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醉酬天
“亲爱的父亲:见字如面。离家已两月有余,您应该早就发现我不在伊索斯了。希望那支被我临时征调的教团佣兵能够平安返回驻地报备。在他们的帮助下,我顺利抵达波因布鲁……”
鲍里斯才念了几句,隔间剧烈地震动起来,四面木板摇晃不已,而后是成摞倒塌的声音,伴随着少女轻微的闷哼声。鲍里斯随即停下:“出了什么事了,杜克斯小姐?没有伤到自己吧?”
“然后呢?”伊丝黛尔的态度反而平静,抱着双臂,冷眼看着鲍里斯,“不管她是露娜,还是露西安娜什么什么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没关系,但是跟瑞文斯顿有关系。”鲍里斯随便找了个隔间的门板靠着,“我们的女王陛下虽然决心扫平自己弟弟留在北境的余毒,但有些东西还是有保存的必要的——比如说外交关系。大陆南部的帝国从格雷戈里三世开始就与我们交好,因此我们必须要保证杜克斯小姐的安全。”
“那是我正在做的事情。”伊丝黛尔面色不善,“鲍里斯,别绕弯子。”
“不过我想,保证安全还不够,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进一步加深我们两国之间的关系呢。”鲍里斯突然上前,单手发力将露西安娜藏身隔间的门板拽到一旁,后者此时正在费劲地搬开先前砸落在身上的文献。鲍里斯旁若无人地单膝跪下,将书信高高托举,如同进贡:“亲爱的露西安娜·杜克斯小姐,我是您最热情的追求者。我相信我俩的结合一定能为两个王国缔造更紧密的关系。”而后他完全没给露西安娜开口的机会,打了个响指,随即两名军士走来,不由分说挤进隔间,强行拽起露西安娜,“女爵,请恕我失陪,我现在要跟自己的新婚妻子洞房了。带走。”
喀嚓!
锋利的寒芒闪过,两条手臂掉落在地,两名军士捂着齐肩的断口在地上一边翻滚一边哀嚎。伊丝黛尔上前一步,将瑟瑟发抖的露西安娜揽在身后。
“什么意思,女爵?”鲍里斯站起身,脸上笑容不改,“如此美好的政治联姻,为什么要阻拦呢?”
“鲍里斯,你要是敢动露娜一根手指头,”伊丝黛尔语气冰冷,手中长剑轻挥,割破那两名军士的喉咙,哀嚎戛然而止,满地鲜血流淌,“我不介意跟你火并个三天三夜。”
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第九十二章 鸦之宴(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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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里斯抬起头,玩味地注视伊丝黛尔,后者以冷酷的眼神回敬,两人视线交汇如同交火,空气中迸溅出无形的火星。对峙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却漫长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期间只有地面上的血迹在慢条斯理地扩张版图,逐渐漫过三人鞋底。
僵持的局面最后是由鲍里斯打破的。乌鸦爵士勾动嘴角,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我还在潘德其他地方征战时便听说过北境新晋女爵那颇为香艳的取向,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难怪无论那条猛犬如何穷追猛打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既然女爵坚持要横刀夺爱的话,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将我与杜克斯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了。那么我未婚妻的人身安全就暂时交给女爵负责了,请认真负起看护的责任——一定要全天候‘寸步不离’地看护哦,”他用不怀好意的语气将“寸步不离”几个字咬得很重,“若是被我发现女爵哪天玩忽职守,那就只好把杜克斯小姐接回城外的驻地里去了。不过到时候我会记得给你发请柬的。”
“若是没有其他威胁的言语要说,你可以滚了。”伊丝黛尔面无表情。
“那两位女士,恕我失陪了。”鲍里斯将露西安娜的家书折好,印在唇上,发出响亮的亲吻声,同时摆出一副极度夸张的陶醉表情,“我似乎还能感觉到杜克斯小姐的温度!这件定情信物,我会好好珍惜的。”
“砰!”伊丝黛尔上前一步,将地上的一条断臂踹向鲍里斯,后者敏捷地闪身避开,同时几步轻巧地跨到门口,递过来一个飞吻后转身离去,留下一连串让人毛骨悚然的嘶哑笑声
“令人作呕的戏剧表演。”伊丝黛尔注视着鲍里斯离去的方向,狠狠往地面上啐了一口,而后转过身轻轻拍打着露西安娜的肩膀。“别担心露娜,有我在这里,鲍里斯便不会对你动手动脚——还是说我该叫你露西安娜?”
“名字与名字之间,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都是我。”露西安娜喃喃地说,若非有伊丝黛尔搀扶,双脚发软的她恐怕已经跌坐在血泊之间。在听到自己家书的内容被一个陌生男人大声念诵出来时,露西安娜的意识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向着外界逃逸,以至于她一向灵动的脑海被大片雪原般的空白所占据。还未来得及从被人揭穿身份的震惊中回过神,藏身的隔间便已经被蛮力破坏,随后便是挟持,求婚、以及强迫性质的性行为——如果不是伊丝黛尔强行一剑切断了鲍里斯紧锣密鼓的安排,她这时大概已经——露西安娜逼迫自己不要再往下想象,因为想象的尽头只会是惊怖的深渊,这时她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卓越的理性联想能力。露西安娜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当初在伊索斯,她离家出走之前,曾经以一句关于政治联姻的直白发问让最疼爱她的温迪尔祭司无言以对。老人那时候的沉默给了露西安娜下定决心的勇气。她横跨了潘德大陆,自以为奔进了学术的怀抱,但没想到才过不了几个月,牲牺式的政治联姻却还是找了上来,而且还是以如此蛮横的方式。
“你还好吗?露娜?”伊丝黛尔不安地握住露西安娜的手,只觉得少女的掌心冰寒彻骨。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注意到北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供暖,这样下去只会加剧露西安娜身心层面的折磨,于是扶起露西安娜朝住宿区走去。鲍里斯离开前的言语还是起到了威慑的效果,从北区到住宿区并没有多远,然而伊丝黛尔却感觉无时无刻不处于监视之下,也许就在某个隐蔽的角落便藏着乌鸦的眼线。整顿王立学院的人分明是她,然而当鲍里斯出现之后,此处便立时沦为了他的主场。
两人一路回到露西安娜的住所,一路走来,每一件宿舍的房门皆呈敞开的状态,里面的摆设早已凌乱不堪。鲍里斯的手下在这里进行了一番彻底的搜查。回到宿舍的学者正在沉默地整理自己的房间。露西安娜的宿舍自然不可能幸免——不然鲍里斯也不会拿到那封书信。伊丝黛尔扶着露西安娜在床上坐下,慢慢地搓揉她的手心手背,过了许久,低声说:“我很抱歉,露娜,我没想到鲍里斯居然会通过如此卑劣的方式试图让你成为政治交易的筹码。但没关系,只要我在波因布鲁,鲍里斯便不敢动你一根寒毛。”
“女爵,你现在还认为**是无伤大雅的吗?”露西安娜轻轻地说,她不得不频繁地停顿咬紧嘴唇,只有这样才能将啜泣压抑到最小,“你听到那位新任院长说的话了,我们三个人都知道,你是不可能全天候寸步不离地看护我的。迟早会有一道你不能违抗的命令将你从波因布鲁调开——甚至不需要你离开波因布鲁,只是一个片刻的分神,或许我就已经被掳走。所以,女爵,我请求你,”露西安娜紧紧攥住伊丝黛尔的手,“请帮助我离开波因布鲁。”
“对不起,露娜,不是我不想。”伊丝黛尔低声回答,露西安娜言语间隐约的哭腔让她觉得愈发过意不去,“而是我不能。因为我的部队远远不足以抗衡鲍里斯——在整顿王立学院时我甚至都要借助他佣兵团里的人手,不然也不至于让他看到你的私人信件。如今他又接收了黑矛骑士团,兵力优势进一步膨胀。他肯定会严密监视你我的动向,无论我带着你从哪边突围,等待我们的都只会是坚如铁壁的步弓阵线。而作为黑矛骑士团曾经的首席骑士长,他清楚这座城市每一条隐蔽的通道。”
“我并不要求你能做到那样的牺牲,女爵,你我都清楚那不现实。”露西安娜说,“我只希望你能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带我去见布罗谢特院长,以你的权限应该做得到。他肯定——不,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第九十三章 鸦之宴(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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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丝黛尔并没有像布罗谢特当初要求的那般为老人在监狱里提供特殊照顾,没有设置供暖的炉火,也没有铺上蓬松到足以躺卧其上打发时间的茅草。分配给布罗谢特的就是一间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牢房,四面阴冷的墙壁围成封闭的空间,唯一能被称为“床”的是一块稍微平整少些起伏的地面,只要躺下就能立刻感觉到土壤间湿寒的气息从后背浸入骨髓。修长的冰棱长年累月地在灰白的窗沿下方悬挂、生长。没有厕所,隐约的尿渍随处可见,四个角落都能发现一些冻得梆硬的人体排泄物,想来是前几位“客人”留下来作纪念的。送来的食物更是糟糕,黑面包硬到似乎可以扔出铁栏去砸烂狱卒的脑壳,饮水则是一捧不知道从哪刨来的积雪,也不煮开,就这么盛装在木杯里,不知道多少年没清洁过的杯子底部有一层黑乎乎的沉淀物——与其喝这种东西还不如从窗沿上掰根冰棱咬碎来得实在。
布罗谢特倒是没跟这恶劣的环境计较什么,该吃吃该喝喝,偶尔还会跟隔壁因为偷盗进来的小毛贼开几句荤素不忌的玩笑,不过一天中的绝大部分时间,他都是盘膝坐着闭目养神,面对的方向则是监狱入口,似乎是在等待、守望着什么。
因此当伊丝黛尔在深夜时分领着露西安娜踏入监狱时,立刻就察觉到一道探照的目光穿过灯火幽微的空间,直直的照射过来。布罗谢特朝两人招了招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仿佛此地的东道主。
“政变进行得还顺利吗?女爵?”布罗谢特微笑发问,“我想你在这个时间点把露娜带过来并不是想要将她投进监狱。因此我猜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不过,女爵,在任何言语出口前,记得把狱卒调走——你已经调走他们了,这很好。不过还得把附近牢房里的犯人都打昏——就跟你打昏王储那样。”老人随后看向露西安娜:“晚上好,露娜,很高兴看到伊丝黛尔女爵在为你提供保护。现在看来当初指定她作你的体能教官也不算是什么臭棋。”
伊丝黛尔一言不发,只是按照布罗谢特的吩咐,逐一踹开周边牢房的门,将里面不明所以的囚犯打昏。保险起见,她还将他们拖到了一处位置相对较远的空牢房。做完这一切,伊丝黛尔才回到布罗谢特面前,酝酿了片刻,然而一开口还是不可避免地暴露了自己懊丧的情绪:
“鲍里斯发现了露娜的真实身份,想强行与她成婚达成与帝国政治联姻的目的。”伊丝黛尔随后又简短地复述了下早些时候在北区发生的风波。
“啊,这确实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布罗谢特静静地听完,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微微点头。“一位执政官的掌上明珠可是一位非常有价值的人质。不过既然女爵你还能把露娜带过来,想必鲍里斯还没得逞吧?”
“差点,如果我不在的话。
“院长,”露西安娜低声说,“波因布鲁眼下的环境对我而言已经不再安全——”
“不再安全?”布罗谢特哑然失笑,“露娜你用词也太克制了,得有点危机感——好好好,我不打岔,你继续说。”
“我想问的是,院长有没有能够让我顺利离开北境的办法?”
布罗谢特看向伊丝黛尔:“女爵,你做不到吗?”
“……我做不到。”伊丝黛尔低声说,“鲍里斯现在是波因布鲁真正意义上的掌控者。他自己带领的境外佣兵部队本就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目,在收编黑矛骑士团以后,单论兵力已经胜过阿拉里克了。只要乐意,鲍里斯随时可以在波因布鲁周围布下天罗地网。他又曾经是黑矛骑士团的骑士长,知晓学院内的每一条密道。有鲍里斯在一旁窥伺,我找不到带露西安娜离开的机会,除了贴身保护严防死守以外别无他法。”
“好吧,听起来很棘手。”布罗谢特慢慢抚着自己久疏打理的胡须,“那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做到?”
“我也不觉得你能做到。”伊丝黛尔回答,“但是露娜觉得你会有办法,所以我就带她过来了。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最好快点说,我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有限。鲍里斯肯定会安排盯梢,我可不想在监狱门口被他截住。”
“办法我当然有。”布罗谢特说,“就看你相不相信了。”
伊丝黛尔惊讶地挑眉,但老人镇定自若的表情不像是在信口开河。而露西安娜的脸上则绽放出远比伊丝黛尔更强烈的雀跃。但是就在她急切地想要开口追问时却被伊丝黛尔制止了。单从直觉角度出发,伊丝黛尔对老人的说辞表现出强烈的怀疑,这位前任院长已经下狱,失去了所有的权力,为何还能如此笃定,仿佛事态的走向全然就在他掌控之间?
“我跟露西安娜都会有自己的判断,就算你出的是馊主意也无所谓,就当浪费时间白跑一趟。”伊丝黛尔而后说,“现在,请说出你的办法。”
布罗谢特只说了一个名字:“埃修·巴兰杜克。”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伊丝黛尔眉宇间隐现怒意,“那条癞皮狗就是你的办法?”
“还在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么?”布罗谢特宽容地笑笑,“我能理解。但女爵,你要明白,巴兰杜克的强横武力,以及如你形容的那样,癞皮狗一般的自愈能力,正是眼前困局的最优解。”
伊丝黛尔还想说些什么,但一旁的露西安娜小声地开口:“院长,如果巴兰杜克本就是你为了预防我身份暴露而安排的后手,我没有异议。”
伊丝黛尔傻眼了,她完全没想到露西安娜会对布罗谢特信任到如此盲目的地步:“露娜,你没事吧?你得搞清楚当下的情况!巴兰杜克已经带着王储逃离了波因布鲁,现在估计正待在自己的领地。我不否认他很强,但是我看不出来他有什么理由去帮露娜。”
“只要你能联系到巴兰杜克,说明情况,他就一定会来。”
伊丝黛尔呲了呲牙:“我不知道你从哪来的自信,但就没有其他没那么馊的办法?”
“有啊,”布罗谢特语气玩味,“‘猛犬’瑟坦达或许也可以帮忙,但且不提让位于北境另一头的他知悉此处情况得有多难,更何况瑟坦达也不可能会为了露娜以身涉险。你俩处境对调一下的话还差不多。不过巴兰杜克嘛……别说以身涉险了,就算波因布鲁已经化作狱炎的渊海,他都会想办法游过来”
“是这样吗?”伊丝黛尔似乎琢磨出来了什么,惊讶地看向露西安娜,“你们什么时候——”
露西安娜脸一红,赶紧辩解:“并没有这回事!”
“没错,是出于别的原因,巴兰杜克除了保护露娜的生命安全别无他法。是你想歪了,女爵。”布罗谢特说。
“好吧,就算我昏了头,信了你的疯话。”伊丝黛尔捂住脑袋,“但凭什么巴兰杜克会相信?因为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幼稚的陷阱!
“他会相信的,只要传信的人足够可靠,能够顺利的将信物交托到他手里。”布罗谢特撕下自己学士袍的衣袖,咬破手指,在布片划了个殷红的十字,“把这个带给他,再大致说明露娜的情况,巴兰杜克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巴兰杜克不愿来呢?”
布罗谢特嫌弃地看了伊丝黛尔一眼:“我就当你在问‘假如巴拉杜克失败了怎么办’算了。如果真是那样,”他想了想,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那么潘德可能就要继续沉沦在混沌之中,等待下一个马迪甘的诞生。”
这跟马迪甘有什么关系?伊丝黛尔完全没懂,但是露西安娜却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谢谢院长。”
“哼……既然露娜都这么说了,”伊丝黛尔叹了口气,将那片涂上血色十字的布片捡起来,“我这就安排人手。”
“我很抱歉,露娜,这是我如今唯一能帮你做到的事情了。”布罗谢特说,“现在,赶紧离开吧。”
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第九十四章 鸦之宴(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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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监狱之后,伊丝黛尔警觉地扫视一圈,很快发现了几名行迹可疑、像是在刻意往她这里盯梢的哨兵。那些人似乎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打算,在注意到伊丝黛尔的视线后便大大咧咧地与她对视。
到底是鲍里斯带出来的手下,嘴脸简直一模一样。伊丝黛尔心头火起,抬手握住腰间的剑柄,有心奔过去把这些人有一个宰一个,但顾忌露西安娜就在一旁,只能强行按捺下这个对她具有莫大诱惑力的冲动,先行将露西安娜护送回学院宿舍。“露娜,这几天你就跟我一同起居,绝对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我明白。那便麻烦女爵了。”
“别这么说,露娜。”伊丝黛尔叹了口气,“我眼下能为你做到的事情也只有这些了。我只希望布罗谢特、还有他那荒诞不经的方案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院长是与学术理论打交道的学者,信口开河并非他的专长。”露西安娜说。
但愿如此吧。伊丝黛尔想。无论是布罗谢特的信誓旦旦亦或是露西安娜的笃定并不会对她起到多少宽慰的作用,相反,这只会让伊丝黛尔更加忧心忡忡。布罗谢特撕下来的袍袖就握在她手中,在伊丝黛尔看来这无非就是一张被监狱里的异味浸染得极其严重的破布,其上是布罗谢特用血绘出来的一个意义不明的十字符号。伊丝黛尔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敷衍的信物。这巴兰杜克莫非是布罗谢特豢养的一头猎犬,所以只要把这块破布往他鼻子里一塞,他就会吭哧吭哧地沿着气味一路追索回波因布鲁?伊丝黛尔满怀恶意地揣测。至于如何让巴兰杜克嗅到这块破布,对于伊丝黛尔反而不是什么难事。她已经做好了安排。
在伊丝黛尔与露西安娜离开监狱以后。布罗谢特背过身,面对着森冷的墙壁闭目养神。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沉重的脚步声接近了他的牢房,金属胫甲与地面碰撞,铿锵的余音四下传导,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极其刺耳。
“院长,好久——。”
“是啊,好久不见了鲍里斯。”布罗谢特睁开眼,不客气地抢打断,“你既然有功夫来看我,那便意味着黑矛骑士团那边的事情你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吉格跟达哈尔人呢?他俩什么时候来监狱里陪我这个老家伙聊聊天?”
“他们恐怕是来不了,院长得另想办法自行解闷了。”鲍里斯并未在意布罗谢特的抢白,“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在你与昏庸君主格雷戈里四世的暴行中扮演为虎作伥的角色,已经被我就地正法。”
“这就是你准备留在史书里的说法?”布罗谢特讥笑道,“我记得你史学理论一直学得不错,怎么编出来的说辞如此蹩脚?”
“无所谓蹩脚不蹩脚,反正书上只要这么写,就会有人买账。学院里更不缺读书读傻的学者,他们自然会帮我宣传鼓吹。好了,无聊的叙旧到此为止。接下来是刑讯时间。”鲍里斯凑近栏杆,呲起牙齿,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你都跟伊丝黛尔说了些什么?”
“不是刑讯吗?怎么就直接跳过了‘刑’,直接开始‘讯’了呢?我记得你以前没那么蠢啊?”布罗谢特冷笑一声,“是不是被雇佣兵散漫的生活腐蚀了心志?这样下去你如何做好大团长的表率?”
“我只是不想让场面太过难堪而已,毕竟你我说到底还有师生之谊。但院长若是不珍惜我给的这个机会,那又另当别论。”鲍里斯耸了耸肩,“”
“当然了其实我对此有了心理准备,不肯吐露事情,那我也就只好硬撬开你的嘴巴了。”
“请自便。”
“别误会。”鲍里斯说,“我本人对于严刑逼供一事并不感兴趣,也不如何擅长,更不忍心对曾经的恩师下手。不过我很荣幸请到了一位专精此道,并愿意向我提供协助的人士。向您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是王立学院新上任的副院长,托舍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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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罗谢特身躯微微一震,慢慢转过身,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鲍里斯身侧的中年学者。老人长叹一声,温和地开口:“晚上好,托切尔。没想到我们再次会面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你当初那几篇关于人体痛觉极限以及刑罚手段的论文,非常具有开创性,我昨天只是跟阿尔德玛公爵随口引用了几句你的观点,他就被吓得屁滚尿流。”
“能让院长留下深刻的印象,是我的荣幸。”
“当然了,你在神学结社的集会中提出来的,证伪预言的手段同样也很别出心裁,可以说是振聋发聩。”布罗谢特继续说。
“院长您知道是我?”托切尔有些意外。
“我能认出学院里每个人的声音,你跟你的拥簇戴这些个面具,又故意把嗓子捏起来,有用吗?每次例会到你们发言的时候都像是在看一场极其蹩脚的话剧表演。”
托切尔不好意思地笑笑:“让院长见笑了。”
“差不多得了啊。”鲍里斯不耐地说,“我觉得我已经很做作了,但你们学者之间的交流起来的做派比起我来可还要假惺惺得多。”
“你觉得这是假惺惺,但我会说这是学者特有的、理性的风度。”布罗谢特始终没正眼看鲍里斯,“不过你把托切尔带过来是对的,哪怕是最老练的典狱长都不会比他更了解如何通过肉体上的痛楚崩溃一个人的意志。想要从我嘴里撬出想要的情报,他的确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是的。”托切尔点点头,“其实我原本是想在那位据说体质神奇的巴兰杜克身上实践我的理论。我听说他被波因布鲁守备军射成筛子却还生龙活虎,简直是再完美不过的实验对象。当然院长也很有挑战性,因为您一把年纪了,如何让你感受到最大限度的痛楚又不危及生命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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