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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楚帝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老夫老妻,知心知肺。邓伊还是笑,成介看着她笑很是莫名,最后干脆不看她,闭眼假寐。这时候邓伊才说话:我听闻秦国文信侯使人编了一本一字不易的吕氏春秋,上言啊,有一楚人,此人就住在息县,还做了息县县公

    你!见妻子变着法子挖苦自己,成介眼睛又睁开了,看见妻子笑颜更盛,他再次闭眼,被妻子抓着的手也抽自胸前交放,爱理不理的模样。

    县公有祖传宝剑一柄,素爱之,日夜伴与身侧。某日渡江,宝剑忽而自舟中坠于水,县公大急,速速刻迹于舟木之上,曰:‘宝剑自此处坠江也,我记之。’舟至江岸,县公便从舟木刻痕处入水寻剑,奈何终是不见。

    妻子的故事说完了,成介忍不住嘴角露出笑意,他还是闭目,口中却道:你夫君如此之愚?

    然也!邓伊收敛笑意。愚不可及!

    我如何就愚不可及?!成介睁眼怒视,他向来以为自己聪明。

    就是愚不可及。列位先王如何观史皆知,如今大王如何,你怎就不知?邓伊责怪道。大王新政,果收县权于己乎?真如此,为何要尽罢县吏?

    尽罢县吏乃为安置誉士,誉士皆忠于王,此遍收县权于王廷也。成介驳斥道。

    非也。邓伊完全不同意丈夫的说法。誉士中公族几何,庶民又几何?各国变法收公族之权,皆以庶民士子为官吏以代公族贵人,而今誉士公族十占其九,以公族子弟尽代庶民县吏,此怎是遍收县权于王廷?此乃是分王权于公族,绝非收公族之权于王廷。

    我弗信!成介一时呆了,他嘴巴嘟着,脑子里则使劲打转,想驳赢妻子。他终于找到了可驳斥的东西,大声问道:那外朝朝国人之政又何解?区区商贾便能使钱买简,摇身变为外朝国人,此乃假庶民商贾之力制衡我老公族,不过是封君第二。

    还是误矣!妻子又笑了,一副你已落伍了的表情。外朝朝国人,确有商贾使钱买简成为国人,然若誉士尽代县吏,他日站于外朝大廷者只会是誉士,怎会是商贾?

    啊啊——!成介错愕,瞪着妻子看了又看,这次他真是无言以对。邓伊再道:大王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无有,勇信者贵!’;大王又言:‘楚国勋贵,皆勇信之士;勇信之士,皆楚国勋贵。’

    此何意?意为日后楚国之政皆在勇信之士手中。勇信之士又以朝国人之政遴选,于外朝大廷商议国事。此何政?此先祖族议之政。

    庶民子弟,读书尚可,弓马怎识?贵人子弟,譬如菽儿,读书不成,然自小便舞剑弄棒,战时列于阵,你说,何人为勇?何人为怯?而信,贵人衣食无忧,何须行那苟且之事,庶民却食不果腹,为求一饱,无所不用其极。你说,何人为誉士?

    妻子以女性特有的敏锐剖析着新政,她的观点与丈夫截然相反。看上去新政给了庶民封公封侯为将为相的希望,实际上却堵死了他们的希望。

    我闻大王为大子时,曾为悍王子求封地而言于先王曰:‘唯有兄弟同心公族合力,然后以江东为根基,团结各县县尹,国事才可一搏’。

    今日看来,新政确是兄弟同心公族合力之政。夫君或可以救援城阳为由而不发县卒,然不能以城阳为由而不遣族人。新蔡期思,沿淮各县邑,皆已遣人入郢

    彼等真已遣人入郢?成介一直在抗拒妻子之言,直到听闻新蔡期思已遣人入郢,他才一咕噜从榻上爬起,搞笑的是爬到一半,他又哼的一声躺了回去。愤道:我成氏乃若敖氏之后,死国可也,死君不可也。

    你就不为菽儿着想?邓伊好不容易劝动了丈夫,没想到他又缩了回去。

    有何好想?大王薨后,阳文君为我楚国令尹,菽儿日后照旧是息县之尹。成介这次是真想睡觉了,此话说话他便再也不言,一会就起了鼾声。

    遍召公族?此令尹之技穷也。郢都城外寿陵君邑,得闻越来越多的公族子弟入郢,寿陵君笑的是前俯后仰。他是春申君的死党,与要立熊悍为王的阳文君是天然的同盟。笑毕,他关切问道:子琅以为,陈郢当薨于何时?

    琅是阳文君的字,子是敬称。同为封君,寿陵君不称君号而呼其字,是为了表示亲切。

    秦魏大军已围王城,王城不似外城,可四面攻之,援军至陈之前,必薨也。此事一月可见分晓。阳文君笃定道。自古攻城,外城破后仅凭王城,未有独存之先例。究其根本在于士气。外城破后攻者士气大涨,守者士气大衰,小小王城焉能不拔。




第八十九章 杀戮
    三月的郢郊已是芳草萋萋,繁花似锦,上巳将至,出城入城多是贵人的车驾。只是与往年不同,这些车驾不是放置戈戟,就是立着几根两丈四尺长的钜铁夷矛。车驾前后还伴着些身着甲胄的随从仆役,这些人也举着一根夷矛。

    这就是从县邑陆续赶至郢都的公族子弟,有的零零散散,有的拥前呼后,更有的整整齐齐列队而行。每一支队伍照例都有一面写有姓氏的旗帜:或书鄂或书庄或书屈或书红或书沈尹或书蒙或书蒍。旗帜迎风招展,伍卒甲胄鲜明,他们一入郢就引起众人的瞩目,只是这些族卒从高库领取兵器后,便全数前往芍陂,再也不在郢都出现。

    立于南门之外,独行客对周遭熟视无睹,他只看着眼前之人——此人正对着他顿首大拜,嘴里喊道:唐县县公之僕展笃,拜见斗公子。

    展笃的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独行客见此不免有些无奈。我并非氏斗,亦非公子

    公子曾于酒肆亮剑,又曾将宝剑市之饮酒。冥山剑奇特,非铜非铁,又是残剑,故而县公闻之。展笃细言自己为何会出现在郢都,他是奉命来寻人的。

    原来是此剑之故。能叫出冥山剑的剑名,自然知道剑主人的历史。我非你口中说的斗公子,你若想要此剑,给我十金,剑便归你。说话间,独行客真把宝剑扔给了展笃,他也不索金,只返身潇洒而去,走了一段才传过来一句话:十金送至那家酒肆便可。不谢。

    公子要隐至何时?你若非若敖氏之后,又何以祭拜若敖氏先祖?展笃捧着宝剑对着独行客的背影大喊。县公闻你现于郢都,已在来郢途中

    独行客越走越远,展笃最后看到他的背影闪入人潮汹涌的南门不见。他没看的是,步入南门的独行客已是涕泪满面,两侧行人全都怪异的看着他。

    已备,放!沙哑的嗓子赤红的眼睛满是污迹的甲胄。陈郢王城砲兵阵地,砲长庄季正高呼放砲。他刚刚喊完‘放’,远处便传来停止射击的命令,这个声音同样沙哑:大王有令,停止射击!大王有令,停止射击!

    停射击。庄季失声了。楚军退入王城后,再也没有湖泽保护,已是四面接地,因此砲兵很多时候需要移动阵地。投石机重达五六万楚斤,每一次转移阵地都要了砲兵的老命,庄季的嗓子就是这样喊哑的。

    停击!他又喊了一句,还是失声。好在其他砲长都在喊停止射击,如此转盘才停止了转动,盘内三个力卒已经累得没有力气爬出来,只趴在盘里头喘气。

    此时阵地已位于城墙后方四十步,如此射程才能达到最远。这并不是一个安全的位置,城外敌军的箭矢不时越过城头,落在阵地上。城外敌卒攻城时震天的喊叫也透过城墙传了进来。

    退入王城已有十数日,城外的嘶喊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没有浸城的秦魏大军再次使用轮换战术,昼夜不停的蚁附,不予城内守军任何喘息之机。正因如此,庄季不解大王为何下令停止射击。这绝不是节约砲弹的时候,身后砲弹有的是,全是撤入王城时抢运进来的。

    杀荆王!杀荆王!杀荆王砲弹一停,连绵不绝的鼓声中,城外又传来海啸般的呐喊。手持戈矛的秦卒争先恐后的奔至城下,冒着滚木擂石,踏着同袍的尸首,攀着云梯妄图攻上城头。而城门之下,早已填塞的护城池上,偌大的冲车被秦卒急急推过,冲车第一击便把城门撞得晃荡不已,门上铜钉间用于防火的泥屑纷纷落下。

    撞!再撞!屯长高呼,他才喊了两声,一支从凿门射出的箭便将他射倒。

    ‘砰——砰——砰——’建鼓在怒响士卒在嘶喊,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中,城门发出的摇晃越来越大,城门内的楚卒则越来越慌,凿门里的箭羽已经是乱射,一些箭甚至飞过偌大冲车,射到了车后。

    撞!撞!撞!宛如屋顶的车盖之下,铜索纵吊着粗逾四尺冲木,冲木的前端是一个狰狞的青铜撞首,近百名士卒的协力下,青铜撞首一次又一次撞击在城门上。撞击之处铜钉早就脱落,包门的铜皮已经深凹,可城门撞了小半个时辰都没有撞破。

    止!另一名屯长忽然下达了停止撞击的命令,但停止仅仅是一瞬,他随即就喊道:加疾也!加疾也!

    此前因为急切,冲木没有荡到最高,撞击的力度不够。屯长喊止就是为了让士卒将冲木荡到最高,如此撞击的力度最大。

    砰——!更沉闷声音传来,满头是汗的屯长再喊:止!加疾也。

    砰——!又是重重的一记,‘咔’的一声,门后传来楚卒的惊呼。

    止!加疾也加疾也不等屯长再喊,近百名士卒自己主动喊起。冲木被他们荡到了最高处,然后人人用出全身力气死命前推。砰——!冲车猛烈一震,那青铜撞首终于撞破了城门,卡在门上的破洞里。门内的楚卒更急,破洞中射出一蓬密集箭雨。

    城门破矣!城门破矣!门内门外都在高呼,所不同是门内是惊慌,门外是欢呼。

    报——!令卒匆匆奔至旌旗之下,高声喊道:报大将军,北城门已破。

    速速入城速速入城!蒙武想也不想便命令士卒入城,

    报大将军,又一个传令兵奔来,东城门已破!

    东城门也破了?!蒙武先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后又大笑:难道荆人城门是楚纸做的?

    荆王多术,不可不防也。一旁的卫缭建议道,他也觉得这么快就撞破城门有些不可思议。入城之前,悬门先需顶住,顶住悬门方可入城。

    悬门就是千斤闸,守城一方最常用的战术就是先放一部分士卒入城,再突然降下千斤闸截杀。

    传令:顶住悬门方可入城!蒙武令道。他又看向王城城头。城上还在激烈厮杀,但让人诧异的是,城墙上并没有多少驻楚卒,可己方不管涌上去多少人,都被那些楚卒杀死,而后抛下城头。

    蒙武的命令立即传到前线,负责东门的都尉白林看着城门内欢呼的冲车士卒有些不思议。楚卒就好像消失了一般,根本不在城门处死守。切记,顶住悬门,方可入城!当心有伏。

    嗨!城门大开,麾下的校尉好似饿狼看到鲜肉一样急不可耐。好在白林的命令他们没有忘光,校尉高声大喊要顶住悬门。

    杀荆王,封侯爵!杀荆王,封侯爵!底下的士卒猛喊起来,冲向城门的队列并不混乱。锐士陷阵之士冲在最前,余人举着战旗戈矛紧跟,大家呐喊着冲入那扇击破的城门。

    杀!王城西门,魏军可没有秦军这样讲究,他们击破城门后一窝蜂的涌了进去。等挤过五六丈长城门道,刚出城门就发现前面挤不动了,人群只能转向两侧。这时候士卒们才看见:原来城门外横着一堵高墙,高墙对着城门口的墙上竟然用白色的蜃会细细抹过,蜃灰上画着街道屋宇城内的天空。不靠近的话,任谁都也不出这原来是一堵墙。

    城门和画墙之间宽只有六七丈宽,涌入城内的士卒只能沿着墙行向两侧。画墙很长,走过城门这一小段,靠城墙这侧忽然惊现一条两丈多宽的壕沟。壕沟很深,里面遍插锐木,每当城上一名同袍滑下,便落在这锐木上戳死,壕内全是尸首,一些未死之人还在呻吟。抬头再望高墙,这才看见墙头靠城内的这侧已削成一个陡峭的斜坡,同袍一踏上城头就会站立不稳,惨叫着坠落下来。

    壕沟的存在让道路变得更窄,但身后的士卒还在在不断涌动,即便不想走,也会被人推着走。画墙很长,一直延伸到另一面的城墙。涌入的魏卒能看到画墙上站着的楚卒,他们目光冰冷,看自己如同看着一堆早已死亡的尸体。

    放!城门之上,感觉到了时候的令兵忽然挥旗,城楼上准好好的滚木一同推下。还在看那幅城内风景画的魏卒顿时被砸了个措手不及,众人赶紧举盾。可举盾是无用的,城头上又是一声高呼,点火!

    ‘轰——!’带着火焰的轻油直泻而下,瞬间就把砸落的木头点燃。

    啊啊火焰吞没的魏卒一边翻滚一边大喊,肢体扭曲到了人类的极限。他们一会就没有了生息,或强壮或瘦弱的身体很快被烤出尸油,随着木头熊熊燃烧。

    与此同时,画墙两端一小队高举夷矛的环卫开始沿墙向城门推进。画墙和壕沟之间宽不过四丈,只能并排站立八个人,整个军阵不过五排。人数虽少,可四十根夷矛可以一起前捅,他们一步步前进,每一步都踩踏着魏卒尚未完全断气的身体。

    杀戮,从来没有这样高效过。困于墙壕之间的魏卒仿佛是在排队等死,即便他们冒死扑到了环卫身上,或者以命搏命用长兵反击,铜兵打在钜甲也只能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丝毫不能挡住矛手前进的步伐。



第九十章 食肉
    尸体燃烧的恶臭在王城四门弥漫,熊熊火光夹渣着黑烟腾空升起,窜出城墙后又随风飘散。比魏军更为谨慎的秦军虽未狂涌入城,但最前方锐士高喊‘有伏’时,身后门洞里的士卒照旧看着那幅墙画往里疾冲。城外门洞墙壕相夹的狭长过道,此三处的秦军彼此不能相视,前方不知后方,后方不知前方,只待画墙处落下滚木火焰,这才知道自己然中伏。

    后有烈火,侧有墙壕,两端夷矛阵还未开始推进,锐士便亡命攻来。长铍的捅刺让最前排的环卫手忙脚乱,后面几排夷矛立即疾刺,方才化解锐士这一轮冲击带来的慌乱。解决完这些锐士,四十人的矛阵才真正往里推进。

    风往北吹,忍着尸体燃烧的恶臭,北城楼上的熊荆正看着墙壕之间发生的一切。削墙为坡墙内挖壕壕后筑墙,这是他依照廉颇守城思路设计的防御体系。可惜的是敌军昼夜攻城,画墙之后无暇多筑长墙,不然整个王城将会建成一座迷宫,处处都是夹墙。

    这其实也是鏖战数月来士卒拼杀经验的总结。身着钜甲手持夷矛钜刃的楚卒完胜同样数量的秦卒,训练过的无畏强敌的誉士完胜数量相等或略多的锐士,但这都要有一个前提:地形狭窄。唯有在地形狭窄之处,楚军才能发挥出装备战术优势,获得高交换比。

    报大王,西南两门入城之魏卒尽死,门道也已收复,城门亦在修缮。此役杀敌七千余人!王城四门,彼此用信号旗传递信息。大火烧了一个多时辰,西南两门传来旗语,令卒欣喜相报。

    魏军可否收兵?熊荆不关心杀伤了多少敌人,楚军现在要的是休息。

    ‘当当当当’令卒正要发旗语相问,南门便传来魏军鸣金之声。

    报大将军,魏军已收兵。北城门外五百步,魏军收兵的消息也报给了蒙武。

    末将亦请大将军收兵。李信犹豫了一下,还是揖礼相请。攻东门的白林刚刚相告——他的一个亲信短兵也随前锋入城,看到城内墙壕布置后,侥幸在城门轻油溅落前跑了出来。

    荆王多术,又有廉颇。我也请大将军暂收兵一日,聚将议完攻城之法再拔不迟。卫缭也道。此前的进攻是针对王城正常防御体系,但城内防御并非如此。比如城墙,如果真像白林说的那样,内侧已经削成了一个陡坡,那冲上去再多士卒也是白搭。

    大将军王剪亦看揖向蒙武。他其实很早就觉得城内有古怪,但己军刚刚夺得外城,士气正盛,大王令命又急,这种话确实不好说出口。

    蒙武实在不想给楚军予喘息,只是攻入城内的士卒尽死,城头又是陡坡,上去了也站不住,他不得不重新布置攻城战术。鸣金!蒙武命令道。戎车上的铜钲开始敲响,听闻钲声,一干将尉全松了口气,终于有时间坐下来计算战损了——已连降三爵,再不升爵

    城楼上的建鼓声日夜不歇,城外秦军钲声一响,军吏就下令停止击鼓。鼓卒虽歇,可鼓声依然在众人脑中回响,只等令卒沿城大喊:敌军已退,战卒下城,他们才茫茫然回过神来,没有人任何欢呼雀跃,他们已经累的喊不动了。

    不约而同的,袅袅炊烟在城内城外升起。王城东面是宫室,西面是苑囿,士卒皆在苑囿扎营。囿内珍贵的竹木尽伐,楼台亭阁也全拆,除了硬木柱梁,余下的木料全做了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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