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帝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日后再寻到伊比利亚马叙利亚马,或可杂交。熊荆对培育马匹充满着幻想,根本不知道这是一件任重道远的事情,没有二三十年的努力,很难培育出新的马种。
唯。大王这样说了,不疾只能照做。他随即道:大王,各县邑亦想购马,是否
各县邑也想购马?熊荆初闻有些诧异,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正常。八尺高的龙马谁不想要,虽说楚国骑兵现在都聚在郢都蹭吃蹭喝,可这些骑兵终会返回各县邑的。
大王,臣以为马种万不可养于各县,秦国侯谍众多,种马若出郢都,恐为秦人所得。淖狡提醒道,花了几万套兵甲才换回来的尼萨马,绝不能便宜了秦人。
各县邑可买,但只能养于养马岛。熊荆自然知道尼萨马如果管理不严,必被他人盗种。盗种是非常隐蔽的事情,发情期牵一匹母马到尼萨马的马厩中过一夜,盗和没盗根本就看不出来。凡等岸之马都要去势,不得有误。
唯。不疾再揖,他心里也有此意。
禀大王,巴克特里亚使臣毋忌求见。兵甲换马的事情刚刚告一段落,毋忌就来了。熊荆大约能猜到他为什么而来,犹豫了一下才道:准。又对淖狡和不疾道,你等暂且留下。
敢问大王是否要售钜铁兵甲予塞琉古?毋忌一进来就问,眼睛巴巴的看着。
本着与塞琉古帝国之邦交,此事不该告与他人。熊荆不动声色,然念及楚国与巴克特里亚王国交好已久,不佞还是相告:楚国钜铁兵甲将售予塞琉古帝国。
不要,不可!万万不可。激动间,毋忌脱口而出的先是希腊语,之后才是楚语。大王一旦出售兵甲给塞琉古,巴克特里亚危矣。
巴克特里亚和塞琉古的关系毋忌此前并没有明示,现在他这么说,包括熊荆在内,诸人都显得吃惊。即便是熊荆,也只是认为直接卖兵甲丝绸给塞琉古,抢了粟特人的生意而已。
这本来就存在矛盾:海路丝绸之路开通后,陆上丝绸之路就会陷入衰落,楚国不可能因为粟特人或者巴克特里亚的反对就放弃海上丝绸之路。
不佞售兵甲予塞琉古帝国,亦售兵甲予巴克特里亚王国。非塞琉古用楚国的兵甲攻伐巴克特里亚,即便没有楚国的兵甲,塞琉古想攻伐巴克特里亚还是会攻伐巴克特里亚。熊荆大致能猜到塞琉古和巴克特里亚的关系,但他并不觉得这是出售兵甲造成的。
楚国出售兵甲予塞琉古,海船数月能运几万套,十几万套,然,毋忌几乎要哭出来,然出售给巴克特里亚的兵甲,两年才能运数千套,二十年才有数万套;草原上禺支人匈奴人极有可能劫掠马队
毋忌的担忧熊荆懂,可他爱莫能助,谁让巴克特里亚不通大海呢?
若巴克特里亚此前出售汗血马,或许他委婉的道,塞琉古人有更好的尼萨马,并乐于大量出售,不佞没有任何理由不售予他们兵甲。
巴克特里亚也愿售汗血马!毋忌极力强调的。如果粟特人不愿,总督攸提德谟斯会强令这些狡猾贪婪的商人向楚国售出汗血马。
已晚。熊荆遗憾的摇头道,和塞琉古的谈判已全部结束,第一批兵甲昨日已经运出郢都。更重要的是,汗血马在体格上弱于尼萨马,负重能力也弱于尼萨马。
大王真欲巴克特里亚灭于塞琉古之手?毋忌目光不再是恳求希望,开始有几丝怨恨。
非不佞欲巴克特里亚灭于塞琉古之手。熊荆纠正道。塞琉古欲灭何国,不佞怎可左右?楚国需要战马,巴克特里亚不愿售出战马而塞琉古愿意出售更好的战马,不佞有何理由不售兵甲予塞琉古帝国?
塞琉古有楚国兵甲,巴克特里亚也有楚国兵甲,战争胜负非决于兵甲而决于庙算和将卒。岂能将一国之亡归罪于兵甲之理?
且你之前也说,塞琉古东北为安提柯,西南为埃及,东南尚有印度,东北巴克特里亚外,还有帕提亚。塞琉古四面皆战,怎就只灭巴克特里亚?
你与其求不佞,不如告知国内,速售汗血马于楚国并购入兵甲。一匹马可驮四套兵甲,商队只要三千匹驮马,便可将一万套兵甲运回巴克特里亚;若有一万匹驮马,那就能运回三万套兵甲。三万套兵甲,昔年陈郢之战,楚军也不过五万套兵甲而已。
倒不是为了多做兵甲生意,虽然一个多国体系中,任何一方升级武器都会迫使其余各国也升级武器。熊荆只是不想背负道德上的指责,他曾向毋忌要求过出售汗血马,毋忌的回答是他不能命令粟特人,只能建议他们,而他的建议粟特人没有听从。
塞琉古帝国继承了此前波斯帝国最邪恶最**的部分,大王不当向他们购入马匹。毋忌无言以对,只能从道德上开始论说。
在粟特人看来,巴克特里亚王国也很邪恶**。熊荆不再和毋忌理论,有些人理论不过就开始打滚抬杠,更带着某种情绪强辩,这样的人应该收智商税。送客。
大王熊荆最后一语让毋忌一怔,他当然知道亚历山大当初征服粟特人的血腥手段。但他以及他的老师亚里士多德四世对此的解释是:文明征服野蛮的必要代价,是仁慈且正义的。不过这种解释需要完全领悟希腊文化才能充分理解,熊荆不是希腊人,自然没办法充分理解这一点,而毋忌三言两语也说不清:为什么塞琉古灭亡巴克特里亚就是邪恶的,巴克特里亚灭亡粟特城邦就是文明的。
愣看着熊荆有一会儿,一直找不到的毋忌最后吐了口气,在甲士的注视下向熊荆揖礼告退。他走之后淖狡眼睛转了转,此人对我楚国已有怨恨之心,当杀之。
杀之?!熊荆瞪看着淖狡,他是使臣,岂能无故杀之?
淖狡的提议确实太过,不疾不看他,只对熊荆道:大王已告其原委,若非彼等不售马匹,我楚国何至向塞琉古购入。臣以为彼回驿馆后必告其国速速售出马匹,并增加驮马。
毋忌带着一笼鸽子进入郢都,这当然逃不过知己司的眼睛。据说最早使用信鸽的是埃及人,希腊和埃及同处地中海东岸,当然也学会了使用信鸽。
不疾对巴克特里亚的猜测是他们将大量出售汗血马并增加驮马以运入兵甲,淖狡虽然不认同这个推断,可想到有信鸽的毋忌估计在今天之前已经通知了其母国,现在杀他已经晚了,他如果忽然身死巴克特里亚一定会怀疑。
便按此前所议,需最少三分之一母马。熊荆重复最开始的要求,将此事告一段落。他很快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彼等已返赵国?
彼等只是代指,说的是出塞到秦国探查一年半的逯杲陆蟜。按照四国在临淄的商议,楚国飞讯网将延伸至其余三国,现在各国传递消息极为迅速。
然。淖狡算了下时日,按行程已至平舒。
平舒在滹沱水入海口北岸,但离海还有一定的距离,赵国为了接收楚齐魏三国的粮秣和兵甲,将在平舒以东的入海口北岸再建港口,运银币入赵的饕餮号将停靠在那里,恰好能接逯杲陆蟜等人返国。
出塞击秦如何行军一直没有定论,主要是地理不熟,尤其是越过白于山后选择那条道路进入秦国没有确定,郦且相信逯杲回来问题就能解决。
想到麾下骑士将骑着八尺高的披着重甲的尼萨马杀入咸阳,熊荆不免有些激动。
第二十一章 平舒
平舒就是后世的大城县。此地处于燕赵齐三国交界,五国攻齐之前曾属齐,名徐州,燕国占领后改为平舒。赵孝成王十九年,赵燕易地:赵以龙兑汾门临乐与燕;燕以葛武阳平舒与赵,平舒成为赵国的城邑。
九月的平舒已时不时刮起了北方,从朱方港北上的饕餮号,趁着最后的微弱南风抵达平舒以东尚未命名的海港。海舟巨大,饕餮号刚刚出现在港口时,海港内外的赵人一片惊慌,一些筑城的役夫无头苍蝇一样乱跑;鼓人又敲起了鼓以示警,使得场面更乱。驻守在此的赵将杀了一个吓得癫狂的役夫,混乱才被制止。
饕餮号高大,因为是弱风,所以挂了翼帆,因此更显得高大。杀人的赵将自己看越来越近的饕餮号都倒抽一口凉气。若非他提前知道这是楚国海舟,估计也会吓得乱跑。
饕餮号到港,主要是船上装着贸易所得的一千七百多万塞琉古银币,这些银币重七十六吨多,以华夏的币值,当值七万七千多金。因为战争,赵国国内粟价明面是八十钱,实际八十钱连野芋都买不到,私底下的粟价早就超过三百钱。
运银币入赵国并不能改善赵国粮秣匮乏的局面,但能稳定住钱价。稳定住钱价就不会前一天粟米三百钱,后一天粟米三百五十钱,再过一天变成四百钱。铜,是一种廉价金属,在楚国三十钱可购一斤粗铜,而银,因为华夏没有大的银矿,其与金一起被视为贵金属。
铜钱,尤其是那些上面刻着当多少钱多少钱的超值铜钱,商贾庶民是不会持有的。银不同,银和金一样可以窖藏。一旦窖藏市面上货币减少,物价就会稳定。物价稳定就缺少投机空间,商贾就不会疯狂的抛出铜币买入货物,物价再高,经济也能勉强运行。
饕餮号还没有到达番禺港前,成立于临淄的四国金行就急急要求饕餮号上的银币务必立即运入赵国。饕餮号在平舒港落锚抛缆后,负责赵国分行的轻重家彧(yu)万匆匆登上了甲板,与他一起还有鹖冠子的学生穆棱,以及几个郢都派来的簿人。这些簿人学习过复式记账法,四国金行这样大型的金融机构如果没有复式记账法,管理将难以想象。
奉寡君之命运银币于此。无勾长在朱方仅仅停留了一日就北上了。劳顿十个月的他只想快点卸下那些银币,早点回楚国休息。按照饕餮级的船速,他大概能在腊祭后从朱方港出发再赴逼塞琉古。
奉四国金行之命受楚国银币。彧万本以为齐国变法后,轻重家再无用武之地,没想到四国会商谈出来一个四国金行,自己又得重用。他郑重的向无勾长揖礼,并出示印信。
请。无勾长看过印信再无异议,亲自带着彧万等人走下船腹。借着烛火,大副打开存放银币的舱室,彧万等人只见银币**的倾倒在巨大的舱室里,厚厚的铺了一层。
此有银币几何?彧万见过银饼,少有见银币。这么多银币着实惊人。
十吨。大副看了一下记录。见彧万不知道吨,他又道:三万九千八百四十楚斤。
尚有其余七个舱室。无勾长补充道。我以为四艘大翼不够运输。
竟如此之多!二十八万楚斤银币把彧万吓了大一跳,当时在临淄谁也不知饕餮号上到底装有多少银币。他本来还想最少也要有五万楚斤银币,最好十万楚斤,没想到竟是二十八万楚斤。赵国勿需如此多的银币,十五万斤足以。
便取十五万斤。无勾长并无异议,剩下的银币他将运回郢都三钱之府。
印信无误,银币很快就出舱。彧万穆棱带来的力夫开始帮运银币,这些人少有运输这么值钱的货物,第一桶装的太满,还没有吊至上甲板绳子就断了,暗白的银币顿时撒满底舱。大副不得不找来两个船员搭了把手,教他们如何吊运。
这银纯否?彧万曾在齐国钱府为臣,他从未见过塞琉古希腊的银币。
尚可。舰队出海,当然有精通金银之人。印度银币则不纯。
哦。银币上全是希腊字母,彧万根本不认识那些是印度银币。
塞琉古银币希腊银币一入印度便被熔化,加入铅锡再铸,已不纯。无勾长说起海外的见闻,最纯的还是希腊银币,含银在四点三克以上,很多能达到四点三七克。
哦。彧万点点头,他此时也无法确定银币含银多少,只能等钱人的报告。
一桶一桶的银币吊出底舱,甲板上的水手对此见怪不怪。装船的时候他们已经见识了什么叫做海一样的金银。在彧万之后登上的甲板的逯杲陆蟜等人看着洒在甲板上的银币则目瞪口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银饼。
装银币的木桶一桶又一桶吊至舷下的大翼战舟甲板,在持剑甲士的监督下,吏人将其整齐的码在准备好的木箱里,文书随之记录并贴上四国金行的封条。
海舟牟利丰也。银币不是华夏的式样,那就是对外贸易所得。在甲板上数了上百桶,等到舷下一艘大翼装满换另一艘大翼装时,逯杲赞叹了一句。
丰又如何?陆蟜的惊讶只是一瞬,他现在对任何东西都提不起精神。
牟利丰便有金银粮秣,便有车马箭矢。逯杲道。赵国得此金银,其战必胜。
海外贸易的金银直接输入赵国,背后所代表的含义陆蟜读不懂,逯杲却读懂了。加上李牧已经知道楚国知彼司正在探查河南地(鄂尔多斯草原),看来楚赵两国很快就有大动作。
逯杲猜测当然正确,他所不知道的是,出塞击秦的具体计划邯郸毫不知情,唯有葛得猜到了一些皮毛,具体内容只有李牧知道。李牧当然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计划如何击秦,他的作战计划完全依赖整个幕府,但在击秦之前,他必须先击败眼前的秦军。
众将齐聚的李牧幕府,廉颇接任南长城防线后,司马尚重返军中。看着眼前诸将,在李牧的示意下,司马尚道:秦人半出宜安以攻封斯,故君上有命:明日出城攻拔宜安
几个月前不管秦人怎么辱骂求战,甚至像楚王一样送来一套女衣李牧也没有出战。并下令:军中敢言战者皆斩。这是真的斩,三颗校尉人头挂起的那一刻,全军再无半人敢言出战。现在大将军竟然要出战,傻眼的诸将全以为自己听错了。
众将傻眼之际,司马尚已经在介绍敌情布置作战任务了,听到这些安西,众将才醒悟过来,知道这是真的要出营与秦军死战,帐内顿时一片激扬之声。
止!幕府忽然变得嘈杂,军正当即高喝一声。
待幕府彻底静下来,拦住司马尚,李牧说话了。彼时秦人拔下宜安,士气正昂,故不可与战。而今北风已起,天地将寒,袭秦人大营,焚其辎重军帐,秦人虽往南伐我封斯,亦必回军相救。大营秦军又以为我军胆怯不敢与战,将卒矜功自伐其备早已松弛。
秦人无罪伐我,杀我兄弟,戮我妇孺,而今又往南攻伐封斯等邑。若拔,邯郸南北俱围,赵国亡矣。故此战乃救我赵国护我社稷之战,乃讨伐无道诛灭暴秦之战。邯郸大王相邦诸大夫皆瞩目我等,天下楚齐魏韩皆瞩目我等
李牧外表儒生般儒雅,内心深处却燃着一团烈火。进攻在即,他胸中火焰怒炽,吐出的话语好像红热的钜铁,烫的诸将热血沸腾。
末将敬受命!!他话说完众人狂喊,有几个郡尉甚至撕牙,想把秦人咬碎。
作战命令很快就下达,后方送来的牛羊美酒分于各营,以求在出战前让士卒饱食。这时候各营虽多是欢笑,可再多欢笑也没办法消解大战前的紧张。
空荡荡的幕府里,李牧则与司马尚等人饮茶。他现在不想再谈论战事,只想放松一下头脑,将绷得太久的弦稍微松一松。
据闻楚国海舟比正寝还要大?楚国海舟抵达平舒的消息刚刚传来,赵人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海舟,故而四处传扬。
然也。诸多军吏之中只有马卫亲眼见过那艘海舟,他放下茶盏用手比划了一下。又高又大,一舟可载三万石之巨。
马卫本氏赵,改换成马氏是原因的。他少年时就在李牧帐下听命,算是亲卫之将。因为亲近,话语里的稚气展露无遗,比划的时候李牧呵呵笑起。
据闻楚国海舟已通中洲之西,不知可寻回西洲龙马。下达完命令诸将忙开,司马尚也无事可做,只能陪李牧喝茶。若我军有西洲龙马
楚王为何知晓西洲有龙马?李牧问起了天下人常常问起的问题。
楚人皆言楚王生而知之。司马尚一笑,答之以楚人常常回答的答案。
第二十二章 子钱家
邯郸已经被包围了。
当井陉东出中路秦军拔下宜安,没有被李牧牵制南下攻伐封斯等邑时,邯郸就被秦军南北包围了。庆幸的是黄河支流一线仍然保持畅通,可这种畅通只是暂时的,再过一个月也有可能只要半个月,当黄河支流封冻,南路秦军渡过黄河支流,邯郸就彻底被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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