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醉酬天
埃修一回到主城墙便颓然倒下,几名后勤的医护人员想将他扶到后方进行治疗却被埃修拒绝了。他大口地深呼吸,胸膛以夸张的幅度起伏,海量的空气以平稳的速率反复进出他的肺部。他一边澎湃地呼吸一边澎湃地流汗,滚烫的汗液从周身上下的每个毛孔涌出,将埃修身上的血污冲刷干净。血与汗沿着埃修的身体流淌,最后在他身下汇聚成一滩暗红色的水洼。埃修那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过度苍白干瘪的身躯逐渐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他静静地垂着头,像是睡着了,只是那浩大沉稳的呼吸声在一片纷乱嘈杂的战场上依旧清晰可闻。医护人员们彼此惊骇地交换眼神,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的生命力顽强得几乎不似人类,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他上半身,虽然都不是致命伤,但伤势叠加起来就算是一头皮糙肉厚的冰熊也该立时毙命了。只是凑近了端详却能清楚地看见那些最细小的伤口开始呈现愈合的趋势,而大的创口则不知何时已经止住了流血——包括那道让人心惊肉跳的贯通伤。
特蕾莎正扶着城墙调节自己的呼吸。基亚担忧而自责地注视着她,可碍于肯瑞科就在一旁,他并不方便上前过问。但特蕾莎却抬头朝基亚看了过来,嘴唇无声地开合:
不用担心,我现在还好。
但基亚并未安心多少,他甚至已经开始后悔不该向特蕾莎提出求援的要求。因为他深知那种豪勇冲杀的作战风格不仅仅会剧烈地消耗特蕾莎的体能,同时也会炙烤她在“凋零蔷薇”以后便脆弱不堪的神经。那是“骑兵长”格里夫得意的战技,每每使用出来特蕾莎总会不自觉全身心地沉浸回两人相处的那段时光,既是特蕾莎艾尔夫万最甜蜜最快乐的回忆,也是地狱修女最残酷最黑暗的回忆,起于天堂却注定要在终点堕入深渊。癫狂状态下的特蕾莎才是真正的地狱修女,那无差别倾泻的黑键犹如暴动的黑蛇,会噬咬可见范围内所有的活物。整个萨里昂只有但丁一个人能够制服癔症发作的特蕾莎,但他显然不可能在这时候出现在波因布鲁。就算现在特蕾莎没有发作,那之后呢在他的要求下,特蕾莎主动推开了名为“回忆”的大门,释放出了自己内心的魔鬼,纵然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但原本严丝合缝的门扇间已经留下了危险的缝隙。
要不要今晚就让姐姐带我回萨里昂基亚还在踌躇,特蕾莎突然一个箭步跨到了他的面前,接着他便感到两只手不分先后地各自落在自己的左右肩上。“趴下!”男人与女人同时低喝,同时按倒了他。基亚两只膝盖狠狠地磕在城墙上,他还没来得及呼痛,脸就已经跟冰冷的城砖亲密接触到了一起。
发生了什么基亚眼冒金星,膝盖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他想那里的骨头应该是裂开了,随后他听到头顶传来密集而尖锐的破风声,基亚费劲地扭头,刚好看到游侠团在慌乱地散开阵型,飞蝗般的箭雨正朝他们俯冲,有人反应稍微慢了一拍,立刻被粗壮的黑色弩矢射下城墙。
糟了!基亚立刻反应过来,是那支攻城弩部队,他们登城了!
第一三六章 希望与绝望的休止符(十一)
埃修与特蕾莎对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但是尴尬的气氛却已经滋生出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松开了按在基亚肩膀上的手,埃修重又侧身靠着城墙坐下,方才的举动牵动了他全身的伤势,那些还未愈合的伤口又渗出血来。他与特蕾莎是最先注意到那支小部队的,也是最快做出反应的,埃修先是按倒了离他最近的安森,再起身准备按倒基亚,这时特蕾莎也跨到了基亚的面前。两人同时发力的结果就是基亚的膝盖骨完全无法承受这双倍的冲击,被坚硬的城砖所震裂。
埃修撕掉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单衣,一边用布帛的残片擦拭自己身上的血迹与汗液,一边把头探出垛口朝外张望。那支黑色的部队已经在外瓮城上列好了阵型,灰白色的潮水自发地为他们开辟出充足的空间。原本是弩手与盾牌手的配置,但现在后者只是随意地将盾牌搭在身边并未架起,转而拿起了攻城弩——这个距离下游侠团的长弓与黑矛骑士团的投矛都难以企及,而主城墙上的守军则疲于应付灰潮的冲击,根本不可能发动反冲锋,因而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站在外瓮城上朝防线倾泻毁灭性的火力。这支部队的出现顿时让南北两道防线的压力陡然增强,迷雾山大军强攻西门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然而无论是正规军坐镇的北侧防线还是佣兵把守的南侧防线都未曾突破,守军依旧牢牢地把持着主城墙,城墙下却已经堆满了穿着灰白色皮甲的尸体,而且渐有越积越高的趋势。已经不存在战损比的说法了,迷雾山部落不过是在用自己的人力去消耗守军的体力,他们手中的武器过于简陋原始,破开皮甲与棉甲都显得勉强,更不用说重装步兵这样的铁罐头。然而攻城弩却没这种顾虑,它是顶尖的战争机械,从弩机到箭头无一不代表着潘德大陆顶尖的冶炼工艺,在它的射程内从来都不存在所谓的重装步兵,只有一茬一茬等待收割的小麦。这支部队的第一波齐射给到了第二座内瓮城上的游侠团,猝不及防之下游侠们仍旧体现出极高的应对水准,他们第一时间散开了阵型而后寻找掩体规避,在箭雨过后立刻开始从第二座内瓮城上撤下,准备朝前推进至第一座内瓮城以求压制——长弓的火力强度不如攻城弩,但是火力密度却能远远碾压对方,攻城弩装填一轮的时间足够让老道的游侠连射三次。第二轮射击开始前第二座内瓮城上已经无人据守,于是失去目标的小部队立刻开始朝主城墙进行精准射击,北侧防线遭受的打击最为猛烈,毕竟正规军中铁罐头扎堆;随后南侧防线上的侠义骑士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关照”,很快两边的防线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溃散迹象。
是异教徒……埃修看清楚了那些弩手胸甲上纹着的银色骷髅,而后缩回了垛口。他试探着将手放在胸前的剑柄上,感受着筋肉与血管传来的阻力。埃修小心翼翼地发力,但是剑柄纹丝不动,剑身似乎嵌在了合拢的血肉之间,更糟糕的是随着埃修逐渐施加力量,他能清晰地察觉到剑刃正贴着自己的一截大动脉滑动。埃修无奈地闭上眼,放弃了,他现在已经极度失血,不可能冒着大出血的风险强行拔剑。以他目前的身体情况是没有可能再发起一次冲锋了。更何况埃修在与死亡打了个照面之后,心里那股愤怒已经消退了很多,至少他目前并不打算再次焚烧自己,发起一场有死无生的冲锋。可这时候埃修却看到北侧城墙上有人迎着纷飞的弩矢发起了反击。是吉格伍长,埃修在《潘德志》上见过他的名字与画像。此人与达哈尔大尉,“乌鸦爵士”鲍里斯并列为黑矛骑士团的三大骑士长,地位奇高,军职却奇低。布罗谢特给他下的评语既简短又苛刻,“一介莽夫”四个字后他的版面便宣告终结,至于其他的一概未讲。而吉格伍长当下的表现倒也相当符合,他是北侧防线唯一一位能给那支异端部队造成威胁的黑矛骑士。在他第一矛射倒了一名弩手后,那支部队立刻分出几人朝他狙击,但是吉格的应对极其强硬,他悍然举着盾站了出来,以精致的手法挨个将箭矢挡下,而后再投出短矛还击!他的强硬反而引来了一波集火,那一刻所有攻城弩都对准了他!吉格忙不迭地扑进到垛口后,下一秒他先前所处的位置便插满了密集的弩矢。不过吉格成功地吸引到了他们的注意力,游侠团顺利地占据了第一座内瓮城,阵型铺展开来,将这支小部队纳入了自己的射程内!然而对方反应也很快,游侠们射出的第一波箭雨还在半空,那些盾牌手立刻丢下了手中的攻城弩举起大盾,弩手会意地后退一步,盾牌合拢成龟甲,罩住了他们。阵型的变换只在顷刻之间,箭雨落下时,银色的骷髅花纹已经紧密地排列在一起。盾牌手既是护卫者也是观测者,弩手完全不需要暴露自己,只消听从盾牌手所报的方位,将弩机从盾牌的缝隙间伸出去扣动扳机便可。他们的火力密度虽然弱了一半,但这弱了一半的火力却死死地压制住了瑞文斯顿的游侠们,他们当然可以留在第一座内瓮城上支援南北两侧的防线,但势必会损伤惨重。吉格尝试着射了几发投矛也无功而返。
一个**着上身的年轻人慢慢地匍匐到吉格的面前,取走了吉格手中的最后一根投矛。
“你干什么”吉格有些恼怒的问,他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是那个一路咆哮着冲上外瓮城却差点死在灰潮包围中的男人。他看起来非常狼狈,一柄长剑钉进了他的右胸,剑尖从后背透出来,除此之外却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伤痕,只有一圈又一圈苍白斑驳的体纹。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身体有些干瘪,但肌肉的线条仍旧坚硬。吉格伸手想抢回来,可他才握住矛身却愕然地发现自己居然完全拉拽不动!
年轻人并未回答,只是扶着城墙站了起来,投矛举过脑后,作出了投掷的架势。吉格听到了深沉而雄浑的吸气声,仿佛一直攀升永不回落的潮汐。那个年轻人的身体鼓胀起来,环绕周身的苍白体纹开裂,然而鲜血只涌出来少许伤口便愈合了,而后再度开裂,再度愈合。吉格伍长突然意识到那些苍白的体纹并非天生,而是伤口跳过了结疤阶段快速愈合的结果。在年轻人身躯膨胀到极限的那一瞬,潮汐突然回落,狂暴的气涌自他口鼻间喷射。他射出投矛,但吉格只看见一团漆黑的影子带着强劲的风声脱离了他的手,径直没入银色的骷髅群中。一块黑色的龟甲凹陷下去,盾牌手与他身后的弩手被一同钉在了外瓮城的城墙上。
“这!”吉格伍长震惊地看向年轻人,“你是谁”
“埃修巴兰杜克。”年轻人敏捷地卧倒,避开了一波还击过来的弩矢,但他仍旧不忘用小臂撑住身体避免压迫到钉在胸口上的剑柄。“是一名被伊凡勒斯子爵招募的佣兵。”
第一三七章 希望与绝望的休止符(十二)
吉格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强悍的佣兵,与那些常年混迹在酒馆里的杂牌军不同,埃修很多动作无一不透露出他受过极其严苛的军事训练,同时还具备相当丰富的实战经历只有久经战阵的老兵才会对还击的箭雨有提前规避的意识。而他投出长矛时的身姿威严而凌厉,仿佛远古的神话中将雷霆握在手中投掷的泰坦巨人,一根寻常的制式黑铁矛在他手中展现出惊人的威能,在贯穿大型盾牌后仍然保留着杀伤的余力,硬生生地将密不透风的龟甲阵撕开了一块不容忽视的缺口。只要那样的投掷再重复上许多遍,这支棘手的攻城弩部队必将全军覆没,而这也许是他们唯一的胜机!
吉格突然醒悟过来,死死地盯住埃修:“你有没有把握全歼他们”
“有,但是我需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埃修回答。
“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消化”吉格皱了皱眉,将信将疑,但他最终还是从腰上解下一个小皮囊丢进埃修怀里:“这是我今天的配给,够不够”
“越多越好。”
“娘的,还是个大肚汉。”吉格啐了一口,“你先吃着,投矛跟干粮我去给你弄,在那之前别死。”他躬起身子,贴着城墙离去。
埃修坐在原地,默默地垂着头。他短暂地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西城门上发生的任何一场厮杀自这一刻开始都与他毫无干系,于是空前的饥饿感汹涌而至,将埃修的注意力全部攫取到自己干瘪的肠胃上来。他才意识到自己自从昨天开始就没有正儿八经地进过食。那袋干粮就掂在埃修的手中,皮囊不大,刚刚好填满手心的边缘,但是分量却很足。埃修撕开封口,发现里面是一块块压得密实的黑麦饼。他全部倾倒入口里,费力地咀嚼起来。粗糙的麦粒在埃修的口腔里“咯吱咯吱”地翻滚,而后被牙齿磨成细小的颗粒,沉浊的泥土味与浅淡的麦香一同扩散开来,埃修时不时地咬到坚硬的沙砾以一名骑士长而言,这种成色的干粮似乎有份。埃修费了点力气才将满嘴的麦饼吞咽下去,像是硬生生地将一坨铁块压进喉咙,让它撑开食道缓缓地坠进胃里,滞塞的不适感持续了很长时间,在此期间埃修的呼吸都艰难起来。但当食团抵达胃部时不适感很快消失了,埃修的每一寸肠胃都开始贪婪而狂热地蠕动,转瞬间便将那分量十足的食团消化完毕,而后是更加强烈的饥饿感,仿佛埃修刚才什么都没吃下去一样,但他还是感觉到接近枯竭的身体里重新涌上来了力气,就连身体上那些苍白的体纹都有黯淡下去的趋势。
吉格抱着几大袋投矛回到埃修身旁,顺手又扔下几小袋麦饼,皮囊上带着斑斑的血迹,不知道是不是从战死的士兵身上扒拉下来的。“该你了。”他简短地说。埃修无言地握住一根投矛,站起身。异端部队一直对埃修所处的位置高度戒备,见到有人重新露头,盾牌手立刻指挥着发起一波攒射。但是这次埃修完全没有规避,他正手握住投矛,以令人咋舌的高速与精确将弩矢接连拨开,密集的箭雨在他面前分流,“笃笃笃”钉满了他身旁两侧的城砖。待到箭雨止歇,埃修反手持矛,高高举过脑后,在盾牌手绝望的眼神中做出了投掷的姿势。于是吉格又一次见到了那泰坦般威严的身姿,听到了潮汐升落般雄壮的呼吸声,他还没来得及去仔细观察埃修的动作,那根雷霆般凌厉的投矛就已经横跨过数百步的距离降临到那支部队的头顶!
又是一块向内凹陷的龟甲,又是两名被贯穿的异教徒。但这才仅仅是杀戮的开始,弩手们还在盾牌后面装填,第二根投矛已经到了,而后是第三根,第四根!漆黑的雷霆接连地没入他们的阵型,银白色的骷髅一块接一块地开裂,鲜血自迸碎的龟甲间流淌。
埃修嚼一块麦饼,射一根投矛,他行云流水地投掷,而后必然有一面盾牌被贯穿。经他手的投矛仿佛神话中那杆被告死之荆棘所缠绕的武器,必杀的宿命早在投出前就已经注定。盾牌手绝望地丢下盾牌,抄起攻城弩进行徒劳的还击。然而更大规模的箭雨吞没了他们,那是来自游侠团的报复性射击,他们等这一刻很久了。尽管是齐射,瑞文斯顿的游侠团们依然保持了一贯的精准与刁钻,打击火力几乎完全集中在盾牌手身上,只是第一波箭雨就将他们完全打残!在失去盾牌的庇护后,弩手们就算火力再强劲也不可能发起像样的反扑了。
“结束了。”埃修注视着最后一名弩手被一箭射下城墙,放下了手中的黑铁投矛。至始至终,他的神情都平静,乃至于冷淡,让人怀疑他体内是否真的存在所谓的血性。
“结束了”吉格伍长并未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天平的翻转只在顷刻之间,那支攻城弩部队本该是巨大的威胁,可覆灭的过程却轻描淡写,让他完全生不起除去强敌的快感,反而无趣得像是踢开路边的石子。他抬起头,突然注意到城门上空不知何时聚集起了浓密的乌云,随时都会下起大雪。
“结束了。”城外的雪原上,麦尔德雷远远眺望着那道从城墙上坠落的身影,轻声地叹息,“斥巨资打造的攻城部队,在战争初期便全军覆没,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终究还是对他们抱有期望的啊,以为仅靠他们就能轻松叩开波因布鲁的城门。”
“我带领我族数万人努力了数个世纪仍未成功,你以为凭着两三百人就能做到吗”男人翻身从巨狼上下来,冷冷地回应,“我只喜欢发起狩猎,并不喜欢在狩猎的中途加入,我要收回控制权了。”
“波因布鲁的进攻自然听凭神使大人指挥,是我与塞卡柏僭越了。”麦尔德雷干枯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我并未感觉到你的歉意。”
“因为神使也并未实质性地损失什么,战争才刚刚开始,神使大人有充足的时间去享受狩猎的乐趣至少我相信塞卡柏会为神使大人争取到足够的时间。”麦尔德雷说完,慢慢地后退,同时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男人振臂,昂首,发出高亢而凄厉的狼嗥!
狼嗥席卷过波因布鲁,像是下达了一道不容忤逆的敕令,迷雾山大军立刻开始撤退,以坚决的态度脱离战场。攀登到一半的迷雾山战士立刻从云梯上跳下来,就连在最前线跟守军厮杀的熊爪狂战士也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任由锋利的刀剑砍在自己的后背。他们来势汹汹,去势也汹汹,很快灰潮尽数退去,城头上城墙下尸体堆积如山,宛如搁浅的鱼虾。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吉格站起来,“邪门了,他们居然知道撤退”他转过头却察觉到埃修有些异样,那个在杀戮时都能保持平静到的年轻人此刻的表情却狰狞得有些可怖,他紧紧地咬着牙,眼中燃烧起让人不安的野火。他突然狂奔起来,一路冲上了外瓮城。
埃修听见心脏在胸腔内“砰砰”直跳,连带着没入体内的长剑都在震动,他扶着城墙朝外眺望,毫不费力地找到了狼嚎的源头。
而与此同时,男人也找到了他。
两人隔着偌大的雪原对视,目光碰撞在一起,无形的火星迸溅开来。男人坦然,而埃修愤怒。
“原来狼与龙的宿命终结于此。”男人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伸出手轻轻安抚着炸毛的巨狼,“将您作为猎物,倒还不坏不,倒不如说这片猎场因为您的驾临而熠熠生辉。你我任何一人的鲜血都会为这无休的狩猎划上永远的休止符。只是”他炯炯的目光落在外瓮城上,“在命运面前,您又在迟疑什么呢”
灰潮在男人的面前汇聚,又在男人面前分开。在数万迷雾山战士狂热而崇拜的目光下,男人走到灰潮的最前方,再次向波因布鲁发出高亢的狼嗥!
“沃夫伯格……”阴寒的音符一个接一个地自埃修的牙齿间迸出,“我并非命运的信徒。”
“命运无所谓信徒,你我都明白这一点。养好你的伤。出于对你的尊重,我会在第二天发起进攻。”
狼嚎止歇,灰潮在雪原上漫开,守军高度紧张起来,却发现他们并未有再次发起进攻的趋势。男人拔出巨斧插进身前的雪地,闭目养神起来。
一片雪花在埃修的眼前碎裂,风雪渐盛,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场不可思议的梦境。愤怒仍旧在心底燃烧,可埃修的身体却在一点一点地浸入冰窟,最后他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第一三八章 命运的囚徒(一)
迷雾山大军对波因布鲁的第一次进攻在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之后便在狼嗥声中宣告终结。然而纵使潮水重新退回城外的雪原,瓮城上的守军仍旧沉浸在血腥的余韵中难以自拔。有些资历的老兵都很不适应,他们驻守波因布鲁多年,已经不是第一次抗击劫掠大潮,因此也深知迷雾山部落的顽强与凶悍,他们的攻势在士气与规模被彻底击溃之前不会终止,所以他们的进攻从来都只会发起一次,不成功便成仁。与他们作战并非是在单纯地比拼人力的消耗,而是还要在此之上进行意志的角力瑞文斯顿总能获胜,但绝不会轻松。可今年他们反常地撤退了,而且撤退的意图是如此地坚决,老兵们看着那些在撤退时被砍翻的迷雾山战士的尸体,他们的致命伤无一例外全在后背。在双方厮杀最激烈的时候这些蛮子毅然决然地转身,然后倒下,似乎比起眼前的敌人,还有别的存在具有更高的优先级,那一瞬他们的纪律性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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