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明明蓉
我朗声道:“既如此,请速去通报太子和太子妃!有紧急军情。”
“紧急军情”金嬷嬷从内殿转了出来,抖动着脸上的赘肉笑道:“太子殿下正与太子妃歇在一处。难道这事还真是碍了良媛了老奴就纳闷呢。难怪好巧不巧的,这会子、这个时辰,偏偏就来了紧急军情。还是由你来报的军情。怎么,见派人过来请走殿下行不通,自己亲自上阵了”
“金嬷嬷,之前墨棣公子已然遣人来请见殿下,你等隐而不报。这才闹到了我这里。我不忍见太子妃御下不严、以致惹了殿下大怒,这才过来好言相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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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暖
转身之际目光与墨棣相接:他应该懂我对哥哥的挂念和担忧。商议之时当为哥哥考虑一二。
懂或不懂之间,我自行回了徽音殿。
虽有翠浓、小德子等一众宫人跟在身侧,心中却有些许孤零空落之感。夜已深了,北风在宫墙间来来回回的穿梭,入目处皆是空旷而寂寥。
第二日是我生辰。
早间起身后,翠浓几个热热闹闹的在我面前说着吉祥话。
蔻儿笑得眉眼弯弯,领着宫人端了早膳进来,笑嘻嘻的道:“良媛,快些来吃长寿面。这可是殿下特特儿叫人做给您的呢!”
晟曜昨夜与臣子议事,却依旧记着我
嘴角微弯,坐在了桌前。
热气腾腾金黄的高汤底里浸着乳白齐整的一窝面条,配着青翠欲滴的小菜和炖的软绵又腌渍入味的幼鹿腿肉。另配着五、六碟佐餐的小菜、面点。
我将手中热帕子递与蔻儿,先抿了口汤。只觉鲜美利口的紧,不觉微微眯起眼睛——从口舌之间到胃腹之内俱都暖和舒畅了。
挑起一筷子面送入口中,口感韧性适中、细滑爽口。小麦的清甜跟汤头的咸鲜恰到好处的交融在一起,仿若因为彼此的配伍得当,而在口中幻化出更优于这清甜与微咸的合味来。
细嚼慢咽的,将这碗暖意融融的面用完了。
正拿帕子按在唇上,抬头却见翠浓眸子里带着一抹促狭,笑吟吟的看着。不由面上飞霞,轻斥道:“你不去把雪奴儿抱进来,倒在这里待着看我是不是想托大偷偷懒呢”
翠浓笑道:“亏得婢子一心为着您,就怕您这副模样叫她们打趣,已经把她们都打发到外边守着去了。这会子又这样说婢子。”
我嗔道:“我什么模样了”
翠浓由衷的道:“看着良媛对殿下痴心在意的模样,婢子为您高兴呢。殿下对您本就看重,恕婢子说句大胆的话,您与殿下,是这宫里难得的两心相许。所以婢子为您高兴。”
我斜斜的瞧她一眼,抿唇含笑。
“可婢子也替您忧心。王府也罢,宫里也好,婢子听说的人或事里,野心的人、冷心的人,都比那痴心的人要活得好。”
我握着帕子的手顿了一瞬,半晌方笑道:“是啊,也不知这宫里可容得下这一份痴心。只是,便如飞蛾扑火一般,却也是身不由己、退后不了的。”
翠浓见我语意不无萧索,顿时不安起来,道:“是婢子的不是了。婢子不该说这些,倒招的您不快了。今日您生辰,就该凡事兴兴头头的。”她看一眼窗外,笑道:“良媛可要带着人去折几支蜡梅玩儿”
“哪里需要寿星亲自动手自然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代劳了!”阮良娣俏丽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我顿时一笑,将心中那点子多思多忧丢在了一边。
刚迎出去,就见一双素白柔荑抱着一捧开得正盛的嫩
黄色蜡梅,先进了殿门,紧接着便是阮良娣精致的脸庞,正笑意盈盈的:“快过来,看看可喜欢快叫人拿了瓶子来,在园子里挑了半天,这会儿我手早就酸了。”
一旁翠浓赶紧上前将花枝接了过来,又叫人取了一尊宽口大肚的白瓷瓶来。我行礼笑道:“多谢姐姐。”
阮良娣拿帕子擦了擦额头的薄汗,转头看了一圈,奇道:“纨素呢她出门
第二百三十六章 痴
纨素被她一席话说得哭笑不得,有些尴尬的道:“阮姐姐说话真是冰锋一般。适才我来时,看见殿下身边的小德子过来传话,殿下要来徽音殿陪良媛姐姐用午膳。还有管惠英和几个东宫姬妾过来要恭贺姐姐生辰的,已经叫徽音殿外卫士拦下了,说是殿下有令,不许闲杂人等扰了徽音殿清净。你说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回去了”
阮良娣撇了撇红唇,不紧不慢的立起身,道:“那还真是应该走了。不然就真要惹得人家讨厌了!纨素你也不早说。”
我脸上一红,嗔道:“哪里就如此了”
阮良娣故意酸溜溜的看我一眼,调侃道:“看在你今日生辰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你好好陪殿下就是!他这些日子也是真辛苦,难得松快。”说完不顾我挽留,与纨素笑着辞去了。
如意近前禀道:“婢子接了小德子的话,还未及禀给良媛,阮良娣便来了。”
我因为晟曜要过来,心情很好,笑道:“无妨。叫他们快备些殿下爱吃的菜肴。上次的鱼咬羊殿下说过不错,让他们快些焖上,羊肉要块状不要片状的。还有道雪冬烧山鸡,如今吃正当令,快去吩咐膳房选嫩料、好好的做了来。”
如意愣了愣,答应着去了。
身侧的翠浓递过一盏茶,笑道:“良媛用些热茶,先歇一会儿。殿下虽说已有近十日未来,可左不过再过两盏茶的功夫,也就来了。午膳的事情,膳房一准能备得妥妥当当的。”
我反应过来,自己也觉得方才太过显形:患得患失、喜形于色的,过于紧张晟曜了。不由红着脸笑道:“好。”接过热茶润了润嗓子。
然而热茶换过三盏,晟曜却迟迟未至。
我正猜疑不定的当儿,蔻儿进来禀道:“裕德殿小德子来了。”
小德子脚步匆匆,进殿施礼后立即道:“良媛,殿下申时正便要领军赶赴叛军前线,特地叫小的过来知会。”
我倏地站起身,急问道:“为何虎贲将军呢”
“虎贲将军重伤,今日巳时正宫里才接了千里急报。殿下与陛下召集群臣商议后,已经在朝中做了安排。再有一刻钟,大军便开拔了。”
我惊道:“大军此次殿下还要率军前去么”
“是,回京送信的是虎贲将军家将,说是前线战况激烈,不仅虎贲将军受了伤,兵士损耗也很大。陛下便降旨着殿下点了凤台大营将士,驰援虎贲将军。旁的更多详情,小的便不知了。”
小德子说完,匆匆向我行了礼,“良媛保重,小的要即刻回去殿下身边复命了。此次小安子与我都会跟在殿下身边伺候,请良媛放心,小的一定照顾好殿下。”
我匆匆忙忙叫翠浓收拾了几件冬季皮毛衣裳给晟曜,又包了些常用丸药跟点心叫小德子带在身上。一直目送着小德子疾步出了徽音殿。
殿门外天色晦暗,叫人无端端的心神不宁起来。
我犹豫一会儿,还是唤来翠浓吩咐道:“去请萧十三来。”
翠浓有些不解,然而什么也没问便立即应下出去了。片刻后,翠浓在殿外禀道:“侍卫长来了。”
我步出殿门。
萧十三正立在台阶下,行礼道:“见过良媛。不知良媛唤十三有何吩咐”
“殿下即刻出京,你可知晓”
萧十三答道:“知道,殿下要带兵支援虎贲将军。黑甲军也已经得了吩咐,会随殿下出征。不过殿下留下两队人给十三,令十三留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兵临
翠浓依言将一个三寸大小的黑漆螺钿盒子交给了萧十三。萧十三面上的惊讶不亚于侍立在侧的如意,边接过盒子边问道:“这是——”
我淡淡的吩咐道:“一把防身小弩而已。还请你即刻遣人赶上殿下,交付殿下手中。”
萧十三听令,双手接过,转身对身后一名黑甲卫低声嘱咐几句。那名卫士便捧着匣子飞奔下了门楼,飞身跃至马背,疾驰而去。
远远的看着那名兵士纵马到了晟曜身侧,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扬起年轻的面孔向晟曜禀报了一句什么,双手将匣子举过头顶奉与他。晟曜拉住缰绳,扬起左手停住了队列,从兵士手中接过了匣子。
他回转头朝延平楼看来。
越过大军的层层队列,越过招展飘荡的旌旗,越过厚重沉默的城垛,他的目光准确的捕捉到我的身形。
两两相望。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瞬。
直到晟曜笑了起来。
他举起匣子,朝着城楼上我的方向轻轻的挥了挥。风将他的衣衫一角温柔卷起。
片刻后,晟曜扭转头去,喝令大军开拔。长长的队列开始踩踏着有序的节奏前进,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视线之中。
晟曜离京后的日子透着苍白的平静。
我去皇后殿中的次数多了起来——因为可以不时从皇后口中得知些许关于豫州和上庸的消息。可惜都只是些只言片语的零散消息,我只能大概推测战事现况与进展。
期间遇见过武尚华几次,我依礼而行,倒也没再起纷争。虽然每当看着她的俊眼修眉都会想起初一那日、她隐在七翟凤冠下的明显恨意。但此番几次相见,她倒总是很快收回落在我身上的视线,或者略冷哼一声便抬脚走开了,倒是连言语交锋的兴趣都欠缺。
虽不知她突然收敛脾气的原因是什么,却也叫我心中松了口气。
正月二十七日,平静如昔。
晚间翠浓轻手轻脚的按熄烛火,放下帷幔后退了出去。我裹住温软的被褥,在晟曜惯用的苏合香中沉沉睡去。
夜半时分,仿佛有惊雷响起。
我迷迷糊糊的想着,今年的春雷来的这样早。
然而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战栗,这绝不是惊雷声!我猛地坐起身来。
翠浓听见动静,已经端着烛火进来。我听见自己貌似冷静的声音问道:“什么声音叫人去看看动静。”
如意此时衣着整齐的进来了,应道:“良媛勿惊。婢子即刻去探。”
我披衣下床,坐在桌边等着消息。殿外渐渐有嘈杂人声传来。我心中愈发惊异不定。
片刻后如意脚步匆匆进来,禀道:“良媛,叛军兵临城下了!”
我顿时失手将热茶盏打翻在桌上,雨过天青色的瓷杯在桌上打着转儿,越转越缓慢,和着我不可置信的晦涩声音:“怎么会”
“此事千真万确!婢子直接去了琅华殿找萧王府旧识打听,琅华殿这会子也已经乱作一团了。”
“是何处叛军是从豫州方向来的,还是上庸五皇子的兵士”
如意明显有些迟疑:“这个,暂时还不清楚。”
我深吸一口气,略平复些,快速吩咐道:“如意去唤醒徽音殿上下,叫他们去阮良娣、徐奉仪和淳春夫人处去知会、警醒一声。翠浓陪我去母后殿中。”
如意应下去了。
眨眼间徽音殿的灯火渐渐亮了起来。我带着翠浓出了殿门,正遇着全副武装的萧十三,迎面禀道:“良媛,豫州叛军夤夜来袭,
第二百三十八章 攻城
萧十三面色肃然道:“禀皇后、良媛,听闻陛下接报便已急调京郊三大营进城。可如今城内兵力委实空虚:佐辕大营在原统领霍长风判出京都之时便失了一半,如今尚未补足;辅辙大营被五皇子带走多半;前些日殿下又带走了凤台大营兵力。如今只有等最近州县的府军来援,可也要数日。为今之计,唯有先死守京都。”
皇后道:“可若援兵未至而城已破,满城百姓、合宫上下,岂非都要丧生在叛军刀下”
萧十三沉吟片刻后,向皇后弯腰行礼道:“若真无法死守,城将破之时,再从叛军兵力薄弱之地突围便是。但城外若无援兵,又无城郭可据守,贸然突围,已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了。所以适才属下说,应先动员所有兵力民夫、死守京都拒敌,以待外援。”
皇后若有所思,良久后重重叹息一声。
“侍卫长,我有一事不明。叛军之前打的旗号是为大齐、清君侧,如今殿下并不在京都,他们如此攻城、所为何来难道已经打算丢开忠于大齐的旗帜了”
“回良媛的话,叛军声东击西,引了殿下领军去往豫州战线,此时若被他们攻破京都,则殿下将失去大齐朝廷名正言顺的天时、地利、人和,虽有部分兵力在手,对天下尚有一争之力,可却失了根基。则叛军无论是否继续拥立废太子,都有了更多胜算。”
萧十三恨声道,“至于旗号,叛军此次便是以解救卫王为借口、围攻京都的。”
“解救卫王”我不由冷笑起来,“还真是好巧的计谋。他们若有心于卫王,当日叛出京都,就不会挑在卫王大婚当日。已经背离、遗弃了的卫王,如今找起理由来,倒是拿来便用、如此得心应手!”
“确实无耻!听闻叛军中有一位年轻军师,攻于谋算。叛军举旗以来连番作为,俱是由此人筹划调度。”
皇后抬手揉了揉额角,“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萧十三正要应下,我起身向皇后施礼道:“母后,请母后向父皇进言,解了卫王的禁令。”
皇后奇道:“为何叛军既然要救卫王,说明卫王与他们早有勾结。必要时正可以卫王为质,叫叛军不得妄动。怎么能在这时解了他的禁令”
我沉静回道:“叛军此次攻城,是以解救卫王为号。若卫王解了禁令,更甚者,卫王能主动守城抗敌。叛军借口便不攻自破。更何况,您方才也说过,京都内如今并无合适将领。而卫王与殿下一起自小得父皇悉心栽培、又都师从名师,文韬武略早有才名。若解了禁令,则京都城内得一员守城良将,叛军顿失军心民意,岂非一举两得”
萧十三闻言附和道:“良媛所言不失为一良策。皇后娘娘勿忧,解去禁令后,若卫王殿下不能让人完全放心,大可派人‘随侍’在侧……”
皇后轻声道:“本宫试着跟陛下提提看吧。”
萧十三欲言又止。
我微微笑道:“侍卫长出身黑甲军,是经历过疆场热血的将领。如今也正是你领着殿下留下的黑甲军们、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危急之际,徽音殿的殿门,并不如京都四门来得重要。”
萧十三立即道:“属下谢良媛体谅。只是殿下临行前,曾嘱托过,定要不离良媛身侧,护良媛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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