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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绝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蔚微蓝

    萧江沅不禁颤了一下手,眉心微蹙,转头看向李隆基,却只看到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她垂眸低下头去,深吸了一口气,才抬眸关注着武曌的神情,见她果然认错了,稍稍松了口气。

    冒认祖父,欺骗祖母,不孝不敬,他倒是认定此事不会传出去,让他名声扫地,从此一生寸步难行,可也不怕陛下突然醒转过来,打他一顿或是……赐他一死

    见萧江沅终于肯为自己也露出些许鲜活表情,李隆基气便消了大半,一时心头也有些发怵,万一祖母醒转了发觉此事,他可就惨了。大哥说的是,自己近来又有些儿时的冲动之意了,可得好好收敛收敛,若是一朝行差踏错万劫不复,那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武曌静静地看了李隆基一会儿,忽而轻笑一下:“你最后选择不废我,还不是因为我问了上官仪一句,”她回忆着当年的语气,悠悠地道,“圣人身体抱恙,无法打理朝政,这才将国家大事交付于我,如今我若被废,国事要交给谁上官仪你身为宰相,想废大唐国母,究竟是因为我有罪,还是因为,你想做第二个长孙无忌”

    李隆基不禁心中赞叹,祖母这话字字珠玑,哪一句都能捅进祖父心里。祖父青年登基,朝政大权一直把控在长孙无忌手中,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夺回来,怎可甘心再度交于臣子手中而祖母毕竟是一个女子,荣辱皆系于夫,更依靠祖父才能登临后位,再加上多年恩情,膝下儿女,祖父心肠软,又本来就没想到废后那般严重,怎么可能不让祖母赢

    只是当时的祖父万万没想到,日后的祖母会有这般丰功伟绩。

    “我终究不过是你的妻,一时拿了你的东西,也早晚要还给你,再由你交给儿孙,自然比朝臣要稳妥安全。你当时思虑的已经不是夫妻的情分了,而是夫妻这一关系所能为你带来的东西,而我也在算计。我不甘心也心有余悸,我已经将权力握在了手里,怎能随便还回去登高跌重,一时不察便会粉身碎骨,我还要保护自己,保护我的儿女,而我想要的也不止于此!我与你明明是至亲,何时起竟变成了至疏!我们曾经生死相依,到头来却连生死都要猜忌……




【第13章 ·开箱验取石榴裙】2 女皇驾崩·3800字肥章
    太平公主立即掩唇笑出声来:“三郎啊三郎,你阿耶那样的性子,怎会生出你这样油嘴的儿子”

    “若三郎这样便算油嘴,那五郎算什么”

    太平公主不由想起了李旦的五个儿子,失笑嗔道:“八郎这五个儿子,竟只有大郎一个像是他亲生,你们这四个真不知是从哪里捡来的。”顿了顿,轻描淡写地道,“好了,这里有我在,便用不着你们了,回去休息吧。”

    “也请姑母珍重自身,切莫太操劳了。三郎告退。”李隆基说着后退两步就要离开,却听太平公主声音微冷:“阿沅,我说的是,用不着‘你们’了。”

    萧江沅道了一声“是”,便淡然自若地与李隆基一同走出了仙居殿。天已下起蒙蒙细雪,她本想顺道送李隆基出上阳宫后就立刻回去,却不想走到观风殿附近之时,李隆基忽然停下了脚步:“你是哪里得罪了我这位姑母,怎的她处处针对你”

    果然没瞒得过他的眼睛,萧江沅暗叹一声,笑道:“总会有些人,你从第一眼看到开始,就莫名地觉得不喜欢。”

    “比如你看李裹儿也难怪,”李隆基放低声音,“你又不是男子,对那样的美人自是没什么感觉。”

    “安乐公主艳冠群芳,奴婢是有感觉的。”?“什么感觉”李隆基大惊失色。

    萧江沅不解道:“……奴婢还没愚笨到,连分辨美丑都不会。”

    李隆基悄然松了口气:“……那姑母对你,也是这样”

    “不然大王以为,奴婢像是会轻易得罪人,还把人得罪到如此地步的轻薄之徒么”

    “你浑身上下哪里像轻薄之徒”李隆基意味深长地轻笑着,从头到脚打量了萧江沅一眼。

    萧江沅一脸严肃:“大王不能因为奴婢是一个不健全的男子,就这样调笑。”

    李隆基立刻喷了出来,咳嗽好半天,才心有余悸地看着萧江沅微勾的唇角,恨恨道:“你不愿意说就算了,真以为我喜欢多管闲事”

    萧江沅面色不改:“天彻底要变了,大王还是多听听寿春王之言,收敛一些。”

    “怎么,这时候不欣赏我了”

    “欣赏归欣赏,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萧江沅犹豫了一下,终还是并不婉转地道,“已经没有什么人能够替大王去死了。”

    “……”李隆基双瞳一缩,薄唇一抿,盯着萧江沅半晌才道,“你……怎么知道我大哥说过什么”

    “寿春王是长兄,少不得要对大王多些劝诫,至于劝诫的话,大多是一个模子。”

    李隆基轻哼一声:“你对他倒是颇为了解。”

    “寿春王对奴婢,应该也颇为了解。”见李隆基挑眉,萧江沅道,“早在被圣人簪上牡丹之时,寿春王应该就察觉了奴婢的身份。”

    “你是说,大哥在我之前,就知道你是……”

    “奴婢也是后来才想到的,自那以后,寿春王待奴婢就不大一样了,反倒和待宫女的时候差不多。奴婢便觉得,他多半是知道了,却什么都没说,也从不曾明显地表露过,”萧江沅赞赏地颔首,“寿春王定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

    李隆基愈发觉得自己今天不该来,扭头就走,留下萧江沅一个人怔愣了一会儿,才一步一步地转身,摇着头走回到仙居殿去。

    正逢进汤药的时辰,萧江沅便先去取了汤药,刚要迈上台阶,往仙居殿里去的时候,却被禁军伸臂一拦:“圣人有令,非皇族者不得入内!”

    这几个月纵然都有禁军包围着仙居殿,可还从未如此,萧江沅心中泛起点点不安,面上微笑却不改:“禀将军,奴婢萧江沅,乃是陛下贴身内侍,虽非皇族,可陛下身边总不至于连个侍奉的人都不留吧”

    那禁军在这里镇守多日,怎会不认识萧江沅,却仍是板着脸道:“镇国公主乃陛下亲女,圣人不日也会前来,自然会照顾好陛下。”

    萧江沅淡淡一笑:“圣人和镇国公主都是千金贵体,怎能操持贱役将军如此坚持执行圣人之令,忠心实在可嘉,只是……若耽误了陛下进药,却不知是否能功过相抵”

    禁军想了想,颇觉有几分道理,一时有些犹豫。所谓圣人之令,不过是镇国公主转述的口谕,若真因为自己这一拦,使得陛下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他出身权贵又如何,还不是要成为替罪羊可镇国公主也不是好惹的……正左右为难着,却听萧江沅温和道:“也罢,只要将军能将这药送进去,看着陛下服下,奴婢就在外面等着,也好。”

    “阿沅好厉害的一张嘴。”就在萧江沅开口的同时,大门吱呀打开,太平公主走了出来。她笑吟吟地看着萧江沅,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直奔萧江沅而来:“我虽为公主,然阿娘病重,我既要侍疾,自然什么都要亲手做。阿沅对此可有何异议”

    萧江沅紧抿了抿唇,微笑道:“公主孝心,天地可鉴。奴婢唯有崇敬,不敢有他。”

    “那这汤药便交给我吧,阿沅操劳了那么久,也该歇歇了不是”太平公主说着伸出手。

    萧江沅的手指不禁一紧。她垂眸深吸了下汤药的味道,才维持住笑容,恭敬将案双手举上,与眉同齐:“既然如此,奴婢就先告退了。”

    此后二十余日,日日都是如此。萧江沅如何都进不去仙居殿,出来取食物或汤药的,若非太平公主,便是上官婉儿,甚至也有一两回是韦皇后。萧江沅对此虽有些意外,却并非想不到缘由——曾经的一代女皇即将驾崩,临终遗言还不知会说些什么呢。

    夜幕之下,萧江沅远远看着灯火通明的仙居殿,眸光深邃,轻轻一叹。

    “你在叹什么”银铃般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萧江沅连忙迈出两步,长揖道:“安乐公主安好。”

    “不是跟你说过了,你跟我不必拘礼么”李裹儿巧笑嫣然,比昔日盛放的牡丹还要娇艳欲滴。

    “尊卑



【第14章 ·去帝称后归乾陵】1
    大唐神龙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夜,则天大圣皇帝崩于上阳宫仙居殿,享年八十二岁。

    她上承贞观,下启开元,延续了大唐的繁荣与安定,为朝堂带来人才济济和未来数十年的宰相人选,也同时任用酷吏,一度使得朝堂风声鹤唳。一贯果断的她也曾摇摆不定,却最终还政李唐。她缔造了女子为帝的神话,带来一场震古烁今的红妆时代,却也给风波未定的大唐埋下了不小的祸根。

    这祸根影响了后来几年的朝局变化及多番政变,却最终都在一个人的推动之下,终止了。

    那人此时正一身重孝,神色淡淡,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她的左手托着一个花鸟缠枝纹银盒,右手则用无名指轻揉着盒中的胭脂,然后往身边垂暮女子的唇上抹去。

    这女子已循皇后之礼穿戴整齐,一脸安详地睡在寒玉之上。她梳着高高的发髻,凤冠、牡丹、梳篦、钗簪,满头的珠翠压在尽白的发丝之上,纵使静止,仍摇摇欲坠。她的脸色已无任何血色,还泛着淡淡的青,尽管都已被水粉盖了上去,却仍是看不出一点生机。

    手指刚要触碰到那人微微发紫的唇,便被人“啪”地打开。萧江沅想都不想便知是谁,收手躬身道:“镇国公主安好。”

    太平公主一脸素颜,身上亦是素白枯黄,目光冷冷地盯着萧江沅,伸出手:“这种事轮不到你来。”

    萧江沅这次却没如以往一般,温顺地把胭脂盒交上去,而是深吸一口气,道:“陛下已去,奴婢只是想……”?太平公主根本不听萧江沅说完,便直接把胭脂盒夺来,朝地上一摔,顿时嫣红满地似落花一般:“我绝不会让你这个肮脏的阉奴,再碰阿娘一下!”

    萧江沅全然没想到,太平公主今日的情绪竟如此失控。一切也来得太过突然,她望着满地落红,怔了好一会儿,才重归淡漠神色,双手慢条斯理地拢入袖中,再紧握成拳。她久久说不出话来,直到听见太平公主一声轻蔑的冷哼,才不禁自嘲地勾起唇角。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人人礼让三分的萧内侍么”太平公主环绕着萧江沅缓缓走着,不停地打量萧江沅面上的神情,却除了沉寂,什么都看不出。她只觉愈发厌恶,冷笑道,“即便是在从前,我也从未把你放在眼里,而从此以后,除了裹儿那市井奴,谁又能再多看你一眼”

    是啊,陛下走了,一切都已非昨日。这上阳宫不再由她说了算,也什么都用不着她来做了。

    萧江沅却仍是腰板挺直,向太平公主端正地长揖一礼,才退下离去。

    大殿之外,天光熹微,萧江沅却眯了眯眼,才一深一浅地走下台阶,脚不由一滑,却立时被一人扶住。她转头看去,只见上官婉儿一身素衣麻黄,亦未施脂粉,脸色有些苍白,眼中浅浅有血丝显现。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轻笑一声:“……又有什么用呢”

    说完,她拨开了上官婉儿的手,无视停在原地垂眸而笑的上官婉儿,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细雪如絮,落在她发上与眉间。素衣薄衫,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冷暖。心里脑子都是空空的,脚下土地也似乎极为绵软,她唇角含着讽然的笑意,目光却空洞无神,周围的风景皆化作一片白,只有各式各样熟悉的人穿梭其间,却一改往日模样。他们纷纷远远避退着,她却视而不见,依然颔首致意再继续前行,也不管前面是哪里。

    渐渐地,一个稍显熟悉的身影走到自己面前。

    “你脸色不好,神情也不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李成器一如往日般有礼,温和的声音宛如潺潺的溪水,萧江沅却恍若未闻。见来人是李成器,她的目光少了些呆滞,僵硬地行礼后,转头向李成器身后探去。她似在寻找着什么,很快眸光一定,便直直地再无转移。

    李成器当即明白了什么,低叹一声,退开一步,转身看向了正在走来的弟弟们。李成义和李隆范见此,皆发觉了什么,李隆业则是一看便知,三人却什么都没说,直接退开两步,把一直低头沉思落在最后的李隆基,完整地露了出来。

    察觉到兄弟们的动作,李隆基先是一怔,忙整理心绪,勾起唇角,抬头便要问,却在看到萧江沅的那一瞬,笑容一僵,眸中情绪一眼万变。

    之前的二十余天,李隆基还能每隔几日进殿一次,就跟萧江沅通风报信一次,次数虽少,聊胜于无。可自从祖母驾崩以来,他便再没机会跟她说话了,直到今日,才好不容易见到她,可她……竟已是这般模样。

    其实,在今日入上阳宫之前,他便有相见的预感。他想过无数种情景,无数种方式,一边走,一边心下自说自话,想着会不会下一瞬就遇见她,可当想法真的实现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不期而遇在他的预料里,她的模样与反应却出乎他所有的算计。

    见她只定定地看着自己,连在她身边的大哥都视若无睹,李隆基连忙



【第14章 ·去帝称后归乾陵】2 黄金联赛票500之加更
    上官婉儿敛裙坐下,淡淡地瞥了萧江沅一眼:“你也不怕伤到根本,这寒症岂是能胡来的你别忘了,你是……”

    “韩医师医术高明,比尚药局的人还厉害呢。”萧江沅若有所指地道。

    这也是上官婉儿最为惊奇的地方。起初知道萧江沅突然重病的时候,她吓出了一身冷汗,生怕她女子身份暴露,结果这韩医师从头至尾面不改色,待李裹儿带来尚药局的医官们,也不卑不亢,只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让那些医官们退避三舍,随李裹儿怎么骂自己无能,再不敢插手治疗一事。

    上官婉儿点点头:“他的确厉害,也是个聪明人,但他无论如何都是五王宅的人,他既已知道你的身份,只怕相王那五个儿子也……”

    萧江沅笑道:“人要做一件事,往往有好处可循,若好处没有一点,坏处倒有一堆,谁会肯去做韩医师要是把我是女子这件事,告诉了相王五子,他还能在五王宅待多久他若是离了五王宅,远走他乡,可还会有如今这般还算优渥的生活就算相王五子都知道了,到现在也该有几个月了,若他们想说,我如何还会待在这里”

    “你既这般有把握,我还何必多嘴。”上官婉儿闲闲地一勾唇,“你打算哪日痊愈”

    “自然是最恰到好处之日。”顿了顿,萧江沅眸光一黯,“可眼下,身子也不差毫分了,你是不是应该兑现承诺,把……都告诉我了”

    那夜萧江沅突然病危,恰逢上官婉儿在上阳宫中整理武曌遗物。她听闻此事,立即奔了过来,刚到榻边,就被萧江沅紧紧地拉住手。她低头探去,萧江沅的脸色竟十分灰败,仿佛真的要油尽灯枯一般,声音也游丝似的,空虚而带有几分哑然:“陛下临终之前……都说过什么”?上官婉儿心中虽又惊又急,面上却十分镇定。默了默,她正视起萧江沅的双眼,肃然道:“你真的想知道”

    萧江沅强撑着把另一只手也攀上上官婉儿的手臂,像幼时一般抬头望着她,眼中满是认真,唇边却是无奈的浅笑,一边笑自己弄巧成拙,竟真的要随她而去了,一边安抚着上官婉儿眸中泄露的痛意:“我求求你……你再不告诉我……我就听不到了……”

    上官婉儿只觉心中一阵刺痛。这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她把她当成自己的骨肉,也将她视为自己唯一的得意门生。她对她倾注了太多,一心等她有朝一日,成为又一个自己,她却十分磊落而痛快地挣脱了她的控制,跟她背道而驰,到如今,还想撇下她一个人,追随陛下而去!

    那时的上官婉儿只能想到这个,还没意识到,这是萧江沅算计失误导致的结果。她蹲下来贴近萧江沅的面容,紧紧地握住萧江沅的手,声音有些发抖:“萧江沅,你要么等身体好了之后,再来问我,我定然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你,要么……”她伸手指向仙居殿的方向,向来温婉的面容竟露出些许狠厉之色,“你自己去问她!”

    萧江沅还从未见过上官婉儿这般模样,浑浊的眸光微微一亮。她笑容愈发温柔,无力地躺回到榻上,紧抓着的手也变成轻握,却始终没有放开,还多了些微暖的温度。她什么都没再说,竟真的扛过了那晚,从此一点一点地好起来,再轻微地反复,直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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