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盛唐绝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蔚微蓝

    “舅父可曾听过,凤凰非梧桐不栖”

    “……姚元之胆敢考验圣人”

    “是啊,他就是这般胆大,谁让他底气足呢何日我若能如他一般便好了。”听姚崇说完,李林甫才挪开视线。他对君臣险些相拥哭泣的戏码并不感兴趣,目光一转,落到了一身浅绯鹤立于群臣中的张九龄身上,“舅父,那里,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可是张子寿张拾遗”

    姜皎放眼看去:“正是。张相公十分喜欢他,总夸他诗文写得好。”

    李林甫只觉赏心悦目:“确实风采卓然,文如其人,自当锦绣。”

    “可政事又不是只靠诗文便能解决的,不然圣人何必非要找那个务实又多变的姚元之”

    “舅父此言差矣,圣明的天子选才是要分时候的,务实虽好,有时却不一定适用,且那帮酸腐文人,也不是只有诗文写得好,不然张相公如何能被则天皇后赏识得以拜相”

    姜皎一脸诧异:“你这个最务实的人,倒替他们说话了”

    李林甫悠悠一笑:“小甥只是多少能明白圣人的意思。姚相公务实,意味着他能做实事,朝堂千头万绪多事积压,正需要这样的人抓紧处理;而姚相公多变,不如说他灵活,不循常理,不墨守成规,这也是拨乱反正,开拓一个新时代所必要的素质。圣人不仅志向远大,还是一位有天赋的圣明天子啊。”

    先天二年十月十五日,李隆基从骊山回到了太极宫。他不仅带回来一位新宰相,也带来了一个新的时代。

    朝中有人欢喜有人忧。功臣本为一体,其中不乏外戚,当今皇后之父王仁皎王开府虽在家中安然养老,其同胞长兄殿中少监、晋国公王守一就不大安分了。王皇后经萧江沅提醒,已多次召见,又常去家书,以求管束住家人,但收效甚微。这一日李隆基还没抵达长安,王守一就入宫了。

    “阿兄今日来,可是有事”见王守一快马从骊山回来,一副誓要赶在天子之前的样子,到了自己面前却一直支支吾吾,王皇后心中有些不安。

    王守一这才把在骊山的所见所闻告诉给了妹妹:“……此先我听楚国公说过,圣人对功臣不满,我还不信,这下不得不信了。我们好歹帮过圣人大忙,又是圣人亲友,圣人怎能如此薄情”

    王皇后本因担心而微微蹙眉,闻言立时横眉冷对:“阿兄莫在我面前说这种大不敬的话,若再有下次,我是不会姑息你的!”

    王守一仿佛这才想起来妹妹是当今皇后,忙跪道:“谢皇后恕罪!我方才乃是口误,必不会有下次了。”

    王皇后叹了一声,亲手把兄长扶起:“阿兄,这怎么能怪得了圣人呢功臣若是安分守己,一心为国、为圣人着想,又怎会有今日况且现在只是任命了一位新宰相,那位郭将军虽也是功臣,同你们却不是一路的,这样看来,圣人不也没做什么阿兄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不要胡思乱想,不要犯错即可。圣人毕竟还敬重父亲,与阿兄的关系也不错,再者说宫里还有我呢,就算有一日圣人当真要对功臣做什么不好的,你也不会是其中之一。”

    &nbs




【第六章·有人欢喜有人忧】②
    “你倒与别的嫔妃不同,大方得很,只是拿我来做人情,真是大胆。”李隆基没去皇后寝宫,自有他自己的考量。他知道王守一借着自己殿中少监的名头,说是率先回来替皇帝安排衣食住行,实则必是有事要告诉皇后——无非就是功臣受挫那点事,李隆基不想去皇后寝宫,就是怕撞上还没来得及离宫的王守一,或是听到皇后说功臣的好话。

    自从萧江沅把职分之内的事融会贯通,便不需日日去右监门卫和内侍省点卯了,白日里李隆基都是让她在身边侍奉,晚上则与其他贴身宦官轮班值夜。这一夜李隆基怜她一路辛苦,给了她假,让她回去睡了。她不在,李隆基回自己的住处也没意思,其他嫔妃那里要么有孕,要么刚生完孩子,要么聊得不来,唯独武观月这最得他心,结果他这位一品贤妃竟突然贤惠起来,把他往出撵。

    武观月直呼冤枉:“月娘可不敢拿三郎作送给皇后的人情。只是后宫嫡庶有别,尊卑有度,长幼有序,无论怎么排,都轮不到月娘来迎接夫君远行归来的第一夜,月娘只是安守本分而已。三郎如今已得良才,正是要一心在外朝意气风发、大刀阔斧的时候,内廷须得安定,以免三郎后顾之忧。”

    “你以为行事以尊卑法度,一切以德理服人,内廷便能安定了”

    “外朝那么大尚能如此,更何况区区内廷”见李隆基并不赞同地微微撇嘴,武观月好笑道,“莫不是三郎觉得女人只会拈酸吃醋弄是非,小瞧女人”

    “不不不!”李隆基忙摆手道,“我可自小就不敢小瞧女人。”

    武观月心知李隆基如此,便只是开个玩笑,可听李隆基此话一出,她不觉有些尴尬,毕竟李隆基自小不敢小瞧的女人,首屈一指便是她的姑祖母——则天大圣皇后。

    李隆基也有些尴尬。他十分体贴武观月的感受,干笑几声道:“那我便先去皇后那了,明天再来看你。”

    武观月顺势恭送。李隆基的背影刚刚消失在咸池殿外,她的笑容便失了大半,只余几分苦笑。如今已经是咸池殿阿监的武絮儿,方才一直与其他宫人内侍一同守在殿外,见武观月送走了李隆基,便跟到武观月身边,安慰道:“夫人切莫失意,圣人多情,妃嫔子女又渐渐多了,想做到一视同仁,难免顾此失彼,那位又是皇后,是争无可争之人啊。好在,圣人回宫第一个便来看夫人了。”

    “争无可争……好一个争无可争。”武观月摇了摇头,“圣人是我主动送到皇后那儿的,我怎会与她们争这区区一朝一夕之宠呢”

    “那夫人是为何事失意”

    “这个你现下不方便知晓。”武观月转头,凝视着这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宫女,“你需要知道的是,我想要争的,并不仅限于内廷,日后不要再用狭隘的心胸来揣摩我。你既然打算在我身边做事,也存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心思,那么便要把胸怀放大,眼光放远。我会努力让自己做得比皇后更好,你也须得比皇后身边的宫正更好才是。”

    见武絮儿郑重肃拜应下,武观月才略微松了口气,然而只是这个,撼动不了她沉重的心分毫——姚崇十策的最后一策,竟然是要把武周一事铭记史册,时刻提醒李唐后人,不要重蹈覆辙。

    连曾经那么忠于姑祖母的姚崇都这样,其他的臣子的防备之心只怕更重。曾几何时,她的姓氏是此身此生最大的优势和保障,如今却是她如履薄冰的根源所在。还好她并不着急,时间是一种万能的良药,这种仇视与防备总有一日可以消退,她相信那一日不会太远。

    等李隆基抵达延嘉殿的时候,王守一已经离宫了。王皇后本以为今夜李隆基要在武观月那里歇下了,自己便也卸妆更衣打算早点睡,却不想李隆基竟然过来了。一时衣衫不整,手忙脚乱,十分窘迫。

    李隆基本以为王皇后要么失落要么生气地坐在妆镜前独自等待,哪怕他今晚可能不会来,或者听完王守一的话一脸忧色,一路上还打了许多应付妻子的腹稿,却怎么都没想到看到的会是这样一番景象。

    他的皇后没有失落,没有生气,也没有忧愁,不仅接受了他回宫的第一晚可能宿在武观月那里这件事,还安之若素地洗洗睡了诚然身为皇后,能有这样的心胸也是他的福气,但李隆基心里却颇不是滋味。

    她好歹是他妻子啊……

    王皇后完全没想到李隆基会来,故而李隆基微愣,她也一脸茫然地好奇着李隆基的来意。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安静了好一会儿,李隆基自觉男子汉大丈夫,或许应该先开口,便清了清嗓子,道:“皇后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王守一肯定找过她说过什么了,眼下他李隆基人都到了,这不正好是她对他诉说的好时机他这皇后怎么一直傻愣愣地看着他,好像他找她有事似的。

    王皇后不禁腹诽,明明是你来找我,却问我有什么事罢了罢了,谁让她的丈夫是皇帝,总要多多少少让着点,更何况她确实有事要同他说。无奈一笑,她拉着李隆基坐到榻上,说起了王守一的婚事。

    这更在李隆基意料之外了:“你要跟我说的,就只



【第七章·不欺君王为贤相】①
    此时,李隆基的第六个儿子才刚刚出生没多久,七个女儿虽夭折了两个,但余下的加起来,也算子嗣旺盛了。按理说李隆基已经过了初为人父的兴奋劲儿,听闻武观月有孕,却显得尤其开心。

    为何会如此,李隆基自己也不清楚,大抵是因为在后妃之中,他最喜欢的就是武观月,爱屋及乌,武观月的孩子自然也与其他孩子不同了。

    相比而言,萧江沅就没那么开心了。宫里在短时间内多了好几个孩子,相应的侍奉人手也要随之增多,开销自然也多了不少。但国家人口不丰,近几年又天灾频发,粮食勉强够吃,赋税便跟不上,虽不至于让皇家缺衣少食,也只是在良好的调度之下,比如禁止皇帝随便赏人钱帛,显得还过得去而已。

    皇后平日里盖的印都是内侍省的,又是国母,人上之人,断没有事无巨细都要管的道理,跟皇帝一般总领全局即可,故而宫中人事钱财诸事,大多便落到了萧江沅这个底下人的头上。

    虽然她也有许多底下人,可以把事情一一安排下去,但她对自己向来要求甚高,那些事大大小小,甚至细微至一个数字,都要记得清清楚楚不说,皇后随机查问之时,她还要能张口就来,且答案条理清晰因果分明,这才算让自己满意。白日里,她得跟在李隆基身边侍奉,晚上便愈发忙得要命了。

    李隆基见萧江沅眼圈渐黑,也颇心疼:“要不最近,你白日里只半天在我身边,其他时候去料理你自己的事”

    萧江沅没理他。

    李隆基又道:“你眼下刚刚上手,心里没底,细致些也就罢了,日后还是要学会放开手,把事情拨出去给适合的底下人,这样你会轻松很多,也能多些时间休息。你看皇后扬长避短多聪明,你平日里也是个精明的人,怎的这时候只知道傻干”

    萧江沅淡淡道:“臣可没有姚相公那样厉害的底下人。”

    见萧江沅情绪似有不对,李隆基单手托腮,一边观察一边道:“姚公那样的人才自是可遇而不可求,但很多底下人是可以带出来的,比如我手底下的你,不是已小有成效了”

    萧江沅不说话,也不知是认同还是懒得理他。李隆基将批阅奏疏的笔放下,有些忐忑地猜道:“你……是在跟我闹别扭么”

    萧江沅秀眉一扬,一时睁大了双眼,似含惊讶之色,也有几分茫然蕴含其中。她仍是没有说话,而是歪头看向了李隆基,好像在找寻答案。

    李隆基知道,萧江沅会因为他的问话而疑惑,说明他猜对的可能更大。他压下心里的小惊喜,确认着再问:“你……是为了这些孩子在吃醋”

    萧江沅眨了眨眼,默然低下了头。李隆基权当她默认了,更开心地道:“我是皇帝啊,雨露均沾繁衍子孙本就是我的责任和义务,你说妃嫔都入宫了,我怎能不管她们呢至于这两年怎么会冒出来这么多孩子……”

    李隆基才不会露骨地说自己能力有多强,但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得好,思索了许久才想到了一个理由:“也许是之前祖母杀了太多李唐宗室,上天怜我们李氏子孙凋零,作为补偿,这才……”

    道理说得过去,可这话说出来谁信呢李隆基也是没别的办法了,却见萧江沅认真地听了,还点了点头。点头之后,她的神色还立即变回了往日最寻常不过的浅笑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隆基:“……”

    他方才说话解释,确实是为了哄萧江沅,可见她这么快就宽心,他又气不打一处来。他正想再说点什么,便见小宦官入内道:“启圣人,姚相公到。”

    姚公来了算萧江沅运气好。李隆基一边腹诽,一边站起身,直奔殿门而去,面带笑容,行色匆匆。

    萧江沅忙跟上去,便见李隆基不许姚崇见礼,担心腊月的天冻着姚崇,还训斥了小宦官不会办事,应直接将姚崇请入殿中。话音未落,他还亲自扶起了姚崇的胳膊,便要往殿里走。

    ……这还是李隆基么就算是对他亲阿耶,也不曾如此吧。

    萧江沅还是第一次见李隆基这样,讶然之余,她不动声色地冲姚崇行了礼,还被她家阿郎斥了一声:“礼不好入



【第七章·不欺君王为贤相】②
    “既然如此,大家方才为何一直看着那儿不说话大家才刚刚总理天下大事,姚相公是经验丰富的老臣,又是大家费尽心思求来的宰相,他这是第一日正式同大家商议国事,大家应当面阐明意见才是,不闻不问又一言不发,这样不太好吧”萧江沅只当他喜怒无常,和待自己的时候一样。

    此时的萧江沅若是戴了獬豸冠,便跟朝堂里成天找机会骂天子骂官员又义正言辞的御史,没什么两样了。李隆基看到萧江沅这副样子,之前的不愉快就都没了:“我且问你,姚公方才带来的是什么名单”

    “郎吏。”

    “郎吏是什么官员”

    “品阶在五品至九品之间,八品、九品居多,属于朝廷里最微末的官员之一,更有不入流一说。”萧江沅说着便更不懂了,“姚相公连这样细微的事都要来征求大家的意见,这不是尊重大家、不以大家年轻便轻视么这不是大家登位以来一直想要的么”

    “我请姚公为相,是想让他总理朝廷庶政,如遇有军政大事,自然可以与我当面商议。但若这样的小事也要一一打扰我,那我何必非要姚公来做这个宰相”李隆基摇了摇头,笑道,“我可做不到祖母那样勤奋,事无巨细都要插手。第一,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第二,我若真那样了,宰相空有一身才华无处施展,岂非我知人却不善任”

    听李隆基这样说,萧江沅有些懂了。设身处地地想,姚崇之于李隆基,就好比她之于王皇后,若王皇后处处都管,她虽然会省些心力,但也会觉得束手束脚,不好做事。不同的是,王皇后本就心有余而力不足,对萧江沅多为依赖,即便要管,也只能管个大概,李隆基则是十足的御人之道了。

    可她还有一点不明白:“大家既是这样想,为何不与姚相公直说呢”

    “日后这种小事,姚公若再来寻我,我还是不理。以姚公之心智,早晚会清楚我意有所指,但因为不曾与我亲口确认,他即便有了权力,也多少有些顾忌,绝不敢像功臣一样藐视皇权。更何况,只要是为了大唐好,我可以给他权力,全心全意地相信他、支持他,让他放开手脚,尽情发挥,去做他想做的一切——这种话,只可意会,即便言传,也不能由我亲口说啊。”李隆基说着叹了口气,“也不知姚公何时才能识得我心……”

    这时便体现了萧江沅这个身份的作用了。君臣磨合时间越长,国事上越容易拖沓,李隆基心里清楚,萧江沅是那做事的人,便更清楚。不久,她就借着奉旨到中书省宣谕诏命的机会,,先简单替天子问候了一下姚崇,然后道:“相公可千万别觉得圣人无礼,圣人信得过相公,又不会表达,才会如此。都是为了大唐,相公日后只管去做,一切还有圣人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姚崇若再不明白,可就枉称贤相了。待萧江沅走后,姚崇拉着中书舍人齐浣笑道:“天子虽年少,却果真不能小觑,这敢于放权的胆量,便是帝王中少有了。”

    齐浣自弱冠制科登第起,便一直跟着姚崇。从前姚崇为中书令时,任命他为监察御史,而今姚崇复拜相,便将他提拔为了中书舍人。齐浣是个疏朗又风趣的性子,时常嘴巴颇毒,跟随姚崇以来,没少怼他,姚崇却不以为意。两人忘年之交,相处得竟极好。

    听姚崇这么说,齐浣道:“圣人确是深谙为君之道,但相公也别太得意了,话是从萧内监嘴里说出来的,又不是从圣人那亲耳听来的。圣人没怪罪你便不错了,好好做事报答圣恩比什么都强——我就没见过任命**品小官还得让圣人定夺的宰相。”

    姚崇:“……天子这般礼贤下士,乃是大唐、百官之福,我却不能因此便妄自尊大,欺负年轻天子不是”

    齐浣忽然想起了什么:“今日有一封奏疏有些特别,是张拾遗给相公的。”说着从放满了案卷的长案上随手便找了出来,递给姚崇,“若依下官所言,相公可得好好听听人家的,别因为天子的宠幸,丧失了节操才好。”

    “左拾遗,张子寿”姚崇打开书卷,便见字体娟秀,内容更是字字珠玑,“任人当才,为政大体,与之共理,无出此途。而之用才,非无知人之鉴,其所以失溺,在缘情之举。自君侯职相国之重,持用人之权,而浅中弱植之徒,已延颈企踵而至,谄亲戚以求誉,媚宾客以取容,其间岂不有才,怕失在于无耻。”
1...6162636465...87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