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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楚帝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如此便可。陈壁拦住他,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

    誉士如何?郭厉再问誉士,饶是杀人不眨眼的他,对誉士也是头疼。特别是王城那些环卫宫甲大多都是誉士,一旦惹到了他们,县公也护不住自己。

    誉士明日司马便会派他们出城与秦人死战。陈壁阴笑,这是此前商议好的事情。

    小人知矣。郭厉不由连连点头,假秦军之手除掉那些誉士是最好的。

    速去!陈壁最后叮嘱一声便出了屋子,暗夜里转了几转,不知没入何处。他走之后郭厉喊来十几个狱吏,吩咐他们去找些物什,半个时辰后,他才带着一干人出去。

    进——!进——!!北城楼上全是右司马陈卜的声音,新来的五千援兵一到,楚军便凭借兵力优势进行反攻。县卒在城墙上列做十列排成数个四十行的小阵,长兵在前,沿着城墙往里杀进,若有伤亡,便由后方补充。

    登城的秦卒为了格斗方便,手上多是短兵,少有长兵,即便夺取了县卒的钩镰,那东西也不适合队列格斗。三座城门,北面城墙被夹成两段,两段两端都有县卒推进夹击,而城下因为有火光指引,弓手们箭箭对准城上的秦卒,县卒前进到哪里,箭雨就覆盖到哪里,三面受敌的秦人不得不节节败退。

    进——!进——!陈卜的呼喊鼓声也无法掩盖,此前被秦卒占据的城墙逐渐回到楚军手中。此时的他再无忧虑,今夜秦军必败。

    快!快!快推!军鼓声中,同样有人在极力嘶喊,这是在城门之外。趁着城上的混乱,庞大的冲车推过了护城池,直直撞向紧闭的城门。

    砰——!随着第一次撞击,三丈多宽的中门发出一声闷响,城门铜钉间抹得泥土半数掉了下来,里头的门阍门吏炸了锅似的大叫:冲门了,冲门了!




第五十四章 攻城3
    来自城门外的撞击好似恶鬼拍门,‘砰砰’大作的之间,整个陈郢仿佛都在摇晃。一阵惊慌之后,众吏赶紧加持植木衡栿,以固城门,城门上的凿门也尽数打开,强弩接连往外连射,只听得门外全是敌卒的惨叫,可撞击依旧不停。

    报司马,秦人冲我中门。北城楼上,最后千余名秦卒在负隅顽抗,县卒冲了几次都被持铍的锐士击退,城下弓手箭矢射去,又被他们的大盾挡住,双方一时僵持。

    冲我中门?陈卜嗓子已经喊哑了,听闻秦人冲门也不意外,他道:传令城上,若秦人破门,当速发悬门,不得使秦人入城。

    悬门就是千斤闸,几百年前的小城便有装备。陈郢中门三丈多宽,悬门重逾两千斤。这道门放下虽然也会被敌军击毁,但总能延缓敌军入城,为城下调兵遣将争取时间。陈卜的命令不违常情,满天是汗的门吏当即退下,去城上告知县卒适时激发悬门。

    与此同时,西城上的陈敢也如此下令,可与陈卜不同的是,北城墙有足够的兵力反攻敌军,兵力不足的他只能困守三座城楼,急急等待援军。

    魏军怎会如此之多!东面王城西面庶城是楚国郢都的既有格局,县府司马府援兵全在东城。赶赴北城的第二批援军已和秦人厮杀了一阵,增援西城的陈丐才匆匆赶到西城。登上城楼的他借助火光看到城墙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魏军,不得不倒抽一口凉气。

    然也!陈敢看了看陈丐带来的一千五百名援军,一样倒抽口凉气,他失望道:左司马,城内万五千马,已然卒尽了么?

    一千五百名援军,偏长卒长全是县吏,县吏对付庶民可以,打仗全然不行。他们带来的兵卒虽然兵甲俱全,可怎么看都不是来杀人的,手上的戈戟根本就拿不稳。

    非也非也。陈丐到了西城才知道情况和自己猜想的截然相反,魏军的进攻丝毫不逊色于秦军。此时驻守城楼的县卒正被魏卒打得步步败退。王城尚有三千多环卫宫甲。

    请左司马速请援兵,不然,西城失矣!陈敢大声道,

    你等速去司马府,西城城破在即,请司马速派三千援军。陈丐赶忙让左右奔往城东的县司马府,却不知道援兵何时才能抵达。

    报军率,魏人魏人县卒正在城楼两头死顶魏军,封魏军于城墙之上,来人一说魏人如何如何,陈敢就跳了起来,他拔剑道:魏人杀进来了?

    魏人要下城。来人哀嚎了一句,他手指向后方,几欲大哭出来。

    此刻,城外登城的云梯已经拆开送上了城头,魏军正把这些梯子架往内城下,以求顺梯入城。内城每五十步本有二十人协助调运擂石滚木,但城上县卒不够,这些大多被陈敢调上了城头。其实这些人本就是些力夫丁女,没什么战斗力,即便不抽调,也挡不住魏军精锐甲士。

    请左司马速率人至城下,勿让魏人下城。手上无兵可派,陈敢只能让陈丐去劫杀魏人。

    陈丐也知道绝不能让魏人轻易下城,不然杀入城内,全城必混乱一片。夜里混乱是最可怕的,万一连城上县卒也以为城破了,那陈郢可真要丢了。

    速速下城,速速下城!还在急急喘气的援军又被陈丐带了下去,兵卒还好,一些县吏城城上城下来回跑,可就真跑不动。卒长偏长们跑不动,跟着他们的兵卒自然也不敢跑快,两千多步的城墙,一千五百人的队伍越拉越长,首位完全不能相顾。

    魏人下城了!魏人下城了!云梯伸至城内时,城下吊运擂石滚木的力夫丁女不敢去拿放于一旁的兵刃,而是一哄而散,各自逃命。

    魏人在何处?魏人在何处?陈丐连声大喝,那些奔跑的力夫不得不往后一指。

    杀!城下昏暗,跑在最前面的陈丐只能看到一些人影,他身边甲士手中的长戟捅过去时,却传来几声女人的惨叫,这不是魏人,这是丁女。

    魏人在何处?魏人在何处?陈丐连忙拦住左右,再一次高声相问。

    你大父魏赫在此!一个高大的身影沉喝一句,随之而来的一股凉风。陈丐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一铍砍掉了脑袋。

    杀!百余名魏卒已经顺着云梯下了城,他们是来夺门的,领头的便是昔日在大梁城码头带头与相邦管家抢楚货的魏赫。杀光彼等!魏赫张口大叫。

    魏赫举着的长铍又扫,来不及举兵相格的县吏甲士皆被长铍所伤,他们还未退后列阵相搏,其余魏卒就猛冲了上来。这些人拿的是短戈,铜戈连挥,县卒再退;魏卒又冲,这次他们还未挥戈,领头的县吏啊呀一声便弃兵逃走了。

    杀!前面的人带头跑,后面未经战阵的人跟着他跑,漆黑中根本不知道有多少魏卒杀来。

    报军率!魏人入城,我军溃了!城下漆黑,但城楼上还是能看到一些黑影。

    啊!?陈敢大骇,他抓着报讯的县卒大喝,确否?!

    确也确也。县卒也是吓呆了,他看到一前一后两拨人影,更听到了县卒逃命时的呼喊。

    来人!随我下城杀魏人。陈敢也管不了城楼了,他喊了一句便急急奔下城楼,左右的甲士一些带伤的县卒也跟着他奔了下来。

    陈敢在此,不得后撤!陈敢在此,不得后撤!陈敢一下城楼就大声呼喊,领着最后几十名县卒冲向县吏溃逃来的方向。

    跟我一起呼,陈敢在此挥剑斩杀几名溃卒后,陈敢又让身旁的县卒跟自己一起喊。

    陈敢在此,不得后撤!县卒当即随着他大声喊叫起来。

    加疾也!加疾也!城破在即,陈敢砍杀的更狠。那些一心想跑的县吏小卒终于被他们这群人拦住,而后跟着他们,快步往回杀进。

    魏赫在此,楚人何在?魏赫在此,楚人何在不远处传来楚人守将的喊叫,追杀得正起劲的魏赫也大声喊叫。不待他吩咐,他身边的魏卒也狂喝起来:魏赫在此,楚人何在?!魏赫在此,楚人何在?

    黑暗中魏楚两卒皆在狂呼,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只等双方靠近到五十步内时,杀——!双方不约而同的爆发出一阵兽一般的狂喊,之后便猛撞到了一起。

    戈矛交击声戟击盾牌声长铍破空声士卒惨叫声,黑暗中根本无从分辨敌我,只能把当面之人当作敌卒,手中兵刃连挥狠捅,对方在惨叫己方也在惨叫。

    离我十步!离我十步!黑暗中魏赫大叫,他喜欢抡着长铍厮杀,每抡半圈,便有数名敌卒被长铍砍死砍伤,县卒莫挡,稍微靠近的魏卒也莫挡。

    围上,围上。陈敢并不似陈丐魏赫那般冲杀在第一线,双方一交兵他就往后撤。这并不是因为他惧死,而是为了更好的指挥。此时站在阵列后方的他已发现魏卒人数很少,不过一两百人,顿时调派县卒围上,一旦围上,便可将所有魏卒绞杀。

    杀!渐渐处于下风的魏赫一边抡铍一边感觉到了不妙,只期望后面入城的同袍前来相助。

    军率军率陈敢身侧的县卒忽然指向侧后,不远处烟火冲天哭喊连连,光亮中能看到一些黑影立在房顶上往房下抛火把,这是在纵火。

    那是陈敢转头一看也吓了一跳,可他说了两个字就死了——借着火光,魏卒射出的羽箭正中他的面门,他像是被抽去了所有骨架,全身无力的倒了下去。

    陈敢死了!陈敢死了!几名魏卒指着倒下陈敢兴奋地大叫。

    陈敢死了!陈敢死了——!连领头的魏赫也狂叫起来,本已力竭的他再次急抡长铍,把半围着自己的楚军卒子杀得连连后退。

    杀!几十名魏卒紧跟着他,如同那日在码头上抢货一般,这些人不顾生死的扑向敌卒。县吏听闻陈敢已死本就心惊,现在魏人不畏戈矛无惧生死的直冲上来,有人当即吓得返身奔走,一人奔走,其余诸人自然也跟着丢盔卸甲,弃兵而逃。

    楚人逃了!楚人逃了!魏卒一边追一边叫,这时候着火之处火势越来越大,里面乡民的哭喊声也越来越急,奈何闾门是锁死的,里面的人想跑也跑不出来。

    城破了!城破了!大火魏卒溃兵,借着火光,城楼上的县卒看到了城下一切,勉强顶住魏卒的他们终于再也顶不住了,人心一散,城头数千名魏卒潮水般将他们淹没。

    县公县公县尹府外,陈壁疯了似得冲了进来,焦急间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还未见着陈兼就大喊道:城破了!城破了啊!县公县公,城破了



第五十五章 攻城4
    天就要亮,忽然四处都在大喊城破了,不管是县公陈兼还是城内庶民,闻讯大多奔向了陈郢东南水门。水门外有舟师有舟楫,只要上了船,秦人肯定追之不及,不然,自己的脑袋肯定要被秦人斩下来挂在辕门外示众。

    也有些人来不及奔向水门,只能冲向更近一些的王城,王城的位置是在陈郢南端偏东,王城南门过了大廷就是南中门,东南水门皆受其屏护,只要王城不失,水门就不失。

    天亮之前夜最是黑,城西奔来的庶民夹着这妇孺的哭嚎,黑暗中跌跌撞撞的奔来。养虺亲率的三千救兵赶自半途便被这些人塞住了。街道并不宽大,庶民初还以为是秦军,哭声吓得止了,听闻对方说自己是楚军,当即又是一场嚎啕大哭。养虺想问一些西城的情况根本就问不出来,他只能让士卒一边喊着‘莫要挡道’,一边率军穿行而过。

    城破了?城真的破了?!天已经亮了,西城之外,站在车轼上眺望了半夜的相邦子季看着城楼上的‘魏’旗,糊糊涂涂的问了一句,很是难以置信。陈郢可是楚人的郢都之一,一夜之间就被自己攻破了?不可能!不可能!一定不是这样。

    禀相邦,城确是破了。臣等恭贺相邦。身旁的魏将齐声向子季相贺,笑得合不拢嘴。

    报——!一个灰头土脸的传令兵疾奔过来,禀相邦,我军已抢下西城三座城门,楚军大多溃散,只有小股人马死战不退。

    大善!子季大喊一句,因为激动,他差点就从车轼上摔了下来,好在左右有人相扶。蔺将军,你速带五万人入城,两万人攻向北城,迎秦军入城;其余三万速速拔下王城,此时城破,楚军必集于王城相抗。

    唯!末将敬受命。叫做蔺角的将军一声大喝,急急奔了出去。

    你速去秦营告之辛梧大将军,就说我军已破西城,正欲击破城北楚军,迎秦军入城。历经牢狱之灾,子季不再是魏国的相邦,全然是秦国的臣子,即便城破,他也处处想着秦人。但他显然不解秦人的深意,前去相告的人还未入秦营见到辛梧,辛梧的人就来了。

    请相邦使魏军速速退出陈城!来人说出的话让子季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最近一段时间老是耳鸣,尤其是在兴奋的时候。

    这是为何?!子季身旁还立着一干魏将,死伤近万人才夺下西城,怎可轻易退出城池。

    辛将军便是这般说的。来人是辛梧的舍人,叫叶首,他面对群情激愤的魏将根本就不解释,只看着子季。此次伐楚,相邦当知两国大军并非为拔城而来。

    那是为何而来?!一个满脸黑须的魏将狂喝,他恨不得当场就杀了叶首。

    然我已派蔺角将军率五万人入城。辛苦到手的城池居然要吐出去,自视所做一切皆为秦人的子季也难以立刻答应,此时撤军,士气必然大衰。

    相邦这是不愿?叶首笑了笑,目光只瞪着子季,见他不答,又道:既如此,告辞。

    且慢!见叶首要走,子季赶忙拦住,请稍待

    城破了?!大翼战舟上,刚刚赶至陈郢南门的熊荆吓了一跳。昨天半夜他就到了陈郢外的鸿沟,夜间东湖行舟不便,只能等天亮才入城。搞笑的是他还未上岸,陈郢就丢了。

    禀大王,然也!秦魏四十万大军趁夜攻城,我军寡不敌众,多数县卒战死,请大王速速离城至项,晚之不及也。陈兼刚被一干人护送到城南水门,还未登舟就看见大翼上的旂旗,他不得不按下逃走的心思,劝说大王也马上逃走,大家一起逃。

    熊荆被陈兼说得脸色数变,廉颇见状赶忙咳嗽一声,道:大王万不能走!敌军攻城一夜,城方破,犹可救也。他又指向水门之外的舟师,大王手上还有数千精锐甲士,城内守军亦未溃散至此,仍在与秦人力战,大王何不与秦人一搏?陈城便失,亦可保全王城。

    大王,陈郢已是险地,万不可正僕长姜听闻陈兼说四十万大军,再听廉颇要大王反攻陈郢,立刻伏拜进言,劝大王不可身居险地。

    君王死社稷,有何不可?左史也要进言,可他还未开口便被熊荆拦住了。众甲士,随本王入城!

    臣敬受命!昨夜大翼上的甲士便听得城内厮杀连连,自然也想试一试身手,谁想天一亮城就破了。此时大王决意入城反攻,憋了一夜的他们无比兴奋。

    宫甲列阵!宫甲之将庄去疾大喝,百余名宫甲列阵于前,将熊荆重重护住。舟师甲士则列阵于宫甲之前,在身后戎车的建鼓声中大步前进。

    大王返城了!大王返城了逃至南水门的庶民跪拜之后兴奋地跳跃大呼,逃离陈郢是逼不得已的行为,大王既然返城,那说明陈郢必能守住。落荒而逃的他们也寻了些长杵戈矛,跟随大军一起返城。

    县公?熊荆执意夺回陈郢,进言失败的陈兼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大王若返城,我等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情,陈兼的眼睛还是望向水门外的舟楫,他一点儿也不想回去,只想秦军占领陈郢,一了百了。

    诸事都已安排妥当,万不失一。陈壁低语相告,附耳说了好一会陈兼心中的惊惧才缓缓放下。守城之事皆在司马,大王若是怪罪,县公大可言不知。

    然也。然也。陈兼点头,守城确实是由陈不可全权负责,他从未干预。

    守住城门!守住城门!北城西门,由西城入城的魏军汹涌而来,北西门首当其冲。昔日要夺此门的誉士蓝钟正领着一帮誉士协助一卒环卫死守,钜刃虽利,可魏人实在是太多,砍着砍着似乎也变钝了。旁边的环卫夷矛阵也似要被魏军淹没,陈沿的尸体越垒越高,卒长上官皋已经凹站在尸堆之下,几乎要看不到阵外的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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