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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醉酬天

    抵达申得弗后,凭借着格雷戈里四世的信,埃修很轻易地进入了内堡。阿拉里克公爵甚至亲自出来迎接。这位全北境最富有的领主是一个在瑞文斯顿极其罕见的美男子,五官精致柔和。他的父亲老阿拉里克公爵是正儿八经的北境壮汉,他母亲却是一名出身帝国的平民女子,在战争中几度流落,最后在老阿拉里克身边做了一辈子的侍女。尽管北境并不排斥私生子,但阿拉里克公爵继承了太多母亲温和的眉眼,就连他的名字“格里莫尔”都是纯正的南部口音,这也让他在家族中受尽冷落,但是当他的父亲与一众兄长相继战死在凛鸦城下时,格里莫尔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阿拉里克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他的生意头脑也精明得不像个北境人,两次龙狮战役后都是他力排众议恢复与萨里昂之间的贸易往来,屡次与“金银之虎”施耐德谈判,在他手中申得弗的财富进一步地增长,使得他可以游刃有余地接济北境的同僚他作为债主倒是豪爽,还得起的就还,还不起也不会追加什么利息,因此在贵族中风评极好,口碑最高。

    “我还以为会是瑟坦达护送储君殿下,但没想到陛下会将这等重任交给一位新晋男爵。”阿拉里克公爵看了眼普鲁托尔,笑了笑。

    “小叔有要事缠身,所以就让巴兰杜克爵士代劳了。”普鲁托尔微笑着回答,“如果不是急着前往波因布鲁,一定要找机会拜访一下申得弗的天鹅湖与天琴圣地。”

    “随时恭候殿下。”阿拉里克公爵微微欠身,而后转向埃修,“这是陛下委托我代为支付给阁下的报酬。道格拉斯!”他喊道。

    不多时,阿拉里克公爵的身后走出一位仿佛巨人般的壮汉,他几乎与内堡的大门齐高,披着粗糙的熊皮,怀里抱着一口沉重的铁箱,价值十二万八千第纳尔的金龙就装在其中。箱子规格颇大,但是在壮汉的怀中却显得小巧精致。

    “这位是道格拉斯,申得弗的铁熊。”阿拉里克公爵介绍道。

    “嘿嘿,客人,好!”道格拉斯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他的声音浑厚又含混,通用语的发音很不标准,就算是简单的字节,听者分辨起来也颇为吃力。无论是在瑞文斯顿还是菲尔兹威,道格拉斯这种体格的猛男也是绝无仅有的他那狂猛如熊的蛮力也是,作为交换,他的智力并不高,但这并不是先天的缺陷,而是后天的遗憾。无人知道道格拉斯的生身父母,他自小在迷雾山脉中长大,受一对冰熊夫妻的抚养,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在迷雾山的一次狩猎季中,他的冰熊父母惨死在他面前。疯狂的道格拉斯撕碎了面前所有能动的物体,而后跑出了迷雾山脉。被外出的天琴圣女米迪娅撞见,后者只用了一罐蜂蜜就让道格拉斯老老实实地跟她回到了申得弗。因为从小与野兽长大,心智有所缺陷,只对圣女米迪娅言听计从。很快道格拉斯就展现出令人骇怖的战斗力。在一次与菲尔兹威的冲突中,他单枪匹马冲进敌阵救出了阿拉里克公爵当然主要原因是米迪娅同样深陷重围,菲尔兹威引以为傲的斧骑兵大队与涌泉护卫军在他面前一触即溃,身经百战的正规军其实跟迷雾山脉上的野蛮人并无任何本质上的区别。此役正式奠定了他超一流武者的地位,从申得弗的“熊孩子”道格拉斯一跃成为如今的“铁熊”道格拉斯。北境中不乏好事者拿他与另外一名超一流武者,国王的弟弟瑟坦达格雷戈里比较。他们曾在申得弗的竞技场中大打出手,最后两败俱伤,如果不是王立学院动用了大量的学者,阿拉里克公爵也下了血本搜罗药草,这两人很可能都会落得终身残疾。

    “装上马车就行了。”普鲁托尔说,但是道格拉斯只是傻笑,并无反应。“道格拉斯,把箱子,装进,马,车,里。”阿拉里克公爵在一旁说,对普鲁托尔抱以歉意的一笑,“不好意思,道格拉斯只听圣女的指令,如果不是圣女开了口,我也指挥不动他。”

    “米迪娅,妈妈!让我,听你的,话!”道格拉斯嘿嘿笑着,抱着铁箱往马车走去,“听妈妈的,话!有!蜂蜜!”

    “这无伤大雅。”普鲁托尔说,同时不忘拿出纸笔记录道格拉斯的身姿。

    “公务缠身,就不相送了。”阿拉里克公爵说,朝埃修敬了个军礼,“希望巴兰杜克爵士能够保护殿下周全。”

    “理当如此。”埃修以军礼回应。

    埃修一行人离开后,道格拉斯摇晃着走到阿拉里克公爵的身边:“米迪娅,妈妈!在哪儿!”

    “在给你找蜂蜜。”阿拉里克公爵看也不看道格拉斯,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找够了就回来了。尽量少管圣女叫妈妈,她的年纪可比你还小。”

    “妈妈,不让我,叫,才,不叫。”

    “随便你吧。”阿拉里克公爵冷淡地说,“去拿一只渡鸦来,如果这次捏死了,一星期没有蜂蜜。”




第十八章 春之霾(二)
    【】(iishu),

    离开申得弗后,埃修原本打算在芬布雷平原上再度拜访一次伊凡勒斯子爵,尽管老人未必会给他正面的答复,但任何消极的反应都可能是微妙的讯息,哪怕是闭门不见也会为埃修留下推断的空间。然而芬布雷堡的位置偏离大路实在太远,那作为临时的护卫队长,埃修并不能随意离开队伍,更不能擅自将北境的王储带领至曾经质疑国王王位合法性的人面前,否则会招致极大的争议。埃修无奈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反而是普鲁托尔在穿越芬布雷平原的时候无意中提及到了伊凡勒斯子爵的坐骑“凛风”,埃修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尽管普鲁托尔为埃修难得的开口感到精细,但遗憾的是,他与伊凡勒斯子爵并没有什么交集,只是想近距离地观摩一下那匹寿命极其悠长、单凭嘶鸣就能勒止群马的神骏。

    才踏进芬布雷平原,埃修便碰上了几支打着苍云猎鹰旗的队伍,自然是隶属于伊凡勒斯家族的部队。他们与埃修共行了一段距离,直到接近亚历克西斯公爵的辖区才调头离去。在瑞恩近郊短暂地休整补给后,队伍便进入了瓦尔雪原。盗匪从这里开始显著地密集起来,佣兵也出没得愈发频繁,往往是每走出一段距离就有厮杀的声音从不远处的雪坡后面传来。只要不是发生在眼皮底下,埃修并不会强行插手。然而在深入雪原的腹地以后,那些厮杀声反而消失了,雪原上一片空旷死寂的颜色。埃修一开始还不以为意,但当道路延伸至两道坡度陡峭的雪坡之间时,他才生出了警意。此处的地形简直是为了埋伏而设计的,雪坡后面是成林的龙牙松,能供一支规模不大的部队轻易地藏身,只要有充足的远程火力便能居高临下地发动打击,还有树木当天然的掩体。而又因为雪坡斜度很高,踏雪攀登颇有难度,因此受埋伏的一方只能在道路中受挨打的窝囊气。埃修与雷恩曾经在穿越此处的时候遭受过一波不像样的伏击,好在两人皆是轻骑,稍一提速便立刻将第一波来袭的箭雨甩在马后。然而当下队伍中大多是重甲的步兵,还有一辆负载沉重的马车,行军速度不堪入目。但埃修虽然有所警惕,但并不如何重视,寻常盗匪的箭矢,别说射穿正规部队的铠甲了,能不能在铠甲表面上留下划痕都存疑,因此埃修也只是收缩了队型,将铁卫聚拢在马车周围。

    袭击来得出乎预料,没有任何讯号,纷乱的箭矢已经伴随着尖锐的破空声降临至马车的上空。众多披甲的人自雪坡顶端冒出,居高临下地朝埃修一行人射击。但护卫队的成员到底是格雷戈里四世旗下的精锐,在听到箭羽破空声的时候,不需要埃修指挥,铁卫与龙骑士已经自发地架起盾牌,立在马车所有可能的死角之前。拉车的驮马惨嘶一声倒下,而后那些备用的马匹也相继被射成刺猬——这伙伏兵分工明确,北坡的人负责朝马车射击压制卫队,南坡的人则射杀马匹。埃修并没有携带盾牌,他跳下马背,接连地腾挪,顺手从半空中抓了两根箭矢,找准机会反手回敬掷杀北坡上的两人。在他所处的位置被一波迅猛的箭雨覆盖前,埃修已经看清了两侧雪坡上伏兵井然的阵型,立即意识到这伙人绝非寻常的盗匪。

    埃修一个飞扑,顺势从一具千疮百孔的战马尸体上抽出一面备用的盾牌,而后一路翻滚到马车边遮挡箭雨。密集而沉重的震感透过盾牌反馈到小臂上,埃修的臂膀都微微发抖。对方使用的弓弩出乎意料地强劲,一直都在对下方进行密集的压制,却不冲下雪坡肉搏。埃修绕着马车转了一圈,娴熟地转动盾牌接应其他人,同时也大致摸清了伏兵的规模:南北方向约莫各自盘踞了五十人,清一色披着轻盈链铠,装备重弩,他们面前的雪地上则是插满了弩匣。

    “北境的勇士,跟随我冲锋!”普鲁托尔高喊一声,从车厢中跳出来,他已经换上了铁卫军的甲胄,左手持盾,右手握斧。他才一露头便招致了南北伏兵的集火,如果不是埃修见势不妙硬把他拽下马车,两边又有铁卫拼死来护,否则普鲁托尔极有可能要步那些骏马的后尘。

    “这伙人纪律非常严明,战术执行力很高,不可能是瓦尔雪原上的盗匪,如果不是其他国家的正规军,那就是顶尖的佣兵部队。这是一波有预谋的、针对殿下的伏击。”埃修用两只手撑起盾牌,防御着来自正前方的箭矢,但是已经有箭头开始突破盾牌的夹层。

    “您是超一流水准的武者,破局应该不难。”普鲁托尔转动着手里的短斧,他也知道这伙伏兵是冲着自己来的,原因无他,自他露面开始,箭矢基本就落在他的周围。

    “杀光他们没有难度,”埃修回答,“但在这期间我无法护卫殿下周全。”

    “哪里的话,爵士,”普鲁托尔笑笑,“有机会可以向学者们请教下战阵的知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极限的。而且王室卫队这种小场面见得多了。”他举起短斧,用力敲打着身后的马车,“北境的勇士们,结龟甲阵!”

    一声令下,龙骑士与铁卫举着盾牌,以普鲁托尔为中心层层合拢,在密集的箭雨中组成了一个巨大而严密的堡垒。普鲁托尔有条不紊地下令,于是龟甲阵开始缓缓地朝北坡逼近,找了个相对平缓的坡度开始攀登,整个过程中,架起来的盾牌纹丝不乱,始终维持着规整的形状。“南坡就交给您了,爵士!”

    箭雨“噼里啪啦”地砸落,“龟壳”虽然在冲击中剧烈地晃动,却始终没被撬开丝毫的缝隙,每一步都前进得极为坚实与强硬。护卫队逐渐接近了北坡的伏兵,对方并不打算跟他们短兵相接,开始有序地后退,但盾阵适时打开,若干柄短战斧旋转着掷出,立时将伏兵打了个措手不及,而还没等他们还以颜色,盾阵便及时合拢,继续逼近。伏兵中不知道是谁怪叫了一句:“草,忘了‘苍龙隐手’还能这么用!”

    苍龙隐手!

    就跟龙骑士团在国立骑士团中是个异类一般,龙骑士们的骑士隐手在诸多大名鼎鼎的骑士团隐手中也有“别致”的名气。并不是什么做工精良,杀伤力强悍的利器,就是一柄短小精悍的战斧,甚至都没如何开刃,用来当伐木斧都嫌迟钝。跟菲尔兹威良好工艺打造的飞斧不同,由于短战斧的斧柄由沉重的龙牙松木材制成,斧头的金属分量又不足,因此重心非常靠后,并不适合投掷,但是凭借其重量,就算隔着铠甲也能砸得人气血翻涌,短兵接战前一通乱扔倒也能有效地干扰敌人。虽说名义上是骑士团的隐手,却在瑞文斯顿的军团中大规模地配备,倒也是符合龙骑士团不受瓦利德斯宪章约束、特立独行的作风。这一轮飞斧并没有对伏兵造成有效的杀伤,但却延缓了他们的步伐,还没来得及重整阵型,一个人影已经越过龟甲阵跳上了北坡,手中形制狰狞的战斧大开大合地砍杀。

    龟甲阵散开,普鲁托尔目瞪口呆地注视如同虎入羊群般的埃修,转头看向南坡,那里已经成了惨烈的屠宰场,满地都是支离的躯体,大部分人连佩剑都还没来得及拔出就被埃修凶狠地一斧两断。那柄狼斧锋锐得匪夷所思,因此埃修的杀戮也高效得匪夷所思。普鲁托尔终于亲身见识到超一流武者这个名号究竟承载着何等程度的暴力。埃修一斧头就斩翻了面前的三个人,有些佣兵反应比较快,直接端起重弩对准埃修击发,然而斧刃准确地自箭头中间切过将箭杆箭羽一分为二,而后毫不停留地将重弩连同握持的手臂斩断。剩下的伏兵解散阵型四下奔逃,却被埃修从后面追上一斧一个干净利落地砍倒,有几个漏网之鱼没跑出多远距离也被徒手掷出的弩矢从后脑贯穿眉心。而当埃修将狼斧别回腰间,沉默地返回普鲁托尔面前时,呼吸甚至平稳得像是才进行过一场悠闲的散步。

    “人们都说超一流武者是被神明赐福的战士,我现在已经有些相信了。”普鲁托尔敬畏地说,举起手朝埃修致以军礼,龙骑士与铁卫们同样如此。

    (iishu)是,,,,!



第十九章 春之霾(三)
    【】(iishu),

    伤亡的清点很快结束,护卫队并未出现战死者。铁卫与龙骑士不愧是北境最精锐的部队,而能够护送王储的战士又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所穿戴甲胄的锻造工艺皆是最高水准、最高规格,多层次的防护在百来架重弩的齐射中有效地保护了要害,因此大部分人的伤势虽然不轻,但依然了保留相当的战斗力。有三名铁卫持盾的左臂被弩矢贯穿——他们处于龟甲阵的最前方,从正面承受了箭雨绝大部分的冲击力,好在他们的盾牌彻底报废前埃修及时登上了北坡。零伤亡固然可喜,但所有人的表情都不乐观,队伍中的马匹都没能在这场伏击中幸免——实际上它们也是被箭雨刻意关照的对象。如此一来马车基本上处于瘫痪的状态,队伍的移动力被降到了最低。马车中的行李却不能随意地抛弃,无论是普鲁托尔在读或未读的典籍孤本,还是埃修那三口足足装有数十万第纳尔的铁箱,在取舍的天平上它们的价值都要远远地压过它们的累赘。

    “有什么办法查明这伙人的来历吗?”普鲁托尔踢开脚边的一具尸体,试图从装束上判断出伏兵的归属,但是他失败了。死者的衣甲没有任何可以追溯的标志,使用的武器工艺也很平庸,而且铁匠铺的印记也被刻意地抹除。几名铁卫警惕地跟随在他左右,以防有人在死尸堆里浑水摸鱼,暴起袭击——不过他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在被埃修扫荡过后,能够留有全尸便已是万幸了。余下的铁卫与龙骑士则按照埃修的指示,在两侧的雪坡上回收重弩与弩矢装备自己。

    埃修并没有参与到战场的清扫工作中,只是怔怔地盯着队伍来时的方向出神。北境王储的行程说不上隐蔽,但也没有张扬到路人皆知的地步。可这伙伏兵却是有备而来,他们挑选了最险恶的地形,采取了最致命的战术,发动了最凌厉的攻势。如果不是王室卫队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以及那出人意料的龟甲阵,埃修就算能在这里护得普鲁托尔周全,护卫队也会损伤惨重。龟甲阵已经在潘德流传了两个世纪,并不是什么新颖的战阵,却并非潘德本土的发明,而是远洋之外的“特产”。奥萨·索伦自古巴克斯帝国带来的不止有凶悍的军队,同时还有严明的阵型,龟甲阵正是其中之一。结成方阵的步兵顶起大盾,可以实现三百六十度的无死角防御,如果编入长矛手则可以瞬间从铁乌龟化身成铁刺猬。旧潘德帝国的狮鹫骑士团在奥萨森严的步兵阵线前损失惨重,却束手无策。

    每一名征召入伍的帝国士兵,第一项学习的阵型永远是龟甲阵,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萨里昂的赤色怒涛席卷过来时站稳脚跟。而又因为有共同的世仇,瑞文斯顿与帝国一向交好,哪怕隔在大陆两端没有影响双方互通有无,龟甲阵便是其中之一。不过北境的战士一向桀骜散漫,难以管教,尽管龟甲阵是最基础的阵型,但也需要严明的纪律才能有效搭建,很考验领主的统兵能力,加之瑞文斯顿的游侠团又是五国中最优秀的射手部队,战场上向来只有瑞文斯顿以箭雨压制敌人,鲜有被压制的情况,因此龟甲阵并未在北境的军队中普及,只有精锐部队接受了相应的训练——现在看来,效果意外的不错。

    谁是那个可能的泄密者?埃修思索。只有对护卫队的行程有一定的了解,才能做出如此具有针对性的布置。他首先排除的是威廉将军与瑟坦达,能与格雷戈里四世同乘马车已经说明了君臣间的信任与忠诚,更何况后者还是国王的胞弟;离开凛鸦城后,他们经过了不少伯爵的领地,似乎谁都有泄密的可能。伊凡勒斯子爵的嫌疑最大,别看是老人逼迫埃修发下保护王储的重誓,然而在队伍穿越芬布雷平原时,他旗下的几支部队几乎是在左右形影不离;高层的泄密还远远不够,路上一定得有连贯的盯梢才能精确地掌握王储的行程。也许从马车离开凛鸦城那一刻起,就有很多藏在暗处的眼睛亮了起来。埃修自己也该负有责任,他没有派出游走巡逻的斥候,若是能够提前一段时间发现这支伏兵,那么队伍的应对都会从容许多,至少能少损失几匹骏马。

    “爵士,您在想什么?”普鲁托尔走过来,冷不丁地拍了一下埃修的肩膀,“战场已经打扫完毕。如您先前的命令那般,每个人都带上了一支重弩,一匣弩矢。战士们正在等待您下一步的命令。”

    “就地休整二十分钟,我要去侦查一下周边的情况。”埃修瞥了一眼普鲁托尔,后者的怀中有一只渡鸦正在不停地扑棱翅膀,“没有派出斥候巡逻,是我的失职。”

    “这倒是事实,爵士您虽然勇武非凡,但是在军事上显然缺乏最基本的意识与素养。”普鲁托尔点了点头,“今天发生的一切,我会通过渡鸦向父亲报告。希望爵士不会介意。在爵士归队前,我会与铁卫待在一起。”

    埃修在附近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其他盗匪的踪迹,不过倒是逮了几匹雪原上的野马回来。埃修没费多大力气就以捏面骨的手法驯服了它们,于是马车又有了动力重新上路。几名龙骑士也获得了坐骑,自告奋勇地担任起了斥候的职责。不过在走出这段雪坡后,余下的路程便是一马平川,不再有什么适合伏击的地形。不过众人都没有放松警惕,毕竟马车里坐着的可是北境的王储,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

    一只渡鸦划过森白的天空,飞过瑞恩的长歌港,又飞过申得弗的使落码头,展开双翼在波澜起伏的内海上方滑翔。一艘轻舟悄无声息地跟在下方,借助强劲的风力,紧紧地跟随在渡鸦的后方。轻舟的前头站在一个高大的男人,一架巨大的重弩被他端在手里。男人举起重弩,做出瞄准击发的姿势,任由身下小舟如何摇摆,弩机的准星始终跟随着那只朝凛鸦城飞去的渡鸦。

    渡鸦飞得很快,而随着内海上风向改变,小舟开始降速,双方的距离逐渐拉开,男人却不着急,手指轻轻地摩挲过扳机,慢慢地将准星抬高。

    男人扣动扳机,天空中划过一道暗色的影,渡鸦应声而落,在即将摔入海面时,一支系着绳索的长矛刺穿了它的身体。男人慢条斯理地往回收绳,将渡鸦的尸体拉到自己手中,娴熟地从爪子上取下皮筒,将其中的信笺倒在手中,扫了一眼便揉成团,连同渡鸦的尸体一同扔进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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