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明明蓉
第一百五十一章 婚事
“我看我早该把你这嚼舌头的小蹄子丢去洗衣房,要不怎么能是严厉的呢!”门帘子一动,湛露进屋里来了。
显然方才在屋外听见蔻儿刚才的话了。
蔻儿见了顿时老老实实的向我行礼道:“婢子去看看丰年、秋和她们的账理好了没。若是好了,再来报给昭训。”
转身缩着头飞快的跑了,还差点把湛露给碰倒。
湛露过来行礼后不赞同的道:“昭训也太惯着她们了,瞧您把她们给宠的。”
我示意她坐下说话,笑道:“在多福轩里也要拘着的话,实在难受。由她去吧,到底年纪小。说起来,我难道不宠着你么,只是你总说放不下,还反过来把我原本给你看好的杨先生说给了赤芙!”
“那也是他们两个有缘。杨先生和我是同乡,去年冬天托我帮着做一件厚实的锦缎棉袍,觉得外面做的花费大又不保暖。偏偏当时府里事情多,我就告诉他转托了赤芙。赤芙的针线好,婢子瞧着他收到棉衣时候就上了心。这次您要给我和赤芙挑夫婿,赤芙说愿意嫁个读书人。如此岂不是两下里都合适么,我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我瞧着她端方自持的芙蓉秀脸,郑重道:“你的话滴水不漏,堵得我无可奈何。可不管怎么说,我都替赤芙谢谢你。”
她真挚笑道:“赤芙跟着您时间最长,与您感情亲厚,她得了好去处,昭训您自然是舒心的。您舒心了,这王府里的那位主子才舒心。您就当我是为王爷尽心吧!您这么客气,谢来谢去的,婢子如何当得起!”
我只好顺着她转了话题:“最近外头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湛露侧首想了片刻,道:“自然是有的。虎贲将军府上的六小姐,跟王爷在宫里遇见了。
“什么!”我讶然出声。
“婢子昨日去外院找杨先生传话,告诉他您同意他和赤芙的婚事了。回来路上碰见了王爷身边的小德子,左脸肿的老高,明显是被人掌掴了。”
我微微挑眉,示意湛露说下去。
“在这萧王府里,小德子几个跟王爷的人,无人敢动的。婢子便问他怎么了,他初时有顾虑不愿意说,见婢子追问,拉我到旁边少有人去的甬道上才说了。”
说到这里湛露不由叹口气,道:“他的脸就是武小姐打的。说是王爷下朝后去了坤宁宫看皇后娘娘,出宫时遇见了从太后宫里出来的武小姐。武小姐对我们王爷问东问西,王爷有些烦了,便没理会她。小德子在旁边就劝了武小姐几句,说王爷累了,请武小姐先走。这位小姐却恼羞成怒,扬手就将被王爷冷落的火儿全撒在了他脸上。”
我心内一沉:阮硕人说过,这位虎贲将军府的六小姐是娇宠着长大的。却不知竟刁蛮至此。掌掴皇子身边的随侍内监,且是当着萧王的面儿。还真是,少了教养。
我向湛露道:“虎贲将军府对这位小姐真是宠爱,竟将姑娘宠的如此胆大么照说京里的小姐们都有教养嬷嬷,再出格也不会刁蛮至此啊。”
湛露应道:“谁说不是呢!可这位武小姐却是个例外。她十二岁的时候亲手把自己的教养嬷嬷给杀了。他们府里不仅不怪她,虎贲将军还说这个孙女杀伐果断,有大将之风!因为这个,竟然对六小姐宠爱更甚。”
“难怪了。”我好奇道:“武小姐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嬷嬷”
湛露摇头道:“具体的婢子也不清楚,京城里人家都知道这件事,应该确有其事。可其中详细
第一百五十二章 赤芙
叶堇仪当时欺我年纪小,以为我不知其中利害,就等着抓我的错处,没想到我一直放着未动。
如今她已逝去,这花钗冠上的恩恩怨怨也就此作罢了。
不如让如意拿去改成五翟,也不辜负匠人精工细作的心血了。
几日后,赤芙嫁了。
杨丰自投身到萧王府便一直在外书房供职,颇得萧王器重。几年下来已经在府外偏巷里置了一座小小的三进宅子。
成婚那日,我叫湛露去照应一二,如意、蔻儿和翠浓也去了,杨丰的同僚、昔日同窗也来了许多人,场面十分热闹喜庆。
我更着意加了许多添箱之物,其中一座紫檀座的大理石大插屏被湛露参详着布置在明厅内进门处。
听说得了不少人的赞叹,我微微一笑,垂下了眼眸。
脑海中浮现起向川来府里问安时说的话来:“小的就知道昭训和顾府渊源颇深,谁想竟是二小姐!小的,小的欢喜的不知说什么才好了!”说完匍匐在地叩了几个头才罢。
赤芙出嫁在即,以后自然不会不分昼夜的陪在我身边了。与向川往来消息的事情,之前一直是赤芙在中间传话,至于我的身份却不曾跟向川说清楚。冷眼瞧了大半年,倒是个靠得住的。因此他来回话时,我便将自己的身份透了些明白意思给他。
这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我叫赤芙扶他起来,问道:“大公子那里如今是什么情形了”
向川拿袖子擦了眼角的泪,回道:“小的今日来就是告诉昭训这件喜事的。大公子起复了,兵部录了大公子为佐辕大营的千总。”
我立起身来,喜道:“此话当真可打听清楚了去见过大公子没有”
向川也跟着高兴,道:“千真万确。小的在茶楼刻意结交了兵部主事戚大人府上管事,向他打听的,北地之战后,因军功得了封赏的将官有一十七名。其中就有大公子的名字!”
我缓缓的坐下来,叮嘱道:“你打听此事,可叫人疑心你是顾府的人了”
向川摆手道:“小的明白的。只是当做闲聊,并未让人疑心。何况,小的在公主府的时候,大家也都知道是顾府旧仆,便是打听顾府的事情,旁人也只当是仅仅是我心系旧主的缘故,不会想到您身上去的。”
我唯有暗暗苦笑:如今的身份,不伦不类、骑虎难下。连光明正大的为哥哥高兴都不能。
向川又笑道:“小的知道后去见了大公子。大公子初时还不相信,说佐辕大营的统领霍长风并未将他放进请功名册里。可后半晌就得了确切消息,确实是起复了。”
赤芙过来握住我的手,眼中泪花点点:“小姐,大公子起复,又有了官身,顾府有望了。”
我拿丝帕拭去泪痕,吩咐向川道:“千总秩次六品,可配营房八间,可带家眷。等过段时日,你问过大公子的意思,看是不是将嫂嫂她们接回来。若是愿意在营外置办宅子,你从铺子里开支就是了。”
向川领命而去。
略平复了些后,我不由疑惑,哥哥仍旧说霍统领未按许诺为他请功,按说以哥哥如今的处境是无计可施的。也不知这千总是如何得封的。
我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在左手腕上戴着的红珊瑚手串上——当日刺了墨棣的珊瑚绞股金钗也不知落在了哪里。
会是他帮了哥哥吗
“小姐,婢子愿意去服侍公子。”赤芙忽然出声。
我抬头看她,她深深福了一礼:“之前公子是服役,过的那样苦却不能有人陪着。如今是将官了,女眷家仆可以随军。婢子想去公子身边尽心服侍,也免得您日夜挂心。”
我沉默了。
原来,赤芙对哥哥存了这样的心思。之前在府里的时候,自己年纪小,
第一百五十三章 自在飞花轻似梦
这日赤芙来内院见我时气色极好,鬓边戴着朵银红绒花,忸怩着回话:“他待婢子很好。”
我更是放了心。再留她坐了一会儿,便让她带着几盒点心家去了。
少了熟悉的陪伴,更觉长日寂寂。
自己一人坐在花窗下做绣活儿,想起那日在蔓河畔晟曜的话,不知不觉住了针线。
“想什么呢这样出神!”一只温热的手抚在了我背上。
我回头,正对上晟曜蕴着笑意的眼眸。
“王爷回来了!”我放下针线,起身为他斟茶。
他已经换下朝服,着了身游龙纹月白常服,墨黑的发上戴着嵌宝碧玉冠,施施然在花窗下的榻上坐下了。俊逸眉眼间含着促狭的笑意,身后花窗外是几树蝶舞蜂鸣、开得正盛的桃李。
我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公子如玉”几个字,不知不觉就脸上发起烫来。垂下眼眸,将茶盏递了过去。
晟曜接过便顺手放在高几上,展臂将我揽坐在他怀中,语气温柔道:“今日在府里做什么了”
我靠在他温热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没有出声。屋外有三月末柔润的风吹过,轻盈粉白的花瓣吹进窗扇来,落在榻上、绣屏上。
我看见窗外明净的阳光在花树上闪耀,不由微阖了眼睫:如果可以,真想就这样,长长久久的拥坐着。
耳边是晟曜呼吸之间带来的热度,霸道的吻和摩挲就像这春日暖阳一样,带我进入了让人沉醉的春之境。
……
当我醒来时,夕阳正以留恋的光束迤逦映照在房里,将地上凌乱丢放的衣衫笼罩成暧昧旖旎的色彩。
“醒了”晟曜高大的身影俯下来,在我眼睑上落下一个吻。我眼睫轻颤,有些痒痒的感觉,嘴角却已经不自觉的翘了起来。
伸手将落在枕边的一枚玉簪拾起,问道“什么时辰了”随手将长发挽起,起身着衣。却发现他依旧目光灼灼。
顿时有些羞恼,半侧转身子嗔道:“王爷别看着。”
却引得他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
“佳人难得,怎么能不看着我可不想弄丢了你。”
晟曜展颜一笑,身后的花树便俱都成了陪衬……
这些日子他公务多,原本自太子禁足,他与卫王便领了不少事务。
自呈上《昭明历》且施行顺利后,威帝对他便倚重起来,许多朝务交给了他督办,有些折子甚至直接给了他,让他代为朱批。
已经解了禁足的太子和颇得圣宠的卫王,都退了一射之地。
如此,朝中勋贵和六部官员,隐隐有了两派之势。
晟曜多年和光同尘,隐忍已久,北地归来又被淑妃、太子联手发难,如今威帝不再有意无意打压,反而看重起来,心中感慨,于朝务上就更用心起来。在大书房议事后直接歇在了外院,已经十来天没进内院。
自朱盈娘的春词被揪了大逆不道的错处,朱氏一族被贬,柳相便被威帝明显冷落了。
而淑妃之父兵部尚书蒋毓泓一直力荐霍长风,意图将京畿之地兵权集于一人之手,终于惹了威帝忌惮,在政事上颇多弹压,而且已数月未传召淑妃侍奉。
佟嬷嬷进宫给皇后送东西,回来后说,淑妃在宫里撒娇撒痴,这次因事关朝堂大事,便连太后也未出面帮她说话,只叫人传话,要淑妃静心养性,在瑶光殿多抄佛经。
少了前朝、后宫的诸多掣肘和打压,晟曜和皇后的日子,前所未有的顺心起来。
他面上不动声色,与往日无异,可只有身边的人知道,他心情很好。
我亦是喜悦的。能帮到他,而不是仅仅接受他的宠爱,这让我觉得自己还是当年的顾明琰。
而向川也传来哥哥的口信,他已接回嫂嫂和侄儿,如今团聚,照着我的嘱咐置办了宅院。
我便叫向川带了陈茂等庄子里的人手、财物给哥哥
第一百五十四章 自在飞花轻似梦(下)
翠浓答应着去了,留下映红带着两个小丫鬟在亭子外头候着。
这两个丫鬟形容尚小,不过十二岁的样子。
其中一个着柳绿色比甲的梳着双丫髻,想来是犯了春困,此时站在那里,头却是一点一点的打起了盹。另一个也不遑多让,眼皮耷拉着,又努力想要睁开。看得人想笑。
映红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顿时就要发作两人,我含笑摇头,抬起食指摇了摇:“无妨,不要吓着她们。”
自己当日在公主府为奴,从早到晚的劳作,最期盼的就是能歇上一小会儿。
将心比心、推己及人罢了。
此时日光正盛,将复色牡丹花瓣的浅色部分照得近乎透明,明媚娇娆。亭子一侧的池塘有微风吹过带起的波纹,一圈一圈的扩散开来。
忽然有不知名的翠鸟叽啾一声从水面略过,在水波尚未散开前激起许多道涟漪,层层叠叠,往复不已。
我心中有一事难以决断,亦是反复掂量。
索性搁下画笔,拿了放在案几旁的白绢地绣孔雀漆柄团扇把玩,行至亭子临水一侧坐下。
之前的涟漪已经散去,水中倒影渐渐清晰起来。落花无声,我倚靠在近水的美人背栏杆上缓缓摇着团扇,慢慢的做了决定。
闭上眼睛小憩,不知不觉渐渐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却突然惊醒过来——总有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睁开眼睛,亭外站着的不是晟曜又是谁!
我慵懒的笑了,将团扇抵在下颌上,伏在栏杆上嗔道:“王爷作甚么,怪吓人的!”
晟曜提步走入亭内,笑吟吟道:“谁叫你在这里睡着!”抬手抚上我的肩头,“连落了一身的花瓣都不知晓。”
我凝视他宠溺的眉眼,深吸一口气,“王爷,妾身有一事。”
“何事”他漫不经心的问道,伸手从我发上摘下几片花瓣。
我回首看向映红。
映红立即会意,带着两个小丫鬟退到了回廊边。
晟曜见了奇道:“何事如此郑重”
我字斟句酌,迂回言道:“去岁腊月里,王爷带着我与阮良娣、青卓到东市的荟珍楼听戏,王爷可还记得”
晟曜牵起我的手,亲昵的放在唇边摩挲,眸光温柔注视于我:“听延禧班的《长生殿》那回么”
我忍住心中悸动,“我们的马车从朱雀大街走的,一旁铜雀巷里有座顾家旧宅,不知王爷可知晓”
晟曜的手突然顿住了。
我忐忑不安的看着他。
他面上看不出什么,然而眸光却是几番变幻,似喜还忧,仿佛谁在井口投下一颗石块去,波澜顿起,片刻后终于深井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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