一匹良驹,侄儿不会舍不得吧”?“姑母说得哪里话”李业说着忙把自己的马儿牵来,“侄儿扶姑母上马。”

    太平公主刚迈出一步,便见身边薛崇简也上前一步,还伸出手又颤颤地收回。她抬眸,眸波微漾,将这经此一难之后仅剩的存活于世的儿子,最后沉沉地望了一眼,便毅然从他身前走过。经过他的时候,她低低地说了一句:“不要忘了,回长安之前,我对你说过的话。”

    这是她留给儿子的最后一句话,薛崇简听到之后,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

    见太平公主上马时,连仅存的儿子都不去扶,反而是侄儿尽心竭力,照顾周全,一边看着的百姓不由小声唏嘘。

    “传闻他们母子不和,今日竟到如此地步……”

    “你知道什么,若非如此,这立节王如何能活镇国公主的三个儿子,可在三日之前被抓到的时候,就直接斩首了……”

    太平公主坐稳之后,指了指萧江沅:“你来为我牵马。”

    这便是要让萧江沅徒步随她回到镇国公主府了。李业担心萧江沅的身体,刚要说话,就被萧江沅拦住:“我无妨。薛王还是赶紧带立节王入宫,圣人也已等候多时了。”

    薛崇简早已不忍再看下去,闻言便拖着李业离开了此地。太平公主见薛崇简远去,才悠然起步,缓缓驰马在朱雀大街的正中间。

    朱雀大街甚是宽阔,道路两旁不仅有树,还有又宽又深的沟渠,以便城中排水。此时晨鼓已毕多时,街道上行人者众,不绝如缕,一片繁忙而充满着生机的景象。

    有结束了宫中值夜的官员正骑着驴儿回家,甫一见到太平公主,一边以为自己看错,一边就手忙脚乱地从驴上滚下,在小厮的帮扶下,忙朝太平公主遥遥拱手见礼。

    有结伴而行出门郊游的世家之女们,特意停下牛车,下车肃拜,幂离朦胧之间,也依稀可见其中或容色姝丽,或资质平凡,举手投足却皆不乏高贵,品格亦如空谷幽兰般高洁。

    有正匆忙赶去西市的商贩,因曾有缘见过几次家居西市之畔的太平公主的容颜,忙知会身边同伴,侧身面向太平公主的方向,齐齐致意,直到太平公主经过,才重拾焦急的脚步。

    有迎面而来的豪华车架,见来人是太平公主,不仅连忙下车致礼,还让车马纷纷避开,让太平公主先行。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百姓涌上朱雀大街,却都不敢上前,只在大街两侧遥遥一拜,便目送太平公主离开。

    仿佛什么都没变,却实则什么都变了。

    一路上所见的这一切,萧江沅是没有想到的。但若易地而处,马上的是则天皇后,而她就在这群百姓中间,那么她也会是一样的,所以不难理解。她微微回头,看了太平公主一眼,只见她眼中隐约有泪,却依然目视前方,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脖颈和腰背却要比出发时挺直多了。

    萧江沅不禁轻叹一声,心下暗道:不论帝后也好,皇子公主也罢,这骨子里的倔强,真是在李唐皇族的血脉里不停地流淌。

    太平公主本来还有许多的不甘和怨愤,此番归来也是要争一口气,心绪一定不宁。如今走了这一路,她的心却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宁静。无论发生什么事,在大唐的子民中,她始终都是大唐的公主。

    但,只能是公主。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她今日也要带着它一同死去。她这一生,只有这一个名分,自始自终,从未辜负过她。她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因为野心而抛弃它。

    脚步虽慢,辰光却快。待太平公主重新将长安一草一木印记在心里之时,暮鼓已起,坊门将关,她与萧江沅也已抵达了镇国公主府。

    如今的镇国公主府,已是人去楼空,资产已尽皆被抄,屋内连家具草席都不剩,然这府邸还有搬不走的亭台楼阁,山水奇景,正好去所有雕饰,以素颜示人。

    太平公主自府门踏入,每走几步,便将身上一件华丽而价值不菲的饰物丢弃。先是头上的金簪步摇玉搔头,再是耳环项链手镯臂钏,最后便是身上华衣。待她行至正房之时,她已是长发如瀑般垂顺披散在身,一袭雪白的齐胸襦裙纤尘不染。

    她已四十有余,但多年保养得当,此时望见,犹似小女儿年华。

    正房里,只放着一只矮案,矮案上方,正悬着一条随风轻舞的白绫。

    太平公主走过去,将白绫当成披帛,一侧披在肩膀,一侧挽在臂间。她细细地抚摸着这丝柔滑爽的质地,忽地嫣然一笑:“白绫价贵,三郎竟也舍得”

    那笑容再无嘲讽,只如一朵芙蓉,在荡漾清水间盛开。

    萧江沅微笑之余,也多了几分人情与认真:“毒酒污人颜色,匕首见血不洁,圣人想来想去,唯有这个,可全公主颜面。”

    太平公主颔首,朝北方遥遥肃拜:“太平,敬谢君恩。”

    萧江沅道:“圣人从不奢望能得到公主的原谅,甚至感谢,故而未敢亲身前来,只让奴婢代圣人向公主道一句感谢,也道一句:‘对不住’。”

    太平公主摇摇头:“我这里不过是一死,他是天子,无谓亲自来此。只是这么说出来不好听,



【第44章·乱世终结启开元】1
    萧江沅回到太极宫的时候,李隆基一家大小都逐渐从东宫搬了出来,正式入主太极宫,他办公的地点也从明德殿搬到了武德殿。

    杨思勖听闻萧江沅回来,高兴得不得了,不仅亲自迎她入宫,还为她引路,回味了下以前做小宦官的时候。

    一路言笑晏晏。之前萧江沅“急病”出宫十分突然,杨思勖虽看出其中有问题,但因天子绝口不提,消息封锁极严,他想查也无从查起。今日见结拜弟弟没事,他才敢问上一二。事情已然时过境迁,萧江沅知道这个结拜兄长是真心待自己,故而知无不言。

    待她二人抵达武德殿的时候,薛崇简正从殿内退出,她二人忙侧身行礼。薛崇简一眼便望见了萧江沅,双手倏然收紧,微微颤抖起来。他当然明白,萧江沅复命归来之日,便是太平公主已死之时。他加快了脚步,匆匆从萧江沅面前走过,再不回头。

    萧江沅虽与杨思勖说了许多,但多时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的心绪很是复杂,竟还有一丝紧张,经此一战,她明白了很多事,所以对她家阿郎,她是没有任何委屈和责怪的。临到见面之时,她还多了些心虚。

    杨思勖看出一二,安慰道:“贤弟放心,大家再圣明不过,贤弟就算往日有过,也都是为了大家好,如今事成,更是功大于过,大家不会责罚你的。”

    萧江沅刚淡笑点头,便见有个小宦官从武德殿出来,道:“大家请萧内监入内。”

    杨思勖闻言指了指自己,朝小宦官抬了抬眉,小宦官立即会意,摇了摇头。?“好吧。”杨思勖无奈道,“那我回内侍监等你,跟大家好好说说,不会有事的。”

    萧江沅等杨思勖离开,才缓缓挪步,走到殿中。见其他人都被李隆基摒退,殿内只余他们二人,萧江沅深吸一口气,尽可能让自己像往日一样,向李隆基标准地拱手行礼,躬身之后,却久久没有听见李隆基的声音。

    她家阿郎没让免礼,萧江沅便不敢妄动,这样一个姿势维持了半晌,只觉腰酸背疼,胸口也隐隐作痛起来。她的脸色不禁有几分泛白,额边也渗出细细的汗。

    这时,她家阿郎的声音才从她头顶传来:“起来吧。”

    萧江沅不禁长舒一口气,慢慢直起身,便听李隆基接着问道:“姑母……去了”

    萧江沅应道:“是。”

    “……去得可还安详”

    “公主向来爽利,自然不会给自己太多痛苦。”

    李隆基“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方才可看见薛二郎了”

    萧江沅回想了一下,才道:“看到了。”

    对这个表兄弟,李隆基还是很有情分的,只可惜造化弄人,他身为皇帝,没有私情可徇:“他……神情如何,情绪又如何”

    萧江沅又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竟然毫无印象,只得道:“这个……臣没有注意到。”

    “这不像你啊。”李隆基意外地挑了挑眉,有些阴阳怪气地道,“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事事玲珑周到,连我都难及万一,这才是你啊。”

    这人……竟然还在生气都过去一个多月了,自己死里逃生已是受到了惩罚,也不是没写过信跟他道歉,最后更主动顺着他行事……萧江沅以为她家阿郎从不是个小气的人,但看来今日要有所改观。

    见萧江沅不说话,李隆基仔细端倪着她的神色,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你这是默认了,还是觉得我不该同你生气”

    不等萧江沅回答,李隆基起身走到萧江沅面前:“远的不说,先说说两个多月前的妃嫔中毒一事。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你做的你是歪打正着,阿耶关心则乱,才会遂了你的心愿。否则当真严查下去,时间再一拉长,你那个漏洞不会有人发现那些个毒物稍稍碰一下,妃嫔就能有那么大反应,姑母入宫之时,能躲得了那么严格的盘查若抓到这个疑点,毒物源自宫中便可确定。是,你可以将宫人元氏想方设法与姑母联系到一起,但那已经晚了。只要阿耶知道了毒物源自宫中,姑母的嫌疑就去了大半,因为比起姑母,我在宫里下毒要便利多了,仅凭这个,你提供的证据再完整,也毫无用处。



【第44章·乱世终结启开元】2
    萧江沅腕上还带着当年端午节,李隆基为她亲手系上的长命缕,腰间还悬着李隆基所赠的,原本属于李隆基母亲的弯月玉佩。这两样东西从前只让萧江沅变得些许柔软,如今却又硬又似发了烫,灼得她难以忍受。

    她当即扯下弯月玉佩,打算并长命缕一同呈上以表决心,可这长命缕也不知是如何系的,竟怎么都解不开。

    李隆基见萧江沅拿出弯月玉佩,心头便是一紧,又见她想要解开长命缕,更是一急,忙按住萧江沅的手:“你这是做什么”

    这一按,李隆基竟觉她十分虚浮无力。他将她身子扶起,只见她微蹙眉心,闭着双眼,一脸痛苦的样子,便知是胸口伤口又痛了,便立即将她打横抱起,去往内室,安置于榻上。

    这伤口虽是萧江沅自找,也毕竟是因他而来。他初次下手不知轻重,着实担忧了一阵子,待知道萧江沅在五郎那里已然无事,还给自己写信赔罪,他反倒有几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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