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帝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东地旧郢巴蜀皆可种东洲之谷?熊荆此时眉头方才舒展。如果红薯土豆真能增收一亿八千万石,粮秣真不再成为问题。
自然可种。莠尹道。东洲之谷所产与粟同,粟产几何,东洲之谷便产几何。东地旧郢巴蜀三地收粟一亿八千余万石,东洲之谷也可收此数。然则,巴蜀远在千里之外,唯有乘夏水出巴,一舫不载甲士,输运粟米不过千石
莠尹缪也。输运司鄂焯纠正道。秦人之舫载甲士五十人,粟足三月之食。不载甲士以运粟,仅八百石耳。巴蜀本可积粟三千万石,东洲之谷再收六千万石,共九千万石,一百二十万吨。输运一次,需大舫十一万三千艘;若输运两次,则需大舫五万六千艘。
我无舟也。河舟一万三千吨,渔舟一万七千余吨,军中输运之舟两万五千吨,海舟四万两千余吨,总数不过十万吨。
粮食够了可惜运力不够,瓶颈还是舟船。舟船输运是节省成本,但舟船运输速度太慢。舟船如果运输不及,也可以让齐魏之民前往巴蜀就食,然而这实在太远了。
以此观之,当使齐人种东洲之谷。昭黍说道。不如此,虽有粮秣也输运不济。
使齐人种东洲之谷,秦人得去若何?!莠尹大摇其头。
敬告大王,若秦人得东洲之谷,一年两收,攻伐无穷止也。郦且也反对昭黍的提议。秦人伐赵,三年必止一年。前岁伐赵,明岁当止伐也。若得东洲之谷,日后伐我年年不止。不可不可,甚是不可!
造府不造海舟,一年可造大舿几艘?郦且随即问向公输坚,他觉得要解决问题还是要从舟楫上想办法。
大舿可用湿木,一舿十八吨,不用船坞,舟台也简,各地皆可造。公输坚答道。今有造舟之匠四万,一年三百五十日,共有一千四百万工日。每舿只需一千五百工日,若木料不缺,可造舟九千三百艘。其余各地十数艘数十艘不等,当有万艘。
无有木料?熊荆无奈苦笑,说来说去还是缺木头。
然。公输坚点头。大舿虽不要硬木大章,用料也省,排水一吨不需大章一株,然万艘大舿仍需各色大章十四万株。
湘水有大章无数,奈何无人砍伐。大长老宋说道。中原已经没有大章,只有南方山区有成片成片的原始森林。
瓯越闽越之地也多松柏。驺开也道。虽有人,然无伐木之具,亦不知如何运来。
赣水也有大章之林。蓝尹本想说话的,但两敖抢先了。五人一伍,以钜铁之锯,一年可伐大章五十株,万人便可伐十数万株。难者乃大章之输运,最善者莫过以蒸汽之机拖曳大章,然蒸汽之机不足也。去岁造府言蒸汽之机可自行,名之曰‘‘弗要马’,这‘弗要马’今日亦不曾见。
每月一次的例会各尹总要扯皮,上次是司会埋怨钜铁府出产廉价铁器太少,影响海外贸易,钜铁府则提出府内兵甲堆积如山,根本卖不出去。这次是蓝尹不满造府的蒸汽机了。
蓝尹一提那什么‘弗要马’,群臣就忍不住发笑,熊荆也笑,正寝顿时充满欢快的笑声。那什么‘弗要马’就是个噱头,破玩意平地走走还好,一出郢都碰上稍微大一点的坡就上不去。
上不去也就算了,带动轮子的曲柄强度不够,紧绷中‘邦’的一声,曲柄突然就断了。断裂的曲柄虽然没有伤到人,可砸裂了气缸,白色蒸汽狂泻而出,围观的好事者当场吓了个半死,惊慌失措下一些人甚至跳了淮水。
这件事第二天上了大楚新闻,造府弄了个灰头土脸。造府造那个‘弗要马’之前,熊荆曾经交代过,钜铁管没有解决,不要想高压蒸汽;没有高压蒸汽,不要想什么‘弗要马’。推力等于压强乘以面积。面积是由汽缸大小决定的,虽然造府有镗床,可也不能把汽缸造的太大,既然受力面积有限,那就只能靠蒸汽压强了。
不说造府现在用的还是稍微改进些的纽科门式蒸汽机,即便是瓦特蒸汽机,其压强也不到一个大气压,只有十点五磅每平方英寸(一个大气压为146磅/平方英寸左右)。熊荆虽然不知道这么详细的数据,但他知道不是高压蒸汽机,蒸汽汽车火车都不可能实现。
今日不可行,他日必可行也。熊荆不想工尹刀太尴尬,替他解了围。他转而问向蓝尹:需不可行之蒸汽机几部?
百部不止。蓝尹道。蒸汽之机不可自行,需二里安设一部,百部不过二百里。伐木越多,入山越近,所需越多。机以外,煤亦不足。一机每日耗煤四百楚斤不止,百机逾十吨。
造府何日可予蓝尹百部蒸汽机?熊荆看向工尹刀,这是他的事情。
下月即可。工尹刀道。他没想到讨论半天,皮球最终踢到了造府。
第十二章 缠绵
例会是繁琐的,尤其涉及各府的协调更是如此,好在诸尹彼处间没有互相推诿。恐怕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推诿,都是尽可能自己解决问题,解决不了才找别人。能答应的事情就答应,不能答应的事拒不答应;答应的事一定做到,做不到就会羞愧难当。
熊荆原本想变更现有的行政机构,建立六部,后来想想打消了这个主意。六部是隋唐可能隋唐以前也有,开始出现的制度,其和科举流官一样,是与封建制度针锋相对的东西。既是如此,就不会在以他为王的楚国出现。
至于封建制度下,氏族之间互相攻伐誉士封闾之间互相吞并,这完全可以。但前提必须合乎司马法,即:庶民不能卷入战争,交战双方不能使用诈术,不重伤不擒二毛,只能凭勇武或者战术较量。胜利者可以兼并失败者,这符合弱肉强食的原则。
王廷是例外的,最强大的氏族可以称霸,但不能称王。王廷很可能以后会蜕变成教廷,灵教教廷。教廷负责承认霸主,同时也制约霸主。从这个角度考虑,商贾也要引进并大力提倡的。周人取代殷商,为了打击殷商,士农工商下,商人是最低贱的。
因为商人地位的缺失,天下从来都不存在真正意思上的商业城邦,而商业城邦的缺失,又造成天下和欧洲同样是封建王国,却走了一条不同的道路。
天下是‘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产生这一现象的根本原因是国君为了吞并他国或防止被他国吞并,不得不重用一些善战多谋的大臣,这些壮大了的大臣最终通过弑君完成了政权的取代。
而欧洲的国王因为商业城邦的制衡,励兵秣马只能通过发行债券向商人借贷诸如此类的举动来完成,因而形成了独特的雇佣兵战争。国王只有债台高筑而破产,没有哪位大臣那个家族会弑君。除非是国王试图扩大王权,不经贵族和商人同意就增收赋税。
这才是为何同样是封建,东西方最终殊途的根本原因。
熊荆在意这一点是因为sb架空区在意这一点,架空区在意这一点不是因为崇洋媚外,而是不解于为何中国是资本主义萌芽而人家是资本主义?为何工业革命发生在英国而不是发生在中国?为何近代史是洋人入侵中国而不是中国入侵洋人?为何是中国落后而洋人先进?为何中国一定要韬光养晦而人家一直手持大棒
熊荆对此的理解是因为地理上差异。破碎的希腊半岛上的城邦多数是商业城邦,作为蛮夷的罗马人吞并这些城邦后,将城邦产生的商业文明一同吸收,而后一直延续到罗马帝国覆灭。商业城邦商人市民的制衡,使得中世纪乃至以后的封建王国不能通过傅籍耕战军功制度来加强军备,只能通过借贷进行雇佣兵战争。
当然,和此前他希望天下保持现有格局一样,这些都是他内心最深处的臆想。他希望能跳出历史的轨迹,将天下导入另一条他认为正确实际未必正确的道路。可然而些都是次要的,次要的原因在于,他个人微薄的力量难以抗拒已成定局的大势。
仅仅从正朝大臣不愿芈玹成为楚国王后这一件事就能看出,楚秦两国再无转圜回旋的余地,两国之间必要有一方彻底臣服对方,战争才可以结束。齐国本来是独立于事外,但秦国攻伐齐国使得楚秦两国无休止的战争延续到了齐国。
从长城最西端到东海最东端,整个天下都变成了战场。楚国极有可能在这场战争失败,一旦战败,所有这一切都将结束。而他自己的结局,他希望自己战死。
大王今夜或将不至,请夫人就寝。沉沉的夜幕下,东城一处府邸依然膏烛通明。定昏本该就寝,但芈玹还在等着熊荆。她坐在蒻席上,把今天的新闻号外看了又看,上面有秦人伐齐的新闻,说是临淄城守住了,齐国太子急急求见楚王请楚国出兵救齐。
不急。对修竹的劝告,芈玹只是笑笑。等待也是一种幸福,她乐意这样等丈夫回来。她这句话刚落,大室外传来开门的声音,她速速起身,迎了出去。
冷。出王宫到东城并不远,可熊荆的手是冷的。妻子的手却是火热,带着暖香的小手想包裹温暖他的大手,很快十指就交缠到了一起。
不怕。登阶的时候,芈玹踮起脚在男人脸上亲了一下。齐人守住了临淄。我楚国之幸。
上午的例会一直进行到下午。下午时齐国传来消息,说是齐人守住了临淄,很快大楚新闻就出了号外。虽然有不少人幸灾乐祸,但秦齐之间,楚人还是乐于看到秦人失败齐人胜利。
恩。楚国或可缓上数年。这时候两人已入了大室,侍女们很快退下。
室门还未关上,两人就热切地吻在了一起,吻到最激烈的时候,熊荆将女人抱起,扔到早就热好的床上。帷帐一旦拉起,木床就开始剧烈摇晃。从早上起床去正朝视朝,到晚上悄悄出宫,两人相处的时间九成九都在床上。欲求好似永无止境,两人都乐此不疲。
作为过来人,教导未经人事的芈玹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体会她食髓知味渐渐‘变坏’的过程,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成就感以外,那便是灵欲的交融,那个瞬间双方眼眸里只有对方的影子,一如枯燥短暂的生命,只有爱人才是自己存在的见证。每当这时候,两人就会**的缠抱在一起,每一寸每一寸紧贴。
欢爱之后沐浴,沐浴之后继续欢爱,直到精疲力竭。夜里,等妻子喘息渐平,熊荆提起了造府的破烂玩意‘弗要马’,芈玹一听就笑了,她听说过这件事,她还听说韩非子把这件事写到文章里,嘲笑楚人异想天开。
过几日我便要出征。笑声未歇,熊荆说起了自己的行程。芈霓之事当无虞。
大王去何处,玹儿也去何处。芈玹挂着的笑容立刻消失,出征常常是几十天,几个月。
不可。熊荆摇头。他固有的思维里,女人就应该好好呆在家里等着男人。他继续说别的事情,养氏已允诺售地十五里,以芈氏名义购入,建一座城邑。
恩。芈玹点头。这件事男人之前就说过,但那时候养氏还未完全同意。地不是卖给王廷,而是卖给芈氏。芈氏因为来自秦国,再考虑到这片地的真正用途,仇秦氛围下养氏能答应不得不说是顶着巨大的压力。
所需之费你让芈同去璊媭处取。熊荆又道。他必须给自己和芈玹置一个家,安全最重要。
玹儿有陪嫁之资芈玹道。芈璊是嫡公主,出嫁的时候,嫁妆有十几艘海舟,弋氏一夜之间暴富,熊荆现在问她要钱属于暂借。筑城筑宫室的费用估计要五百金,他和芈玹毕竟是私奔,王廷再有钱,也不是他和芈玹的钱。
陪嫁之资另有安排。熊荆打断她道。瓯越工匠可造少司命级海舟,陪嫁之资芈氏之金应当购入大章建造海舟。
瓯越工师说大章伐下不干燥数年,无法造舟。芈玹道。既然成婚,柴米油盐这些事就要进入她的生活,投资理财也是。
无碍。不干燥也可造舟,不过是海舟漏水不耐久而已。熊荆道。秦人攻伐齐国,你以为大市何物价钱高涨?
丝麻布履当大涨,应速速造舟从印度运入棉布。芈玹说完看向熊荆,笑问,然否?
不然。熊荆也笑,他不能向芈玹透露王廷政策的方向。切记!投资有风险
上当毋伏剑。呵呵芈玹答了下半句。丈夫愿意她做一些事情,这点她很高兴。想起什么的她忽然换了一种姿势,直接趴在男人身上,脸对着脸道:玹儿也有一事。
说。熊荆被她一直枕着的手解放了出来,抚摸着她光洁的背。
今日修竹说,那女僮一直在司败府前哭
以新楚律,告奸者一律处死。即便以前的告奸,只要不是因为冤仇,是为了赏赐,告奸者也要处死。人与人之间信任很重要,告奸造成人与人之间极不信任。而由不信任的人组建的军队一旦上阵,顺风战是彼此抢功,苦战就是你先跑还是我先跑的问题了。
芈玹提起的那个女僮熊荆知道。她的母亲,那个叫绛的女奴开始是得了赏赐,因为养虺任命的邑宰不懂楚律,脑子里记得还是秦律,但很快她就入狱了。秋后问斩那是汉朝以后的规矩,先秦没有秋后问斩规矩,司败判决以后绛很快就会问斩。
此事熊荆眨着眼睛,你不当怜悯。
彼母女曾沦落为秦人官奴,只知秦律而不知楚律,这才告奸。芈玹悠悠道,眼帘下垂,手指在熊荆胸口弹着。此事毕竟情有可原。
这是理由,可为何不让讼人审案时告之于司败?熊荆不想她失望,指出了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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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齐使
连冶父邑宰都只知秦律而不知楚律,讼人如果以此为突破点,绛的命是可以救回来的。但绛可以救回,整个旧郢又要如何救回?想到这个问题熊荆顿时没了睡意,反倒是芈玹高兴之余叽叽喳喳说了一些生活琐事,最后趴在他胸口睡着了。
听到女人有节奏的呼吸,熊荆轻轻将她从胸口抱下,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入眠。自己倒无聊地瞪着床榻上方,想着当下的局势:
李信一日六十里退出方城时,斥骑终于发现原先那些披甲举矛的秦卒最少有一半阵列散乱。显然李信的四十万人最少有一半人不是士卒。再联想到河内郡上党郡的力卒直接被调入李信军中,答案显而易见,李信军中最少有二十万士卒归到了王翦麾下。
王翦亲率的三十万人佯装西撤,这二十万人则往齐国前进。之所以斥骑发现不了,那是因为他们走的不是河南,走的是河北;至于知彼司,知彼司关注的是战前半个月一个月的讯报。一个月以前的讯报,比如十月接应赵人南迁时的讯报,知彼司侯谍就忽略了。倒是韩人传来一些不太确定的讯报,提到有秦军撤出襄城,然而这些讯报未引起足够的重视。
蒙恬赵勇之军不提,李信麾下最多二十万人,王翦麾下五十万人。五十万攻齐人,全秦国的骑兵又集结于王翦麾下,这样的布置自然是打算速亡齐国。临淄是守住了,当王翦率五十万大军兵临临淄,临淄又能守多久?
楚军援齐只是帮助齐人稳住防线,援齐之军必要在夏天之前调回西线。这种情况下齐人能守住哪里?
齐国的地势北面西面是平原,河流虽然众多,一入冬天就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往东一直到潍水胶水才是胶东丘陵地区。这片地区东西长约三百公里,南北宽约百余公里。正是因为南北宽只有百余公里,元代为了运粮,莱州人姚演提出开凿胶莱运河,忽必烈准允,于是顺着原有河道,开凿了一条长约三百里的运河。
胶莱运河以西是平原地带,以东是丘陵地带。齐国地势过于浅窄,五国伐齐仅一战就把齐军击溃,齐人几乎亡国,与之相对应的是数次合纵伐秦,即便击溃秦军,联军也未攻入关中。
在五国伐齐打垮齐国以前(前284年),秦国并非一家独大;垂沙之战打垮楚国以前(前301)年,天下是三强鼎立。如果楚国当时能摆脱楚秦交好的惯性,当然也要同时摆脱楚齐交恶的传统,与齐魏韩三国坚持合纵,天下必将是另一种格局。
商鞅变法确实让秦国调集了更多资源,但与楚齐魏韩四国合纵形成的巨大资源相比,这些额外得到的资源并不能取到决定性作用,取决定性作用的是外交上的合纵连横。
是外交上的胜利让楚国处于极端被动,最终被齐魏韩联军败于垂沙;也是外交上的胜利营造五国伐齐的有利局面,济西战败后齐国从此一蹶不振;同样是外交上的胜利,攻破函谷关的孟尝君答应与秦国议和,没有乘势灭秦;最后又是外交上的胜利,使得当时攻入蓝田的楚军不得不撤出关中,哪怕秦军回援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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