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醉酬天
“非常可惜,下午还要处理公务,因此无论是我、威廉,亦或是瑟坦达都不能与男爵痛饮。”格雷戈里四世惋惜地对埃修说,“不过小酌几杯还是可以的。”
埃修礼节性地笑了笑,刚想找个理由连所谓的“小酌”也推脱掉,身后有人步入餐厅:“父亲,您回来了?这位是?”
埃修转过头,一瞬间他以为面前站着另一位格雷戈里四世,只不过面孔要稚嫩许多。来人比埃修略高出半个头,身材也比埃修宽大些许,乍一看又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北境壮汉,只不过他下巴的胡茬还很稀疏,面部肌肉的线条也不够硬朗,笑起来脸颊两边便立刻堆起婴儿肥的弧度,使得他无论是形象还是气质都在男人与大男孩之间游走不定,真实的年龄可能比埃修要低几岁。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独子,普鲁托尔·格雷戈里。”格雷戈里四世微笑着走到两人中间,“而这位呢,则是在波因布鲁守卫战中功勋卓著的英雄,新加入瑞文斯顿的男爵,‘斩狼者’巴兰杜克。”
埃修完全没听进去格雷戈里四世的后半句话,甚至周围的嘈杂一刹那都离他远去了,只有“普鲁托尔”的音节震雷一般反复地在他耳边回响,格雷戈里四世的声音开始浑浑噩噩地波动,最后被伊凡勒斯子爵的声音完全覆盖。“姓氏无关紧要,北境只有一个人叫这个名字,你到时便会知道他是谁。”
北境唯一的王储,是伊凡勒斯子爵要他誓约的保护对象!
“见过殿下。”埃修僵硬地朝普鲁托尔伸出手,却被对方爽朗地拍开:“不需要无谓的礼节,来干一杯!”他走向长桌,单手拎起酒坛,倒满了两个酒杯,端着走回埃修面前,“不知道您的酒量是否能与您的勇气相媲美。”
埃修面无表情地盯着酒杯中晃荡的酒液,经过发酵、蒸馏后的陈年麦芽香气随着他的呼吸逐渐占据了感官,却不再像以前那般勾起他生理上强烈的排斥反应。这是一杯很难拒绝的酒,而且埃修现下的思绪一片混乱,完全想不出任何推脱的借口。他接过酒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是我的荣幸,殿下。”
普鲁托尔回以友好的笑容,大力地与埃修碰杯,而后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埃修同样大口饮下,很奇怪,酒精的燎烧感只在他的喉咙里短暂地滑动了一会,然后便化作无味的液体坠入体内。埃修原本以为自己会干呕,会情不自禁地捏扁手中的酒杯,但直到酒精带来的暖意从小腹流通到四肢的末端,那些失态的举动并未出现,埃修发现自己依然能够自如地控制自己身体的每一个关节。暖意来得快,消散得也快,在消褪的时候留下了难以言喻的空虚感,甚至让埃修开始不自觉地怀念当初被老酒鬼强硬灌下肚的“青春之泉”,也许对埃修来说那才是真正的好酒,既让他抗拒又让他迷恋。
“好酒量啊!”普鲁托尔拉着埃修入座,“请为我讲述波因布鲁守卫战的细节!您是怎么杀掉预兆之狼的?”
“殿下,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叙述者,”对方的热情让埃修感到难以招架,他迟疑了片刻,整理措辞,“我只是在预兆之狼进攻北瓮城的时候伏击了他,迷雾山大军失去了领导,因此士气溃散得很快。但那仍然是一场非常惨烈的战斗,我们与预兆之狼的部队从城墙战斗到城内,最后在王立学院前集结防线,终于支撑到第二天的日出。”
“伏击?!真是好胆识。”普鲁托尔发出由衷的赞美,“当初小叔与道格拉斯伯伯也曾以类似的方式截杀第二代预兆之狼,那想必是一场恶战,请再与我共饮一杯!父亲因为要处理公务,所以下一杯我代他喝!”
这时候瑟坦达也进入餐厅,众人相继围着长桌坐下。桌面上的食物虽然丰盛,但就餐者其实屈指可数。除了格雷戈里四世、威廉将军、瑟坦达、普鲁托尔,以及埃修之外,另外有资格与国王共进午餐的只有那名年迈的女管家拉娜葛德——瑞文斯顿的王后并未出现在餐厅中。这张足以容纳十余人同时进餐的长桌对于六个人而言显得过于空旷了,每个人的视线都或多或少地被密集排列的食物所挤占。乍一看非常铺张,但除去拉娜葛德之外,剩下的人都有相当的胃口,尤其是瑟坦达与埃修,他们才在竞技场恶战过,消耗甚巨,正需要食物来补充能量。餐桌上那些丰盛的食物大多是为瑟坦达准备的,不过当埃修入席以后,立刻便显得捉襟见肘。这时候超一流武者与寻常战士的差距便以非常直观的方式表现出来,格雷戈里四世与普鲁托尔是最先推开餐盘的,而后是威廉将军,最后只剩下埃修跟瑟坦达还在长桌上扫荡,仆从们不断撤下空盘,将剩余的食物堆集在两人之间。瑟坦达一边啃着一根羊腿一边盯着埃修,似乎打算在饭量上继续两人之前未竟的比斗;埃修则有些尴尬,他一方面要顾及礼仪——瑟坦达可以不受拘束,但埃修的姓氏却不是格雷戈里——另一方面,他与伊凡勒斯子爵订立的誓约仍在造成持续性的冲击,使得埃修无法心安理得地大快朵颐,跟何况普鲁托尔还在一旁不断地劝他酒,这小伙子的酒量哪怕在北境中横向比对也能算海量,他前一刻以自己的名义与埃修碰杯,下一秒便又以他父亲、他叔叔、甚至他教官——也就是威廉将军——的名义为埃修倒酒,埃修却又不能不喝,因此他进食的效率远低于瑟坦达,以至于后者抢先揽走了埃修面前的最后一只烤穴兔。
“饱了吗?”格雷戈里四世抬了抬手,拉娜葛德即刻起身,开始收拾众人面前的餐具。
“六分饱吧。”瑟坦达盯着埃修,“巴兰杜克应该是四到五分饱。”
“行了,没必要在这方面争强好胜。”格雷戈里四世说,“要比比看你们两人喝了多少酒吗?”
“这就不必了,”瑟坦达悻悻地说,“我酒量一直不行。”
“好了,开始谈正事。”格雷戈里四世举起手,示意仆从们全部离开餐厅,“奶妈您辛苦一下。”
拉娜葛德木讷地点了点头,继续收拾长桌。
“如我先前所言,巴兰杜克男爵,我有任务交付于你。我希望你能于今日下午立即启程返回波因布鲁,及早返回封地。而普鲁托尔将会与你同行,我希望你来担任他的护卫队长,男爵。二十名铁卫,十名龙骑士供你驱策,在护卫任务结束以后,这支护卫队便立刻编入你的私人武装。原本在凛鸦竞技场,你获得的奖金是十二万八千第纳尔,接下这个任务后,另外有十二万八千第纳尔。”格雷戈里四世将一枚黑色的铁鸦令牌沿着长桌滑到埃修面前。
“嗯?不是让我去码?”瑟坦达说。
“不,你跟着威廉前往边境。我决定采纳他的方案,将边境的村民整合起来护送到龙卫堡,然后依靠村庄建立临时据点。你将受威廉的领导,这是命令。”
瑟坦达还想争辩,但是格雷戈里四世的神情已经严厉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想方设法去王立学院见伊丝黛尔一面吗?你从凛鸦城来回波因布鲁要花多长时间?我当初没反对是因为觉得这几天我们的敌人跟我们一样都需要休养生息,不会发生什么紧迫的事件。现在西部边境起了冲突,你那点儿女情长的小心思就先好好收敛起来!要把最好的钢用在刀剑最锋利的地方,还是说我让巴兰杜克去边境,你去伊斯摩罗拉?”
“……”瑟坦达不说话,那对浓密的一字眉垂头丧气地耷拉下来。
“威廉稍后会将十二万八千第纳尔交给你,男爵。”格雷戈里四世看向埃修,口气有所缓和,“稍后我会写一封信,在你经过申得弗时转交给阿拉里克公爵,他会支付剩下的十二万八千。以后,如果在财政上有困难,多找他帮忙。阿拉里克家族总能雪中送炭。不过二十五万六千的第纳尔,应该够男爵开销很长一段时间了。你现在带着令牌前往兵营,以我的名义征调人手。普鲁托尔会在下午三点时与你在兵营会合。”
“愿意为您服务,陛下。”埃修伸手抓过铁鸦令牌。
“祝你好运,男爵。”格雷戈里四世从长桌上站起来,伸出手掌举到自己额头前方,拇指端正地在双眉间划过,“这是瑞文斯顿的军礼。”
埃修以并不熟练的军礼回应。格雷戈里四世宽容地笑了笑:“去吧,男爵,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第十六章 春之雷(十)
埃修离开后,拉娜葛德也已经麻利地清理完桌面,将餐具堆进简易的手推车上,只在每个人的面前各留下一个酒杯。“谢谢您,奶妈。”格雷戈里四世点了点头,后者微微欠身,推着餐车从侧门离开,同时不忘把门关上。瑟坦达自觉地站起身,拎起酒坛为格雷戈里四世与威廉将军倒满酒杯,最后才为自己斟了浅浅的一层。普鲁托尔并没有享受到这份待遇,他先前劝埃修酒的时候就已经喝了不少,虽然没有流露出明显的醉意,但他很识趣地将自己的酒杯倒扣在桌面上,表示自己不能再喝。
“抓紧时间去收拾一下行李吧,普鲁托。”格雷戈里四世看向自己的儿子,“边境局势紧张,你小叔分身乏术。我原本打算等到气候再暖和些才让你前往波因布鲁,到那时候路上的盗匪差不多该被佣兵肃清得七七八八。但既然有巴兰杜克,也就没有继续观望下去的必要了。该带的都带上,有什么事渡鸦联系。”
“遵命,父亲。”普鲁托尔认真地回答,他本人似乎也对埃修亲自护送这件事雀跃不已,起身时甚至不慎碰倒了椅子,离去时步伐也有些欢脱,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单纯的兴奋。当普鲁托尔也告退后,格雷戈里四世端起酒杯与威廉将军碰了一碰,两人各自一饮而尽,而后瑟坦达再度为他们满上。“威廉,你觉得巴兰杜克如何?”
“据我目前的观察,他并不是一个健谈的人,且欠缺夸耀自己的能力——我并不是说自吹自擂是一项优秀的品质,但这难免会让我觉得他心思很重,城府很深。”威廉将军一仰脖子又喝了半杯,“对于一名男爵而言,陛下您为他提供的待遇不可谓不优渥,共进午餐的殊荣、收编王室卫队的权力、丰厚的资金、甚至还有护送储君的重任!换做其他人早应该对陛下感激涕零了吧?巴兰杜克的反应却很平淡,他似乎缺乏身为一名封臣的自觉性,我不得不质疑他对陛下、对北境的忠诚度。”
“就没有一点优点吗?”格雷戈里四世笑笑,不置可否。
“很能打,”威廉将军想了想,一板一眼地回答,“酒量也还凑合。他是一个强悍的战士,但未必会是一个合格的领主。潘德历史上鲜有超一流水准的战士为他们的国王管理土地,这些人应当在战场上发光发热,而不是跟内政纠缠得两败俱伤。”
“瑟坦达,你的看法呢?”
“二哥你不就是变着法儿想让巴兰杜克完整地拿到十连战的优胜奖金吗?我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不过二十五万第纳尔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但我们也不是负担不起,有必要向阿拉里克公爵再借一笔吗?”
“当然没有必要,但至少能让格里莫尔知道巴兰杜克这个名字,以及我的态度。”格雷戈里四世轻描淡写地说,“如果想在北境长久地发展下去,都或多或少需要依靠阿拉里克家族,早点接触并不是坏事。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亚历克西斯与伊凡勒斯那样做到自力更生,自给自足。”
“那么二哥,你真的放心让巴兰杜克去护送小普鲁托?”
“我并不是信任巴兰杜克,而是信任将他引荐给我的院长。”
“布罗谢特院长也不是瑞文斯顿人。”威廉将军突然说,“他原先是萨里昂的学者。”
“你真的要逼我把那句话说出来吗,我亲爱的高地酋长?”格雷戈里四世仍旧和颜悦色,但语气隐隐冷淡下来,眉宇间的怒意如同乌云一般缓缓聚拢,“在高地联盟并入北境之后,高地人就是瑞文斯顿的子民,作为敌人的过往一笔勾销。告诉我,‘弑后者’威廉,你与布罗谢特院长之间——按照你的思维——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一片压抑的死寂,威廉将军离开座位,单膝跪倒在格雷戈里四世面前,将手中的半杯酒高高举起:“我卑微地恳请您的原谅,陛下。”
“我一直都很欣赏你的忠诚与直率,威廉,那是在贵族身上极为罕见的品质。而且质疑亦是你的职责所在,但是在某些特点的话题面前,你得学会保持沉默,就像我一直没有告诉普鲁托真相一样。”格雷戈里四世接过威廉手中的酒杯,指腹轻轻地摩挲过表面,“这半杯酒就先在我这里放着,等你与瑟坦达从边境归来再饮。”
“我必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威廉将军低沉地说,他重新站起,不再入座,而是在格雷戈里四世身旁站定。“这里不是圆桌议会,所以有些话我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北境不能总是依靠着我与弗罗斯特这一代人,尤其是弗罗斯特的身体状况正在一天天无可逆转地恶化。学者们只能减轻他的痛苦,以及延缓发作时的症状。或许将来哪天又会爆发出一场不逊色于第一次龙狮战役的恶战,北境中不知又要倒下多少杆旗帜。我希望到时会有年轻而强壮的手臂重新将那些旗帜扶起来。可让我失望的是,北境如今的年轻人都被惯坏了,只会鞍前马后地服侍自己的父亲,不知道如何去训练、去领导一支精锐的部队。我曾经很看重加斯托夫与伊丝黛尔,觉得他们两个会是未来普鲁托有力的辅佐者。但加斯托夫是最先让我失望的,他只是弗罗斯特的养子,继承公爵头衔的资格有待商榷,可他的作风却比公爵还要嚣张。这算什么?没有学到养父的才能,缺陷倒是学了个**不离十。我远在凛鸦城都能听到他在瑞恩的‘光荣事迹’——”他皱了皱眉,不再往下说,“伊丝黛尔的作风又过于散漫了,不过一众大领主,包括弗罗斯特在内一直很纵容她,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全潘德就这么一位女爵,既是优秀的将领,又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所以只能靠你了,小弟。”
“靠我?”瑟坦达一愣,“靠我怎么样?”
“如果你能把伊丝黛尔追到手,那她可就是一名彻头彻尾的瑞文斯顿人了。”格雷戈里四世愉快地笑出声来,“所以你要加油啊。”
“那,二哥,我能不能去波因——”
“没门,”格雷戈里四世说,“你跟威廉下午就带着部队去边境。”
第十七章 春之霾(一)
埃修并没有费太大力气就在凛鸦城军队驻地完成了护卫队的组建,一切正如先前格雷戈里四世安排的那样,二十名铁卫,十名龙骑士,皆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全副武装,武器与护甲都保养得很好。虽然瑞文斯顿的正规步兵因为武备问题饱受诟病,出了雪原战斗力便大打折扣,但拱卫王室的铁卫军显然不在此列,他们的待遇与龙骑士对标,因此可以成建制、大规模地装备新式重甲,而不用与守护者军团争抢粗陋的锁板复合甲那是世纪初被淘汰的工艺!铁卫军是北境最接近超重装步兵的编制,他们屡次与邻国强悍的超重装步兵对冲,战损比却始终在伯仲之间,足见此部队素质之高。至于龙骑士更不必讲,北境中所有培养龙骑士的礼堂中,亚历克西斯公爵坐镇的瑞恩总部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之后自然就是凛鸦城。这支小部队足以从正面横扫五倍于己的佣兵队伍,若是指挥得当,甚至可以做到零战损。
普鲁托尔是被威廉将军护送过来的,尽管他即将进行一场横跨北境的长途旅行,且要在潘德最偏僻的角落长久地居留,但是他的行李却不算很多相对于一名皇室贵胄而言,绝大部分都是书籍,整齐地堆叠在马车车厢中,除此之外还有一副铁卫军的甲胄,一柄短斧,以及一面大盾。威廉将军还带来了一匹驮马,马背旁挂着两口巨大的箱子。“这是你在凛鸦竞技场取得优胜的奖金,每个箱子里各有六百四十枚金龙第纳尔。而这个,”威廉将军从怀中掏出一张信封塞到埃修手里,“是陛下要你转交给阿拉里克公爵的书信,在收到信后他会支付剩下的十二万八千第纳尔。你在路上一定要保证储君殿下的安全!”
“明白。”埃修说。他从表情上便看得出来威廉将军并不满意他回答的语气,但对方也没多说什么,交代完后便与普鲁托尔告别。
“父亲真的很器重您,巴兰杜克先生,并不是每一位新晋的男爵都能受到这么大力度的扶持。”普鲁托尔目送着威廉将军离开,“当然以您的能力与做出的贡献也值得父亲如此待遇。”他的视线落在埃修腰旁的狼斧,眼神突然一亮,“这把战斧的形制独具一格,工艺风格迥异于潘德大陆,我能否冒昧地问您是从哪家铁匠铺获得这把武器的吗”
“这是我自预兆之狼手上缴获的战利品,原本是他的武器。”
“原来这就是狼斧吗跟我记忆中有所不同。”普鲁托尔不知从哪摸出一张纸笔,随手就完成了一张速写,顺带还将埃修也画了进去,完事后邀功一般递到埃修面前。埃修不得不承认普鲁托尔在绘画上老练的笔力,哪怕他自己对用笔的技法一窍不通也能看得出那些整洁而凌厉的线条在交错之间透出极具张力的美感。狼斧作为主体对象,刻画得最为细致,纹理与质感都强烈而沉重地在平面上彰显出来,而狼斧持有者埃修就比较潦草了,只有依稀的眉目与健美的身体线条。
“殿下是打算在王立学院精研绘画”埃修随口问了一句,很快便后悔了。
“并没有,我已经画得够好了,院长编写时部分北境的人物画像还是由我负责的。我之所以前往王立学院,是遵守祖先立国之初的规定:瑞文斯顿的王位继承人一定要在成年前进入王立学院,跟随当届的院长学习,得到准许后方可离开。所以并没有精研的说法,院长教我什么我便学什么,大概也就重复一遍父亲当年学习的内容,无非是军事政治这些。绘画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爱好而已。”普鲁托尔如同打开了话匣子般滔滔不绝,埃修只能扮演一个沉默的倾听者,确保这场对话不会无休止地进行下去。直到普鲁托尔有所收敛,埃修才不轻不重地提醒了一句,“请殿下登车,我们准备出发了。”
一路上埃修都在避免主动与普鲁托尔交谈,他骑马走在队伍前列,刻意地与车厢保持距离。但是普鲁托尔偶尔会兴致勃勃地跳出车厢,骑着备用的骏马与埃修共行一段距离。好在他也意识到埃修的性格并不如何开朗,所以不会一味地挑起话题,更多的时候是欣赏远方迷雾山脉逶迤的线条,有时纵马狂奔到前方,将雪原上的护卫队印在羊皮纸上。普鲁托尔对于自己的画技并没有什么夸大的成分,在颠簸的马背上他依然能轻而易举地完成一次精细的速写。只要普鲁托尔仍旧在视线范围内,埃修便不会刻意地拦阻。而且前往使落半岛的路途还算是安全,佣兵遇上了不少,盗匪还真没见到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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