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帝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攻!抢人头的秦军前冲太快,瞬间被萨里沙长矛扎了个正着,但这只是少部分,长矛方阵能护卫的仅仅是一小段,辛胜立即押上了更多的步卒。
将军就在辛胜下令秦军步卒押上的同时,还有马匹的一百多名希腊骑兵在骑兵中队长扎拉斯的率领下,组成菱形队形向他所在的草坡上冲来。
射!草坡也是弩阵所在地,不待辛胜下令,蹶张弩阵又开始射击,来不及披甲的希腊骑兵不断中箭落马,冲到五十步内,见到跽坐的秦军士兵忽然起立组成宽厚的长矛方阵,身中数箭的扎拉斯无奈打马回转。趁着敌人回转,蹶张弩又射死了不少骑兵。
辛胜含笑看着希腊骑兵回转,楚国骑兵赵国骑兵都喜欢攻击秦军主将所在的位置,他特意设计了矛阵加弩阵的防守阵型,没想到没有用在楚赵骑兵身上,倒用在了白狄骑兵身上。
希腊骑兵的退去意味着整场战斗的失败,虽然长矛方阵仍在坚持。
学士!学士!!回到车队的扎拉斯冲到亚里士多德四世所乘的马车旁大喊,已经是逃命的时候了,他必须找到亚里士多德四世。他呼喊亚里士多德四世的时候,鸩拔迦骑着一匹马在仆人的保护下从他身边冲过。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亚里士多德四世仓惶的从马车底下钻了出来。
快上马。矛阵中的士兵还在大喊‘音尼阿里阿’,可扎拉斯知道他们就要支撑不住了。
上马。亚里士多德四世也知道上马,可扎拉斯的坐骑不断地旋转,他扒了几下都没有上去。
快!扎拉斯急了,他看见秦军骑兵正从两侧冲来。
我的游记!我的游记亚里士多德四世最终笨拙地爬上了马背,不过他念叨着他辛辛苦苦写成的《东游记,波鲁斯把游记递给他的时候,背心忽然中了一箭,他只抓住游记草稿的一半,剩下一半随着波鲁斯一起飘落在了地上。
驾——!秦军骑兵越来越近,长矛方阵也不再有‘音尼阿里阿’的高呼,只有一声接一声的惨叫,扎拉斯迅速策马,低着身子在车队里穿行。
拦住他!国尉府给了辛胜三千五百人,命令是不留活口。眼见敌骑在车队里疾驰,两队骑兵立即左右包抄过来。只是扎拉斯骑术高超,作为军官的他骑得仍然是一匹汗血马,他巧妙的绕着车队前进,一会在车队左边,一会在车队右边。秦军骑兵不是骑术不精,而是战马不够灵巧,眼看就要追上时,扎拉斯骑乘的汗血马一个侧跃就避到了车队另一侧,手里的短剑立即够不着了。剑够不着,放弩又被马车车厢阻挡,只能看着他逃脱。
除了追击,也有秦军骑士绕前阻截,但当两匹马迎面对冲时,秦军胯下的战马不受控制的避让扎拉斯所骑的汗血马,硬生生让开一条路让对方逃出生天。
敌骑亡矣!敌骑亡矣已经成为秦军骑将的圉奋眼见扎拉斯逃走,当下大急。他着急也没有办法,他骑着戎马追了几里就追不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扎拉斯绝尘而去。
竟然跑了。辛胜放下手里的陆离镜,浑身泄气,这时候车队里的战斗刚刚结束,最后一名喘气的希腊骑兵投降不成被秦卒砍下了脑袋。
此末将之过也。圉奋也是一脸惶恐。他自告奋勇带人截住北面,没想到还是被敌人跑了。
将军无过,反而有功。与辛胜一同出塞的护军王敖脸上全是笑容。
有功?秦军的军功授爵体制就像一个紧箍咒,进爵靠人头,削爵除了论亏,再就是作战不力。圉奋本以为自己要削爵了,没想到护军王敖竟然说自己有功。
奋将军此前何言?王敖笑容更加灿烂。
末将圉奋想了想,傻楞道:末将言:‘敌骑亡矣’啊。
然,便是‘敌骑亡矣’。王敖看着还没明白过来的圉奋和辛胜,还是笑。
敢问护军,眼下当如何?辛胜见王敖这么高兴,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把这些钜甲运走。阻截龙马运到楚国是秦军从上郡出击的一个目的,抢夺龙马换来的钜甲则是另一个目的。虽然钜甲秦军也有不少缴获,但缴获上万副钜甲还是首次。
唯。说到钜甲辛胜脸上也泛起了笑容,仅仅凭这些钜甲就是大功一件。这些尸首
斩首记功乃我秦军之常,王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故尸首必要掩埋。辛胜就要下令埋藏时,他又叮嘱:不可埋于此处,需埋得远一些。再有,未斩首者埋在近处。
秦使已经西去求马,万不能让胡商和白狄发现是秦军截杀了商队,故而国尉府派王敖作为护军,随同辛胜一起来阻截商队。为的就是担心辛胜办事不牢,露出破绽。
辛胜下达命令后,数千名秦卒开始搬运那些尸首,已经斩首的搬上马车,运到远处掩埋,一开始就中箭身亡的则埋在近处,费了两个多时辰,一千多具尸体才处理完。
我军伤亡几人?士卒埋尸体的时候,辛胜问起了己军伤亡。
三百余。军吏对此早有统计。
三百余?!己方三千多人,对方真正能战的不足一千,还占了偷袭的便宜。
将军,彼等不输荆人矣。军吏苦笑,若非我军以强弩攒射,矛阵不破。
楚军矛阵最让秦军头疼,这些白狄也用矛阵,好在他们的矛阵没有楚军步弓手,身上也没着钜甲,这才被强弩破阵。辛胜闻言不再言语,摆摆手让军吏退下。
第六十章 不可用
曲台宫很久没有笑声了,可就在这几天,秦王赵政每天都是笑吟吟的,大臣们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大王高兴总是一件喜事,唯有昌平君熊启对此暗暗留意,了解赵政的他知道这绝不是后宫的出了什么喜事,必然是秦国对六国获得了什么胜利。
他的判断完全正确,半个多月后,一队舟楫从渭水抵达咸阳。舟楫上装有两万多套楚制钜甲两万多支钜铁矛头以及两万多把钜铁短剑。
楚军甲士一开始使用五尺长的钜铁宝刀,对于个人来说五尺宝刀当然威猛,但在军阵中,五尺长的宝刀不便施展,一不小心很容易伤到自己人,因此三年战争后甲士的宝刀全部改为两尺五寸(楚尺,5625厘米)长的短剑,只有誉士保留了五尺宝刀。
当然誉士也可以和其他贵族卿士一样,佩四尺六寸的长剑(1035厘米),这比诸敖的佩剑短两寸,比熊荆的五尺王剑短四寸。等级,这是礼制下的楚国极力要提现出来的东西。
理想情况下,甲士还会配一面重量不到五公斤的钜铁包木盾牌。但这是理想情况,全身披甲手持夷矛颈挂盾牌腰悬短剑,甲士全身装备加起来已有三十多公斤,一般人很难背负如此重量作战。只是作战司以及一些将军固执的认为,必须给甲士配备盾牌,因为长矛折断后矛卒可以变成剑盾卒。
不需要纵队行进的矛卒最多一年可成,这其中百分之八十的训练不是夷矛,而是队列,但能使用剑盾的剑盾卒,即便三年也没办法练成。和步弓手一样,这需要从小训练。
武器是军事作战思想的延伸,但有的时候武器也能反过来决定作战思想。咸阳少府武库,看到码放整齐的两万多套兵甲,卫缭并没有什么喜色,他并不了解楚国的战术思想和军事体制。他只是取出其中一支钜矛看了看,有些感慨的道:荆国冶铁之术又精进了。
赵政与他一起入库察看缴获得来的两万多套兵甲,他不懂战术更不懂冶炼,见卫缭这样感慨于是好奇的问道:卫卿何以言荆国冶铁之术又有精进?
数年前荆国之钜矛,其表或有细密汗粒,而今无有也。卫缭确实是个仔细的人,当库吏找到以前缴获的楚军钜铁矛头奉上时,确能见到细密的汗粒。
此何故?赵政对冶铁的关注是持续的,每次沐浴胯腿上的伤疤都提醒他钜铁的威力。
臣不知也。卫缭摇头。他说的这种现象实际就是转炉脱氧。
造府以硫磷含量最低的磁铁矿炼钢,自然不存在脱硫脱磷问题,可转炉吹炼很多时候氧是过量的,所以要脱氧。不脱氧的结果就是炼成沸腾钢,沸腾钢仍然是钢,最怕连沸腾钢都不是,炼成沸腾渣。脱氧问题一直困扰着造府的转炉生产,好在历史上的转炉炼钢本就存在各种波折(脱氧以及硫磷含量高无法成钢),最后的解决办法是在冶炼中加入镜铁。
镜铁实际是含锰的铁矿,有一句话叫做无锰不成钢,转炉吹炼正是要用铁矿石中的锰脱氧。熊荆好歹记得镜铁的镜怎么写,镜的意思就是铁矿石断面有镜子那样的光辉。镜铁不难找,只是镜铁不仅仅含锰,也含有硫含有磷。如果硫磷含量过高,仍然炼不出钢,于是造府又是一通穷举,最终找到可用的镜铁。
卫缭所看到的,仅仅是钜矛表面的一个细微变化,这种变法确实是楚国冶铁技术的重大进步。不过赵政显然不像他一样关注这种变化,他看着武库内的兵甲双手虚捧而起,大笑道:今日之后,我大秦亦有钜铁之军了。
臣恭贺我王!赵高见机连忙相贺,一点都不含糊,倒是卫僚不动声色,毫无高兴之意。
寡人得荆人钜甲两万余,卫卿为何不悦?赵政看着卫缭,语气中有些责怪。
大王请看。卫缭抽出一把短剑,刃身靠近剑格的地方有一条细细的铭文。
铭文实在细小,赵政对着光才把上面的字读了出来:大王破临淄之岁刑夷之月,寿郢,工师良造。甲士剑,零一四九五四四|
大王破临淄之岁是前年的事情,即秦王政十四年,刑夷是楚月,为秦十二月。这把剑是秦王政十四年十二月一个叫良的工师铸造的,剑的编号是零一四九五四四。
赵政知道编号的意思,这是为了追查武器去向,有这个编号,这把剑落到谁的手上都能查到其最初的来源。明白此点,他不信邪的又抽出两把短剑,上面也都有编号,分别是‘零一四九五四五’以及‘零一四九五四六’。再看钜甲,不说钜甲就连胫甲上也有编号。
他终于明白卫缭的意思了,出售给胡商的兵甲编号肯定是记录在案的。任何人使用这些兵甲,只要看到编号,就知道是谁在白道截杀胡商商队,而这正是秦国要竭力隐瞒的。
若之何?赵政喘着粗气,把手中的钜甲胫甲全丢到地上。
大王若要求胡人之马,此兵甲万不可用。卫缭揖道。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有看到实物之前,他还抱有一丝幻想,以为对天下之外出售的兵甲,楚国不会铭文编码。
不可用?!赵政心中的喜悦瞬间化为乌有。
国尉误矣!赵高见赵政不高兴,连忙插嘴。兵甲皆在我秦军之中,荆人何以知晓其上铭文数目?即便知晓,亦可说是缴获赵人之物。
敢请大王屏退旁人。卫缭再揖,有些话他实在不好说。等赵政让旁人退后二十步,他才道:臣去岁方知,敌侯或在曲台正寝也。
赵政闻言大失惊色,此此确否?
确矣!卫缭对此忧心忡忡:去岁杨端和兵马之数粮秣几石,李牧尽知也。知此事着,唯燕朝国尉府少府丞相府耳。
还有正寝之文吏。赵政眼睛眯着,目光里全是杀机。国尉桓齮之事已经让他丢尽了颜面,没想现在身边又出了侯谍。此赵侯否?他问道,脑子里开始想可能是谁。
四国合盟,赵侯齐侯魏侯楚侯,皆有可能。四国已经合盟,虽然不知道其中内情,但卫缭肯定这其中必然包括四国侯谍的合盟。秦国所重用的大多是六国的卿士官吏,秦国土生土长的卿士官吏有,但委实不多。以前秦国可以分化各国,现在不同了,四国联合得越来越紧密,根本就无法分化。
我军若用此兵甲,侯谍定知。其窃取一二示之以胡商,截杀之事尽败也。卫缭继续道。臣闻辛胜将军言,我军骑兵合围,敌骑仍然亡走,此秦马弗如千里马也。大王遣使西去而求马,若因此事而罪塞人,千里马不能得也。
卫缭是老成谋国,秦国的新闻虽然封锁严密,实际上只是对底层的黔首严密,上层都是六国客卿,这些客卿很容易就把事情给捅出去。因此在兵甲和战马之间必须做一个选择:要用这些兵甲,那肯定求不到千里马;要求千里马,那肯定不能用这些兵甲。
卫缭的意思赵政全然明白,不过秦军对阵楚军,吃的正是兵甲的亏。石甲的防御效果并不好,且一副石甲就要耗费一年的人工。燕国的炼钜术虽然可用,但折叠锻打不单消耗人力,还非常消耗木炭。两万多套兵甲虽然不多,若是十人一甲,就能装备二十多万军队,这支军队必能在重要时刻发挥作用。
赵政脸色阴晴不定,忽然间他甚至怀疑眼前的卫缭就是六国侯谍。只有六国侯谍才会让自己不要用这些兵甲。幸好这只是一转念,很快他就想起了六尺八寸的千里马。六尺八寸比秦国傅籍男子都还要高三寸,如果秦军有这种马
若不用此甲,当何如之?赵政看着武库里一排排兵甲,带着一丝无奈。
若不用此甲,自当沉入大河。卫缭揖告。他日胡商塞人疑我时,可请其遍观武库。我虽无钜甲,却有丝帛,可以丝帛
卫缭不说丝帛还好,一说丝帛赵政更不高兴。去岁起,戎人弃我丝帛也。
为何?贸易是少府的事情,卫缭从未听说过戎人不要丝帛。
荆人海舟通西洲,贱卖丝帛,胡商无利故而不运丝帛。戎人之丝帛皆售予胡商,胡商不运,必然弃我丝帛。戎人不要丝帛是去年冬天的事情,经过近一年的调查,少府卿郎晟终于弄明白了其中的原委。此荆人之计也!赵政一掌击在木架上,恨恨道。
这当如何是好!这次轮到卫缭大失惊色了。
养马消耗粮食,育草地则占用耕地。因此秦国超过一半以上的战马是由焉氏塞的乌氏倮供应的,剩下一小半则由狄道上的戎人提供,秦国一般为此支付丝帛。戎人实际用不了多少丝帛,丝帛最后转卖给胡商。现在他们不要丝帛,秦国以后岂不是会没有战马?
第六十一章 为证
卫缭的大失惊色让赵政更显不快。戎人不要丝绸确实是一件大事,丝绸只要有桑树有蚕种,每年都可以生产十几万匹几十万匹,投入的不过是人力而已。秦国有的是人,官奴不够劳役凑。可如果胡商不要丝绸只要金银,那就不是人力可以解决的了。
这个时代的黄金产地主要在楚国,秦国夺得旧郢后,才获得了汉水黄金产区。只是秦国自商鞅变法起就有一种轻金银重货物的思想:‘粟十二石生于境内,金一两死于境外。国好生金于境内,则金粟两死,仓府两虚,国弱。国好生粟于境内,则金粟两生,仓府两实,国强。’乃至到了汉朝,仍然认为‘汝汉之金,纤微之贡,所以诱外国而钓胡羌至宝。’
金银不过是纤微之末的东西,要么拿去换粟米充实仓府,要么拿去诱钓外国的宝物(玉石玻璃)。现在戎人胡商不要丝绸而要金银,少府又没有积攒太多的金银,所以赵政不得不派人探察秦国境内新的黄金产地。同时,朝廷也将扩大天水马场,摆脱对戎人的依赖。
马匹是不缺的,只是原来出十分之一丝绸就能得来的马匹,现在要花十倍的力气自己去养。且马匹全部依靠自己畜养,这需要一个渐进的过程。
赵政的不悦卫缭看在心里,他连忙揖礼表示自己失言,可此时赵政脸色依然阴沉,他忽然对卫缭揖礼,道:荆人亡我之心不死,乃贱卖丝帛以求我不得利。今天下之争实乃秦荆之争,天下非一于秦,便一于荆,卫卿必要助寡人大败荆人。
战国以来,似乎每一位有作为的秦王都有一名极度倚重,为秦国开疆拓土的权臣。秦孝公时是商鞅,秦惠文王时是张仪,秦昭襄王时是范雎,秦庄襄王时是吕不韦,赵政渐渐认定自己所倚重之人不是熊启不是李斯,而是卫缭。唯有卫缭才能助他扫灭六国,一统天下。
臣卫缭被赵政的举动吓了一跳,他连忙避让不敢受礼,郑重拜道:臣敬受命,我大秦必灭荆国。
赵政的礼遇让卫缭暴露自己本来隐藏的内心。通过国尉府数以万计的侯谍,卫缭对关东诸国越来越了解,他并不认为秦国不能扫灭六国,反而更加肯定秦国必能够扫灭六国。楚国崛起的时间太短太短,楚军的数量太少太少,只要拟定的计划不出错,天下必被秦国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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