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帝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大王,魏军皆被我军阻于西城,当寻熟悉市井街巷之人从小巷进军近至西城中门,以断魏军后路,乱其军心。真上了战阵,廉颇一点也不瞌睡,看着陈郢地图眼睛一眨不眨。
欧将军,便由你领麾下甲士由小巷进至西城中门。舟师大将红牼不在,驻守陈郢的只有欧拓,他麾下有舟师甲士两千余人。
禀大王,我师若去,大王之安危熊荆身边只有庄去疾的百余宫甲,再就是同赴陈郢十二艘大翼上的三百名甲士,如果欧拓带走这两千余人,那熊荆身边剩不到五百人。
一切以陈郢为重。熊荆挥手让他速去,秦军并未入城,魏军又被封在城西,身边有数百甲士护卫已经足够了。
第五十八章 为何
已备,放——!投石机阵地,众人并未听见北城外的鸣金声,但城楼上观察手连连挥旗,最后几发铁弹运向城西阵地,砲长当即令人将其射向城西的魏军。‘咯噔’声之后,吊杆‘呼——’的将皮兜抛起,朝阳下,铁弹疾飞而去。
投!速投!戎车后的投掷手抱着点燃的火弹大步奔来,欲重演昨夜火烧柴蕃那一幕。
啊。电光火石中,语言表达已经慢了,只有包含无数意思的一声‘啊’。第一排的某个环卫不顾队列紧急前突,夷矛指向了奔来的魏卒。他奔出去数步之后,卒长才看到魏卒手里的火弹,结舌大喊道:火火弹!防火弹!举盾
举盾!左臂上的圆盾全部举起,虽不能屏护全身,但最少能挡掉一些火弹。
投!眼见楚卒突出军阵,戎车上的魏军军率立即命令。奔上前的魏卒‘呀’的一句,手中的火弹全力推出。瞬间,黑黝黝的酒瓮,带着火焰在阳光下翻滚。
轰——!同一时刻,黑影高速飞来,狠狠的砸在地表,震起数丈高的尘土,带着这些尘土,反弹的铁弹‘砰’的一声掠过几名投弹的魏卒,最终击中一辆戎车。戎车在木屑飞溅中破碎,挽马嘶鸣,击碎戎车的铁弹势不可挡,继续前冲,跳了几百步才转着圈儿停下。
轰轰铁弹不是一颗,而是数颗,有些距离魏军军阵很远,有一颗甚至是擦着环卫平放的夷矛击打在魏军军阵上,铁弹斜穿几个魏卒才最终落地,而后再次弹起,再接连击倒数名魏卒才滚至远处。
弹击犹如刀斩,铁弹肆虐之处,魏卒上本身抛落在远处,下半身仍立于原地。喷泉般的鲜血流光后,花花绿绿的内脏和肠道滑了一地。‘砰!’火弹袭来,提前投掷的酒瓮就落在夷矛阵阵前,砸落在地后腾起数簇火焰,地上的内脏肠道被烧得吱吱作响。
铁弹落地轰轰声不断,激起漫天的尘灰。魏卒早就亡命溃逃,环卫没有人敢前进半步,直到北侧某处房顶有人挥旗用楚语大喊:投弹已停!投弹已停!
矛阵凿穿魏军军阵,近万奋击被最后几发铁弹打得阵溃,环卫再无攻击的必要。他们宛如激流中的砥柱,持矛立于洪水之中,一动不动。
奋击阵溃而逃,远处金声又起,武卒不得不跟随他们后撤,但这些人依旧保持着完整的阵列,看向环卫矛阵的眼光犹带着不甘,一些武卒甚至还射了几箭,他们很快就被紧跟而来的弓手压制,不得不高举盾牌,奔向西城中楼。
报——!我军大败魏军,我军大败魏军。两层建筑称之为楼,陈郢并无楼房,只有平房。旂旗一转出王城,全城的环卫和县卒全都看到了。北城墙上的县卒狂呼‘大王万岁’时,环卫也看到了旂旗,传令之人急急朝旂旗奔来,高呼着魏军大败。
养虺呢?熊荆已在陈郢正中的十字路口,只是周长三十里的陈郢,纵横都有七八里,十字路口没有楼房,他根本看不到西城北城的情况。
养将军大破魏军武卒,正往西急进,收复城门。环卫揖礼,人很激动,脸上全是笑意。
臣陈不可见过大王!陈不可终于冒了出来,他见到熊荆赶紧下车摘胄。臣已收复西城南门,亦令县卒速速收复西城中门。
恩。守城由陈不可全权负责,被敌军破城是他的罪责,可他能收复城门也算是将功赎罪。熊荆没有质问他为何会失守,只问道:天黑之前能否收复城池?
敌军夜间攻城导致城池失陷,若是夜间未能收复城池,四十万大军再度攻来,陈郢必失。陈不可也知道这个道理,他道:臣必能收复中北两门,请大王勿忧。
楚王来了?西城中门,听到部下相告的蔺角有些难以置信。陈郢城破,楚王怎会入城?楚王入城又带了多少援兵?秦军已经撤退回营,即便楚王未带援军,楚军也是士气大振吧。
蔺角一瞬间就想到了许多问题,部下自然不知将军心中何虑,只指着城中某处答道:然也。将军请看,那便是楚王的旂旗。
举着楚将留下的陆离镜,蔺角终于看到了那面随风飘扬的旂旗。龙旂阳阳,旗上的交龙一升一降,旗端和铃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除了旂旗,空中还飘扬着另一面大旗,上面的图案吸引着蔺角——那是一只引颈傲立头戴双重花冠的彩鸟,它的双翅横展着,像人似的往上平举,小臂竖立,翅尾往内屈勾。鸟儿做出这样的姿势并不太奇怪,真正奇怪的是屈勾的翅尾居然画有一只眼睛,那又是两个鸟头。
此是何物?蔺角把陆离镜交给身旁的谋士,鸟,旗上有只三头怪鸟。
鸟?谋士用陆离镜有些生疏,他僵硬的捧着这个新奇东西,终于看到了蔺角说的那只怪鸟。禀将军,是凤,楚人崇凤,此乃凤也。凤头花冠乃仙树琅玕,老子曾叹:‘吾闻南方有鸟,其名为凤,一人三头,递卧递起,以伺琅玕’,此乃三头之凤,不死而永生也。
谋士小心的将陆离镜交还给蔺角,最后道:楚人重巫,楚王乃巫中灵修,楚王已至也。
报——!北侧有人急急奔来,还未近前就高叫道:报将军,北门为楚军所夺。
北门非北城之门,而是西城北门。南门刚才就被楚军收复了,现在蔺角手里的,只有这座中门。五万大军入城,因城内狭窄,楚军抵抗激烈,真正入城的不超过四万,而城内的楚军也不下三万。且五千武卒刚刚也败了,楚王又来
传令各将死守本门!退出去蔺角是万万不想的,无论如何他也要守住中门。
报!又有人奔上城楼,来人大叫道:相邦命将军退出陈城,违者军法处置!
唉!这边刚刚新败,那边又命令撤军,蔺角重重的叹息,更让他绝望的是魏营此时金声大作,这是撤军的军令,士卒将率听闻金声,不由自主的撤往城外。
将军,大势已去,请撤出陈城。几名副将揖礼相告道。其中一人更是道:许是秦王主意又变,这次又要撤军了。
哪怕是魏军将领,也如庶民般不解天下诸事。面对种种匪夷所思的举动,他们只能逆来顺受,明哲保身。上回说伐楚伐楚,大军都到了楚境,秦人一改主意,不伐了,魏军不得不跟着撤军。之后魏楚正欲再度交好,秦人忽然说又要伐楚。现在这种攻入城内又要退出城外的举动,魏军将率并不惊讶,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是啊。将军,相邦诸事皆听从秦人,然秦人一时伐一时不伐,他们已不当真,我等又何须当真?城外金声越来越急,城内的厮杀则越来越近,赞成撤军的副将越来越多。
将军?几个副将全看向蔺角,他们早就不想打这种窝囊战。
撤军。蔺角腮帮子咬了又咬,撤军二字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一直都想回营问问相邦,他为何要自己撤军。
啊!你说,楚王已至陈城?!撤出陈郢的蔺角正欲问相邦为何撤军,不想子季根本无心回答,反而追问楚王是否真的到了陈城。
然也。本将虽未见其人,却见旂旗和凤旗。敢问相邦,我军血战放得入城,为何又要撤出陈城?士卒们的血岂非蔺角还在追究撤出陈城一事,根本不知楚王才是一切的重点。
此战所伐,非为陈城而为楚王。子季随便答了一句,而后便急急出了幕府,上车前他又嘱咐军中准备今夜攻城,这次往秦营匆匆而去。
荆王已至陈城?秦军幕府,听闻楚王已入城的辛梧大喜,此确否?
蔺角将军亲眼所见,确之无误。子季说道。可惜我军已撤出陈城,不然
非也。辛梧摇头。荆人有舟师,即便城破,荆人亦将护送荆王登舟离去,秦魏四十万大军难道能踏浪而行?
大将军之意是要生擒荆王?子季有些不解了。陈城是楚国富县,楚国没有了大王,再立一个便是,何必处心积虑擒拿楚王呢?难道那钜铁之术战舟之术真是楚王所创?秦人之所以要生擒,就是为了逼迫他说出二术?
为何要生擒?辛梧反问。本将只是担心荆王乘战舟走脱。说完此语他又笑起,道:本次伐荆,大王只令我击杀荆王,未曾要我生擒荆王。
为何非要击杀荆王?子季因为好奇,一时间忘了自己的身份。
为何?辛梧笑看着他,沉吟了一会才道:此事还请相邦赴咸阳亲问大王,梧不过是一名武将,怎知大王心中所想?
第五十九章 为何2
汩汩清水浮着些些轻脂流向宫外,绿荫椒墙翠翘红席,床榻上罗帱大张珠被微暖。这是咸阳的清晨,灵巧的豆蔻宫女正帮着主人洗头,没有化学品的时代,只能是米汁洗头稷汁沐浴粱汁洗面。洗完头后,再小心的于发上抹上油脂。
可惜,再乌黑的丝发终会变白,无比光亮的陆离镜里照出的不过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这是华阳太后芈棘。她的病未等芈玹回来便痊愈了大半,盛夏时节血脉扩展,此时的她不但毫无病容,反觉得要比病前更加健康。
先秦发饰,皆以高大者为美为贵。作为天下霸主的秦国作为秦国最尊贵的祖太后,芈棘梳的是九鬟仙髻。鬟即是环形发髻,九鬟就是将头发梳成九道发环,每环皆有金丝银丝支撑,最后再插饰一些珍珠珠宝。芈棘已经老了,即便她不老,也没有那么多头发梳成九鬟,宫女只有将假发编入其中,如此才能做出九鬟仙髻。
禀祖太后,芈玹女公子求见。芈棘的九鬟还未编完,老寺人尚吾轻轻走了进来。
看着芈玹长大的芈棘自然知道她干什么,她想也不想就道:不见。
祖太后,女公子她祖太后历来最疼芈玹,尚吾不由陪着笑,希望芈棘召她进来。
可是哭了?芈棘对着镜子侧了侧头看自己的发髻,并不在意的问道。
然也。尚吾点点头,又陪笑道:祖太后,女公子哭得悲啊。
哭得悲又如何?芈棘毫不在意,秦宫从来不是同情心泛滥的地方,哪怕是自己最喜欢侄女。告诉她,就说老妇还未起身,哄她回去吧。
唯。尚吾见芈棘真不想见,只得出去了。华阳宫明堂外,哭成泪人的芈玹一边抹泪一边往明堂里张望,待尚吾说祖太后还未起身,知道祖太后不想见自己,又蹲在地上哇哇哭起。
女公子请起吧。尚吾不得不把芈玹扶起。祖太后心意已决,不若他也闹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见芈玹哭得这么伤心,不得不哄道:女公子不若去昌平君府上,求求昌平君,祖太后最听昌平君的
昌平君三个字又给了芈玹几分希望,她起身抹泪,怯生生地下了阶,上车往昌平君府行去。芈玹从回来就瘦了,远远望去,似乎一阵风都能把她给卷走,尚吾看着她上车,不由重重的叹了口气。
季叔呜呜昌平君府,芈玹一看到熊启就扑到他怀里大哭,熊启顿觉手足无措。旁边的下人也知趣的后退,留出空间让他们叙话。
勿哭勿哭。熊启本是芈玹的堂哥,可年龄实在差异太大,小时候就骗芈玹叫季叔,长大喊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也就这么叫了。熊启确实是把芈玹当小侄女看待,对她好过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此时见她一来就大哭,不由拍着她柔声劝慰。
季叔,祖太后为何要为何要大王伐楚啊?芈玹抽噎着,话说的断断续续。但她的问题一出口便让熊启一愣。
大王为何又伐楚?熊启虽然赋闲在家,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可是知道归知道,和芈玹这样的小丫头是说不清楚这种军国大事的,真要说实话,小丫头说不定会跑去曲台宫向大王求情。
他只能骗着她道:大王伐楚并非祖太后唆使,是是魏相子季,是他要大王伐楚的。此人上次伐楚不成被魏王打入大牢,不断求人相告大王,游说大王伐楚。大王后来不知为何被他说动了,也就伐楚了。
子季?眼睛已经哭肿的芈玹点点头,她还在流泪,看向熊启:他为何这般坏?
天下列国,以魏人最坏。这魏国,又以魏国的相邦最坏。熊启继续编瞎话,为求苟存,魏王只能让相邦去做坏事,一旦不对,便只有推到相邦头上。
季叔,秦国秦国就能不伐楚吗?芈玹已经不哭了,只是在不断抽噎,她见过子季,虽然当时子季对她很客气,可那人确实不像是个正人君子。
大王既然应了魏人之诺,又怎能出尔反尔?便是大王要退兵,魏人也不会退兵啊。熊启说着,妻子已闻讯出来了,他赶紧道:夫人夫人
只有女人才能劝慰女人,熊启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抛给妻子后,人也来到了华阳宫。这时候芈棘的九鬟仙髻已经盘好了,头上好像顶着一座高大的宝山,她安坐在蒻席上用着早膳,早膳用完了,才让尚吾请他进去。
玹丫头去了你处?芈棘喝着母国送来的清茶,轻轻问了一句。
然也。熊启点头道:我哄她说伐楚是魏国相邦的主意。哎
熊启撇了芈棘一眼,一些话他也不敢明说,只能旁敲侧击。只是旁敲侧击就被芈棘视为无物,她说起另外一件事情,纳采文名纳吉纳征请期,前月大王已遣人纳征过了,上月又请了期,把婚期定在十月。十月恰是大秦岁首,此乃佳期。不过入楚亲迎之人尚未定下,老妇以为此事交给启儿最妥。
姑母,秦国乃天下霸主,熊启脸上泛起苦笑,怎能怎能一边攻伐其国,又一边又迎娶其国公主呢?
怎么,你不愿意?芈棘看向熊启,久居上位之人不怒自威,看得熊启连忙低头。
姑母。母国去岁大战后本就羸弱,今又伐之,顶着芈棘刀一样的目光,熊启终于直言。今又伐之,丁男征战,恐今岁又无法收粟获稻,来日必然饥荒。
饥荒又如何?芈棘冷笑,饥荒也比毁了祖先社稷,令各国复国好。
姑母!熊启连忙叫住,荆弟允各国复国只为存社稷,绝非毁社稷啊!
鄢郢之后母国东迁,地本狭小。为了淮上之地,先君耗费了多少心血,母国又战死了多少将卒,他倒好,允各国复国。这不是毁社稷,如何才叫做毁社稷?芈棘越说越怒,见如此熊启辩驳也不是,不辩驳也不是,就怕她旧病复发。不但毁社稷,还朝了国人启了外朝,这可是要所有人都来分母国一块地?
姑母楚国实行新政,重启西周时常启的外朝,天下闻之皆赞。可楚国的公族卿族却不以为喜反以为忧。礼不下庶民,卑贱的庶民岂有资格站在大廷上议论国政?再就是誉士,若庶民敢战勇武便可封士显贵,那公族卿族又算什么?
姑母,荆弟所为,皆是为了强国,大王若灭赵国,自会吞韩驱魏攻伐母国。熊启痛苦道,他从未想到祖太后对荆弟的误解居然如此之深。
既知大王灭赵后会吞韩驱魏攻伐母国,那为何不嫁公主入秦为秦国王后?芈棘反问道:贫瘠之东地,甲士不过三十万,再强,能强过赵国?
哎!熊启无语,他不但对姑母无语,也对天下大事无语。今日之秦国,除非六国齐心协力,断无独存的可能。二十年,最多二十年,天下就要一统。请姑母让大王退兵,启儿当再赴母国,必与荆弟言明诸事
不必了,老妇与大王皆以为,换一人作楚王会更好些。芈棘不再生气,话语很轻很轻,毫不在意的口吻,就好象头上的配饰今天要换一块似的。你也不必去母国亲迎了,就在府里好好歇息吧。
熊启闻言呆如木鸡,他大叫道:姑母!姑母不可如此啊,荆弟乃母国之王,深得士民之心,假以时日,他必能使母国大变,怎可轻易除去?!不可啊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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