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帝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母后,大王此刻芈蒨脸上泪迹未干,大王未薨赵姬如此嚎叫,很不吉利。
贱妇!赵姬看到芈蒨就来气,她最厌恶楚人,可儿子偏偏娶了楚女做王后。她一巴掌甩在芈蒨脸上,骂道:便是你这贱妇害了政儿!便是你这贱妇害了政儿!
无礼!刚刚赶到的芈棘远远喝道,她太老了,步子迈不开,不然肯定摔回赵姬两耳光。
见过祖太后。芈棘一到,在场的大臣嫔妃寺人全都行礼,唯有赵姬侧着身子,不行礼也不说话,只当没看见芈棘。
王后有礼,太后为何如此无礼?芈棘怒目赵姬,赵姬不敢迎视她咄咄逼人的目光,只侧头道:大王本来无恙,唯有人嫁入秦宫方生此祸事。
芈蒨无故被打骂眼眶已经溢满泪水,闻言再也忍不住眼泪珠子般一串串往下掉。芈棘则毫无所动,冷笑道:秦宫素来无事,唯有人**宫廷方生此祸事。
你!被人踩到痛处的赵姬大急,然而嫪毐死后吕不韦去职就封,她已成孤家寡人。与芈棘斗,很可能才起了这个意,她就被人弄死了。
詹事何在?芈棘不再看气急败坏的赵姬,而是看向跪着的臣子。
臣在。一个伏地的老寺人起身又低头。
送太后回宫。芈棘嘱咐着,说完便带人进了西章大室,寺人见她来连忙开门掀帷。
啊啊大室的门一开就传来赵政的痛呼,赵姬想上前则被几个寺人架住,最后哭着闹着被他们带走。芈棘快步走到榻前,握着赵政的手不停的擦泪,痛苦中的赵政根本没有察觉到是谁,他身子曲卷着,在床榻上翻滚。
臣拜见祖太后。太医挤满了侧房,一个个愁眉不展。
大王伤势如何?芈棘的眼泪半真半假,她看着赵政即位长大,不可能没有半点感情,只秦宫里感情最不值钱,她现在就必须想好万一赵政伤重不治由谁来即位。这即位之人不能牵扯其他任何势力,最好像昔年的子楚一样,无依无靠。
禀太后,太医令李剳揖道:臣等已将铁水去除,然胯股间皮肉已烂。恶铁毒也,臣恐大王移至正寝是被风邪所侵
禀太后,臣视大王之络脉,大王络脉色青黑,必有痈也。夏无且也硬着头皮道。五色诊是扁鹊所传,以络脉之五色判断疾病。他一见赵政的伤势心就凉了半截,夏日炎热,皮肉溃成那副模样,必定生痈,其他地方生痈还好,可偏偏是舿股之间。
禀祖太后,臣以为大王之伤当火炙之。夏无且说完下一个太医揖告道。
大王伤由火起,怎可火炙,应当水炙。水炙乃去火之毒也。又一个太医起身揖告,他甚至说起了医方,此伤当煮水二斗,郁(郁金)一参,术(苍术)一参,口一参。凡三物
禀太后,大王之伤当灸炙也。病情大家有目共睹,都觉得大王有性命之忧,可怎么治疗各有各的看法。火炙就是火烤,水炙则是水泡,灸炙则是改良后的火烤之法,以艾草熏烤。
旁边是赵政的痛叫声,这便是太医的争论声,芈棘听得头疼欲裂,她对身边的尚吾低语了两句,尚吾立刻将芈蒨请到了别房。
王后,大王伤重,祖太后欲知王后可有身孕。尚吾声音很小,除他之后,房里还有一个华阳宫的女医。
我芈蒨没想到尚吾请自己到这边来说为了此事,她红着脸,任由女医诊脉。
视色可以判断疾病,但更准确的是诊尺,诊尺即察看手腕至肘内侧的皮肤经脉,视其缓急小大滑涩,肉之坚脆以判断疾病。女医拿着芈蒨的皓腕诊了半天,都不见少阴脉动过甚,这是无孕的征兆,。再问月事,听闻芈蒨月事刚刚结束,脸上更加失望。她诊完芈蒨后又诊了几个媵妾,这才出房在尚吾耳边低语
大王伤重而不朝,臣等请祖太后主持朝政。熊启对新任廷尉没几个月的李斯连连眨眼,李斯脸上装着没有看见,可嘴上说的正是熊启想要他说的。
此时熊启复出,左右丞相廷尉皆是楚人,唯有国尉桓齮不是楚人。秦国有太后执政的先例,李斯一说完,堂内大臣立刻高呼道:臣等请祖太后主持朝政。
大王赵政的右胯大腿皆被铁水烫伤,皮肉溃烂。虽暂无性命之忧,但若治疗不当而生痈,说不定就此薨落。想到此芈棘泣不成声,大臣们忙劝道:请祖太后勿忧,大王必有天助。
老身非忧而泣,老身乃喜而泣也。芈棘的话语出乎意料,群臣不解间,她抹泪笑道:适才女医诊王后之尺脉,告之老身王后有孕矣!
啊!大臣们一片呆傻,但王后已与大王告庙,有孕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些人呆傻之后高呼大拜:呜呼!天佑我大秦,大王有后也。
呵呵芈棘笑的欢快,但欢笑仅仅一时,她又道:老身不知国事,既大王命有丞相,国事当由丞相处置。而今最急者,乃大王之伤如何痊愈。
禀祖太后,臣当寻觅天下医者,以治大王之伤。丞相右为长,熊启当仁不让出列相告。
祖太后容禀,李斯也出列。芈棘点头后他揖告道:禀祖太后,臣闻天下医者,当以荆医最优。李斯一开口大臣们便是讶然,唯有熊启心中大笑。荆医昃离者,可开膛破肚取血续命,起死人而肉白骨,荆人谓其为神医。若能召昃离至咸阳,大王之伤必无忧也。
廷尉之言缪矣。跪在最外侧的卫缭瞬间明白了李斯的意思。先不言荆医昃离医术如何,我大秦此刻正伐荆国,那昃离岂肯入秦为大王医治?
那便与荆国言和,以使荆医昃离入秦为大王治伤。李斯回望卫缭,满脸笑意。
然伐荆乃大王所定之策,不可误也。廷尉言与荆国和,有违王命。卫缭再道。
若大王伤愈,年年可伐荆,何必急于一时。李斯还是笑,说完已转身。
我闻廷尉乃荆人,秦国太医无数,召荆医是为治伤还是为言和?卫缭见李斯转身急了。
你一意伐荆,是为爵位还是为大王?李斯反问,这次他连头都没回,只揖向芈棘:臣请祖太后速与荆国言和,以召荆国神医昃离入秦。
第三十八章 赣地
大王乃一国之主,大王重伤卧榻,若不是祖太后坐镇曲台宫,秦国指不定会乱成什么样。借此良机与楚国言和芈棘并不反对,虽然她恨极杀她亲侄儿的熊荆。左右丞相心里更是高兴,唯独国尉桓齮支支吾吾,卫缭明言反对,但他们两个人并不能扭转大局。
当日,使节和兵符便从曲台宫发出,一路日夜兼程从武关道赶往楚国城阳,由昌文君熊爰亲任主使;一路顺渭水经船司空入黄河至新郑和大梁,提醒前线将帅做好撤军准备。比郢都早一步,河间封地的文信侯吕不韦先听到了赵政重伤的消息。
大王伤重?大王因而伤重?吕不韦浑身酒气,日日纵酒的他难有完全清醒的时刻。
禀主君,大王于少府观工师炼钜,炼炉炸裂,胯股溅中铁水,故而伤重。门客苦成常同样衰老。昔日吕不韦养士三千,而今身边的门客寥寥无几,能出谋划策的人那就更少。
炼钜?吕不韦终于清醒了一些,炼钜之术乃荆国所有,秦国岂
主君,想来是侯者窃了荆国钜术之秘,又未能窃全,故而炸炉。苦成常度测道。这也是秦国常情,没什么好奇怪的。小人以为主君当赴咸阳。
赴咸阳?吕不韦将手上的酒缶扔在一边,可一旦凝神思索,心意刚动的他把刚放下酒缶又拾了回去。不可也,大王知我离河间至咸阳,必杀我。
主君何至于此!苦成常把吕不韦手上的酒缶夺下,主君乃大王之仲父,而今大王重伤,那些荆人把持朝政,还放出王后有孕之谣言,主君不至咸阳,秦国必大乱也。
仲父二字好似灵丹妙药,瞬间就让吕不韦彻底清醒了过来,他喃喃道:我乃大王之仲父?我乃大王之仲父
主君乃大王之仲父,国中军中,皆有效死之士,至咸阳,风云立变也。大王若薨,可视王后子嗣之有无,以再立新君;大王伤愈,不过是再返封地。
苦成常继续进言,听闻他说再返封地,吕不韦哈哈笑道:何须再返?大王杀我便杀吧。
苦成常听着吕不韦的笑声一阵不安,主君若真是有去无回,死在了咸阳,那就再也不能东山再起了。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后世每当听说这个论断熊荆都会笑,但目睹自己三年来的所作所为,再对照原有的历史和当下的历史,他再也笑不出来。
他是楚国的王,他的一举一动都会酿成风暴。只是风暴不是发生得克萨斯州,而是反卷楚国自己。如今,他终于明白一个极容易忽视却又最为致命的问题:
楚国是天下的一部分,就好似近代中国是世界的一部分。只要不符合世界霸主的利益,近代中国的任何变动都会被外界干涉,左右逢源韬光养晦才是唯一正确的道路。楚国亦然,楚国的任何举动都要符合秦国的利益,讨好秦国才是唯一正确的出路,对抗那是自取灭亡。
可惜,他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
除去他内心深处的不妥协,本就仇秦恨秦的楚人已和秦人不共戴天,而秦王也意识到了楚国将是秦国统一天下的最大障碍,所以非要打垮楚国不可。这次是八十万,那一下次是多少万?淮上的楚民迁徙于江东,如果秦军紧接着进攻江东,楚民又能迁到哪里?
激动的时候豪情万丈,不惧秦国百万大军,誓与秦人鏖战到底;夜里一个人孤零零睡在塌上,脑子里想着白日见到听到的那些困难和问题,再追溯这些困难和问题的根源,又恨不得骂自己愚蠢。
好在,熊荆不是一个未龀之人,他经历过战场的生死搏杀体会过四百米土城的狭小围困,他能承受住这些压力。不过是睡不着而已不过是移民而已不过是战争而已。
郢都王宫,正寝正朝若英宫春阳宫秋华宫,乃至阳云台兰台宫各县各邑私人府邸,只要木料是硬木或者是桧木,只要能造大翼战舟,全都拆除送去造船厂造船。所不同的是,私人府邸木料造出的大翼战舟私人(私卒)所有,不过要支付建造费用;其余木料造出来的大翼则归县卒王卒所有。楚国从此再无陵师(即陆上部队),只有舟师。
拆下的木料一舫一舫的送至造船厂,都柱廊柱房梁橼子堆成了山,代价就是早前华美无比的王宫仿佛经历一场浩劫,只留下一个又一个孤零零的高台。寺人宫女不说,太后赵妃和熊荆自己也只能住在帐篷或者马车里。
除此,民众极为恐慌——郢都仅剩社庙没拆,整个王宫都拆的一干二净,这是再度迁都的征兆。即便大楚新闻不断刊登新闻辟谣也无济于事,熊荆不得不在昭黍建议下择日以启外朝,向国人宣布大司马废府陵师改舟师之决定。
外朝开启的前夜,帐篷里的灯一支亮着,熊荆睡不着。调整过后心态平静的他手里拿着一张楚国地图,目光落在长江以南。
移民至浙江,浙江在农业时代除了北部,其他地区大多很穷。穷不是因为懒或者笨,而是因为没有地。莠尹以为每户如果授一百小亩(百步亩,一百步亩等于0273市亩,即每户二十七市亩)土地,移民十五万户至越地是极限。剩余的人只能安排在吴地,围泽为田,如此还能安排二十多万户。
两地加起来有四十万户,几等于楚国现有的户数——移民只针对淮上的楚民,淮南尚有诸多县邑,这些人暂时不必迁徙,除非秦军横渡淮水占领郢都。
由熊荆授意大司马府拟定的军事计划里,魏都大梁是第一道防线,郢都是第二道,长江是第三道,越北是第四道,也是最后一道。
把二三十万户楚民留在第四道防线之外断不可行,迁入越地又无地可授,东洲三谷海外贸易那是镜花水月,遥不可及。是以在蓝尹(管理山泽)屈淦的建议下,大司马府的军事计划做了一部分调整,即,将彭蠡泽以南的番邑平原纳入最后防线。
彭蠡泽并非后世的鄱阳湖。彭蠡泽以楚国地图显示是在长江(九江)以北,直逼大行山余脉,往东几乎一直绵延到松阳(今安徽枞阳)邑境,这是依着长江北岸,一个西东偏北方向的大泽;后世鄱阳湖与长江无涉,它仅仅是沿着赣江,在番邑大平原上一个南北方向的湖泊。
湖泽与后世不同,但地理要害仍然在九江。只要在后世的九江设立城邑,遏制住赣江口,那就能阻止秦军进入赣江流域。九江以北有大片的平原,即后世的鄱阳湖平原。
江汉平原洞庭湖平原鄱阳湖平原是后世长江流域三大平原,永修都昌户口波阳德安星子余干进贤樟树都处于这个平原之上。淮北移民安置在这里,加上赣江中上游两岸的土地,安置四十万户绰绰有余。
且与越地不同的是,越地要与越人共分越地,姑蔑盆地还涉及到浙江(富春江)以北的土地,那是越君开的土地。赣地不同,赣地为楚国独有,现在已有的城邑不过是番邑(今波阳县,因番君吴申谋反而被收回)艾邑(今修水县)柴桑(今九江市西南)余汗(今余干)金阝邑(今樟树)上赣(今赣州)数邑,并无多少丁口。
安置确实可行,只是一旦江淮防线失守,赣地再无防线。浙北防线是熊荆参照南宋设置的。元灭宋分三路:一路从长江入海,由东海登陆杭州湾。这一路熊荆最不担心,海与江两个概念,即便秦军仿造了大翼战舟,也未必敢进入东海与楚军舟师决战,但以密集的舟楫,不顾伤亡不顾后勤横渡长江是有可能的。
第二路则是度长江后,越过震泽从百尺渎入越。这是吴越两国交战的路径,吴攻越是走这条路,越灭吴也是走这条路,所以吴越之间的战争全部发生在百尺渎一线,以两次檇李之战最为著名。越北看上去很宽大,但除了这条路都是大泽,所以秦军只能走这条路,特别是檇李,深处谷地,有兵也难以摆开。
第三条路则是溧阳南下至广德,广德过独松关便是余杭临安。这条路暂时只有越人知道,独松关百丈关幽岭关也还未建立。退至越地,这三关是一定要建的。秦军如果扣关其情况将和檇李一样,碍于地形兵力无法展开。
越北有这样的关隘才能作为第四道防线,赣地九江全然是个开口,一旦九江失守,秦军便能长驱直入,还能绕道赣东北进攻姑蔑。可不把移民安排在赣地,长江一被突破江东全部将完蛋。或许——还不知道秦国炸炉的熊荆看着楚国地图——九江失守后,楚民能退入越地或者南下赣南,如果能打通大庾岭的话,还能顺北江进入南越。
抱歉今天,只有一章。
第三十九章 言和2
后世胡乱学来的军事地理被熊荆发挥到了极致,他懂得这片土地的历史惯例,除了两次短暂的由南向北统一外(前一次34年后便被朱棣的燕军颠覆,后一次不过是名义上的统一,只维系了22年),余者都是由北向南完成了统一。楚国地处南方,要想回避这样的历史宿命,只能借助山川地理以阻挡秦军的攻势,不然唯有入海求生。
但南北之间只有江淮襄阳巴蜀这一道最后防线,且巴蜀襄阳早就在秦国手里,这条防线仅靠长江下游的江淮很难维系。建立汉江长江交汇处的武昌扼守长江中游或许有用,但江与山川不同,山川谁控制谁便得益,长江天险则是攻守双方共分,实实际不如山川险要。
江淮防线一旦突破,南方能依靠的最后防线只剩下五岭,大庾岭是其中之一,剩下其他什么马田岭还是什么岭熊荆早就忘记了。想到这他猛站起身来,看到外面的夜色又只好重重坐下。
请大王起身更衣。长姜烦人的声音每天早上都会在熊荆耳边响起,这让他想起小学时的早自习。请大王起身更衣。长姜又喊了一次,同时痛苦的看了身边的鼓人一眼——依照熊荆的王命,如果喊了两次还不起身,那鼓人就要击鼓了。
‘咚咚咚咚的的’鼓声在正寝的帐篷里响起,芈璊闻声笑看着赵妃:王弟又晚起了。
大王勤勉。赵妃安坐在蒻席上,脰人正安排着早膳。因不在堂室之内,有风的情况下生火并非易事,只有等木柴全都烧着了,火才不会被风吹灭。炊烟袅袅不久,铜鼎里的羹便开始沸腾,这时候半睁着熊猫眼的熊荆出现在若英宫的土台子上。
孩儿向母后问安。熊荆迷迷糊糊的,对着赵妃顿首。
母后无恙,倒是大王儿子究竟是自己生的,还是寤生。赵妃心疼看着儿子。大王政务当交给令尹,军务交给大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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