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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楚帝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大王既立大子,当以大子为王。弑君,我楚人不服。昭黍横眉相对,说话时白须飘飞。

    不服者皆杀之。鶡冠子迎上昭黍的目光,丝毫不惧。武王之时

    先武王时蛮夷未去,故有弑君事。成王灵王弑君而立,结果如何?子莫打断道。

    先平王又如何?鶡冠子笑,常人不知楚国故事,可他怎会不知。

    这都是往昔之事,今之楚国乃礼教之邦,弑君者必有后报。子莫默然。

    灵王平王皆共王之子。五子争位,方有弑君。今有两子争储,怎会没有不义事?鶡冠子道。

    他将现在与楚共王之时作对比,不是没有道理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楚庄王之子楚共王多爱,宠子有五,一时难择太子,最后的办法是埋玉于太庙,跪玉近者立,长兄子召离玉最近,所以为王,是为楚康王。

    康王死,子熊员即位,却被二叔子围所弑,子围自立为王,为楚灵王,后世以筑章华台好细腰著名。灵王得国不正,民皆恶之,征伐徐国途中贪恋乾溪雪景,置三军于不顾,甲士一夜散尽,其后自缢而死。

    楚灵王虽死于不义,主因还是其弟子比子皙弃疾趁其出征攻克郢都杀死太子。众人当时拥子比为王,以子皙为令尹。弃疾狡诈,谎称灵王已率军回都,语诱子比子皙自杀。到此,共王四子死尽,五子弃疾即位称王,是为楚平王。

    老臣宋玉说的没错,内宠并后向来是乱国之本。楚共王宠五子使楚国从一介霸主濒临灭国,之前楚成王欲废太子商臣而立新宠,也被太子所杀,弑君者留下熊掌难熟之语。如今楚王先因宠爱李妃欲立悍王子,后转而想立荆王子,站在悍王子那边的又是居令尹之位二十五年的黄歇。熊荆即位为王,弑君很正常,不弑君才奇怪。

    身为公族,昭黍子莫当然知道楚国弑君旧事,可他们的认知与鶡冠子完全相否。昭黍胡子一吹,傲然道:昔先平王薨落,大子壬不满十岁,令尹子常说起大子之兄公子申,说他长而好善,建善则治,准备欲其为王。公子申怒曰必杀令尹!子常害怕,就立了先昭王。

    先昭王于军中病,将死,命公子申为王,不从;又命公子结为王,也不从;三命公子启为王,五辞而后许。可先昭王薨于城父后,公子启祭而告曰:‘从君之命,顺也;立君之子,亦顺也,二顺不可失’,于是与子申子结相谋,立越女之子章,是为先惠王。

    先生乃赵人,赵以卿夺国而裂于晋,此大逆之举。我赫赫楚国堂堂君子,虽有弑君事,却为诸公子内争,绝非以下犯上以臣代君行不义之事。黄歇若敢弑君,昭黍誓杀之。

    昭黍声音洪亮,大义凛然,这番话虽然说的幼稚,鶡冠子依旧面红耳赤。赵魏韩皆源于晋,赵国第一代国君实乃晋国异姓卿族。

    何为卿?卿族之卿方向之向(鄉)飨礼之飨,金文皆为一字,其字为两人相向就食之形。简白的说,卿就是陪大王吃饭的伴食。可正是这几个陪大王吃饭的服务员,居然把晋国一分为三据为己有了。

    昭氏出生王族,为楚昭王之后,但不似其他王族以封地为姓,而是以昭王谥号为姓。谥号有善有恶,能以谥号为姓的王族骨子里总是比那些以封地为姓的王族骄傲自豪。对赵服务员所窃之国的国人鶡冠子,昭黍从一开始就看不顺眼,现在贼国之人又以贼人之心而度君子之腹,当然就更加生气。

    鶡冠子的愧色一闪即逝,他虽然对昭黍等人的迂腐有心理准备,可没想到他们对等级血统看得如此之重对权力斗争想得如此天真。他跪立起身,揖道:既如此,老夫告辞。

    且慢,老叟留步。看见鶡冠子真要走,子莫坐不住了。鶡冠子已为熊荆之师,要夺储为王,大家必要善谋而远虑,怎可如此意气用事。

    鶡冠子听闻子莫想留,脚下走了两步还是停住了,可他没有回头,只道:大争之世,无所不用其极焉。君等犹抱古之仁义,我思怀王矣。

    鶡冠子只是感叹,岂料一提受秦国之辱而客死他乡的楚怀王,昭黍就暴跳如雷,他冲到鶡冠子面前大喝道:先怀王信诺而死,秦无信义而行诡诈。今你为王子傅,却称诡诈为善,这样如何为傅?!道不同不相为谋,请走吧。

    如果昭黍对赵国的不屑让鶡冠子有些面红耳赤,那他现在的指责则让鶡冠子心里翻江倒海。兵者,诡道也,无诡诈则无谋略,无谋略则战必败国必亡。昭黍这些公族犹抱几百年前的古板教条而不欲变,亡楚之祸也。

    告辞!鶡冠子也不揖礼,直接穿室出堂,没于外面的漫漫夜色。

    昭黍想到先怀王犹自愤愤,他觉得怀王之辱甚于鄢郢之败。鄢郢之败,虽说秦军背约开战虽说楚军正远征滇国,可战是败在自己手里的,又有什么好悔恨的呢?可怀王之死非战之罪,皆因秦王背诺诡诈,他从未见过如此无耻厚颜之王,也因此对倡言诡诈者愤恨不已。

    哎!鶡冠子走了,子莫叹了口气,面对昭黍他什么也没说,只回到席上举爵痛饮。

    明日早朝,我誓请大王立荆王子为大子。若立,当于朝堂喝问黄歇弑君否。回过神来的昭黍也知道自己把谋立之事搞砸了,可他不屑与诡诈之人为伍,当即说出自己的想法。

    几杯琼浆下肚,子莫气也消了,耳闻昭黍的主意他只是笑。若立,大善也;不立,若之何?

    不立,我以头抢柱耳。昭黍胡子一吹,言辞斩钉截铁。

    春夏之交,夜有惊雷。

    楚王熊元没有宿于秋华宫,也没有回春阳宫,而是回到了内宫正寝。雷声阵阵,电闪光飞,殿外大风呼啸,偌大雨点打在窗牖之上,沙沙作响,然后这些未能惊扰熊元分毫。

    不是不想睡,而是睡不着——这是激动无法抑制住兴奋激动。几个小时前熊荆那些话不断在他耳边回响,两千多年后的真知灼见让他管窥到了现代世界和现代科技:

    原来一国之强弱与民气民性关联甚深,秦国之强非全在变法,而在后发

    原来国体非只有一王之国,还有皇帝之国还有立宪之国还有共和之国还有联邦之国

    原来大地为圆,在圆球中线两侧岁有季风,舟入风带,数月即可至东洲,次年再候季风,数月可携东洲三谷返国

    原来恶铁之所以恶,是因为含碳太多,若以黑石炼之,可出纯铁,纯铁再行渗碳,可出精钜

    原来晶石可磨而为镜,两镜相加,可以望远;若命持镜军士三十里相望,再竖一可动木杆,千里传讯不过瞬息之间

    原来铁木可铺而为路,上行马车,日夜载输可达两百万斤之巨,数十万输运之夫分而披甲,楚军可战之兵倍矣

    原来马置双蹬,再钉铁掌垫高鞍,骑兵可独作一军,直捣敌后

    也不管父亲听不听得懂,曾经想到的与军国大事相关的东西熊荆一股脑的告诉了楚王。有弩炮马车之前鉴,对这些新东西楚王基本相信。相信的结果就是兴奋不已,似乎收复旧郢指日可待楚国大兴为期不远。

    ‘轰——!’惊雷忽然劈在正寝之侧,熊元身子一振,猛然咳了出来。咳嗽连绵不绝,当他以白锦掩口时,嘴里喷出一股鲜血。

    咳血是心疾将死之人常症,熊元并不在乎,只是他的咳嗽怎么也止不住,当长姜趋步进来用力拍打他的背时,他才感觉好受些。

    咳咳寡人咳咳熊元本想说自己没事,仅仅是咳嗽,可咳嗽怎么也停不下来。长姜慌了,他对外大声呼道:召医尹,速召医尹!

    等他喊完,回头却见呼吸不畅的熊元面色已然发紫,他手足僵硬,失声大骇道:速召令尹!速召少夫人!速召




第二十六章 入寝
    天亮的时候,雨停了。清晨行于郢都的街道,若不是路上不时见到被狂风掰断的青郁树枝,不时听见路旁沟壑里雨水汹汹奔涌,任谁都会忘记昨夜郢都经历过一场狂风暴雨。

    工尹刀很早就起了床,昨夜,春申君的门客朱观急忙来见,和他商量了一晚上所谓的水车‘应对之策’,目的,当然是要阻止大王让王子荆主持水车制造。王子荆能三百钱造水车,造府也能三百钱造——三百钱肯定不够,可为了争太子之位,往里面垫钱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楚国之富,富在封君大臣,也富在各级官吏,造十万部水车需要垫一万多金,这已经相当全国一年农税的一大半了。可钱多也没办法,真要让王子荆造出三百钱的水车,大家就等着丢官吧。左徒昭黍这些老公族,纪陵君那些可怜的无地封君,肯定会挑唆继位为王的王子荆夺了大家的好处,现在不出钱,以后想出钱都没机会了。

    车驾缓缓而行,街道清凉,工尹刀对朝议有些迫不及待,他觉得今天肯定能报当年春申君之恩,让昭黍等人彻底失算。然而,等他赶到茅门大廷时,忽然发现很不对劲:历来早到的左徒昭黍居然不在,子莫淖狡也不在,还有春申君还有老臣宋玉,这些人全然不见。

    难道大王今天不视朝了吗?其他等候开朝的朝臣也发现了问题,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为何如此。工尹刀只好一个人在心里嘀咕,然后再看了几眼玉笏上写的东西:单人水车三百五十钱,双人水车四百二十钱,牛拉水车六百一十五钱。这是昨夜紧急核算商量好的价钱,也是报给大王防止王子荆负责水车制造的价钱,更是一部水车要大家垫一千多钱的价钱。

    时至,入——朝!茅门一会儿打开了,傧者调子拖得奇长。重臣不在,最先入朝的是工尹刀高库伯南司会石尪几个,然后才是茅门右侧的封君大夫。

    令尹何在?朝堂内,趁大家还未按班站定,司会石尪低声相问。

    司会是核算全国财政的总会计。高库是统筹令尹府下全国库存物资的总仓管。他们的重要性都没有工尹高,工尹是全国百工之长,可工尹地位不是因为管理百工,而是因为工尹要随大军出征,工尹刀以职为姓,其祖不少都死在战场上。

    左徒大司马亦不在,宫中必有大事。工尹刀不想还好,一想吓了一跳:大王难道

    大王视朝吗?高库伯南看着那扇闱门,目光有些呆滞。

    不知。工尹刀心不在焉。大王如果真的薨了,那谁将为太子?子歇会如何应对?自己又要如何应对?

    朝堂里人越聚越多,工尹刀则感觉越来越冷。好不容易等到太阳出来,这本是大王视朝的时间,闱门傧者出人意料的毫无声息,又苦等一会,大家终于有些慌了——宫中肯定出了大事。

    正朝开始慌乱,路门之内的燕朝却安安静静。

    左徒昭黍箴尹子莫大司马淖狡太卜观季太宰沈尹鼯左尹蒙正禽老臣宋玉荆王子之傅鶡冠子朝中重臣全在这里。只是,本该坐于燕朝正中的大王不见踪影,本该坐于大王左下首的令尹黄歇也不见踪影。

    这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昨夜,大王病急,宫中谒者以三节相召,昭黍和子莫战战兢兢,担心大王薨落。太子未立,此时薨落说不定真会发生鶡冠子所说的先共五王子之乱,万幸的是神灵保佑大王熬过了后半夜,风雨将停的时候,他沉沉睡下,刚刚,又召令尹黄歇入寝。

    在座的除了太卜观季左尹蒙正禽之外都是荆党,大王和黄歇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大王还活着,大王还活着,自己这边方能从容造势布局,荆王子立为太子即位为王只是时间问题。

    寂静里,昭黍的目光与鶡冠子的目光在空中相接,两人想法虽同,可都不想与对方过多交流,目光一触即避。子莫倒对鶡冠子微笑,似乎在为昨晚的事致歉。

    召——左徒大司马宋大夫入寝。正仆长姜的声音从东面的寝室传来,这边的傧者当即向昭黍等人相告,大王召三位贵人,请。

    嗯。昭黍嗯了一声,起身后正襟抚冠,又摸了摸左边的佩玉——君在不佩玉,不是要解下腰带上的佩玉,而是要把左边的佩玉结起来。仔细检查有无失礼之后,昭黍才和大司马淖狡老臣宋玉趋步行向寝室。

    寝室昏暗,地上铺着的红色蒻席有些发黑。穿过数重帷幕,昭黍方见楚王斜靠在床,身上半盖着一条龙凤对纹的黄色绢丝大衾。床的一侧站着躬着身子的正仆长姜;另一侧,是身着缁衣目光木然的熊荆。令尹黄歇跪立在床前,神情很是肃穆。

    臣昭黍淖狡宋玉拜见大王。昭黍淖狡宋玉齐声而拜。

    免礼。熊元的声音很小,很疲惫,但很清晰。

    寡人将立荆儿为大子咳熊元看着昭黍淖狡宋玉三人,似乎是说的太急,当即咳了一记,好在他自己调整了呼吸,吐了口气才接道:欲以宋大夫为傅,以尔等为保,可以吗?

    臣敬受命。昭黍看了黄歇一眼,见其依旧肃穆,稽首伏拜。

    臣敬受命。宋玉淖狡没有昭黍那么多顾虑,一边领命一边伏拜。

    善。见三人领命,熊元像是松了口气。寡人墓上的树发芽了。以前宠爱李妃,欲立悍儿,可我楚国凋敝如斯外患愈烈,悍儿天真,无以为一国之王,不可成社稷之主。荆儿聪慧知礼,胸中自有治国韬略,寡人惜其年幼,难以为政,故请子歇宋大夫鶡冠先生为其傅,又请尔等荀卿为其保

    熊元说得很慢,好在口齿清楚。淖狡和宋玉对谁为太子傅谁为太子保无所谓,昭黍心里却在想太子傅太子保的人选。黄歇身为令尹,为太子傅并不奇怪,三朝老臣宋玉学识渊博,亦可为傅,但以荀卿为太子保,怕是黄歇的主意了。

    先惠王之后,列国皆言变法。变法实质,不过是弱封君之势削重臣之权,以强国君。法如何变结果又会如何,昭黍并不在乎,但昭氏的一个门客曾经总结出一条规律:那便是列国主持变法者皆为外臣。

    李俚,卫国人,于魏国变法;

    吴起,卫国人,于楚国变法;

    商鞅,卫国人,于秦国变法;

    申不害,郑国人,于韩国变法;

    邹忌,邾国人,于齐国变法;

    乐毅,中山国人,于燕国变法;

    为何如此?难道是诸国没有变法的人才?不是。不是诸国没有变法的人才,而是诸国士人对本国贵人难以痛下杀手;而国君也需要一个外臣来推卸责任,事后便于平国人之怒,变法最成功的秦国,不正是车裂商鞅以泄诸人之怒吗?

    太子傅保中,鶡冠子也好荀卿也好,都是赵人,都想在楚国实施变法,一展胸中抱负。以后是驱逐他们还是车裂他们不得而知,那是后来的事情,昭黍真正担心的是楚国公族恐又要遭吴起之难了。

    难道,不被秦国所灭的唯一办法就是变成另一个秦国吗?

    思虑百转,熊元缓慢的话语中,昭黍心有惴惴,不过他担心的事情并非只此一件。只听楚王缓缓说道:大子未冠前,令尹府由子歇执掌大府仍托于子黍。

    按照楚国惯例,加冠需二十岁,也就是黄歇还要做十几年令尹。十几年后黄歇已经百岁,他能活到那个时候吗?而这,是黄歇同意大王立荆王子为太子的条件吗?

    大王,如果有人行不义事,怎么办?昭黍直言不讳,诸人脸色一寒,黄歇特意看了昭黍一眼,然后头才转了回去。

    呵呵咳咳熊元笑了。子莫说荆儿生而知之,寡人相信。荆儿昨日说秦王加冠之日,即为长信侯叛乱之时。嫪毐诛吕相免,秦王独掌大权,赵国咳咳赵国之亡,不过十数载。我楚国如果不能君臣同心

    生而知之是子莫的夸张之辞,即使昭黍,也未必将此当真,可大王信之。闻此言,昭黍淖狡宋玉看向熊荆,黄歇也看向熊荆。秦王加冠是上个月的事情,消息传来仅需一个多月,也就是说,十多日之后便可知荆王子‘生而知之’是真是假。

    真是这样吗?真有生而知之的人吗?真是圣王降于楚国大楚必兴吗?

    四位重臣注视自己,熊荆依旧木然。

    事情来得很急很急,一夜功夫被立为太子,最多一年之后就要即位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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