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帝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咳咳,深夜换班的钟声恰好在这时候响起,熊荆咳嗽了一下,天色已晚,明日还要登岛,就先回舱安歇。
唯。臣等告退。一干人起身相揖,鱼贯而出。
熊荆梳洗之后也上到艉楼就寝。他此时不想考虑其他的事情,只希望明日登岛后真有八万公顷优质草场,然后将四处搜罗来的良马全放到岛上。十年繁衍,上万骑他不敢想,但一两千骑,三四千骑他还是敢憧憬的,而这几千骑骑兵用在关键的时候,必能改变一场战役的结果。
第十二章 登岛
熊荆带着这样的思虑入眠,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听见了一阵吵闹,很快长姜就把他唤醒了。这时候只听见舱外红牟的声音,敬告大王,海舟或至养马岛!
夜间桅杆顶上也有瞭望手值班,有礁石的地方就有浪花,黑沉沉的大海如果看见白色浪花,那肯定是靠近了陆地或者海岛。今晨第一班换班的时候,瞭望手发出了警报,说左舷有白浪。再测水深,已不及四十米,这肯定是海岛或者大陆。
几时了?天依然蒙蒙暗,越来越嗜睡的熊荆睁不开眼睛。
禀告大王,已是旦明。红牟道。臣欲派小舟登岸,不知
落锚等天亮,转一圈再看,也许是朝鲜。熊荆说罢又想倒下床去,好在早膳已经送来了。
以第六个时辰正中为中午十二点算,旦明就是早上六点,北方天亮得晚一些,但也没有晚多久。熊荆吃完早膳天就大亮,站在艉楼甲板往西南看去,一眼就看见了岛上火山状的汉拿山。
正是养马岛,绕到北面登岛。熊荆心中大定。
大王来过此地?马尹也举着陆离镜再看济州岛,他有些不明白为何大王如此笃定此岛可以养马,且刚才的神态好似曾经来过一样。
未曾来过。少司命号正在起锚,然今后此岛便为不佞所有。
从岛的南面绕行到岛北面的成山,整座岛展现在诸人面前。岛上郁郁青青并非全是森林,转到北面时,汉拿山下全是青草地。马尹看到草地就点了点头,养马首先一点要气候适宜,不能太湿润,另外一个就是草要肥美,这样养的马才壮。济州岛符合这两个条件,唯一的缺憾就是在海上,运马运物都不方便。
若胡人运来公马,十年后可孳生多少良马?因为风向的关系,少司命号正如螃蟹般横行。熊荆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禀大王。若以新法孳生,一匹公马一年可使三十匹母马产下十五匹马驹。马尹道。万里之外运来马种不易,他只能按公马算。十年可孳生一百五十匹马驹。五年后这些马驹中可再选出数匹公马,或可有四五百匹良马。
一匹就有四五百匹?熊荆点点头,他明白马尹计算的逻辑。五年后若再选公马,这些公马要比其父差不少吧。
然,确要矮小不少。马尹答道。我国养马,公马难觅,母马亦难求。
国内有多少母马?熊荆问道,他说完又补充道:戎马之母马。
或有两三千匹。戎马是服马,体壮;狄马是草原马,体弱。
若母马不缺,只需二十匹公马,十年便可有万匹良马?引进优良的公马与戎母马交配,这是楚国的马政思路,也是无可奈何下的选择。并且,这还是得益人工授精的结果,不然一匹公马只能配十匹母马,如此公马的数量将上升到六十匹。
然。然则大王应知,万匹良马中仅有一半是公马。马尹提醒熊荆不应该忘记雌雄,这个时代骑乘的都是公马。答完他又不确定的问:只是那胡人真能送来二十匹公马?
不能。熊荆摇头。不佞以为胡耽娑支带来的公马体重太轻,也不合适骑乘,最合适者的应当是西洲马。
熊荆很自然的说起了西洲马,只是他也不知道现在的西洲马是什么样子。
能运来否?马尹轻轻的问了一句。对他很想见识见识西洲龙马,却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
一定能,只是颇费时日。熊荆道。海路运马不是难事,三十多米长九米多宽的运货海舟一次就可运马上百匹,不过这需要好几年时间。等西洲公马运到济州岛,恐怕要在四五年之后,这就只剩下五年的时间。
五年时间按照马尹的算法,一匹公马一年只能产下十五匹马驹,五年就有七十五匹。如果能运来一百匹公马,配上三千匹母马,五年就能有七千五百匹好马。公马占一半,那便是三千七百多匹,减去不合适骑乘的公马,当有三千骑。加上前面五年孳生的,或有四千骑。
想到这里熊荆心里有些发苦。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又是海岛养马又是远洋贸易,却只能弄出四千骑兵,难怪廉颇会说楚国不应该练骑兵,只适合发展舟师。
思虑着自己所花的成本,熊荆并不后悔。冷兵器时代,优秀的骑兵是必须的,没有优秀的骑兵,那又会像清水之战一样,楚军侦骑被秦军压制,战场对秦军单向透明。
大王是否此时登岛?少司命号湘夫人号的甲士已经划着小舟登上了海岛,细白的沙滩远处便是青青草地,楚字大旗和三头凤旗飘荡正在海岛上空,舰长红牟奔过来请示熊荆。
登岛。熊荆点下了头,既然来了,他当然要登岛跑一圈。这次还带了七八匹马,他和马尹几个要在整座岛上转一圈。
有人!少司命号在小艇的引领下躲避着礁石缓缓靠岸,这时候桅顶的瞭望手发现了情况:他看到几个人隐没在岛上的灌木丛里。
何人?红牟急问。他很担心遇到齐国人。
乃野人。瞭望手已经看清楚那些人了,衣不蔽体的野人闪出灌木丛往大山奔去,
哈哈!原本有些紧张的水手学员们当即一阵哄笑。众人哄笑间,左史放飞了两只信鸽,将熊荆平安抵达养马岛的消息传至郢都。
确是养马之地。马尹登岸之后特意拔了几蓬嫩草,拔的时候把下面的枯草也带了出来。
汉拿山流下的十几道溪流将六十公里长的岛屿隔成十几块,每一块草地都生长的极为密实,上去像踩在寝衣上,软绵绵的。马吃的是草,多少公顷草地养一匹马是有限量的,用现代的术语这叫载畜率。草甸越厚实,草就越肥美,载畜率就越高,不到一公顷也能养一匹马,如果草地贫瘠,那两公顷养一匹马也够呛。
除了草,还得有水,汉拿山留下的十几道溪水正好可以饮马,这也是济州岛草地肥美的原因。最后还有一个原因熊荆也不知道:汉拿山实际是一座休眠火山,几千上万年前火山喷发时在岛上落下了无数火山灰,有火山灰的地方土壤都很肥沃,野草自然长得茂盛。
看见马尹的老脸上露出微笑,熊荆也连连笑起,今后此岛便是不佞之马场,受卿管辖。马匹之重要不需多说,若舟师能配上骑兵
在战舟的战略机动性上,加上骑兵的战术机动行。熊荆真不知道这样的军队该叫舟师还是叫骑兵,还是叫舟骑兵,但它攻击性将是惊人的,特别是袭扰性的攻击。楚国必须要有一支这样的部队袭扰敌人,扰乱其后方。
臣敬受命!马尹深揖,神情极为严肃。
岛上一切物资郢都都将优先调拨,舟楫也是如此。熊荆再道。过几日不佞回去时你整理后看岛上还需何物,回郢后不佞将交人速办。
唯。马尹认真思索起来,岛上一无所有,随行的圉童僕臣工匠不过二三十人。好在海舟上有粮秣有军帐,有许多用得着的东西。大王,与岛上养马,那骑卒
养马在海岛,骑兵却在郢都——培养一名骑兵极为昂贵,特别是在南方楚国。也就只有郢都有财力养一支几千人的骑兵。其余县邑不过几百几十骑,还全是劣马。现在马和人不在一起,训练便变的困难。
此事骑兵训练是从岛上运马还是从大陆运人是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熊荆也没有想清楚。他只好道:秋冬马壮,骑卒或可登岛,马成年后则离岛。
如此最好。马匹沉重,马尹不希望马匹运来运去。
见过大王。湘夫人号代理舰长也是航校生,蚡冒之后,氏无勾,名长。他过来是问何时开始卸货的。马匹给养马场用的铁丝网,都装在湘夫人号上。
此刻便卸。先浇筑码头,装上起重机。熊荆吩咐道。两首海舟加起来三四十吨物资要卸在岛上,靠小艇驳运千难万难,不如浇筑一个码头,用鼠笼起重机装卸。封人何在?
臣在。一个年轻的钜铁府工匠冒了出来,他脸惨白,应该是刚吐过。
可曾看好在何处浇筑码头?海舟上水泥沙子碎石钜筋毛竹木模板都是现成的,只要看好了地点就能开始浇筑。
禀大王,已看好。封人揖道:今日开始搭脚架,明日便可浇筑。
不必着急,多看几处再定。熊荆的话让几个工匠松了口气。海上是平稳,但登岸的时候小艇飘来荡去,不少人都吐了。
大王,此行还需去朝鲜燕地,长姜提醒道,他怕熊荆再此耽误过久。还有齐国。
不急,不佞五日后立岛。熊荆盘算了一下时间。朝鲜就在岛对岸,最多十日;燕地十五日;齐国也十五日,剩下十日刚好返都。
第十三章 湶州
同样是三月,济州岛春意昂扬,而在西北的咸阳,塞外的寒风横穿鄂尔多斯高原吹至狭长的渭水河谷,春色却是迟迟。总有些花儿能在春天到来之前开放,渭水北岸的苑囿,华阳祖太后芈棘步履蹒跚,每次身边的芈玹要去扶她时,都被她用手肘粗横的挡开。
老妇还走得动。芈棘性格宛如其名:棘,骨子里全是倔强。生平让她屈服的事情只有两件:第一件是无子。所以不得不在弟弟和姐姐游说下,认了异人为嗣子,不然楚人在秦国的权势就无法得到传承;而第二件,就是母国那个未龀的大王。她本想以壮士断腕决绝将这个未龀之王剪除,以消除秦国的担忧,可三年的战争证明她判断错了。
拜见祖太后。开始抽芽的枯草地上,看见华阳祖太后行至,一干寺人宫女连忙顿首。
见过祖太后。王后芈蒨也想跪拜,可怀里的孩子让她只能稽首。
不必多礼。芈棘走快了几步把芈蒨拦住,她是来看孩子的。苏儿今日安否?
苏儿看着怀里的扶苏,芈蒨目光里露出母亲的慈祥,她缓缓点头,说话声音也变得很小。禀祖太后,苏儿方睡着。
善,善。一岁是婴儿的生死关,只要能过一岁,孩子夭折的几率就大减。熬到十四岁,那孩子十有**就能成人。马上一岁的扶苏再也没有刚生下时的干瘪,脸不但娇嫩还很圆润,他睡觉的时候小嘴微微张着,无比香甜。
像政儿。芈棘伸手想抚抚他的小脸,半途却转而把包裹孩子的狐裘盖了盖。
是。人人皆说像极了大王。芈蒨幸福的笑起。
请祖太后安坐。芈玹在一边伺候着,她也看了看扶苏,道:是像大王。
玹妹妹幸福中的芈蒨自然有成人之美的心思,可她担心芈棘听了不高兴,故不敢提芈玹和母国大王的事情,话刚开口就转折了:以后也要生子。
大王何在?女人的心思是细腻的,芈棘看了满脸羞红的芈玹一眼,问起了赵政。
许是在正寝。芈蒨答道,近日
国尉桓齮叛国奔楚后,秦国国内宫内大搜敌侯,与桓齮稍有牵连全都下狱处决。身为王后,芈蒨说话极为小心,丝毫不敢向外人透露大王的行踪,实际她也不知赵政身在何处。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咸阳城外的武场,二十多匹战马几乎要踏翻整片草地,马上的骑士身着铁甲,手挟长矛,冲向列阵以守的酋矛士卒。这是真战,长矛击来,矛卒身上的石甲瞬间被矛头捅穿,人则被撞飞丈余,鲜血洒在枯草地上,一片腥红。
荆王的铁骑便是如此冲我大秦的军阵?赵政立乘在戎车之上,身边站的是卫缭李信辛胜等将帅,重骑冲锋的威势让他震惊。
然。卫缭如此答道。骑将辛胜则瘪了瘪嘴,眼前畴骑冲阵和楚军铁骑冲阵似是而非,但他又说不出来哪里有非,只感觉有些不像。
荆王有多少铁骑?畴骑是宝贵的,真战只是对矛卒而言,冲完阵的畴骑打马回转。
只有千余。卫缭想了一下方答,辛胜对此也频频点头。
仅仅千余骑便赵政看向自己的臣子,他记得辛胜就被楚军铁骑斩杀的。
大王有所不知。李信揖道。两军阵战,虽数十万之众,然阵后其列不过十数数十卒。荆人铁骑冲来,相抗的不过十数数十卒而已。一旦阵破,于阵勾击左右,士卒溃矣。
李信话语简短,但却一语中的。两军阵战就像是鸡蛋碰鸡蛋,谁的壳先碎谁就要失败。重骑是一把铁锥,它能抢先一步在对方的蛋壳上打一个洞。
赵国有乎?赵政闻言深深点头,他越来越了解战争的实质。
赵国无有。卫缭答道。赵国骑兵不逊秦国骑兵,听闻赵国无有重骑的赵政正松口气时,他又道:然则,臣闻荆王正在燕地。
燕地?!赵政诧异的看着卫缭,荆王为何会在燕地?
臣亦不知。卫缭掌握国尉府,全天下的消息都通过秦国的侯谍传至咸阳,今日赵国的侯谍来讯,荆王已至燕。飞讯新建,所传字数有限。荆王或是乘舟而至。
荆王有化人献不死药,为何还去燕地?赵政摇了摇头,化人入楚献不死药的消息传遍天下。齐王魏王韩王皆派人携重礼去了郢都,希望能分一颗琅玕之果。
臣已命人查明。卫缭苦笑。荆王至燕地,当见李牧。赵国骑兵皆在李牧麾下,若其教李牧重骑之术
卿有何良策?赵政连忙放下不死药的心思,问起了对策。
李牧灭燕,封武安侯,功已高也。卫缭道。荆王入赵不去邯郸见赵王而至燕地会李牧,赵人必疑之。臣又闻今赵王不当立,当立者乃废太子赵嘉。若阴使人在邯郸盛传李牧欲助赵嘉为王,赵王定忌李牧。
恩。赵政明白卫缭的谋算,可这样的反间计是否有效还需另说。
除此,亦可使人刺李牧。卫缭再道。他重拾李斯当年的牙慧,李斯当年就曾向赵政献计,建议‘诸侯名士可下以财者,厚遗结之,不肯者,利剑刺之’。
何人可刺之?赵政追问。
燕丹可。卫缭很自然的说起了燕丹。
善。燕丹确实是最合适的刺杀人选,赵政听闻卫缭提及燕丹这才说了一句善。
燕丹已自审其门下客,得夏扶宋意秦舞阳三人,已使此三人入燕。卫缭轻声相告。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相告之时,夏扶宋意秦舞阳三人的人头正挂在蓟城城头上滴血。
少司命号湘夫人号驶离朝鲜,沿着海流航入渤海之北,从最北回转到看到数个城邑,最北的一个是褐石山旁的孤竹(今滦南),再见昌城(今唐山丰南)。昌城离海最近,在昌城人的引领下,少司命号从沽河入海口航至湶州(今天津双口镇)。
春季北方河流刚刚解冻,海舟航到湶州便不能再北上。湶州令初见海舟如临大敌急闭城门,另又速速使人奔告蓟城。直到海舟上的人登岸,才弄明白来的原来是楚王。湶州距蓟城约两百里,武安侯李牧亲至湶州相迎时,熊荆已经在湶州待了三日。
李牧拜见大王。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被赵将簇拥着上来见礼,他脸颊消瘦苍白,眉毛也很淡,毫无武将的粗旷豪迈。行至熊荆身前他不是深揖而是顿首,熊荆连忙让人将他扶起。
武安侯熊荆一开口李牧又拜,臣不敢称侯,请大王直呼牧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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