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荆楚帝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诸人才穿过中军各卒的缝隙奔到中军之后,一千五百步外的前卫打出了示警旗帜,五百步之后的前军见状立即停步,开始变阵。聚集在前军附近的骑兵炸窝一样快速四散,他们要迅速了解敌情,并在前卫之卒危险时施予援手。

    旗帜也传递到了前军八百步后的炮卒以及一千步后的中军。炮卒立即停步,炮长疯了一样跳下坐骑,命令炮手迅速放列——作战条例对放列有时间限制,而炮车与辎重车队一样,行军纵队很少,放列成横阵炮车要迅速向两侧散开。

    站在熊荆选好的位置,芈玹看到前方两百步的炮车向两侧驶出官道,驭手死命鞭挞,挽马一边嘶鸣一边奋力拖曳炮车在深浅不一的田野里横行。她盯着其中一辆炮车,想看它会在何处停步放列,男人的手正从她肩膀上伸过来,指向了几十步外的楚军中军。

    楚军矛卒以五列的宽度行军,最前四行和最后四行都是弓手,中间四十五行是矛手。九名军官:卒长军吏典令鼓人旗人文书,分别居于行军纵队前后。

    听闻中军响起密集鼓声,他们不像旁边赵军那样队尾斜进以成横阵,而是第一第二两行往右前进,第三第四两行往左前进。第五行一直到第十九行也往右前进,第二十行到第三十四行往左前进,第三十五行到四十九行不左不右,径直前奔到第一行的位置站定。

    整个行军纵队变成一个大抽屉,士卒像抽屉里的抽箱一样快速向左向右拉开,队尾则不左不右,径直往前踏步填满前方被拉开的空缺。这种转换用马鞭无法解释,这不是首动尾不动,这是首尾都动,但动的方向不一样,队首队中是侧向运动,队尾是纵向运动。

    与队首不动的斜线展开相比,这样的展开更快速。等于是队尾需要奔跑的距离被队首队中平分,虽然队尾还有一个往前的纵向动作。可对于站在正面的敌人来说,一旦队首队中前进到指定位置,即便队尾没有上前,战斗横队也已经完全展开,只是这个横队有些凹凸不平。

    楚军行军纵队展开仿佛是拉开抽屉,旁边赵军行军纵队展开则像关上房门,队首是门轴,队尾是门扉,卒长命令一下,队尾的门扉立即绕着门轴旋转九十度,变成战斗横队。

    看懂否?两人的坐骑并列立在中军之后,看完楚军全部展开,熊荆问了一句。奇怪的是芈玹不答,虽然她一直在看,然后他又问了一句。

    大王为玹儿不该如此。芈玹脸上全是自责的表情,男人下令时她并不清楚演习是指什么。现在她知道了,演习就是让四十万人彻底停下来在她面前展示如何变换阵型,她忍不住想到世人传说的烽火戏诸侯。

    周幽王为了让爱妃褒姒一笑,擅自点燃了烽火,待诸侯率军前来却不见敌人,如此滑稽的场面让褒姒大笑。诸侯大怒,后来犬戎攻入镐京,周幽王再燃烽火,诸侯已经不救了。于是周幽王身死国灭,其子平王因为是在秦人的护送下东迁洛阳,故秦国得封诸侯。

    想到这则传说,芈玹面色越来越不好。四国联军好不容易合纵,却因为却因为她的缘故

    芈玹!熊荆低喝一句,把自责中的女人惊醒过来。如何不应如此?

    熊荆有些生气,每个人的天资都有限度,所以同一堂课不同的学生又不同的领悟,但像芈玹这样听完课就惊慌失色的,他还从未遇到过。

    大王若要教导玹儿,讲解便是,如此演习确是不该。芈玹不安道。玹儿听闻周幽王为求褒姒一笑,点燃烽火

    止!熊荆再喝,他明白终结在哪里了。他沉声道:平王不满自己太子被废,故而勾结犬戎攻入镐京弑父。此后为表清白,捏造幽王烽火戏诸侯之说。秦人参与其中,因而封公。此事秦人并不光彩,不为同党亦为帮凶,事前必然知情。

    熊荆说的芈玹一怔,她从不知道事情原来是这样。可看到男人严肃的表情,事情就是这样。她怔神间,熊荆再道:为何世人之说你不辨真假即信之?你是否还信周人代商是妲己之祸?还信已亡之国皆是奸臣作祟红颜祸国?你遇事为何不多想?!

    熊荆忍不住责怪。未曾在临淄与王翦决战,他必要做出妥善的安排:假如自己真的败亡他日楚国如何再复?芈玹不但爱他,而且姓芈,最重要的是芈氏一族全在楚国,却又与楚国其他氏族没有牵连。这样有实力又没权位的氏族和商鞅吴起一样是君王的最爱。

    他们处事必然将考虑楚国的利益,尤其考虑熊氏芈氏的利益,这是赢南姬玉驺悦等人比不了的。赢南她们只是有根之木伸入楚国的花朵,心里考虑的是根的利益,不是楚国熊氏的利益。

    他与芈蒨的感情他以后的子嗣楚国亡国后的复起,这些使得他必须做出这个决定。奈何芈玹中毒太深,很不开窍。秦国行的是法家,但在秦国推崇法家之前,周礼儒家之物无处不在,浸染着每一个人,每一处角落。

    儒家总是唯心的认为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要君明臣贤,国家就能大治;亲小人远贤臣,天下就会倾颓;如果君亲贤臣远小人仍然亡国,就只能是因为女人了。不这么解释,以儒家的理论找不到答案,没有答案却亡国,等于宣告儒家理论破产。

    儒家不重技术,儒家典籍故意阉割军事和经济,以前者为凶,以后者为臭,殊不知国家得以建立真正依靠的正是军事和经济,维持统治才需要儒者所推崇的天命。

    个人的力量极为有限,哪怕是贵为君王;一国的力量也很有限,因为要面对整个天下。熊荆不悦于芈玹脑子里装的怎么还是儒家理论,他记得自己以前卸载过一次,难道儒家成了儒家360,重装系统也没法卸载?

    熊荆从不悦变成了思索,芈玹被他一凶,眼泪不自觉落了下来,她赶忙抹泪,生怕被男人看见。这时候几辆戎车驶来,庄无地田合狐婴等人过来了。

    大王何以演演习啊?田合人未到声先至,他本以为是前军接敌,闹了半天才知道是楚王在搞演习,齐军将卒全都以为秦军真攻来了。倒是赵魏两军入齐路上上过这样的当,一见前方没有动静,猜到十有**是楚军又在演习。

    有备而无患,为何不可演习?熊荆诧异。寡人见齐军阵列散乱,真遇敌如何对敌?

    可可,田合擦了一把汗,可我军正逐秦人,秦人岂敢反攻于我?因演习之故,大军大军延误

    田合说着话,熊荆已策马奔向齐军阵列。从示警到中军变阵,楚赵魏三军时间很短,数分钟之内就转变成战斗横阵,齐军不同,有些师旅很快成阵,有些则还在列阵。

    彼处彼处雪地上一个戴簸箕冠的乡良人大声喊话,指挥着本旅的士卒变更行列,以把军阵补齐补平。秦人将至,还不加疾!

    为何还在列阵?示警许久居然还在列阵,又被楚王大将军看到,五乡之帅冲上前就是一鞭子。

    放肆!熊荆正想表扬这个旅长,没想到上演这一出。他一喊五乡之帅立即回头。

    列阵未毕与他何干?熊荆马鞭指着不远处的军阵,喝问道:列距几尺几寸?

    齐军也是矛阵,跟着熊荆的军正闻言大声答应:禀告大王,矛阵列距不得过四尺四寸,不得少三尺九寸。答话后他又下车,以手中木尺度量齐军的列距,喊道:列距五尺三寸,列距五尺四寸列距五尺八寸,列距六尺一寸

    列阵就像搭积木,先列别人以我为准,后列则以别人为准。如果有人没谱,停车占了两个车位,后列者就悲剧了。这个乡良人面对的正是这样的悲剧。

    此臣之过,请大将军责罚!刚才抽人的五乡之帅脸上发烫,他揖向与熊荆一同巡视的田宗。田宗不知为何不答,也未命人惩处。

    此臣之过,请大将军责罚!五乡之帅揖礼更深,声音更切,然而田宗充耳不闻。

    臣闻命也。此人长叹道,在芈玹的目瞪口呆下抽剑入腹,然而栽倒在雪地里,血溅雪红。




第三十六章 三日
    即便到了晚上,芈玹脑子里想的还是那个伏剑而死的齐人,她觉得此人是因为自己而死,如果男人不下令全军演习,他就不会死。

    这一日联军按行军计划推进了一百三十三楚里,期间两军骑兵袭扰与反袭扰频繁。战斗主要发生在中军十五里后的辎重车队,秦军疯狂攻击辎重车队,进攻线一直延续到临淄城西,联军骑兵以及留守临淄的六万大军全力抗击敌骑,确保辎重车队的完整。

    这样漫长战线的袭扰下,有利的肯定是秦军骑兵,联军只能确保最重要的辎重——马料不被敌军焚毁。一万八千匹战马和超过三千匹的备马,将率军幕卫勤炮兵工兵行李(帐幕)所需的八千多匹挽马,三万匹马每日消耗三百吨草料,五天则是一千五百吨。要保证联军五日行军最少需要一千五百辆辎重马车,算上辎重车队本有的挽马消耗,这个数量大约是两千辆。

    光楚军就带来了超过一万辆四轮马车,齐军只是损失了高唐之军,临淄之军即墨之军只有临淄之军受了很少的损失。加上秦人留下的车马辎重,联军身后的辎重车队光四轮马车就超过两万辆,牛车超过四万辆,另外还有部分人力辇车。数量如此众多的辎重车辆显然不是秦军能够击毁的,更何况联军早就做出了布置。

    楚军依赖辎重马料,秦军骑兵也需要辎重马料。这一天的袭扰后,秦骑全都退走,不然四万多匹战马也会缺少马料。它们将退回到有马料的地方,然后安心等待联军进入攻击范围,再度全力袭扰,但这可能要在秦齐边界了——弃疾踵率领的骑兵昨天早上起就沿着秦军的补给线一路因粮于敌,烧杀平陵以西的秦军运输车队,以切断秦军补给。

    位于中军的芈玹不太清楚身后发生的战事,但从日出起,她就看见倒伏于雪地上的秦卒,尤其是秦军昨夜的宿营之地,半夜冻毙的秦人数不甚数。以前她觉得战争是血淋淋的,现在她才知道战争原来是如此冷冰僵直。

    咳咳,为还不睡?知道女人今天饱受刺激,熊荆一入帐见女人坐在蒻席上沉思,因此问道。

    见过大王。芈玹连忙起身,帮男人更衣,梳洗后很快上榻。

    今日起,每日行军是旦明出发,黄昏时宿营,也就是早上六点出发,晚上九点结束。算上两刻钟的午餐时间和扎营前等待身后五里行李车队的时间,确切立营时间大概在十点半。幕府立帐后熊荆还要和诸将总结这一日情况,同时作出第二日的部署,回帐已是夜半。

    帐外北风呼啸,帐内有火盆温暖一些,一上榻寝衣仍觉得冷。立帐到现在,芈玹忘了暖床。

    是玹儿寝衣里四目相对,芈玹觉得自己失职。

    若是武士,便该露宿,何来寝衣暖帐?熊荆想的和女人不一样。寝衣里是冷,可他还能够承受。侍寝暖榻锦衣玉食,腐蚀人心之物,不提也罢。

    没想到男人的想法是这样,芈玹吻了吻他,感激他没有责怪自己。

    知道军旅为何物了?熊荆回吻她,他侧过了身子,压在女人身下的手抚着她的背。

    恩。芈玹点头。可可玹儿未全记住。

    男人今天说了不少事情,也让她看了不少东西,但芈玹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一些东西记住了,一些则忘记了。立帐后她重新回忆了一次,还找了张楚纸简单记录下来。见男人问起,她起身去找那张记录的楚纸。

    寝衣里好不容易有一些暖意又被女人起身给搅和没了,熊荆看着女人递上的楚纸哭笑不得。他笑道:未曾要你记住,只要你知晓军旅为何物。

    不需谨记?芈玹吃惊,她本以为男人要自己全部记下。

    行军如何辎重如何列阵如何作战如何,皆有谋士将率,不必你。熊荆忍着倦意耐心说道。你只需大略知晓,然后做出决断。

    决断?芈玹念着这个词。

    是。决断。熊荆点头。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生于孤疑。将率谋士虽有计议,然你要做决断。哪怕是错的决断,也比犹豫要好。

    错的决断?芈玹还是不解,作为女人,她很难体悟这一点。

    若你是王翦,半夜斥骑忽报楚军在临淄城北,正趁夜向己军袭来,战与走之间必要做一个决断。熊荆只好举例,用最近的例子。秦人灭齐本是分兵,楚赵魏三国救齐则是聚兵,以分兵对聚兵。联军之卒虽少于秦军,走方是上策。

    然战并非一定是下策。即便联军能大败秦军,联军也将损失惨重,唯有不走不战,犹豫不决方才是下策。不走,精卒不存;战,精卒虽不存,然联军死伤无数。不战不走,主将犹豫,士卒也犹豫,士卒犹豫则士气不足,拖到最后不得不战时,阵列可能一击即破。如此精卒不存,联军亦无太多死伤,所以是最下策。

    如此想到沿路倒伏于地的秦卒尸首,这就是走的代价,芈玹直觉自己做不到。

    看着她微微摇头,熊荆不得不正色:你只需记住:一,士卒只是数字。数字可以任意损耗,只到为零。你要做的是让对方最大损耗的同时,己方损耗最小。

    二,告之自己熊荆抓住女人的手,将她的手重重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道:我——,永远无错!

    我永远无错?女人犹豫,更加不可理解。

    然。永远无错。熊荆重重点头。便有错,也是臣下之错,非我之错;便有错,也是全天下之错,非我之错。

    为何芈玹还是想问,她脑子里想的是‘无则加勉有则改之’,是‘吾日三省吾身’。

    你若是主帅是主君,便永远无错。你若是臣下是仆妾,便是永远有错。你铭记便可,不要再问为何。熊荆道。还要,以后每日一课,你要好好学习,不可再发怔了。

    一提到发怔芈玹就窘笑,想起早上那次演习,她道:大王可以纸笔教我,不必以

    有些事,纸笔不能尽书,要看,要感。熊荆反对她的建议,言传身教是书本教育所不能比拟的。且如此教你,并非仅仅为你,

    熊荆又说得芈玹一怔,她就要问原因时,熊荆已道:你还要将此教给儿子。

    儿子?芈玹顿时记起昨日熊荆说的复国,她神情突然一滞,随后把男人抱得更紧,摸索着他,咬着唇在他耳边喊道:我要。大王我要

    寝帐里的寒意很快变成了春光,然而在距离熊荆寝帐不远的齐军军帐,大将军田宗仍然未眠,在他逼视下,帐幕里的将率寒冷更甚。

    昨日小迁行军到黄昏,今日旦明行军到黄昏,如此高强度行军齐军很难承受。‘春振旅以搜,夏拔舍以蒐,秋治兵以狝,冬大阅以狩’,齐军还是依古法治军,冬天主要是大阅,大阅之后本该狩猎,得兽取之无所择。但人丁繁衍,齐国并没有哪片森林能让几十万人同时狩猎,各都之军大阅以后就散了。

    训练不足是一大原因,更多的时候是装备不足。齐军士卒大多是贫穷,少有人有絮袍,有羊犬之裘也是破旧的没有脱毛鞣制过的皮裘,是以发出阵阵恶臭。多数人是一件大褐衣,里面穿一件最多是两件短褐衣,再里面就没有了。

    也没有楚军赵军魏军那样精美的皮靴,一些有布履的士卒也穿着草履——布履是不耐穿的,又贵,几十钱一双只在大阅的时候穿。草履可以自己打,所以行军的时候穿。也没有楚军那种厚足衣,全是光脚。这样一天走一百三十多里,很多士卒的脚出现冻伤。

    刚才大幕军议时此事没有提及,现在齐军自己私会,各军迅速把伤亡人数报了上来。减员非常严重,所有数字加起来超过百分之十。要知道这是在追击,赶着秦人跑,各军士气很盛。

    如此行之,三日后我军最多余下二十万人。火盆里的炭火不时啪啪着响,安静好似一块冰压在诸将心头。军师牟种说话了,他的判断客观而冷酷。

    这还在有自热口粮下的数字。士卒不可能像将率一样每天都有热水用于洗涤有温暖的寝帐,有热腾腾的火盆。他们晚上躺在小小的乌幕里,五个人挤在一起,彼此以体温取暖。

    寒冷的天气下,一日三餐有热食几如救命。热饭时如果有楚军那种铜壶,铜壶放在口粮上也能热水。没铜壶也行,挖个小土坑,放入一伍五份口粮再撒上适量冰雪,士卒环环围坐,水热后可以烫脚。水很脏,可水是热的,行军一天脚最疲劳,烫一烫挑完水泡很快就安睡。

    伤者以足伤最多,若是我军也有楚军那种皮靴田故说起了皮靴。熊荆带着芈玹巡视齐军,他则偷偷去看楚军。楚军给他印象最深的就是皮靴,那种高筒皮靴踩在冰雪上,‘嗒嗒嗒嗒’的响,听上去震耳欲聋,和齐军全然不同。
1...437438439440441...541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