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醉酬天
“有倒是有,”男人一脸为难,“但最年轻的都有六十八岁了,都是当年第一次龙狮战役从前线退下来的老兵,下半辈子都没摸过刀剑,而且都落了一身病根。就算他们愿意出力,能不能指挥得动部队另说,院长那边肯定不可能放人。你死心吧。而且敌人迟早也会向南瓮城发起进攻,说不定我们要同时负责两道防线。做好准备吧。”他顿了顿,又说,“肯瑞科刚才带着他的侠义骑士往西瓮城那边过去了。”
“北境自家的事,关萨里昂人屁事”兰马洛克猛地转过头,“他吃饱了撑的怎么没跟着一起疏散你没拦着他”
“我可不会拒绝免费的援军,更何况肯瑞科还是个号称准超一流的战士。而且他严格说来应该是来自萨里昂的佣兵,最近的履历是在年初被艾尔夫万雇佣,参加了卡林德恩战役并发挥了关键作用。”男人不以为意,“我觉得他没什么疑点。”
“名义上是而已,他被收编只是迟早的事,全潘德谁不知道这老小子成天围着地狱修女汪汪叫”
“听着,兰马洛克,”男人无奈地捂住自己的额头,“生死存亡的时候,你能暂时把政治考量搁置到一旁吗快要溺死的人,不管是稻草还是浮木都应该紧紧抓住。”
兰马洛克一怔,低声回答:“你说得对,达哈尔。”
“等一下,你看,劫掠大潮有动静了。你眼神比较好,看一下那是什么”达哈尔用胳膊肘顶了兰马洛克一下,另一只手指向灰潮的某处。兰马洛克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看见一队黑甲的武士分开灰潮走了出来,精良的装备与他们周围披着简陋皮甲的迷雾山战士们格格不入。队伍的前排是手持剑盾的武士,后排的武士手中则拿着……
那是兰马洛克的瞳孔骤然收缩起来攻城弩!
第一二八章 希望与绝望的休止符(三)
弩在潘德的资历相当浅,长弓才是这块大陆的元老武器。第一把长弓的诞生时日具体已不可考,但必然远远早于潘德帝国的成立。弓之于游侠便犹如里拉琴和鲁特琴之于吟游诗人,但是他们演奏出来的并非跳动的音符,而是锋利的箭矢。任何一个自称游侠的人,若是他的背后或腰间找不到一把长弓或短弓,必然会遭人耻笑。在弓最鼎盛的时候,贵族们攀比着家里灰衣射手的数量,平民则梦想着拿一套潘德神箭射手的制式服装作为传家宝。然而这段属于弓的辉煌乐章在奥萨索伦携带大军登陆潘德时便戛然而止。这位名将带来的不仅仅是训练有素的军队,神鬼莫测的战术,还有新式的,名为“重弩”的战争机械。在奥萨的指挥下,古巴克利帝国的重弩手在潘德南部攻城略地,接连在野战、攻坚战中压制,甚至正面击溃潘德帝国的灰衣射手联队,让整个大陆为之侧目。而后奥萨脱离古巴克利帝国自行称帝,弩便在潘德正式扎根,发展到今天已然衍生出多种样式。从精致小巧方便携带的手弩,到造价便宜,易于大规模配备民兵的轻弩,再到百步以外依然能贯穿二指厚的护心甲片的重弩。弩机越来越沉,威力越来越大,同兵力、同射程下的单次平射火力能够全方位地碾压长弓。虽然制弩的工艺远比制弓复杂,但训练一个弩手的成本也比训练一个弓手要低廉得多。只要一个农民有托得住弩身并拉开弩弦的力气,那他接下来只要知道怎么搭箭,怎么透过望山锁定目标就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弩手。当年阿尔弗雷德大公整合四分五裂的潘德帝国,倾举国之力抗衡奥萨大帝,其组建的长弓手部队常与重弩手军团正面交锋。到了战争后期,萨里昂的长弓手部队一度因为伤亡惨重难以补充兵员而被迫撤销番号,然而奥萨旗下依然有两支重弩手军团,而只要他愿意囫囵接受还在后方训练的预备兵员的话,还能进一步扩张到四支。
攻城弩是重弩的改良版本——据说是由一名来自梅腾海姆的工匠在喝醉酒后的作品,因其各方面的性能包括造价都有了飞跃性的提升,说是“进化”版本也不为过。不仅望山上新增了刻度,为远距离狙杀提供了瞄准上的便利;有效射程也进一步扩大,达到了惊人的平射四百步,抛射五百步;特殊的弩机构造则是专门用来强化高仰角抛射以压制城墙后面的守军。
“草!”兰马洛克一拳砸在城垛上,双目喷火,“哪里来的攻城弩这是谁家的部队”
“这身装束……他们的左胸上是不是纹着一个银色的骷髅”达哈尔的眼力不如兰马洛克,只能勉强看个大概。
“有,那些武士手上拿着的盾牌上也有骷髅形状的纹章——妈的,是异教徒!他们是怎么跟那些蛮子厮混到一起的”
达哈尔用力吸了一口冷气,又慢慢地从牙缝里呲出来,一片凝实的白雾升腾起来,却遮掩不住他异常难看的神情“我听说攻城弩的制造图纸曾经在萨里昂的王城黑市中流通,但没想到居然落到了异教徒手中——他们居然还有能力大规模生产!我们的游侠团在正面火力上不占优势,怎么办”
“在北境活动的异端组织……麦尔德雷这个老王八蛋!”兰马洛克深呼吸才勉强压下脏腑间的火气。异教徒会与迷雾山部落勾结到一起去,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麦尔德雷究竟灌了多少汤才能让以排外著称的迷雾山部落接纳异端的武装部队可以确定的是这支部队的出现勉强弥补上了劫掠大潮远程火力不足的缺点。哪怕是有重甲傍身的波因布鲁守备军也不可能忽视攻城弩,更遑论只是轻装的游侠团了。有他们做掩护,迷雾山大军的第一波攻势不会遭到太大伤亡就能轻而易举地抵达外瓮城下!
“达哈尔,我需要你迅速回到东瓮城的防线!如果城外同样有一支重弩手部队,就让游侠团全部撤下外瓮城,在内瓮城布置防线!传令兵!快赶到西瓮城,如果那边面临的是相同的状况,就把这条命令传达下去!”兰马洛克用力抓住达哈尔的肩膀,“把他们放上来打!步兵堵口,射手负责掩护!”
“你不去西瓮城指挥一下”
“要去也是你去!”兰马洛克推开达哈尔,拿起自己的铁胎弓,震开上面的雪花与凝霜,“你看我这副模样跑得起来吗”
达哈尔与传令兵朝东西两个瓮城的方向各自沿着城墙狂奔。兰马洛克转头看向城外,第一波灰潮已经越过了七百步的雷池,那群黑甲的异端武士裹挟在灰色的浪潮中,礁石般扎眼。
既然扎眼,碾平就好了。
兰马洛克抄起一捧城垛上的积雪,用力洒向空中“守备军听令!预备!”
三百零一双眼睛追逐着雪尘在风中运动的路线,与此同时三百零一张铁胎弓被拉开,三百零一根箭矢架上绷得极紧的三百零一条弓弦,三百零一只手腕轻轻转动。无与伦比的应力从向内弯曲的弓臂两端沿着弓弦汇聚,最后被铁甲包覆的手指捏合在箭矢的尾端。
雪尘飘远了,但是风的轨迹仍然留存。三百零一道凌厉的眼神坠落到那些黑衣的武士身上,仿佛仲裁的雷霆倏忽自云端降至罪人的头顶!
“放!”
兰马洛克怒喝,松开了手指。
一蓬细密的箭雨骤然在北瓮城上爆发,波因布鲁的守备军递出了第一记重拳!
但是收效甚微,那支异端部队在看到箭雨来袭的那一刻便停止了前进。后排的弩手快速下蹲,前排的武士高举大盾,紧密地靠在一起,将来袭的箭雨尽数遮挡。在他们确定没有后续打击后便再度展开阵型向前推进。
兰马洛克这时却意外平静,自搭箭上弦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再是一个暴躁易怒的指挥官,而是一个专注而冷酷的射手。一箭若是不中,那便再来一箭,而且是更狠的一箭。
“换‘龙咆’,放他们进四百步。”兰马洛克声音洪亮,“我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被掀飞了头盔,不管你脑壳有没有跟着飞,以后也别在老子手下混了。”
新的箭筒被捧了上来,跟先前被普通羽箭塞得满满当当的箭筒不同,新呈上来的箭筒里只有寥寥十数片箭羽露在外面。兰马洛克拔起一根箭矢,于是这被称为“龙咆”的箭矢在凛风中展露出它如名字般优美的全貌从箭簇到箭杆都是一块完整而精细的铸铁。箭头并非传统的三棱式簇,而是被打磨成光滑的圆锥型,箭杆被镂空,在光线直射下呈现出剔透的质感,甚至可以看清内箭杆内将各个气孔联通起来的,细而长的甬道。仅仅是拿在手上兰马洛克就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根箭矢有着向前运动的趋势,似乎随时都会滑脱他的掌控自行飞出。真是了不起的杰作!他在心里由衷地称赞着。这些箭矢是王立学院那些在锻造一艺上浸淫半生的铁匠宗师们倾尽心血,以拱卫白银王座的萨里昂禁卫军为假想敌,专为波因布鲁守备军量身打造出来的利器。先前兰马洛克的那记重拳只是试探,现在,他要给自己的拳头装上指虎了。
这些龙咆箭,就是指虎上的尖刺。
灰潮离北瓮城只有四百步了。那些弩手立刻开始了攻击。上百架攻城弩齐射的声势是惊人的,像是一群飞蝗离地而起。兰马洛克没有规避,在确认没有任何一头飞蝗朝着自己头飞来后便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几支弩箭刺穿了兰马洛克的重铠,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箭头先后贯穿了钢板、锁子甲、皮甲,在破开层层阻碍后才被贴身的内衬棉甲卡住。他暗暗咽了口唾沫妈的,王立学院的学者就是严谨,说是三百五十步才有致命威胁,那就是三百五十步。
但是剩下的五十步,他可没打算放这支部队过去。
“预备。”兰马洛克将箭搭上弓弦。
铁胎弓被饱满地张开,凛冽的风涌入龙咆箭的气孔,经由甬道流聚到尾部,再排出来时便发出“呜呜”的鸣响。他冷眼注视着那些弩手再度藏身在大盾后,嘴角揶揄而残忍地翘起。
“放!”他的吼声淹没在尖锐的呼啸声中。在他松开手指的那一刻龙咆箭的尾部带出一道白色的湍流,仿佛真的化作狂龙奔腾咆哮。对方也感受到了这次箭雨非同寻常的声势,将阵型排得更紧密了一些。
三百零一支龙咆箭带着白色的湍流急坠,没入黑色的礁石中。片刻的沉寂后,礁石四分五裂。穿着黑衣的武士朝着不同方向栽倒在地,破碎的脏器被裹在鲜血中,顺着螺纹状的贯通伤流出体外。那些大盾在高速旋转的圆锥箭头面前跟摆设无异,龙咆箭贯穿了盾牌,贯穿了持盾的武士,又贯穿了武士后的弩手,最后没入雪地。兰马洛克是个很贪心的人,他冒险将这支部队放进了攻城弩的有效射程。但这个射程同时也是龙牙箭贯穿力与杀伤力的巅峰。一轮齐射,一记重拳,黑衣部队无人生还。那块在灰潮中极其扎眼的黑色礁石此刻已然支离破碎地躺在被鲜血浸透的雪地上。
这时候灰潮已经离北瓮城的城墙不足二百步,脚步声似汹涌的潮水。
“撤退。”兰马洛克收起铁胎弓,他的两臂隐隐作痛,大筋似乎要被撕裂。龙咆箭撕碎得不仅仅是敌人的躯体,在它们离弦时也会很狠狠反咬使用者一口。“换上普通羽箭,把他们放上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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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章 希望与绝望的休止符(四)
在兰马洛克率领守备军自北门外瓮城的城墙上撤离的时候,西门的守军还在第一座内瓮城上组织防线。兰马洛克的命令并不难执行,只是他却忘了指派一名临时的指挥官。一片混乱中吉格伍长还是接过了指挥权——他的军职并不高,但他是黑矛骑士团的三大骑士长之一,在这里没人比他更有话语权。在他的指挥下守军终于排布完毕,正规军和佣兵分别把守着将内外瓮城连接起来的两道城墙。北侧城墙的入口是整齐的正规军阵列,由瑞文斯顿的守护者步兵,黑矛骑士团的特攻小队“告死天使”组成。而把持南侧城墙入口的佣兵的成分就很杂了,中坚力量是几支规模达百人的、长期驻扎在波因布鲁周围的赏金猎人团体——波因布鲁被封锁的那一周期间他们很幸运地在城内休整;而后是不幸滞留在波因布鲁,被临时征用的商队护卫;还有一些自告奋勇拿起武器的平民。兰马洛克一视同仁,慷慨地朝他们开放了波因布鲁的武备库,将他们从头到脚武装起来。第七游侠团则占据了第二座内瓮城,沿着城墙摆出一个u形阵列,必要时会为守军提供箭雨掩护。
真是愚蠢的分配方式。基亚叹息,他端着一支轻弩,半跪在垛口后面,身旁摆着一排箭筒。他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北侧城墙的守军,那些正规军的铠甲在并不强烈的阳光下依然明晃晃的,齐整地排列成阵时仿佛一座闪耀的堡垒;而反观己方就寒酸得多了,大部分人都是穿着一身棉甲,外面再套一层取自波因布鲁武备库的兽皮甲。如此泾渭分明的阵容直接导致了南侧防线的强度远远不及北侧,说难听点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难怪这么大年纪了还只是个伍长!他忍不住鄙夷起那个叫吉格的指挥官。最理想的情况应该将正规军与佣兵混编,分多梯队多批次多阶段阻击,在保证己方有生力量完整性的前提下最大化地杀伤敌军。基亚都要为自己的构想自鸣得意起来。他不是没想过站出来协助指挥,但是他刚迈开步子,有人就掐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拽了回来,然后将一支轻弩塞进了他的手里:“你就跟在我旁边,哪也不准去。”
“姐,你怎么在这里”看到特蕾莎的那一刻基亚傻眼了。
“过来看住你。”特蕾莎言简意赅。而后基亚看到肯瑞科与他的侠义骑士走上了城墙。这批生力军的加入立刻让南侧城墙的守军看起来不那么寒酸了。特蕾莎也适时地放开了基亚,不动声色地站到一旁。
这下混不混编都无所谓了。基亚再不去看北侧城墙,低下头专心校正弩机。城墙下的脚步声越来越沉重,整座内瓮城仿佛都在轻微地摇动。可特蕾莎与肯瑞科出现的那时起基亚便不觉得这块防线会有沦陷的风险。吉格伍长的运气不可谓不好,他只是信手糊了一层纸,却立刻有人帮他垫上了好几片钢板。这段不足三十米长的城墙上居然有一名超一流,一名准超一流的武者坐镇,基亚几乎都要开始同情起那些第一批登城的迷雾山战士了。
说到超一流,应该还有一个吧基亚端起轻弩试瞄,准心在一片攒动的人头间跳动,最后套住了站在阵线最前方的埃修。他正在安静地磨一把短斧,将两块磨刀石握在手指间,夹着斧刃缓缓滑动。他仍旧穿着不合时令也不合场合的单衣,布帛被凛风压得紧紧贴合他的身体,勾勒出棱角分明的线条。埃修磨得很用力,手臂每次起落都会带动肩部的肌肉,背阔肌更是如同风箱一般舒张着。基亚可以想象出埃修这时的表情,他应该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冷漠,像是难以捉摸的深潭;但眼里应该会有一点凝重,一点杀气,像是深潭上面缭绕的雾气。这应该是埃修最具有威胁性的时候了,只有在这时他那刻在骨子里的悍戾才会折射出让人心惊胆战的影子。就像当初在王城萨里昂时,他朝奈德格雷德走过去那样。
基亚始终认为埃修应该有超一流的水平,综合实力甚至还可能强过自己的姐姐。他跟肯瑞科一样,所欠缺的只是一场会被吟游诗人传唱遍整个潘德的战役。
会是今天吗另一个——不,另两个超一流武者的诞生……基亚若有所思地放下轻弩,从箭筒里抽出弩矢开始上弦。这时有人走了过来,拘谨地戳了戳他的手臂。
“那个……基斯亚先生”
“怎么了”基亚抬起头,发现安森就站在他面前。一件对他而言过分臃肿的棉甲套在他身上,外面又被一件过分窄小的皮甲紧紧地箍起来,使得他看起来像个滑稽的人偶。
“有什么事吗”基亚冲他笑了笑。
“我想知道……”安森吞吞吐吐地说,“杀人……是什么感觉”
基亚一怔,随即同情地看着安森。这个年轻人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完成他的战技训练,第一场实战却是要面对规模以万计的迷雾山大军,他还没有来得及钻研如何用武器利落地放倒一个木桩便要开始面对终极的难题:如何用武器利落地放倒一个人。
“没有什么感觉。”基亚示意安森在他旁边蹲下,“也许一开始会特别不适应,你会觉得血莫名的恶心,尸体莫名的恐怖,但最终你会麻木,会觉得那些东西跟木桩没什么区别。有些军队教官会在新兵的训练阶段结束后让他们去充当刽子手去处决俘虏或者死刑犯,这样他们能很快地适应。”基亚说完皱了皱眉,他一直不是很喜欢这种训练方式。他至今都记得自己第一次处决后拄着斩首刀呕吐的模样。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率的方法,实际上如果不是迷雾山大军来得太快太突然,他也打算以这种方式帮助安森快速过渡。
“那我该怎么办”
“试试看这个吧。”基亚想了想,将已经上弦的弩矢摘了下来,将轻弩递给安森,“这样瞄准,扣住扳机击发——对,就是这样。”基亚赞许地点点头,开始为安森演示如何上弦,“待会打起来后你就待在我身边,”他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特蕾莎,“不会有事的。”
第一三零章 希望与绝望的休止符(五)
埃修将磨刀石扔下城墙,将右手的食指按在斧刃上,轻薄如纸的刃锋压得指腹微微下陷,而后切开一道细小的口子,一滴殷红的血珠慢慢地沿着指肚滑落。埃修细细端详那道血口,它已经不再流血了,被分开的皮与肉正在以缓慢却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很快食指上就只剩下一条苍白的细痕,不一会就被周围丰润的血色淹没了。那道伤口仿佛从来就不曾存在过,可那滴血珠已经在他的掌心风干了,一条斑驳的暗红色缎带从指腹一直拖曳下来。
埃修面无表情地攥紧拳头,掌心合拢,将血珠碾成细小的粉末。他摊开手,而后他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脖颈,用手指感觉着大动脉的位置。如果朝这里砍下去,最好连脑袋也一起砍断,那就算把我泡在‘潘德最珍贵的佳酿’里也是不可能愈合的吧他满怀恶意地想。如果我死了,那马迪甘的那个狗屁预言是不是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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