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醉酬天
埃修沉默地点点头,站起身,抓过战斧,将棉甲与皮甲挨个套上。布罗谢特站在埃修身后,帮他束紧了绑带,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
“应该做的。”埃修轻声说,“我们都想避免无谓的牺牲。”
他把一块麻叟草含在嘴里,走出礼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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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四章 癫狂终焉(十八)
礼堂外的局势已然非常紧迫,灰潮正在以一种近乎于疯癫的效率破坏四周的鹿砦与拒马。内堡那边泼洒下来的箭雨越来越稀疏,到后来就只能射出一些削尖的树枝,在半空中就被强烈的凛风卷走,只有寥寥几根侥幸落进灰潮阵中,却不再具有杀伤力。守在外面的黑矛骑士们都知道防线被突破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吉格跟达哈尔大尉是场上唯二的还能握住黑铁矛的人,而他们正在竭尽全力地拖延灰潮破坏工事的进度。到底是正规骑士团的骑士长,两人刺击的角度既刁钻又狠辣,一击得手即回,丝毫不给对方抓住矛杆的机会。但很快几名荣誉护卫自灰潮中站出,徒手精准地将矛头拗断,仅存的最后两根黑铁矛就此报废。吉格跟达哈尔对视一眼,无奈地退了回去。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尽管离工事被彻底破坏还有一段时间,可一旦真的门户大开,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拿着磨损严重的武器背靠礼堂大门死战。
埃修走出大门的时候,没人注意到他。他刻意地压抑着自己的脚步的声音,缓缓走到一名黑矛骑士身后,轻快地摘下那人的头盔,而后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一掌切在后颈上将其打晕。那名黑矛骑士沉重的身子倒下,埃修一把捞住,转头扛回礼堂。露西安娜还未来得及关上门,埃修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她张着嘴,愣愣地看着,然而布罗谢特已经手脚麻利地从埃修手中接过那名不省人事的黑矛骑士。他做了个手势,几名医仆立刻走上来将人拖走。埃修转过身去寻找下一个目标。“门掩上一点,别让里面的人看到。”布罗谢特悄声对露西安娜说,而后攀在门边,紧张地注视着埃修。
没有人注意到埃修,黑矛骑士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正在破坏掩体的灰潮上。但埃修依然谨慎,他穿行在众人视线的死角中,脚步声压到最低,从背后将黑矛骑士打晕又拖回礼堂。从摘下头盔到手刀击晕一气呵成,对方往往是才意识到头顶一轻时就已经失去知觉。但是埃修终究没能一口气打晕所有人,有一名扈从格外的机警,在头盔被摘下的时候便快速转身,埃修的手刀“哐咚”切到了他的肩甲。不远处的雷恩听到了异常的动静,转过头便看到埃修补上一拳将那名扈从打倒。他吃了一惊,朝埃修举起武器“你在做什么”
“糟了!”布罗谢特低声说,他举起一只手,“医仆就位!”
埃修看了雷恩一眼,转身扑向其他的黑矛骑士,他没再去击晕任何人,而是干脆地用暴力的一拳将他们打倒在地。中了埃修一拳的黑矛骑士无一例外都短暂地丧失了行动能力。布罗谢特一招手,医仆迅速地冲出去将黑矛骑士拖回礼堂。雷恩试图去阻止埃修,然而他完全跟不上埃修的动作。而埃修直到将附近的黑矛骑士尽数击倒以后才奔向雷恩。雷恩这时才切身地领会到埃修的身手究竟有多可怕,他甚至看不清埃修的步伐,只觉得周围有若干鬼魅般的人影在模糊地闪动。他凭着直觉一剑斩出去,但是剑刃在半空中就被一柄战斧削断了,而后雷恩的胸膛便中了一拳,巨大的冲力将他顶翻在地。隔着厚重的铠甲雷恩仍旧感到一阵气血翻涌。医仆冲过来抓着他的四肢朝礼堂里拖。雷恩仍旧保持清醒的意识,却完全没有挣扎的力气——尽管他很努力地在尝试扭动。吉格跟达哈尔大尉大惊,这时埃修也已经带着海潮般澎湃的呼吸声来到了他们身前!他先是踹倒了吉格,而后用斧柄撞在达哈尔膝弯,按照布罗谢特的指点卸下了对方身上的铠甲。但这时吉格已经站了起来朝他反击!同时面对两位骑士长,埃修并不轻松,好在布罗谢特已经带着医仆冲出了礼堂,与他协力将两人制服。
“院长,你在干什么”达哈尔被医仆按在地上,不停地挣扎着。
“不这样你们会乖乖呆在礼堂么抱歉了。”布罗谢特沉痛地闭上眼睛,咬着牙伸出手将吉格跟达哈尔四肢的关节挨个卸掉。两人闷哼一声,脱臼的剧痛让他们短暂地失声了。“交给你了。”布罗谢特朝埃修点点头,转身返回礼堂,医仆拖着两名骑士长跟在他身后。“把门关上。”他对露西安娜说。
“……你们两个,是疯了吧”露西安娜呆呆地看着布罗谢特,刚才发生的一切迅雷一般猛烈而突然,转瞬间礼堂前的有生力量便被击溃,而始作俑者居然是黑矛骑士团的大团长。她甚至忘了用上敬称。“我们所有人的存亡,你居然交付到他一个人手上而他居然还天真地相信自己能挡住这么多人”露西安娜的声音不自觉地越来越高,“他以为他是谁”
“那你以为他是谁,杜克斯小姐”布罗谢特冷冷地反问。
露西安娜噎住了,她看向门外。礼堂外的工事只剩下最后一层用木头跟碎砖搭建起来的简陋屏障,而埃修已经将达哈尔大尉的铠甲套在身上。布罗谢特的判断很准确,头盔跟胫甲确实显得有些宽松,不仅走动时显得笨拙,头盔也在脑门上一晃一晃。埃修握住战斧走到礼堂门前。露西安娜隔着门缝与他对视。“你可别死了啊,预言之子。”她轻声说。
埃修朝她点点头,转过身。露西安娜用力将大门合拢,在外界的光线彻底消失前,她看见无穷无尽的灰潮朝埃修涌来。随后只剩下咆哮声与利器斩断与骨骼的声音。地狱离她仿佛只有一门之隔。露西安娜呆呆地听着,脸色逐渐苍白起来。
布罗谢特轻轻地拍了拍露西安娜的肩膀,沉重地叹了口气,弯下腰将达哈尔搬到礼堂中间,让他跟伤员躺在一起。“院长,为什么”骑士长看着布罗谢特,痛苦地说。
“我知道每一名黑矛骑士都曾经在这里宣誓过要为保护学者与他们的知识而战,但这并不是去让你们去平白送死的理由。”布罗谢特低声说,“巴兰杜克手里的武器是永不磨损的狼斧,只有他能够持久地战斗下去,你们留在外面并没有什么意义。”
“可是巴兰杜克带过来的那些战士要冲出去的话,您怎么办呢医仆绝对服从您的命令,他们却不会。而且医仆也拦不住那么多人。”
“十几名医仆确实拦不住百来名想送死的战士,但是‘梦雪草’可以。”布罗谢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应该是除了草药学者之外最明白它在助眠方面的强大功效的人了,当初鲍里斯叛逃时,你可没少让达姆士用梦雪草帮你调配药剂。”
达哈尔悚然一惊,吃力地转过头,视线扫过礼堂,这才发现除了刚才那些被埃修击倒送进礼堂的黑矛骑士,其他人都已经睡死过去,甚至有人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而医仆正在挨个矫正他们的睡姿。
“睡一觉吧,达哈尔。”一名医仆端着一碗浅灰色的药剂站到布罗谢特身旁,老人抬起达哈尔的身子。骑士长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你在试图违抗我的命令吗,大尉”布罗谢特淡淡地说,“而且也不是只有梦雪草才能让你闭上眼睛,但我可不保证能有巴兰杜克那样干脆而利落的手法。”
达哈尔大尉最终还是喝下了梦雪草调制而成的药剂,他赌气般地大口吞咽,喝完之后便躺倒在地,艰难地背过身。布罗谢特静静地注视着他,直到他的身体放松下来才起身,朝一直站在角落一言不发的特蕾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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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五章 癫狂终焉(十九)
自进入礼堂伊始,特蕾莎便始终保持着一名旁观者的角色。她将自己藏身在立柱与墙壁夹角投射下来的、层层叠叠的阴影之中,仿佛一个离渺的幽魂。此后地狱修女便仿佛从焦灼的战局中凭空消失了。当达哈尔火急火燎地指挥众人布置防御工事时,她没有出现;当浑身是血的肯瑞科被抬进礼堂时,她依然没有出现;当埃修跟他带来的那些生力军跨入礼堂时,她仍旧没有出现——但埃修还是找到了她;而当礼堂中的大部分人都在梦雪草的作用下沉沉睡去时,她终于从阴影中走出来,平静地等待着布罗谢特走到她面前。
“艾尔夫万小姐,请跟我来。”布罗谢特低声说。他领着特蕾莎进入通往图书馆的走廊,在高大厚重的书架间穿行。两人一直走到尽头,布罗谢特在最后一排书架旁停下,伸出手握住墙壁上的一个烛台,顺时针转动了三圈,逆时针转动了一圈之后,礼堂旁边的墙壁“隆隆”地升起,一条幽深的通道出现在他们面前。“基亚先生就安置在这条走道后的房间里,他的伤势还很重,不方便走动,我们在他的病床床脚安装了滑轮;房间的角落有火把跟火石;走道的尽头通往凝霜桥,有一辆马车停在出口。”布罗谢特简短地交待了几句,“形势所迫,我没法另行派人护送,但我依然会严格地遵守协议剩下的内容,波因布鲁并不会忘记您这些天的贡献。”他朝特蕾莎伸出手,却发现对方的情况有些异样。
“艾尔夫万小姐”布罗谢特轻轻呼唤了一声,但特蕾莎恍若不觉,她的眼神出现了片刻的迷茫,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意识的深处剧烈地倾轧。就连身躯也开始不自然地痉挛,她的部分肢体似乎想要转身回到礼堂,却随后又被余下的肢体坚决地制止了。“他不是……不是他。”她不断地低声重复,但脚跟却还是一点一点地朝后挪去。就在特蕾莎即将彻底背过身时,布罗谢特低声念道
“我们在天上的第一主神……”
特蕾莎条件反应般地转过身,接着将那段主祷文背诵下去“愿人人都尊秩序的名为圣/愿你的天平与剑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赐我们秩序/救我们脱离混乱的苦厄/消灭我们的敌人/如消灭你的敌人/因为公正、仲裁、统治/全是你的/直到永远……”
“an。”布罗谢特轻声为这段祷文划上句点。他注视着特蕾莎的眼睛,看着那些迷乱而混沌的光逐渐逐渐被一片疏离的空寂所掩没,而后沉入瞳孔的最深处,“他会做到的,第一主神与乌尔维特都站在他的身后。艾尔夫万小姐,你自己也清楚这一点。”
“您说得没错,谢谢。”特蕾莎低低地说,她终于恢复了身体的协调,同时也损耗相当的精力,在倚靠着书架休息了一会后才进入通道。布罗谢特在她身后扳动机关。老人默默地看着墙壁重新恢复原状,转过身时,视线停留在倒数第三排书架的某处。他长久地注视着那里,直到露西安娜尴尬地走出来。
“回礼堂去吧。”布罗谢特走过她身边,并没有问责的意思。露西安娜吐了吐舌头,赶紧跟上。两人一言不发地穿过走廊。礼堂中此时已是一片起伏的鼾声,达姆士正在医仆的帮助下给最后一名清醒的黑矛骑士灌下掺了梦雪草的汤药,随后疲惫地靠在长椅上,扶着额头闭目养神。礼堂外砍杀的声音永无休止,汩汩的血从礼堂大门下方流淌进来,汇聚成一片沉凝的水洼,而且还在扩张。医仆及时撒上除味的药粉,但还是有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院长,”露西安娜在布罗谢特身后轻声发问,“世界上真的存在神明吗”
“图书馆就在后面,”布罗谢特找了个空地坐下,“书架第七排第十五栏最底层从左往右第八本书可能会对你有所启发,就当是开学前的预习了。顺便把第八排第九栏第四层最右边的那本书带给我。”
……
仿佛有沉重的铅块盖在基亚的眼皮上,几乎要带着他的意识沉坠入脑海的最深处。他时刻徘徊在清醒与模糊的边缘,受伤时的景象在他脑中反复地闪回。基亚朦朦胧胧地知道这是服了强效麻醉药物的后遗症。他的左臂似乎还在,只是不能移动分毫。肩膀以下从骨骼到肌肉无一不在剧痛,他每一个试图挪动手臂的念头都只是让疼痛更强烈一分。而后基亚才终于意识到他的左臂早就被死亡骑士砍断了,那是虚幻的痛觉,却分外地真实。
身下的床架吱嘎吱嘎地响动起来,有人正在推着他的病床移动。是谁基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昏暗的火光在头顶闪动。一张金属的面具低下来看了他一眼。基亚露出个孩子气的笑容“姐……”
病床停了下来,“好好休息。”特蕾莎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这基亚的脸,声音温柔得让他感到陌生。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姐姐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了。“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帮我一起祈祷好不好”
祈祷什么基亚还在茫然的时候,特蕾莎已经自顾自地、像是歌唱一般开始了祈祷
“我们在天上的第一主神/愿你护佑你的使者/愿他永远刚强胆壮/不要惧怕/也不要惊惶/无论去往何方/你的天平与剑都必与他同在/他将重新扶正你的冠冕/教你的名字重新在人的口里传唱……”基亚懵懵懂懂地听着,这段祷文的内容是陌生的,歌颂的对象是陌生的,就连话语间的情意也是陌生的。姐姐在为谁祈祷是姐夫吗可是,可是——
可是姐夫已经死了啊……
眼皮越来越重,基亚沉沉地睡过去。漫长而昏暗的走道里回荡着特蕾莎泉水般清越的吟唱,滑轮在石砖上转动的声响单调地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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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六章 癫狂终焉(二十)
埃修后背抵着礼堂的大门,礁石一般岿然,面前是刀光剑影狂乱的潮涌。他任由那些做工粗糙的武器落在自己的铠甲上,然后再反手挥舞战斧将前方的迷雾山战士齐齐斩为两半。这柄被布罗谢特称为“狼斧”的武器拥有让人难以想象的锋利程度,埃修一斧头砍翻了六个人,手掌却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从斧柄传导过来的阻力,无论是皮甲、血肉亦或者是更坚硬的骨头都在挥扫的斧刃面前顺畅地分开。一波浪潮在他面前溃散,而后又有新的浪潮涌来。埃修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些熊爪狂战士身上,但凡有任何一人拿着狼牙棒突到他的跟前势必都会先与斧刃亲密接触。黑矛骑士团的制式铠甲抵抗那些简陋武器的斩击或许绰绰有余,却极难承受重型钝器的挥砸。钉锤类武器是绝佳的开罐器,越沉重越有效。驱使这种武器并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只需要一身强硬的蛮力就能让其在任何类型的甲胄面前所向披靡。再如何质密的甲片都不可能缓解狼牙棒的冲击力,只要正面挨上一记那必然是内脏大规模破裂出血的下场——躺在礼堂里的肯瑞科就是前车之鉴;与此同时埃修还要留神那些荣誉护卫,他知道那些披着白狼皮的壮汉就蛰伏在灰潮的某处窥伺着他,就像围猎的狼群窥伺猎物,只等着埃修精疲力尽的那一刻。麻叟草能够补充埃修的血气,快速恢复他的伤势,然而其药力对于长时间的体力透支所起到的帮助效果则相当有限。埃修换了单手,另一只手摸出了布罗谢特塞给他的燃血甘草。他并不需要对草药学有多深的认知,单凭名字就能依稀猜到这种药草霸道的功效——实际上在守城战中埃修早已经见识过用燃血甘草调配而成的药剂的功效,那些从防线上轮替下来的战士在“咕咚咕咚”灌下一碗后便又嗷嗷叫着冲上前线。只是副作用也相当显著,在亢奋之后便是长时间的萎顿,当然这种萎顿可以靠服下更多的燃血甘草药剂来祛除,但不过是在饮鸩止渴。副作用会一直累积,直到药效彻底消退后再一股脑地在身体中爆发出来。埃修不知道布罗谢特给他的这一包燃血甘草能支撑多久。他用牙齿撕开包装,胡乱叼了几片发黑的叶子,在嘴里嚼碎了吞下。跟麻叟草那辛辣苦涩的口感不同,燃血甘草的汁液滑腻腻的,带着一股淡淡的清甜。然而在胃里消化干净后便爆发出一团猛烈的火炎沿着他血管四处流窜,埃修的身躯一震,差点要大喊出声,体内的血液仿佛真的熊熊燃烧起来,那种即将蒸发殆尽的狂躁感迫使埃修的战斧挥舞得更加猛烈。前仆后继的灰潮在他的爆发下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真空。埃修差点冲出去,好在他终究没忘记自己镇守的职责。趁着新的人潮还未涌上,他及时锁定了一名来不及转移的荣誉护卫的位置,用脚挑起一杆断裂的矛头掷进对方的脑门。不多时,埃修便感到身体中的炽热感正在快速地消褪,取而代之是一阵阵干涸的空虚。埃修只能又叼了几根燃血甘草,任由血管再度被点燃,也许这场战斗会以他被烧成焦炭告终。埃修轻轻地拈了拈包装的分量,掌心略显压迫的触感让他心下稍显安定——还能够撑很长一段时间。穿着灰白色皮甲的尸体在埃修周围越积越高,断裂的肢体都埋过了他的膝盖。到后面那些迷雾山战士不得不先搬开那些尸堆才能朝埃修发动冲击。荣誉护卫走出灰潮,开始向埃修发起进攻。他们要么想绕过埃修冲进礼堂,要么拼死将他从礼堂大门前拖开,但任何尝试都会被起落的斧刃血腥地粉碎。埃修寸步不离大门,不断重复着单调而机械的劈斩,杀戮对他而言跟用餐刀切割食物已经没什么区别人的是绵软的黄油,骨头则是稍显粗硬的黑面包,当然也不乏一些比较棘手的、需要去多剁两下的滚刀肉。埃修不知道砍杀了多久,只知道头顶的光线黯淡下去又亮起来,怀里的那包燃血甘草慢慢地干瘪下去,而他的身躯与脏腑正在被药力一点一点地烧成灰烬。埃修口干舌燥,眼中布满了血丝。再没有荣誉护卫出现,而灰潮终于不敢上前了,恐惧慢慢地布满了迷雾山战士因为疯狂而扭曲的脸,他们发出一声惊慌的呐喊,转身逃离。
温暖的阳光照在埃修布满血污的脸上,笼罩在波因布鲁上方的乌云终于散去了,时隔多日太阳终于来到北境最偏僻的角落。
前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灰潮中似乎还有人不甘心失败,去而复返。埃修下意识地挥起斧头朝脚步声的方向斩过去。他听到两声短促的、合并在一起的惊叫,像是一男一女同时发出的,而后斧刃反馈回异样的手感,不是绵软的黄油,也不是粗硬的黑面包,而是铿锵的金铁,来人胸铠上腾飞的苍龙纹章及时地映入眼帘,埃修硬生生地止住了斧刃挥斩的势头。
“援军”他咳出口腔里燃血甘草的残渣,哑着声音问。这两个字耗干了埃修最后的力气,他眼前一黑,向前栽倒在来人的臂弯里。
……
亚历克西斯公爵的行军计划并不顺利。在瓦尔雪原上仓皇逃窜的迷雾山大军居然重新开始集结,朝他们发动进攻。尽管他们的阵型毫无章法,但还是将亚历克西斯公爵的部队在瓦尔雪原上拖延了一阵;而后格雷戈里四世带领的军队也遭遇了类似的情况。伊丝黛尔因为走得快,刚好跟重新集结的灰潮擦肩而过,因此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拦阻,最先抵达波因布鲁城下。西城的城门紧闭,瓮城的城头上看不见任何的守军。伊丝黛尔带队沿着城墙前进,在接近北瓮城的时候却撞上了汹涌出城的灰潮。然而对方却完全没有接战的,只是仓皇往迷雾山脉的方向逃窜。而伊丝黛尔也没有贸贸然地去阻拦——双方的人数差距远不是能用“悬殊”去形容的程度,更何况她已经看出来如今的灰潮已经处于溃散阶段,就跟往年一样。伊丝黛尔对痛打落水狗并没什么兴致,在最后一名迷雾山战士踉踉跄跄地跑出北瓮城后,她跟瑟坦达率先冲进城内。波因布鲁并没有明显的,遭受过劫掠的痕迹。只有大批的尸体沿着主要的干道排布,大部分都穿着灰白色的皮甲,只有部分人穿着瑞文斯顿正规军的装束。伊丝黛尔与瑟坦达沿着尸体一路来到王立学院的礼堂前,在这里他们看到了地狱般的景象到处都是残缺的尸体,雪地被泼洒的血液浸染成暗沉的红色。礼堂门前是尸体最密集的地方,一个人垂着头立在大门前,身上穿着的铠甲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血壳,依稀可以辨认出是黑矛骑士团的制式铠甲。他拄着斧头,一动不动,雕像一般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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