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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三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响木
    吴谦毅一面嘀咕,一面背着手在堂中转圈。周文正翘着腿,得意地盯着吴谦毅问道:“世子爷准了本特命商务参赞多少银子”

    “三百万!”

    吴谦毅停下脚步,向周文正做了个指天发誓的手势。

    “只有三百万!兄台签名画押便可提走!不过……可不是现银,而是银钞!”

    “银钞一样好使,这还要归功于老弟税收包缴一项!”

    周文正笑笑补充道:“罗姑娘那里另批了五十万包盐。这次运来一万包,只是试探汉口码头之水深!三百万银加五十万包盐,为兄这特命商务参赞,也可玩一把大的!”

    “原来兄台方才一番言语,只是试探于我!”吴谦毅仿佛恍然大悟,转眼间便带了些许委屈和悲戚,“倘若小弟言语不慎,被兄台上达天听,岂非像那些土豪劣绅,落个人头不保”

    “好了,为兄些许玩笑,贤弟无须挂怀!

    不过罗姑娘听说下头有人嚼她和世子的舌根,心里很是不满!

    世子和罗姑娘前世姻缘,再世夫妻;天上一对,地下一双。那是上天注定的!

    可有些人就是喜欢那个什么‘八卦’!胡说什么罗监军外放湖广,是被世子流放了,是世子剪罗姑娘之羽翼……

    罗姑娘说,这些背后嚼舌根的人以后要吃苦头的!贤弟啊,你位居湖广财枢,可不要嘴上无门……”

    吴谦毅心中好笑,感情某人敢打架,却又害怕别人说道!只是他心中敢如是想,嘴却不敢如是说。

    “兄台明鉴,小弟无家无眷,孑然一身,从来不八卦,从来不嚼舌根!小弟对世子和罗姑娘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贤弟为人,为兄自然清楚,世子和罗姑娘当然也清楚,世子密旨便是明证……不过,这罗姑娘也是,整日里忙东忙西。赶快与世子大婚,诞下我蜀藩之王长孙,那才是正事!国本大定,蜀中谁还敢胡言乱语”

    “兄台说的极是,国本急宜早定!不过小弟听说,乃是世子不愿哩……”

    “男人嘛,那个十五六岁的年纪,都是三心二意,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

    俗话说得好,男追女如隔山,女追男如隔纸。

    一个女孩家,不对男人好些,暖他的心,饱他的胃,怎么能够收住他的心

    所以呀,这次淑英要跟来湖广,为兄嘴上不愿,心里却是高兴。这小女子养了这么大,终于是懂事了!

    &




第五百六十四章 小隐于野(一)
    有繁华处便有清凉处;有喧闹处便有冷僻处。世间万物皆如是,一阴一阳,阴阳相对相生。

    从杀戮的战场来到繁华的都市,从挥师疆场取人性命到周旋宫闱求婚联姻,林言几乎在短短的一瞬间,人生方向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弯转得太急,转得他晕头转向,但他却只能强忍不适,逢人便做笑脸,见景便掉书袋,以免坏了世子朱平槿“蜀楚联姻”的宏伟大计。

    然而,这伪装出来的东西,终究不是真的。一旦别人凑近细瞧,那还是要露馅的。

    四月初,被楚王府冷落在驿馆许久的林言和太监李四贤,终于走上了行贿献礼的官场晋身老路。趁着楚王妃大寿的机会,他们献上了蜀王府的府内珍藏——一对翡翠飞凤赤金钗。

    据说这对翡翠飞凤赤金钗的原料来自遥远的缅国,经过了蜀中名师的精雕细琢,一支钗体赤红如血,一支钗体青翠似碧,两两相映成趣,端的是十分罕见。为了让这份珍贵的礼物到达楚王妃跟前,林言和太监李四贤还另外向楚王身边当红的承奉正、大太监许广奉上了银钞一万。

    然而事与愿违,两人根本没有得到寿宴的邀请。

    后来据楚府长史徐学颜的回报,众多礼物只是在楚王妃面前过了一下眼,然后就被入库封存。楚王妃和她的那位天之骄女甚至没有伸手摸上一摸,开口问上一问,这些礼物是谁送的!

    被楚府戏耍了!这是林言和李四贤的共同感觉。

    他们有心立即回转四川,离开这陌生且不友好的环境。只是王命难违,他们也只得快马奏明情况,等待世子朱平槿的旨意。

    谁知,他俩等来的不是朱平槿的旨意,而是蜀藩的国舅爷,林言年轻的老上官罗景云。

    ……

    同样还是崇祯十五年五月初五,端午节。

    楚王妃携郡主朱凤德在武昌城东的东湖举办盛大的赛舟游船诗词唱和大会,楚中名流高官以及已经抵达武昌参加今年秋闱的学子都有幸应邀。

    或许是那对翡翠飞凤赤金钗在楚王府阴暗的地下库房中发挥了神力,已经对联姻使命彻底绝望的林言也得到了一份请柬。

    然而,就在赛舟游船诗词唱和大会进行得如火如荼**迭起之时,本该侧身于喧闹繁华处的林言,身影却隐没在东湖南岸边逻迦山(今珞珈山)巨松大柏的莽林之中。

    林木森森,花草盈盈,一条石砌小路时隐时现。人沿着这条小路上下起伏,左弯右绕,很快就会迷失了方向。

    但若此时能在林间寻得一个疏朗之处,极目远眺,就可辨明自己的方向。

    见着碧蓝的湖水,那是东湖之水,自己面朝北方;

    见着山峰挺立,宝塔巍峨,松柏掩映的殿宇楼阁,那是洪山之巅,自己面朝西方;

    见着湖滨外山影朦胧,那是磨山之躯,自己面朝东方;

    见着旷野中通衢无极,那是武昌至咸宁的官道,自己面向南方。

    不过,与其林间偷窥一二,不如一鼓作气,上到山巅,四方景致八面风光,顿入吾胸。

    逻迦山顶,一处巨大的夯土台矗立在数十丈方圆的空旷处中央。台边残存的砖石城堞告诉游者,这里曾经是某朝某代留下的一个军事要塞。至于作用嘛,多半便是烽火台瞭望楼一类的。

    只是这武昌城自从洪武初年建藩封楚,三百年太平无事,这没甚用处的夯土台也就废了。不知何人花了许多心思,又废了许多银子,以白石在夯土台上垒砌了一座高大精致的双层凉亭供游人观景。

    此石亭规模宏大,梁拱出檐深远,饰以丹朱青碧。远望之,如翠林上盖,煞是好看。于是,这座白色的石亭与洪山上的佛塔一样,成为了各自的地标性建筑。

    逃离喧闹繁华的林言,便把罗景云引到了这石亭之上。

    “监军,这里的景致可好”大汗淋漓的林言身依石栏,大开双臂兴奋叫道。

    炙热的南风迎面扑来,先是让人身上的汗水瞬间干透,然后催发出

    更多的汗水。

    罗景云站在石亭正中,用配发的铜壳望远镜扫视四面地形。从亭上望去,武昌东南一目了然。

    太监李四贤用他手中的大蒲扇不停地为罗公子打风,扇面有节奏地上下翻飞,给人一种简单的机械美、韵律美。

    罗景云听到林言的叫声,右眼依然附在镜筒上,嘴里却忍不住挪揄道:“景致虽好,可不是你现在该来的地方!若世子知道你趁机游山玩水,定会治你个怠慢军机之罪!”

    听闻此言,林言迅即转身分辩道:“上官来此,自然有上官担责。末将不过是随从陪同而已!”

    “可是此理”罗景云眯着的左眼微微张开,斜睨着身旁摇风打扇的李四贤。

    “公子无论过去现在,皆是林营长的顶头上司,林营长当然应该听从公子吩咐。”

    对外作为林言的随侍,李四贤在公开场合总是要跟在林言身旁。今日趁乱脱身游玩一番,他仿佛也卸下了脸上的面具,变得轻松起来,垂头含笑为林言帮腔:

    “武昌城公子初来乍到,林营长身为下官,引辔开道也是应该的嘛!”

    罗景云把脸一沉,镜筒离开了眼睛:“林言素来讷言罕语,想不到来了湖广,跟着李四贤学坏了,变得巧言令色了!”

    李四贤陪笑道:“公子明鉴!林营长那不是巧言令色,而是油嘴滑舌!不过林营长来到湖广,那是奉旨相亲求婚。若是他没有一张油嘴滑舌,早被人家郡主娘娘的七大姑八大姨打出来了!”

    “本公子是在批你,别把林营长推出来做挡箭牌!”

    “公子责怪奴婢,那奴婢可就更冤了。世子爷吩咐奴婢随侍林营长,奴婢也该有个随侍的奴才样子嘛!主子啥样,奴才啥样,此即乃‘有其主,必有其仆’之理。”

    “看得出来,你们两人的脑袋还是清醒的,没有被人家套进去!世子最担心的,便是你们在这武昌城里昏了头,折了财还赔上人!”

    罗景云说了实情。林言连忙躬身谢罪。

    “监军明鉴!人没赔上,但钱财的确折了不少!”

    “哼,钱财不过暂存在他们那里而已,早晚乖乖送回来!”

    罗景云无所谓地摇摇头,随手把千里镜交给护兵谭进收好。

    “至于那嫁娶之事嘛,着急不得!今日楚王妃亲临龙舟赛会,摆明了是想从众多应考学子中遴选如意佳婿。即便楚王妃看中了,也要过秋闱那一关。听说今年秋闱,沔阳知州章旷或为房师。章旷出身江南世族,素有饱学之名,为官贤正。即便楚王妃看中了,学政高世态也未必能帮上忙……”

    “监军,这可难说。”

    林言摇摇头走近,为罗景云分析道:“楚王府选婿,得人即可,何必要那举人虚名得了举人,也做不得官……”

    罗景云打断了林言:“那等他们选了再说。嫁娶之事,总要你情我愿才行吧好歹徐长史这位始作俑者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徐长史也不一定有用。”李四贤也摇摇头道,“听说徐长史为着练兵的事情,已经被那太监许广借着老楚王之口,训斥了两回!”

    “楚府如此不识好歹,那是自取死路!若是都不成,那就只好等流贼来帮忙了!”罗景云咬着牙恨声道。



第五百六十五章 小隐于野(二)
    来的不是一人,而是一群人,一群风流倜傥的男人。 x

    他们一个个手持折扇,沿着石亭中狭窄的楼梯爬上来,领头的人年岁最大,后面的人越来越小,个个衣衫华贵(注一),彬彬有礼。看来,这也是群借着看风景逃避繁华喧闹的书生。

    “衡阳生员王介之!”领头的生员率先向罗景云深躬楫手,“此来武昌是为秋闱!”

    王介之估摸有三十来岁,脸型清瘦方正,眼睛炯炯有神。看着亭中几人跨刀佩剑带着兵器,他明显吃了一惊。正待发问,他的同行已经在他左右依次展开,轮流躬身自报家门:

    “长沙生员郭风?(xian),出自岳麓书院,此来秋闱!”

    “衡阳生员管嗣裘,出自岳麓书院,此来秋闱!”

    “衡阳生员王夫之,出自岳麓书院,此来秋闱!”

    “长沙生员文之勇,出自岳麓书院,此来秋闱!”

    “衡阳学子夏汝弼,出自衡阳府学。惭愧,此来随王兄省试!”

    “衡阳学子管嗣箕,出自衡阳府学,此来省试!”

    “衡阳学子王参之,出自衡阳府学,此来省试!”

    一群围着草庐竹林打打闹闹追逐嬉笑的同学影像浮现在罗景云的脑海中。这帮人却明显不同,个个知书达理,人人书卷气息。只听姓名、籍贯和所出学校,便知他们出身缙绅,带着功名,不是亲兄弟便是同乡同学和好友。

    罗景云知道,湖广与江南一般,读书人喜欢结社,既为着切磋时艺增进水平,也为着远行在外互相帮衬。难不成自己一行人,正好撞上了某某社团的活动;抑或是某某社团的活动,主动盯上了自己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众人已经自我介绍完毕,罗景云连忙收回心神,依样躬身作答:

    “成都学子罗景云,公干偶过武昌。佳节出游,正好领略这大好的湖山风光!”

    “罗景云”领头的中年人王介之明显一怔,其余人则面面相觑。

    “莫不是蜀中大将罗景云”书生行列中那名叫王夫之的年轻人率先想出了答案,脸上顿时绽出了喜色,“大兄,瞧他们人人箭袖戎装!此必投闭从戎大破贼寇于长平山的英雄罗景云!”

    “原来是护大将!今日得见,三生有幸!”王介之恭敬地再拜而起。他不像弟弟那样喜形于色,但双眼依旧遮不住一份裸的惊喜。

    这些人既无敌意,也非故意。

    罗景云看着这两兄弟,一份警惕的心思悄悄放回肚中。不过,这王夫之怎么听得耳熟,难道……对了,世子有封密信里专门提到了这位王夫之,说他是大明才子,湖广衡阳人氏。若是见到,定要想方设法招揽延用。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罗景云顿时大喜。

    只是转眼间他便犯了愁:此人要如何招揽延用秋闱迫在眉睫,人家如何肯放弃科考登第的锦绣前程

    就在罗景云琢磨法子的时候,书生们又来了一次整齐的轮流躬身。行列此起彼伏,宛如波涛卷过。

    “原来是罗姑娘幼弟,蜀藩国舅是也!幸会幸会!”郭凤?再拜。

    “投笔从戎,效命疆场,今之班定远是也!幸会幸会!”管嗣裘再拜。

    “文能安邦,武能杀敌,真乃文武双全是也!幸会幸会!”文之勇再拜。

    “领兵杀贼,匡扶社稷,真乃羡杀吾等是也!幸会幸会!”夏汝弼再拜。

    “知行合一,止于至善,读书人之楷模是也!幸会幸会!”王参之再拜。

    “手刃贼寇,何等快意,大丈夫当如是也!幸会幸会!”管嗣箕再拜。

    ……

    书生们的动作整齐得像军队。他们一定是社团中人!罗景云下了结论。

    “诸位实在是谬赞了!长平山大战,斯时本人不过忝为监军。这仗嘛,还是林将军他们打的!”罗景云再躬拜谢,顺便把他身后的林言亮了出来。

    “蜀王府左护卫百户林言!”林言长揖。

    这下书生们的反应有些不整齐了。

    “原来,你便是蜀府求亲楚府的未来郡马!”好几位书生失声叫道。

    王介之率先发难:“什么郡马那是仪宾!郡主尚未及笄(激,注二),少不懂事,一帮裙下弄臣跟着乱叫,叫得不伦不类,可见整个湖广官场那是乌烟瘴气!古来王朝之衰亡,无不与礼崩乐坏有关,子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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