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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绝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蔚微蓝

    他与她分别了将近两个月,虽初时气她怒她,但那怒气也早已被分离的时光和生死较量间默契的合作,给消磨得差不多了,到最后只剩刻骨的相思。萧江沅只知自己入殿时心虚紧张,却不知李隆基比她更要如是。

    李隆基还好面子,是怎么都不肯那么爽快就原谅萧江沅的,便一直端着架子。只是后来也不知怎的,他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发泄了个痛快。气氛一度十分尴尬,他看萧江沅确实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便想换个话题缓和一下,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求婚就是心口胡诌,毫不认真。

    萧江沅的反应其实已经给了李隆基答案,他却还是有点不死心,非要听她亲口说,便在喂萧江沅喝了一杯热水,确认她好多了之后,道:“其一,我送你的东西,没有要回来的道理,你继续收着,不许再还给我。其二,我想娶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心里该清楚;我待你是什么感情,你待我又是什么感情,你心里也清楚——我们两个都清楚,只不过我今日又把话挑明了而已。你若是精力有限,说不了太多,只回答我愿意还是不愿意,也可以。”?萧江沅立即道:“臣不愿意。”

    李隆基凉凉地道:“真是一点都不犹豫……”

    萧江沅跪坐在榻上,低着头道:“臣对大家知无不言,乃是本分。”

    李隆基坐在榻边,静静地凝视了萧江沅低垂的眉眼一会儿,忽地唇角一勾,轻笑道:“也罢,不愿意就不愿意吧。”

    萧江沅却并没有因为李隆基的松口而松气——他……怎的应得这么痛快

    李隆基确实没有说完:“让你继续做宦官,在我身边做事,也无不可。”

    萧江沅的怀疑又重了几分,如不出她所料,下一句就该转折了。

    “只是……”果然,李隆基接着道,“你能做得好么”

    萧江沅还以为李隆基要说的是什么条件,却不想是这一句。她懵然抬眸去看,只见李隆基的眸中有璀璨星芒闪现,令人目眩神迷,唇边的笑意也温柔无比,像丝萝缠绕住了萧江沅的目光,明知无礼,也再难转移。

    李隆基对萧江沅的反应很满意,见她鲜少这样呆呆地不说话,不禁笑容又漾开了些许,道:“告诉我啊,来日你究竟能不能胜任。”

    萧江沅立即清醒过来,垂眸道:“臣还年轻,虽不知自己具体年岁是多少,但根据则天皇后所估计,到今年为止,也大抵不会超过二十。别人在臣这个年纪的时候,可做到臣这一步了吗”

    萧江沅脸上浮现出的几分傲然的笑意,让李隆基眼前一亮。他一边欣赏着,一边十分捧场地道:“没有。”

    “那别人出将入相之时,都是多大年岁了”萧江沅又问。

    李隆基道:“最年轻不过知天命,年老者,古稀过后的也有——你不会让我等那么久吧”

    萧江沅已渐渐恢复到往日的淡然微笑神色:“臣的意思是,天赋和后天努力所产生的结果若是一样,那么区别便只会在于时间。臣不用走科举那一关,也不必外放累积经验,这便又省了大半时间。臣有成事之决心,又有好学之勤奋,上有大家提点,下有外朝内廷之历练,届时想不胜任,也难吧。”

    这话说得狂傲,不失唐人风范。萧江沅毕竟年轻气盛,李隆基已年近三十,举手投足间的意思,竟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没过过多少真正张扬肆意的日子,可性子使然,心中的那股火注定按捺不了多久。眼下他打败了所有强于他的对手,正是脱离了所有束缚,打算大刀阔斧干一场的时候,自是意气风发,不比萧江沅差。

    所以萧江沅的答复让李隆基很是满意:“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只好让你试一试了。”

    萧江沅这才暗自松了口气:“臣谢大家知遇之恩,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是该好好谢谢我……”李隆基笑道,“来日我若还有什么请求,你可不能再拒绝了。”

    乍一听像是在说笑,其中隐约的若有所指,萧江沅怎能捕捉不到一时间她全明白了,什么理解与温柔,都是她会错了意,她家阿郎怎么可能做对自己无利的选择呢她早该想到的。

    天子之所以被称为孤家寡人,是因为从第一日登临九五开始,所谓夫妻父子亲眷朋友,都变作了君臣。既是君臣,便不尽是情分了。他们之间会有利益之纠葛,严重者伤及人命,甚至会威胁到天子本身。而朝堂的大臣本就是臣子,多多少少历经多朝,或忠于国忠于民,却不一定只忠于这一个天子,即便是天子一手提拔上来的近臣,也有他自己的利益所重。所以,天子会相信他们,却不能尽信。

    同是君臣,宦官却不同。它比之臣子,更像是天子家奴,根基比朝臣浅得多,又无后代可绵延权势,真有什么事的时候,朝中错综复杂的势力也不会选择保护他们,这让他们一身荣辱,只能系于天子一身。这一点,足以获得天子大多的信任。

    而仅剩的那一点点不信任,在萧江沅这里,是不存在的。

    这样一个有潜在能力,彼此也全然信任,自己更用惯了手的宦官,可当真不好找。萧江沅不知道,在




【第一章·功臣能臣何为相】①
    先天二年七月初八,李隆基改元“开元”的五个月前。

    萧江沅在这一日正式受封为右监门卫将军,晋升至三品的行列,她昨日才说过自己立志要“着紫衣”,今日之后,她便可以名正言顺穿紫色官袍了。

    由于一品二品多为赠予或是追封,并无多少实权,故而三品大员在朝堂之中,已是顶尖的品级。许多人都羡慕萧江沅这么年轻,官路就走到了很多人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尽头”,可萧江沅心里清楚,这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开始。

    当年太宗皇帝在时,是不曾在内侍省设三品官职的,宦官们只是拿着国家的俸禄,做一些把守宫门、传达诏令诸如此类的事情,看似接触权力中枢,实则插不上话也插不了手。大唐开国近百年来,即便是则天皇后女主登位的时候,也没有让宦官参政。

    中宗皇帝在位时,纵使有许多受他亲信宠爱的内侍,级别在七品以上的甚至可达一千余人,但是四品以上的还不多见,等到了李隆基的时代,被任命为三品的宦官才越来越多。

    从此,宦官的权力越来越大,属于他们的权势应运而起,更在日后逐渐膨胀坐大,待到中唐乃至晚唐时期,他们已经可以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甚至干涉帝王废立与生死。在一定程度上,他们还挡住了大唐重新走向安定繁荣的脚步,亲手将大唐推向了灭亡。

    而这一切,都源于萧江沅的发迹,正如政坛上的红妆时代,源自则天皇后的成功一样。

    此时的萧江沅,是想不到自己对后世竟有如此深远之影响的。她受封之后便到右监门卫授职,拿到了一串沉甸甸的钥匙。她对朝中官职都是有所了解的,自然知道做了这右监门卫将军之后,手下会统领一批兵马,但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份重要的职责——掌管各宫各门的钥匙。

    难怪在她来之前,她家阿郎意味深长地对她笑道:“你可不能辜负我,日后我能不能睡个好觉,就要看你的了。”

    这样一来,她不仅要主持内侍省大小事宜和掌管内廷六局二十四司,还有所有宫廷进出之安全,更多的时间还要随侍在李隆基身侧,可有的忙了。

    李隆基比她更忙。大局已定,大权初握,许多官员之任免都要他亲自处理,同时还有外交事宜要过问。他先是赏罚分明,将太平公主麾下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先前为人正直,虽身在太平公主麾下,心却从未背弃天子的陆象先则只是外放。而他麾下有功之人,则大加封赏。

    王琚任银青光禄大夫、中书侍郎,封赵国公;姜皎任银青光禄大夫、殿中监,封楚国公,仍然充当内外马厩使;李令问任银青光禄大夫、殿中少监,兼管皇上食物诸事。他们虽不是宰相,但大加封赏之外,李隆基也多少给予了他们些议政之权。

    至于王毛仲,则任辅国大将军、左武卫大将军、检校内外马厩兼任监牧使,封霍国公;皇后之兄王守一任银青光禄大夫、太常卿同正员,封晋国公。

    李隆基还得让朝堂尽快正常运行起来。政事堂七位宰相,被他杀了五个,余下的两个还不是他嫡系的人马,虽有功可封赏,但早晚都会被他外放出去,如此谁为宰相,便是首要中的首要。

    他自然也是优先在自己的这批嫡系功臣中选择,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而且这些功臣也都是从漫长的政治之路上走过来的,既对他忠心,也十分有经验,能力自然也不差。他先让张说做了检校中书令,暂且稳定住朝局,另一个宰相人选,他已心里有数,只是那人还流放在外,得等他回来再说,那人便是刘幽求。

    七月二十五日,突厥使臣,即突厥可汗默啜之子杨我支来唐,替其父求娶大唐公主。李隆基一边腹诽他们这时机掐得真是巧,一边极快地确定了蜀王之女南和县主晋为公主,和亲突厥,又尽快地将这帮突厥人送走了。

    见前后不过两日,不仅和亲人选都定好了,连突厥的归期都已敲定,刚把右监门卫那些钥匙及对应宫门开锁落锁时间和规矩捋明白的萧江沅,一时脑子有些转不开,想得有些呆住了。

     



【第一章·功臣能臣何为相】②
    李隆基并不是一个特别记仇的人,眼下也正是爱才惜才的时候,但也并非像菩萨一般,对谁都无比宽容。李峤险些害得李隆基全家万劫不复,已让他毫无好感可言,可人家有贤名在,又主动辞职,态度诚恳,偏偏年纪六十八,要说致仕也合情合理,所有的一切都让李隆基很是被动,好像他不同意便不行似的,这一点尤其让他不舒坦。

    李隆基肯定是不想再看到李峤了,可就这么顺利地同意,他也颇不乐意。他是一个年轻的皇帝,资历非常浅,故而他可以做到虚心听从一切良谏,却并不容许自己被老臣轻视,甚至相逼。

    这段时日,李隆基已经让朝臣看到了一个勤政且十分有天赋的皇帝形象,这样一个并不算复杂的人事任命,竟然在他手中搁置超过一日,朝臣们都很诧异和不安。韦庶人一事都过去那么久了,眼下在处理太平公主一事的时候,重新被引出,事关身家性命,朝臣们不得不忧心于朝堂动向。

    萧江沅将那些不安尽收眼底,在李隆基用午膳的时候,若无其事地道:“大家切莫因一人而失大局,无论是也好,放也罢,决定宜早不宜晚,总得先让朝臣安心,才好继续为大家办事。”

    李隆基自然清楚萧江沅所指,眼珠一转,扬唇道:“那你说,李峤是该杀还是该放”

    萧江沅十分敏锐地觉察到,李隆基在给自己挖坑,忙道:“此乃大家之政事,臣乃内宦,不敢置喙。”

    李隆基轻笑一声,道:“无妨,恕你无罪,说。”

    萧江沅不为所动:“那也要看大家所想。大家如今每做一个决定,都要有许多事后续跟上才行。大家若是想杀,那么便要做好杀人之后安抚群臣的准备,大家若是想放,便要把施恩的理由说清楚,恩威并施才好。”

    听萧江沅在“施恩”二字上加重了音,李隆基挑了挑眉,姑且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

    萧江沅拱手道:“臣惶恐。”

    “我就随口一说,你也随口一应便是。”

    见李隆基似是玩笑,又如引导,萧江沅忽然想起有人说过,很多话,天子虽然那么想,却不能亲口说,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善解人意的臣下来替他说了,比如昔日天皇想要废王立武之时的许敬宗。

    李隆基曾经承诺的“永不算计”言犹在耳。

    萧江沅忽然便有些固执,一时冲动间,她不仅没顺着李隆基把答案说出口,反而道:“大家是需要一个人,把杀他的决定,讲出来么”

    李隆基脸色微变:“你说什么”不等萧江沅重复,李隆基恍然大悟,“你想哪儿去了”

    萧江沅眸波微漾:“难道大家……不是这么想的么”

    多年来萧江沅鲜少有脾气,李隆基看着新鲜,却不忍让她气太久,忙道:“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真实想法,毫无保留的那种,谁知你怎么都不肯说——你是不是被我训怕了”

    萧江沅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此次的拒绝便没有方才那么强烈了,仅用无声来表态。

    李隆基此时简朴得很,午膳仅是一碗热汤饼,一边跟萧江沅聊,一边就把汤饼吃了个干净。他喝了口温水漱了漱口,便往圈椅上一靠,有点悠闲地抱住双臂:“一定是。”

    见萧江沅仍不说话,李隆基叹了口气,道:“你当我这些经验都是哪里来的有些臣子说我有天赋,那哪是什么天赋啊,不过是自小到大,多听多看的结果罢了。我没有犯错的机会,是因为没有人给过我尝试的机会,也因为曾几何时,错即是死。你也想少说话,多听多看多学,这并没什么不对,不同的是,我当时什么都没有,而你现在有我。我也需要你对我畅所欲言——我不想成为孤家寡人。”

    萧江沅心神一震。

    她许久没有感到自己的心跳如此之快,脸颊也有些发烫。仿佛知道这样的自己面容会有些改变,她躬身低头,虔诚而坚定地道:“有臣在,大家永远不会孤独。”

    李峤一事,李隆基并没有继续追问,等到第二日宰相们前来议事的时候,才重提。其实李峤的选择再明智不过,宰相们也好,李隆基也罢,心中都十分清楚。若李峤真的该杀,早在杀惠文昭容的时候,便不会放过他了。眼下尘埃落定,宽容的天子才会让朝臣安心,故而宰相们口径十分统一。

    张说还道:“李峤当时虽未能分辨忠奸,但毕竟各为其主,其出谋献策之尽心竭力,也称得上是一个忠臣了。”

    李隆基当即便决定,同意李峤致仕,却在九月的时候,任命李峤之子李畅为虔州刺史,让李峤随子前往养老。

    这个决定并不在萧江沅之前提及之列。她本以为,待有人提出建议杀李峤,李隆基犹豫一下再同意致仕,这是恩威并施,却原来,她家阿郎一边恩准李峤的要求,一边将



【第二章·易相风波平地起】①
    殿外廊下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李隆基便带萧江沅回了武德殿。李隆基先是在宫人的协助下,把这一身有些繁复的礼服脱下,换上一身天青色的圆领常服,再由萧江沅帮他摘下发冠,换上黑色的幞头。当这一切都结束,他才松了口气,直觉得自己死里还生。

    “登基和元日要穿的冕服复杂累赘些也就算了,祭祀和上朝穿的礼服也这样,一年大小祭祀加起来已是不少,我又三日一朝,单是这些衣服就能把我折腾个好歹。”李隆基每次换衣服都忍不住抱怨,“难怪太宗皇帝平日里什么场合都只穿常服,戴翼善冠,当真是省事不少。”

    太宗皇帝穿常服登靴履已是相当随意,若还戴幞头,未免太不庄重,所以才设计了翼善冠。这一点,萧江沅在书里看到过。见李隆基十分困扰,她便道:“那大家何不效仿太宗皇帝有太宗皇帝在前,朝臣们不会说什么的。”

    “我是一定会那样做的,但不是现在。”李隆基说着坐到席子上,疲累地靠上圈椅,“太宗皇帝当时之所以能那么任性,一是因为大唐开国之时,他居功至伟,又是经过了一番斗争才登上皇位,实力朝中独大,没几个人能管得了他,二是因为太宗皇帝确实是一个好皇帝。他不需要经常用衣服这种小节,来提醒臣子们,记得他的身份与权威,但我暂时还不行。”

    其实说白了,只要皇帝做得好,臣子们才不会那么多事,连皇帝穿什么都要管。李隆基目前还不能证明自己是一个好皇帝,实力又薄弱,只能先受点苦,人靠衣装了。

    “这对于大家来说,不过是时间问题。”萧江沅一脸微笑,凝视着李隆基的常服,目光因信心而坚定。

    萧江沅的信任像是掠过湖面的手,激起了李隆基心海片片涟漪,他忙手背掩唇,转头看向别处,道:“你方才不是说,有事不明么坐着说。”

    萧江沅走到李隆基身边,跪坐下来:“臣是想,既然大家觉得宰相不行,那么最快也最好的办法便是更换了他们,可眼下大家只有功臣这些嫡系人马,若把他们换下了,大家还能用谁呢”

    李隆基脸色倏地一变,眉心一蹙,似笑非笑地看向萧江沅:“谁说我只能用功臣——我的嫡系人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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